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自己到底已經是第幾次在經曆這樣的情景了。大概有一千次？不，或許也已經超過一萬次了吧。在這仿佛無限的時間當中，去數那重新不斷的酷刑到底重複了多少次，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簡直如同神話傳說當中地獄裏的酷刑一樣，蕭陽的複活和死亡不停的重複。蕭陽的心早就因爲這樣的折磨而麻木了，但一直承受痛苦的是他的身體。無論經曆多少次的死亡，身體都會切實的體會到那恐怖的感覺。即使心已經麻木，身體卻還是一次又一次真切的感受到那死亡的全過程。腳被腐蝕被扭斷，接着是下半身，上半身，最後是頭部。在眼睛閉上之前，身體被弄得不成人形的那種慘樣，一次又一次深深的刻在蕭陽自己的心中。

在那之後蕭陽就會複活……不，大概是類似于時間倒流一樣的現象吧？蕭陽會重新完好無損的站在生死線前，然後重複那慘烈的死亡。

盡管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命運将是怎樣的，蕭陽卻仿佛僅僅隻是一個站在電視機外的旁觀者一樣，完全無法對自己進行任何幹涉，無法阻止自己按照那寫定的劇本而步入毀滅的命運。

混蛋混蛋混蛋！爲什麽我要一直重複經曆這慘得不得了的一幕？到底要怎樣做，才能讓我沖破這無限連鎖的死亡啊？

“啊啊啊啊！”絕望無比的蕭陽，從心底裏發出了怒吼。盡管這樣做隻是徒勞無功，但是現在的蕭陽也隻能用這種舉動來發洩自己内心的絕望了。

半分鍾後，蕭陽又經曆了一次死亡。再次醒過來之後，他滿懷希望的凝視着四周，希望看到任何和之前的場景稍有不同的地方。然而現實讓他再度絕望了。所有的一切，都和先前一模一樣。被血泉溶解而死的結局，馬上就要再度降臨在蕭陽的身上。

可惡！要是能用任何技能也好！不，道具也好！隻要能不再隻是旁觀一切的話就好了！

倉庫空間！倉庫空間給我打開！什麽道具能用的全部都給我用出來！反正……

“啪嗤……”随着蕭陽内心的狂叫，倉庫空間的門驟然打開了！

這個時候蕭陽如同設定好了的一般望向後方。接着就該出現的是馬賽克，但蕭陽這時的注意力完全沒放在這裏，相反他的心思全部都放在倉庫空間上面了。

倉庫空間的門本來是可以按照所有者的意志出現在所有者身旁的任何地方，然後所有者就可以伸手進到那個門裏把裏面的東西取出來。現在蕭陽沒辦法使用任何道具，但顯然這個倉庫空間的門卻還在他的控制之内。要是能用這倉庫空間的門做什麽的話……

蕭陽正在冥思苦想時，血泉已經出現，蕭陽的身體再次在血泉中化爲虛無。

在這以後蕭陽再次複蘇。他的腳還是按照預定踏了出去，踩過了看不到的生死線。

白魚出現了。它按照預定蹦到了地上，開始掙紮了起來……可就在這個時候，地面上突然出現了倉庫空間的門！白魚掉進了倉庫空間的門裏，接着竟然消失在了裏面！

蕭陽狂喜不已。命運改變了！重複了千萬次都在這裏死亡的白魚消失了！這重複不變的死亡輪回，這命中注定的一切已經改變了！接着，自己的死亡也一定會……

“啊……”蕭陽愕然喊了出來。仿佛有股巨大無比的力量将他的身體強行扭向後方。接着，從蕭陽的口中喊出了那句他已經說過了千萬次的話：“老周，你這混帳……”

看過千萬次的馬賽克，再次出現！看過千萬次的蒼白的世界，再次現身！

命運，并沒有被改變……

接下來，就将是将自己腐蝕、吞噬的血泉了吧？蕭陽苦笑着這樣想着。看來最終還是這樣……自己終究還是沒有辦法突破這無限輪回的死亡啊……

血泉如期出現了。蕭陽的雙腳，再一次被血泉粘在了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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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轉過身子朝山下走去。蕭陽已經不行了，這一點，老周比任何人都要更清楚。每一個到達這血泉的人，最後都沒能跨過血泉而繼續前進。算了吧，沒有辦法了，不能再等了。趕緊往山下走，等待下一個來訪的亡靈吧。

老周望了望自己的左掌心。那上面代表生命的掌紋“生命線”，竟然隻有不到全手掌五分之一的長度。

“沒有時間了……必須盡快去找到能突破血泉的人，煽動他上來。隻有那樣，我才會有一線生機。”老周這樣嘀咕着，臉上的神色極其凝重。

“嘭！！”從老周的身後，傳來了仿佛是油井井噴一般的巨響聲。老周本能的轉過身一望。

然後他就瞪大了眼睛，蕭大了嘴巴，失态的喊道：“天哪，這是……”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超現實，簡直無法讓人置信！地面的泉水顔色全是鮮紅的，像是被血染過了一樣。這些血色的泉水全都全部噴上了天空，一直沖上了數十米的高度，彙聚成一股巨大的血噴泉。而就在血噴泉的頂峰之上，此時正站着一個人！

老周定睛一看，那是本應被困在無限輪回的死亡當中無法脫身的蕭陽！他的身體，竟然毫發無傷！

這個時候，血噴泉的高度開始逐漸降低，就好象是被什麽東西吸走了一樣。當血噴泉完全降到和地面同樣高度的時候，蕭陽從上面跳了下來。而在下一刻，血噴泉就徹底消失了。地面那些泉水，也在此刻重新恢複了清澈透明的模樣。

隻見蕭陽手一揮，接着對老周說道：“我把你吓了一跳吧？别害怕，我還是活着的。”

話音剛落，蕭陽背後的空中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接着很快又變得清晰起來。

“平等王……”老周喊出了這個來者的名字。蕭陽立刻轉身一看，果然看見了那個相貌和崔文人一模一樣的平等王。他的臉上還是挂着那種怎麽也猜不透含義的複雜神情，蕭陽不忍再看那蕭熟悉的臉，不由得别過了頭。

“血泉關，擊破。泉界剩餘兩關。”平等王宛如念經一般說道。

蕭陽奇道：“那是……什麽意思？”

“剩餘兩關。骨峰和死境。全部擊破即可離開泉界。”平等王說完以後就消失了。蕭陽還想喊他問話，可是他卻怎麽也不再出現了。

“……你真的……你居然真的能夠突破血泉……”老周目瞪口呆，“你究竟是怎麽辦到的？！血泉是無限死亡的輪回，其中寫着的是注定要死亡的命運。一旦被卷入血泉的命運之力當中就隻能接受那些死亡了。可你竟然從那無限死亡的輪回當中逃脫，擊碎了必死的命運！這……這到底是……”

“應該算是我的運氣吧？隻是一個小花招而已，我自己都沒想到這個小花招竟然能夠奏效。”蕭陽回憶起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蕭陽在經曆了千萬次死亡之後，無意中喚出了倉庫空間的門。那條白魚被吸入門中的事實，讓蕭陽心中燃起了新的希望。雖然在接下來，血泉再次将蕭陽了進去；但蕭陽卻在死前的最後一刻，把倉庫空間的門開在了血泉噴湧得最大的地方。

然後血泉就流入了倉庫空間當中。倉庫空間的内部原本極其有限，可是沒想到無論血泉怎麽往裏面流，倉庫空間裏都沒有被填滿。那倉庫空間簡直就好像變成了無底洞一樣，幾乎将所有的血泉都吞了進去。

接着，蕭陽發現血泉對自己身體的腐蝕停止了。原本變得蒼白色的世界，宛如被石頭打中的玻璃窗一樣粉碎，碎屑四處消散。

蕭陽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便發現自己已經在血色噴泉的正上方；而自己身體上那些傷也完全消失了。此後血色噴泉漸漸消退，蕭陽也就回到了地面上。

“居然是這樣！倉庫空間确實是在那個無限的死亡輪回當中唯一一個可以以自己的意志來控制的東西，真沒想到居然它就是破解血泉關的鑰匙……這就是所謂的以有限來戰勝無限嗎？”老周盯着蕭陽，“你這個人，還真是不得了啊。”

“……别拿高帽子捧我。”蕭陽開口道，“老周，其實你自己也經過了這一關的吧？不然你就不會死活也不肯往前面走了。”

“嘛，沒錯，我确實經曆了血泉關。但是我是失敗者，并沒能像你一樣突破它。”老周見蕭陽面帶懷疑，忙道，“你先别急。這個血泉關其實也不完全是無限死亡輪回。好像是死夠一億次以後就會把被困在裏面的人解放的樣子。不過，一般來說，就算被解放了以後，也不敢再回這裏來挑戰了吧？所以我想……”

蕭陽突然插嘴道：“你來挑戰了幾次？”

“我說過我就一次，誰還敢來挑戰第二次……”

蕭陽搖頭：“不，你肯定不止挑戰一次。看你的表現，你到現在心裏還沒有放棄的吧？”

“……好吧。我挑戰了八次。”老周苦笑，“這就是實情了。你盡力嘲笑我的無能吧。”

“死了八億次……整整死了八億次，你都沒有放棄啊……”蕭陽不由得對老周肅然起敬，“你的毅力真是非凡。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真心希望你能成爲我的隊友。”

“……好吧。”老周微笑道，“假如你不介意我實際上是在利用你突破血泉關的話，我就來當你的臨時隊友吧。”

“那個我已經知道了。那種事無所謂。反正我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隻要能出去就行吧。”蕭陽聳聳肩說道。

“也好。看到你這麽快就突破了血泉關，讓我也重新燃起幹勁了。”老周說道，“好吧。接下來的兩關，讓我們一起來想想辦法突破就好了。”

蕭陽松了一口氣。老周能真心幫忙的話，突破泉界的可能性就又大了不少。

“還有，說到毅力不凡的話，我的8次其實根本不值一提。”老周歎道，“有個女孩子挑戰了血泉關整整92次。不過她到現在已經也和我一樣在等死了吧。現在如果把你突破血泉關的事情和她說說，說不定她會跟着我們一起來呢。”

蕭陽想了想：“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女孩吧？”

“嗯。我大概能夠找到她在哪裏。”老周往血泉關右側的草地走了過去，“跟我來吧。”

蕭陽和老周大約是在半個小時之後見到那個女孩的。所謂半個小時隻是蕭陽的感覺，根據老周的說法，在泉界當中時間沒有任何意義。泉界裏的時間流速存在着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異常；比如在血泉關那裏的時間就是在幾分鍾内無限循環的。而除了血泉關之外，其餘地區的時間流速也并不是勻速的，所以在泉界很可能遇到非常讓人意想不到的情況。

因爲聽了老周的說明，所以當蕭陽看到老周口中那女孩的背影時，他并沒有太感到意外。那個女孩的頭發全部都白了，蕭陽心想這大概是因爲她在這裏虛度了超過十年的時間，把頭發都熬白了。雖然老周提到她的時候以姑娘、女孩來稱呼，不過她恐怕已經超過了能以這兩個詞來稱呼的年齡。

“黃琳小姐！”老周喊出了她的名字。她聽到呼喊轉過了頭來。蕭陽本來都已經做好了看到一位滄桑大嬸的心理準備，可沒想到黃琳的面容還相當年輕，足以稱之爲妙齡少女。她那白發與紅顔的鮮明對比，反而讓蕭陽有些驚訝，眉毛向上挑了一挑。

黃琳的目光早已失去了光澤。她看到老周和蕭陽同時前來，卻也沒有半絲情緒波動，隻面如死灰的又再次轉過頭去，好像當他們兩個人是死人一樣。

“黃琳！這次可是個好消息。這位叫蕭陽的兄弟，他已經突破血泉關了！”老周直接說出了重點。

“别想騙我。那種事怎麽可能。”黃琳還是不怎麽感興趣的說道。

“那是真的！”老周大喊道，“他以有限破解無限，用倉庫空間的門堵截了血泉的路；就這樣突破了血泉關！”

黃琳再度轉過頭來。她仿佛像是見到了仇人一樣飛快沖到了蕭陽面前，鼻子都湊到了他臉前。蕭陽反倒是被吓了一跳：“怎麽……”

“那是真的？你真的突破了血泉關？”

“嘛，一點運氣而已……”

“帶我往前面走！隻要能出去，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黃琳的眼中，再次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這個時候，在曆史之輪當中。化身史思明的蕭陽（以後用“蕭陽”來指代）已經和前來尋找他的安府護衛長劉昊會合了。

魔毯上的衆人都在密切注視着這一幕。其中瑞娜和羅如志看得是最認真的。“蕭陽”的身上現在寄宿着史思明的天命獸，可是他的年齡相貌和穿着都和原來的史思明相距甚遠。雖然紅鸾和宋雲翔都說其他人會忽略現在的“蕭陽”身上的不合理處，直接把他當成是史思明看待；不過這實在是有些不合情理，因此瑞娜和羅如志也想看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隻見“蕭陽”大喊道：“劉昊！”

“将軍！”劉昊見了“蕭陽”，立刻關切的上前問道：“将軍現在可好？”

他并沒有對“蕭陽”的年齡相貌和衣服發表什麽意見，而是真的把“蕭陽”當作是史思明來看了。

“無甚大礙。本将軍與賊人大戰三百回合，賊人支撐不住，逃了。隻是那賊人煞是厲害，本将軍的随扈都死絕了，本将軍的衣服也被扯爛了。本将軍這身怪異的衣服，便是從賊人身上搶來的。”“蕭陽”說道，“好了，快給本将軍一匹馬，本将軍好騎上馬回去。”

魔毯上的羅如志不由得望向瑞娜：“隊長這話……根本就是胡說八道啊。就算是以史思明的記憶，也不至于說出這種話來……”

“好大喜功，什麽事也不多想，甯可編造事實也行。這大概是天命所定下來的史思明的性格吧。”紅鸾哼道，“你們那隊長平常也算是個厲害人物，被那頭天命狼寄宿以後反倒變成了這麽一個王八蛋，這可真是諷刺。”

“再說他的壞話我撕了你的嘴。”瑞娜說完望向羅如志，“我們一直跟着他，有機會的時候就出手做點事，平常就這樣守着吧。暫時也隻能這樣做了。”

羅如志點了點頭。

地面上，劉昊很着急的問“蕭陽”是不是真的遇到劫持紅鸾的賊人了。“蕭陽”煩了，根本不理會他，向其他人要了一匹馬，直接就驅馬朝駐地趕去。瑞娜他們幾人也用魔毯跟着這支三百人的隊伍一起向駐地進發。

到了駐地，“蕭陽”又叫人把劉昊押進療傷用的帳篷裏面軟禁了，而他自己則進了帥帳不出來了。

“聽我說。”魔毯上，瑞娜開口道，“我們把這裏的軍人都殺光吧。”

紅鸾反唇相譏道：“殺殺殺……你除了殺還會什麽，乳……”

紅鸾本來想說“乳牛”，但瑞娜瞪了她一眼，讓她不得不把這句話吞進肚子裏。她接着小聲道：“殺不是個好辦法。幹脆你來把我獻給我們前隊長，來一次美人計怎麽樣？讓安祿山和史思明反目的話，這裏的曆史一定會走向非常有趣的方向。我們一定會拿到很多事迹值的。”

瑞娜胸中怒火中燒：“賤人，你又想打蕭陽的主意？”

“别那麽小氣！說真的我還不願意呢。我就想讓你把我偷偷押進帥帳，然後我會去引誘你們的前隊長。現在他身上寄宿了史思明的天命獸，身爲史思明的他會非常好色。用魅香凝來迷住他是很容易的……然後他會來強逼我，我就假意反抗……哦，對了，還有，那個誰，宋雲翔，你去做這麽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