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戲弄比利了，他已經夠痛苦，難道你沒有發現你這樣對比利很殘忍嗎？”萊比利斯有些不悅道，他不喜歡老妖現在的性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心情一直很沉重。

這種沉重的感覺一方面來源于對于未來的迷茫，畢竟等待他的是跟換一個身體，雖然在這個時代，更換人類的内部器官變的很容易，但是更換身體這個絕對是在科學界都不敢想的，一旦成功就意味着人可以不死。萊比利斯不是一個社會學家，當然不會想到人類不死願望如果達成，會對整個社會形态的改變有多少，想必這種變化是巨大的。更多的來自于老妖，他的出現出于偶然，沒有必然的因素存在，即便老妖一個勁的打着保票，但是萊比利斯還是帶着懷疑的心态去考慮這樣的實驗效果。

另一方面就是如何才能離開這個基地。三十九區時聯邦政府設立的軍事基地，這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是聯邦政府的最高機密。作爲這裏的首腦，萊比利斯發現他成爲基地的主宰這一刻起，基地就成了囚禁他的牢籠。隻不過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以爲在這裏終結一生也是不錯的選擇。

老妖也知道萊比利斯想的很多，而且連比利都在胡思亂想，這樣的心态很容易在工作中出現不必要的失誤，從而出現麻煩。他也是在強顔歡笑，很多時候都是想着要開解他們的心結，不過效果就顯得有些不盡人意。

“好了。”老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對萊比利斯說道：“老朋友既然你還沒有準備好，那麽先讓我們解決比利的事情，他的身體已經無法适應這樣的變異了。”

“不錯，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先聽聽你對這個實驗的把握。我不希望你隻不過不想放過比利這樣的研究對象而加入進來，你明白我的意思。”萊比利斯正視這老妖的眼睛，希望老妖能夠很痛快的回答他，即便是安慰也好。

讓萊比利斯失望的是，老妖在這個時候選擇的沉默，如同要躲閃萊比利斯那炙熱的眼神似地，慢慢的低下了頭。雙手插在了白色上衣的口袋裏，皮鞋輕輕的、有節奏的敲擊這地面，發出了一陣‘啵啵啵’的聲響。

不用再說什麽了，萊比利斯已經全部明白了，老妖連一成的把握都沒有。一股憂傷湧上心頭，他也不知道，爲什麽眼角有些酸酸的感覺。他不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爲某個人傷感的幾乎要落淚簡直就是笑話。

老妖深深的歎了口氣，眼神有些呆滞的望了望已經成爲雜役的比利，好在比利離開他們比較遠，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盡力而爲吧！但是爲什麽你不參加工作，要知道他是你創造的，你一定對他更加熟悉。”

“是啊！我對他是很熟悉，但是這種熟悉幾乎是建立在親情上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我的作品，更是我的孩子。我無法說服自己，面對幾乎注定要失敗的工作，無法面對可能遇見的生離死别。”萊比利斯說話的時候眼中充滿了落寞的神情，比利的出現，讓他的心境已經出現了一絲波瀾，對于結果他連想象都不敢。

萊比利斯頓了頓，繼續道：“我希望你在投入工作的時候先把我的研究成果仔細看一下，雖然從結果來看我的研究一無是處，因爲他的失敗概率實在是太高了。這還是一個剛入門的領域，要一觸而就還是需要運氣的成份，不可否認的是運氣在我的工作中占據了最重要的因素，這也不能不說是我的失敗。”

萊比利斯雖然已經是90高齡的老人，心态的豁達使得他一直以來都顯得比他的實際年齡要年輕很多。在此刻，他的神态才真正和他的年紀相符，看在眼裏的老妖，使勁拽了拽拳頭，暗暗下定決心，一定不能讓意外發生。

“老朋友，我們的生命才剛剛開始。有時間的話，你還不如研究一下這樣才能讓我們安全的從這裏離開。”老妖語氣輕松的說道，但言語中飽含對未來的憧憬，将萊比利斯低弱的精神一振。

“剛剛開始？”萊比利斯喃喃的自言自語，過了有一兩分鍾的樣子，萊比利斯才如同恍然大悟的樣子，神情也煥然一新，哈哈笑道：“對，我們的生命才剛剛開始，我向你保證，我們會很安全的離開這裏的。我要讓聯邦政府大吃一驚，不，我要讓全世界都大吃一驚。”

“這才是我知道的那個‘惡魔’，天才萊比利斯。”老妖看着自信滿滿的萊比利斯，贊賞道。

忙碌的時候，時間也是在忙碌中流逝，比利似乎在基地裏習慣了小工的生活。幾乎将自己當成那個不滿12歲就面包房裏當學徒的小孩子，那個曾經最真實的自己。

很多時候他不想去想未來的事情，不是他不敢想，或者是對萊比利斯失去了信心。這其中的原因他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未來幾乎成了一個謎，即便讓萊比利斯回答也不能得到答案。而且他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他沒有幻想的天賦，對于未來的事情也不去想太多，現在他需要花很多時間去壓制自己身體裏的那股異能。

如今他已經适應了異能無規律的活躍，他需要花一些精力和時間來解決這個問題。可以說他已經習慣了這裏的生活，有點諷刺意味的是，他有些不想從這裏出去了。

以前的他把自己當成一個不被關注的平凡人，他獲得悠然自得。但是一切都變了，變得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他不是一個普通人，很多時候他都不把自己當成一個人，而是将自己歸類到了怪物中去。

他隻想讓自己更累一點，讓他沒有時間空下來，無暇顧及其他。

整間屋子裏就餘下了，老妖和比利，除了一些儀器不時的發出一些聲響，整個屋子就沒有其他的聲音。

老妖也不搭理比利，自顧自的想着事情。他需要一個理由，一個能說服自己方案實行的理由。将芯片植入人的體内這并不難，也不是新鮮事情，其實很多人的體内都會有芯片植入。幾乎大部分都是由于治療疾病的需要，對于很難治愈的慢性病，這種技術在醫學界已經得到了普及。

但是大多數的植入芯片都會避免和中樞神經、脊椎、大腦這些敏感部位想結合，對于人來說，這些地方隻要有點小疏忽就會讓生命走到盡頭。而老妖的方案就是好将一個智能芯片植入比利的大腦和中樞神經的結合部，在必要時候，執行大腦的命令和小腦進行協調身體，再加上對于神經的控制，也就是說比利在植入這個芯片的第一時間，他已經不能算是一個真正人了，更确切的說他是智能機器和人的結合體。

沒有人希望自己變成怪物，除非萬不得已的情況下，誰樂意自己變成一部有可能失去自我的機器。老妖的疑慮也就是在這裏，他的本意是壓制比利體内蠢蠢欲動的異能，而不是把比利改造成一個生化人，一個沒有思想的幽魂。

“比利。”老妖輕聲的叫着比利的名字。

也許已經麻木了，比利沒有聽到老妖叫他，呆呆的注視着一人高低的玻璃儀器，這台儀器的中間注滿的綠色的藥水，一個生命就在這個藥水中成長。他知道這具身體是萊比利斯将來的身體，不過現在還小，隻不過是一個幼童的樣子，在藥水中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如同是一具标本。

他有些茫然的做着這一切，時不時的低頭記錄一些數據。做這些對他來說不難，他隻要看着傍邊的儀器所跳動的屏幕就可以了。

他仔細的端詳着那個小生命，他知道他活着，不過他不知道那個小生命會不會有感覺，是否能覺察到中間的存在。或許他也和中間一樣，正在小心翼翼的注視着自己。

比利有時候會這樣想：“是否當初自己出生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對于他的出生萊比利斯緘口不言，讓比利有些很大的好奇。然而就如同比利一貫的做法一樣，萊比利斯不想告訴他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去問。”

“比利——”老妖的聲音在比利的耳邊響起，讓他一下子從胡思亂想中醒了過來，這種驚醒如同春天的一個響雷，将冬眠的動物喚醒一樣。

比利的神思終于又回到了現實中，這個讓他有些害怕的現實。

“你又在胡思亂想了。”老妖搖頭歎氣道，他也感覺到比利身上發生的一切。情緒的低落，是表象，更重要的是比利沒有了人生的目标，這樣的心态注定是要失敗的。

“對不起，先生。我有些情不自禁。”比利小聲辯解道，雖然他是很怕老妖，也不信任他，不過對于老妖的尊敬從來沒有減少過。即便這種尊敬隻是在言語上。

“别再叫我先生，這顯得很生分。”老妖站在比利坐着的椅子後面，一隻手輕輕的在比利寬厚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後繼續道：“是否感覺有些迷惘？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裏？對于生活已經失去原有的信心？”老妖一口氣問了一堆的問題。

不過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對比利這種死氣沉沉的樣子的不滿，這種不滿的情緒或許更多的是來源于他對比利的關心。

比利點頭道：“是的先生，我覺得這段時間就如同是在做夢一樣，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了，讓我連一絲的準備都沒有，有些措手不及。”聲音很輕，語氣也是很平緩，就如同是評論天氣一樣毫無感情。

老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回想了比利的一些天的情況，還真是說不出比利有不沮喪的理由出來。

“比利你是不是有些怨恨萊比利斯把你帶到了這個世界上?”老妖轉到了比利的面親，盯着比利問道。他也感覺到比利身上的痛苦不是一個字就能夠解說的完的。

比利擡起了他低着的頭，臉上洋溢着真摯的表情，對老妖說道：“不，我一點也不怨恨教授，他給了我生命，我是很感激他的。”

“感激？”老妖有些詫異道。

比利肯定的點頭，然後說道：“對，感激。雖然我現在很痛苦，但是這并不是我的全部，我曾經快樂過，我想今後我也會有這種愉悅的感覺的，不是嗎？”

老妖聽完比利平靜的述說，心迹湧動，原來比利不像他所想象的那麽軟弱，或者他可以和比利好好溝通一下，或許比利的将來将有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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