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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近榮”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顯得那麽無力。
“快跑。。。坦克裏。。。還有敵人活着。。。跑。。。”他的瞳孔目光有些渙散了,卻透着強烈的頑強,那是對生命的不屈與抗拒,他剛說完,便趴在了地上,昏迷過去。
“喂!你醒醒啊榮包子!不要睡!”我試圖撐着濕滑的泥地爬起身,但剛剛站穩,又再一次跌到在雨中。疼痛感從手肘處傳到心裏,但我并沒有放棄。
“吱~哒!”那是劉近榮身後癱瘓的坦克殘骸炮塔上方的鋼鐵蓋子打開的尖銳金屬聲音,一個黑色的身影艱難的爬出,他看上去像一具石蠟人像模型,全身冒着青煙黑呼呼一塊,仿佛是掉進機焚化爐後拖出來似的,唯一泛黃發白的是牙齒,他的牙齒在雨夜中閃着微光。
(敵人!那殺害我戰友的敵人!那無恥的開動機器對我們轟炸的敵人!)
此時看見那個影子,一股憤怒和無名火将我心中殺戮的氣息引燃!(絕不放過你!絕不!)我咬緊牙關一鼓作氣雙手猛的撐起,竭盡全力使自己保持平衡站穩。我做到了!下一步,我伸手摸向背後背着的“八-一式馬步槍”,這把步槍的槍口前是展開的三棱刺刀刀尖,此時在黑夜中煞是明亮,正直勾勾對準那個從蓋子上爬出喘息的敵人頭顱。我摒息凝神,以标準的射擊姿勢瞄着,右眼死死的鎖定他!
“no!no!tsurrender!!!”他高舉雙手,搖頭晃腦的說着一些我聽不懂的語言,雖然我知道那是在向我求饒或是投降什麽,但此時我根本失去了理智,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他雙手高舉激動的搖晃着,黑色的拳頭中似乎握着銀白色的什麽東西,我立即摳動了扳機。
“嘣~咝!”槍響,他從炮塔蓋子那直直栽下去,與冰冷的金屬發生撞擊之後翻在了地上。而我換上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泥地上,驚魂未定,内心久久不能平複。雨,未停。覆蓋了整片世界,沖擊着、洗着這片暗無血色的戰場,那剛剛被打死的敵人手邊的銀白色的東西順着水流漂了過來。我無意間拾起,那是一條銀色項鏈,項鏈中間是一塊棕色瓶蓋大小的琥珀,裏面是一個藍眼金發的帥小夥和一位身材臃腫的中年婦人的合影照片,看見這東西,我無比沮喪,卻又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别再下啦!老天爺!别再下雨啦——!”我面朝天,張大着嘴拼命的嘶吼,我感到雨水在我的舌頭上順着灌進喉嚨,天空中一滴又一滴剪不斷水線沖進眼球,鼻孔上起着泡泡。
我保持這個狀态不知道有多長時間了,也許隻有一秒,又或者是一小時,聽。聽吧,聽任雨水像珠鏈一樣從頭頂砸下,順着頸部在手腕墜落。
“楚傑!”
“楚傑我們必須要離開這裏!”
“楚傑!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他可能瘋了,我們趕緊走吧!”
“不!我們不能把悶蛋抛棄!姓姬的你要再敢說這種話我就t-m斃了你!”
“那你說要怎麽辦?難道你扛嗎?你四肢都不健全怎麽扛?!你知道楚傑現在在做什麽嗎?他一直仰着頭會讓雨水流進氣管裏活活嗆死!他蠢?你也跟着蠢啊!”那聲音是那麽激烈和尖厲。
“我不管!必須救他!不然你自己一個人走!”
“好,我一個人走。你們保重。”
“孬種!膽小鬼!就知道躲在石頭後面發抖沒用的軟蛋指導員!你真t-m給你父親丢臉!”
“你再說一次?!”
“咳!夠了你們。。。”我用盡力氣吐出口腔中溢滿的水,用略帶沙啞的聲音呵斥道。
當我目光漸漸清析時,全身上下說不出的疼痛,我知道那是木屑迸身體産生的痛苦。
我靜靜的看着雨中狼狽的他們,劉近榮雙手搭在姬得月的背上單腿支撐着滿是傷口的身體,他的左腿做了簡易的包紮。而姬得月臉上寫着不耐煩。
“馮連長還在嗎?”
“不知道。可能已經。。。”
我沒有聽他說完,因爲我看見他們身後十多米的地方,那是一片樹枝、斷木堆積的廢墟,那廢墟上方伸出一隻布滿血迹的手掌,那手掌抽搐着、撥弄着。
我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朝那個方向沖過去,到達那裏,我眼中飽含淚水,雙手不停的挖掘,将一些我拿的動的木頭盡可能的掰開,當我聽到下方的人傳來鈍悶的哼聲與粘稠的咳聲時,我知道那是馮連長,于是更加拼命的刨着、刨着,木屑、木尖。木斷口不停的劃傷着我布滿槍繭子的手掌,但我沒有了痛覺,我隻能麻木的翻找着。當我看到他那奄奄一息的頭部時,淚水止不住的流着,心髒的地方好似一跟細針紮進去了一樣。
他的腰部以下被巨木壓折,僅僅能活動的隻有頸部和露在外的的手腕,臉上紅色和黑色皮膚包裹在他瘦弱的臉頰上,他的意識似乎僅存了最後一點點,搖晃着頭,閉着眼哼哼着,一團又一團血絲順着嘴角滴下、流下。
“啊————————”我感覺到全身發紅發燙,不由自主的嚎叫起來,然後,喉嚨處泛甜叫聲嘎然而止,我知道自己的聲帶可能斷裂了。
他嘴邊喃喃的似乎要說些什麽,我強忍悲痛将耳朵貼近他嘴邊,我聽到他說話了:“楚傑。。。你答應我。。。帶上還活着的。。。兄弟們。。。離開。。。現在起。。。你就是。。。代理連長。。。别管我。。。離開好嗎?”這聲音斷斷續續,我頭點的和小j啄米一樣。
“我一定要救你出來一定要!一定!”我用嘶啞的聲音掰着大的斷木,可它紋絲不動,我的熾熱的淚珠劃出眼框,下一秒便冷了,夾雜着雨水滴下,心急如焚轉頭對那兩個呆若木雞像木頭一樣站在那的人影吼道:“還不來幫忙救他!快啊”這時,我的左手傳來一陣冰凍濕滑的感覺,那是連長滿是鮮血的手掌掐住我的左手手腕,他搖着頭示意我這樣做是徒勞的,輕聲細語的說着快走,快走。
“他不行了,我們走吧。”姬得月說。
“楚悶蛋,走吧。”劉近榮說。
我重重拭了一把臉,血液順着手掌抹在臉上,随後攢緊拳頭轉過身去,不忍面對他。
“我們必須要找到吃的和暫時避雨的地方,你背上劉近榮,我負責查找方向。”姬得月将劉近榮摻到我身後,示意我背上他。随後他拿出夜光指南針開始辨認方位,解開腰際的綠色水壺蹲在水坑邊灌進些許水,氣泡和汩汩聲在水坑中升起,水很快滿了,他擰好蓋子順手指了一個方向說:“我們繼續往北走,那邊的山頭應該有幾戶人家。”
我背上劉近榮朝他指的方向走去,他在後方負責保護我們的安全,離開了這片馬革裹屍的戰場,我始終都不敢再回頭看一眼,因爲我敏銳的聽覺在離開的時候聽到連長輕聲的說:“楚傑,姬指導員,劉近榮,你們别丢下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