原來這阿水剛才感知到了八戒進了河裏,他便隐起身形悄悄跟過來,不想聽到這厮正在算計分行李。阿水找不到三藏的屍體,無法确定目标生死,正是急的五内俱焚,當下便出口叫破八戒,并擺開架勢要與他厮拼。
八戒眼見跟前的水流開始急速轉動,身上的壓迫感越來越強。在這深深的水底,他面對專精控水術的敵人不由有些害怕,于是也是大喝一聲:“且慢!阿水你聽我一言!”
“什麽事?”
“阿水你不要犯傻啊!我師父已經被你害死了,若是你再敢動我,我大師兄孫悟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他是曾經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到時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脫他的追殺!”
阿水冷笑連連,心想老子一輩子呆在水時在,怕他個鳥。他再不答話,當下便召喚出早已準備在水底多時的大旋渦,直直向八戒壓去。
八戒見一股暗流卷成旋渦忽地身自己飛來,心裏暗恨這妖怪狠毒,竟備下如此強大的法陣。他徒勞地試圖向後避水而逃,卻哪裏快得過這大旋渦。
眼看這旋渦就要将八戒吞沒,在阿水不遠處卻有一塊大石頭突然閃了一下光。阿水一愣,回頭看去,隻見那塊石頭竟然慢慢分爲兩半,中間有光亮透出。
“這是……”阿水吃驚地看着那石頭,他久居水底,當然明白這是什麽東西:“這是可以辟水的洞府?竟然在這裏藏有一個洞府,難道唐三藏被攝進這裏了?”
隻見那洞府的縫隙中人影一閃,果然有個人穿着僧衣飄了出來。這下不光是阿水,連豬八戒也吃驚地停下身形,失聲大叫起來:“師父?你啥時候學會辟水法了?”
唐三藏面無表情地浮在水中,看了阿水一眼,又看了豬八戒一眼,忽然轉身飛快地身河面遊去。阿水大叫一聲,猛地将那跟在八戒身後的大旋渦召回,全速向唐三藏撲去。
“終于找到你了!”阿水滿眼瘋狂的神色,指揮着旋渦跟上唐三藏,便要将對方生生地在水下絞碎。
“轟!”的一聲巨響,阿水的身形被打碎了。原來是豬八戒見三藏向水面遊去,猛撲過來用釘耙打在阿水身上。但在這深深的水底,阿水是近乎于無敵的,他馬上就恢複了身體,帶着戲諧的眼神看了八戒一下,再次向三藏追去。
“師父快跑啊!”豬八戒着急地大喊起來,他敵道自己想在這裏阻止阿水基本不可能,隻好寄希望于三藏能快點遊上水面,得到悟空等人的接應。同時八戒在心裏一陣迷惘,暗想這唐三藏怎麽一下子學會避水法了。
就在這麽兔起鹞落之間,阿水已經指揮着旋渦将三藏的身形吞沒。後面的八戒大叫一聲,隻恨得咬牙切齒,心想師父啊師父,你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這時候出來送了性命。
水流疾轉的旋渦之中,唐三藏的身體被扯轉的來回飄動,不能自已。阿水高興地放聲大笑:“唐三藏,這下看你往哪跑?死吧!”
說罷,阿水一揮手,那旋渦便向中心縮小了一丈多,三藏的身影頓時被吞沒在水流當中。後面趕上來的豬八戒呆呆地看着這一切,心裏隻覺萬念俱灰。
旋渦又轉了幾十圈,便在水中消失了。阿水滿以爲會看到碎肉到處飄蕩,但當渾濁的水流散去後,卻看見一個人影直直的飄在水中。
阿水與八戒二人都是大驚,齊齊飛到跟前。卻見這人影竟是個黑臉紅發的大漢,他雙目炯炯地盯着阿水,高聲叫道:“你就是那個水魔嗎?後面那個胖子卻是什麽人?”
“我擦類!你是誰?”阿水氣急敗壞地吼道。
“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水魔?”
“老子就不回答,除非你先說。”
“好,那就大家都别說。”那大漢說完,冷哼一聲抱臂站在那裏了。
阿水大怒,待要怎的,後面的八戒卻沖上去叫道:“好了好了,我來說行不?我來說!我是唐三藏的弟子豬八戒,來這流沙河底來尋師父。這個就是水魔阿水。那漢子,你卻是何人?”
那大漢聽了,連忙對八戒拱手道:“原來是師兄在此。俺原名叫做沙仁達,本是玉皇大帝座前卷簾大将。後來因爲犯了天條,被貶落凡間,又每日受飛劍穿心之苦。沒奈何,俺便在這流沙河落了草,隻因這裏的洞府能斷絕天宮的探查,免得那飛劍來插俺。昨日,有位高僧落水,俺原本想悄悄将他攝了回去當吃食。不想高僧連夜開導俺,使得俺心裏有了指路的明燈。現在,俺已皈依在高僧門下,法名沙悟淨,又名沙僧!”
“啊呀!”“我擦類!”八戒與阿水齊聲驚呼起來,二人都上前一步齊聲問道:“那師父現在何處?”“那唐三藏現在在哪?”
“可不就在那兒嗎?”沙僧微微一笑,向前指去,嘴裏說道:“俺假扮成師父的模樣出來,真正的唐三藏已經拿着避水珠上岸去了!”
阿水回頭一看,果然遠處有個人影正身水面飄去,他渾身赤裸,雙手環抱,當中光華閃現,想來是避水珠。阿水惱怒地大叫一聲:“我擦你姥姥!”便要回身去追殺三藏!
後面八戒早将阿水盯死,見他橫樣,便朝沙僧使個眼色,自己先抖擻精神沖了上去,一把抓住阿水的脖子大叫:“今日想要師父死,卻須得先過俺這一關!”
阿水又氣又急,法力全開,一揮手便有一股細小的水流将八戒振開。原來這是阿水的獨門秘技——水波怒掌,方寸之間打出,威力極大。
八戒吃了這一記,頓時一口鮮血從嘴角噴出。他使出法力,面目猙獰地将阿水死死抱住,不讓對方走脫去追三藏。阿水也是連聲怒吼,回手又是一記水波怒掌。
八戒隻覺腹髒被震得疼痛難忍,不由松開雙手。阿水剛要縱身去追,後面的沙僧雙使出法力禁制将他抱住了。
“師兄快去幫師父!這裏有俺來擋住!”沙僧怒目圓睜,高聲叫道。他身形高大,又臂又長,當下便将阿水死死的控制住,不讓其使出法術。
阿水隻覺得自己快要氣炸了,縱橫江河湖海幾百年,從沒像今天這樣窩心。他雙手被勒在前面不能動彈,便使勁用後背拱着沙僧,并且不停召喚出暗流來打在沙僧身上。
“放手!混蛋!”阿水眼見豬八戒飛快地從後面追上唐僧,再不動手,二人就要飛出水面渡河了。
“我不放!”沙僧高聲呼喊着,并且将雙臂勒着更緊了。
阿水用力召出一股巨大的暗流,繞個圈狠狠打在沙僧的後背上。他憤怒地大叫道:“你這個笨蛋!師父難道能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嗎?你再不放手,我就先殺了你!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就不懂得愛惜嗎?”
沙僧被那水流打得差點吐血,但他馬上又集中起精神。他将嘴湊在阿水耳邊,輕聲說了一句:“父母隻是給了俺身體,師父卻是給了俺靈魂!”
阿水驚呆了,也以爲自己聽錯了,他疑惑地問了一聲:“你說啥?”
“我說父母隻是給了俺身體,師父卻是給了俺靈魂!”沙僧高聲吼道:“俺以前一直是渾渾噩噩、唯唯諾諾的過活。跟着天尊俺就聽天尊的,跟着玉帝俺就聽玉帝的。長官叫俺坐俺就坐,長官叫俺跪俺就跪。”
“誰特瑪比想聽你說這些,放開我……”
“但自從遇到師父後,他隻對俺說了一句話,俺就覺得有個新世界的大門對俺打開了!你知道他說的是什麽嗎?‘人人生而自由平等,任何人不需要對任何人下跪!’師父教俺要自強,還教俺要通過革命來給自己争取權益!”
“革尼瑪比啊!”阿水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他看到豬八戒已經駝着唐三藏浮上水面,正在朝對岸遊去。想到如果任務失敗黑山魔君的懲罰會多麽酷厲,他不禁心中大急,竟是一邊強行拖着沙僧向上遊去,一邊不停地操控水流狠狠打在沙僧身上。
沙僧的身體被一股接一股的水流打得不停顫抖,但他知道隻要自己一放手,面前這個水魔就會沖上去将師父殺死。于是他更加努力地、牢牢地抓着阿水。同時爲了不讓自己被強橫的水流打暈過去,沙僧開始唱起師父昨天教給自己的歌: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爲真理而鬥争”
“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奴隸們起來起來”
“不要說我們一無所有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
“這是最後的鬥争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從來就沒有什麽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
就這樣,阿水在前面拼命地摧動法術劃水,沙僧在後面唱着歌抱着阿水,二人緩慢地向水面飄了過去。阿水心中所想,全是怎樣趕快擺脫沙僧,追上去将唐三藏殺死。所以對這歌詞的精妙之處竟然全無感應。
終于阿水二人也浮上水面,他看見前面的唐三藏與豬八戒竟然已到了岸上,正掙紮着向上走。阿水突然對身後那個抱着自己的黑大漢産生出強烈的、不可抑制的恨意來。
“都是你!”阿水回頭瞟了一眼仍在放聲歌唱的沙僧,心中默默想道:“唐僧從哪找來你這麽個傻缺,竟然将我拖住了。特瑪的反正完不成任務也是個死,今天就先将你墊了背。”
想到這裏,阿水歎了口氣,回頭對沙僧說道:“師兄,我明白了。原來唐老師說的才是對的!”
“啊,你也覺得唐老師是對的?”沙僧驚喜的停下歌聲,歪頭問阿水。
阿水苦笑着說道:“聽你的歌聲,确實唐老師是有道理的。唉,說真的我都想加入他門下了。”
沙僧高興地松開手臂,拍着阿水的肩膀說:“沒問題啊,師父跟我說要帶五百個人去西天取經。隻要你願意革命,就來加入我們吧。”
阿水一笑,趁着沙僧松神之際,集起全力向對方心口發了一記水波怒掌。沙僧這時全身都已放松,哪能經得住。當下便口吐鮮血地一頭栽回流沙河中了。
阿水冷哼一聲,回頭便飛速地向唐三藏的方向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