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西南國家高能物理研究所嗎？我記得當時在四川啓動是個粒子加速器項目，後來沒聲音了。”

“對，當時是這麽叫的，其實這隻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就是在第三次世界戰争爆發的時候，能夠建立一個抵抗三千萬噸當量熱核攻擊的地下指揮部，能夠依靠這個指揮部控制天地海空四體的激光防禦陣列和戰略導彈基地，發起消耗戰。還有一個做作用就是，如果戰争爆發，大部分的國家精英将轉移到這個地下溶洞中，依靠溶洞裏獨立的維生系統維持生存。所以以這裏不但是個作戰指揮中心，還是個人類文明的避難所，我們把它叫做末日堡壘。”

“哪些寫着數字編碼的洞壁是什麽？”

“爲了在第三次世界大戰中保存人類文明，我将人類曆史上創造的文化、科技方面的成就都進行了數字化的處理，拷貝在這裏存放的一些超級計算機裏。同時我們保存地球所有物種基因，儲存在這裏。各物種的種子、書籍、機器、幾乎人類曆史上所創造的文明，都可以在這裏找到樣本。”

聽到這歐陽明不禁啧啧稱奇，顯然末日堡壘還是個種子，一旦人類文明毀滅，依靠末日堡壘還可以重新進化出來。

兩人走到了一個巨大的洞壁旁，歐陽明看到地面的一個高大三百米的洞壁。

“我剛才看到了一架叫做葉劍英号的飛行器，這難道就是八十年前的元帥級空天戰艦嗎？”

“是的。”

“我聽說他們在《上海和約》之後都被拆卸了。”

“不但沒有拆卸，十艘空天戰艦都保存完好。你看到的葉劍英是六萬噸級的空天戰艦，可以空天自由飛行。最大的是朱德号，二十五萬噸，在全加速的情況下太空巡航速度接近第三宇宙速度。”

“爲什麽要建造如此巨大的空天戰艦呢？”

“末日堡壘雖然非常牢固，但不是無法攻克。所以中國軍人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一旦末日堡壘被攻克，失去了對整個國家的防禦體系的控制，必須有其他可移動的基地代替末日堡壘指揮國家的防禦體系。這個基地隻能是可在空天飛行的空天戰艦了。到了上世紀五十年代，中國的科技和軍力逐漸反超美國，就在這時候第一艘巨大的空天戰艦葉劍英号誕生了，它還比較小，采取的核裂變技術，但已經能夠進行空天巡航。之後的三十年又連續制造了九架，并進行了升級，采用熱核動力發動機，可以以第三宇宙速度在太陽系内連續航行一個月以上。戰艦上有着二十架空天飛機，以及三百個激光武器，每一架空天戰艦都是一個單獨的天域系統，可防禦可攻擊，但是還是以防禦爲主。葉劍英号可覆蓋的面積在二十萬平方公裏左右。也就是說當葉劍英号飛到地球三千公裏的軌道上，可對附近二十萬平方公裏的地面進行全天候防禦。三百個激光武器組成的陣列，能夠同時摧毀他所覆蓋範圍内的任何三百個物體。其他九個空天戰艦的性能都都大大超越了葉劍英号。同時啓動十個空天戰艦的話，在末日堡壘失去作用的情況下，十個空天戰艦能夠保護大于一千五百萬平方公裏的領土不受核打擊。所以空天戰艦可以說是天域系統的備份。不過到目前爲止，這十艘空天戰艦也就一次進入過戰備狀态。”

“是2054年的波斯灣危機嗎？”

“是的，當時因爲伊朗扣押美國軍退役軍艦的問題。美國對霍爾木茲海峽進行了封鎖，并扣押了運往伊朗的三艘中國二十萬噸級的商務船，美國出動四艘福特級航空母艦，整整封鎖了一個月。在中國政府呼籲和警告無效的情況下，中國從巴基斯坦的基地出動黑龍江号航母開完波斯灣。但在之後的三個月裏，美國的航母陸續趕到波斯，七艘福特級航母對黑龍江号形成了包圍。眼看第三次世界大戰一觸即發，結果弗林特柯蒂斯總統被刺殺。直接導緻了美國出現了政治危機，一些主戰派下台，最終緩和了局勢。”

“很多曆史學家認爲波斯灣危機的緩和是因爲柯蒂斯總統被暗殺，一直不知道是誰主謀的，是當時的中國軍方指使的嗎？”

“已經沒有人知道了，”李永泰搖了搖頭，“就像當初的肯尼迪總統被刺殺一樣，真相被淹沒于曆史的迷霧之中。現在看來不大可能是中國軍方指使的，很有可能是當美國工商業團體幹的，同美國發達的軍工業不同，這些民間工商業團體和中國有這巨大的貿易往來，戰争爆發對他們的打擊最大，所以他們刺殺了弗林特柯蒂斯總統，極大打擊了美國主戰派。”

“我記得當時民間還傳說着一個版本，弗林特柯蒂斯總統被刺殺隻是波斯灣危機緩和的一個原因之一，還有個原因是當時福特号的航母已經在五角大樓授權下對黑龍江号發起進攻。結果在福特号正要進攻的時候，美國軍方的雷達發現在近地軌道上有一個以二十倍音速飛行的巨大飛行器。認定這就是傳說中的空天戰艦，正是這個情報導緻美軍最終放棄了攻擊。我一直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軍方的一些檔案上顯示，被美國雷達捕獲的飛行器就是彭德懷号空天戰艦，這是當時的第二艘空天戰艦，就是我剛才說的唯一一次參加的戰鬥，完全是威懾性的。隻不過當時中國的空天戰艦除了巡航速度比較快之外，沒有任何攻擊能力，不但沒有裝載進攻武器，也無法配備空天戰鬥機，甚至連外太空巡航的速度都收受到了限制。不過爲了避免戰争，中國政府有意展示了這種武器，并且讓美國的雷達探測到，讓美國軍方認識到一旦爆發戰争，中國能夠從外太空發射導彈擊毀美國任何目标。當然這隻是一種戰略威懾，不過足夠讓美國工商業團體意識到戰争的結果是雙輸的，也許是這個原因，引發他們刺殺了弗林特柯蒂斯總統。”

歐陽明和李永泰走到了一個鋼架橋的盡頭，顯現出了一條隧道，隧道的牆壁上傳來了一道光，似乎有什麽在蠕動着。他好奇地發現那是一條魚，這着實讓他吓了跳。

“我們這是在一個湖底？”

“這裏的生活用水直接從山峽水電站引過來的，往上升一千五百米，就是三峽水壩底部了。”

整個堡壘從從重慶一直貫通在三峽水電站，說末日堡壘是地球上最宏偉的人類工程一點也不誇張，歐陽明不禁啧啧稱奇。

“爲什麽末日堡壘後來被放棄了？”

“波斯灣危機之後，以及弗林特柯蒂斯總統被刺殺改變了美國政壇走向，也影響了世界的政治格局。美國私人工商業團體推舉了當時的雷神公司董事會主席，普林尼斯成功競選美國總統。他是個鴿派，一個有着世界眼光的政治家，他意識到世界經濟的一體化已經讓軍事征服成爲了過去。世界從競争轉向合作，他放棄了對中國戰略圍堵的軍事政策，修改了一些國土安全的法律，同中國在經濟和軍事上進行了合作，就在他任期之内，中美雙方在五六年簽訂了具有重大曆史意義的《上海和約》。這個和約從軍事、政治、文化、經濟各個方面進行了詳細的闡述。規定了雙方逐步削減直到銷毀戰略武器，國家之間進行積極的經濟合作，其中的農業空間站就是那個時代開始運作的。十年之後《上海和約》從雙邊協定變成了多邊公約，先後有一百多個國家加入了《上海和約》。世界經濟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時代，國家民族主義觀念逐漸淡漠，人們意識到這就是傳說中的大同社會，于是在2066年，聯合國改名爲大同國際。每個參與大同國際的國家都放棄軍事、經濟上的最高決策權，相關的事務都交給大同國際的各個專門理事會讨論并決策。

之後産業分工又一次促進了世界經濟的增長，在上世紀八十年到九十年代世界經濟年增長率達到了驚人的百分之九。也就是在這時候以經濟産業爲劃分标準的國家聯盟出現了。世界分成了五大聯盟。東亞聯盟支柱産業是航天、航空，北美聯盟支柱産業是生命科學、自動化，南美聯盟是農業、冶金，歐羅巴聯盟是基礎材料、化工，阿非利加聯盟是能源、加工業，以及其他輕工業。

世界大同的結果是，國家軍事力量的存在失去了基礎。不再有民族戰争，而大同國際之前龐大的軍事系統已經成爲了國家聯盟經濟發展的累贅。所以軍費開支的削減成爲了必然。末日堡壘這個項目就是在這個時候被砍下的，下馬的還包括天域系統，除了天基的激光整列用來摧毀撞向地球的小行星之外，其他戰略導彈都被拆除了。這個龐大的地下堡壘原本也将被埋沒在曆史的塵埃之中，直至被世人遺忘。”

兩人走到到了隧道了盡頭，轉了個彎又從一條隧道走了出去，身旁的洞壁依然沒有名字，隻是用數字做代替，這帶給了歐陽明一種神秘感。如果不是他參與了殖民星計劃他根本不可能有資格知道這些機密。李永泰把他叫來，講解這些曆史，有些是他知道的有些是他不知道的，顯然是有重大理由的，特别是李永泰這種從來不講廢話的人，今天卻第一次滔滔不絕地講了這麽多，顯得更不正常。

“團長，好久沒上你的政治動員課，今天這趟可讓我感覺回到了過去。”

李永泰呼出了口煙，難得地露出了微笑。

“你應該也猜到我把你叫來的目的吧。”

“說實在的我，猜不到，我是研究社會學的，真不知道和這個堡壘以及天域有什麽聯系。”

“一年前的那次會議之後，軍方意識到了混沌社會學的總要性，經過了三個月的磋商，我們還是決定冒着重大的政治風險啓動末日堡壘以及天域系統。”

“這麽說是瞞着最高委了？”

“啓動天域違反了《上海和約》，最高委是不可能同意的，但如果不啓動天域，我們将在未來可能的沖突出處于戰略劣勢。”李永泰咬着煙鬥一臉嚴肅的看着歐陽明，他的眼神從禮文島戰役就是如此的堅毅，“軍方已經完全認可了你的混沌社會學，對于未來，我們比那些政客更有危機感。我們更願意相信混沌社會學是科學的。”

“就沒有想過如果混沌社會學的預測是錯誤的，啓動天域系統将給東聯帶來多大的代價呢？”

“如果是正确的呢？不啓動天域的代價将更大。”

歐陽明終于明白了問題所在，軍方并非僅僅因爲混沌社會學的幾個預測而認可的這個理論，而是軍方對于人類的未來做了最懷的打算，現在所做的就是這個最壞的可能性做出充足的準備。

“問題是，我能幫上什麽幫呢？”歐陽明顯得有些迷惑。

“你現在是殖民星計劃的總工程師，在大同國際以及我們聯盟有了些影響力，軍方需要你的幫助，讓我們重啓天域系統合法化。”

李永泰的話讓歐陽明驚訝不已，他瞪着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李永泰。

“團長，你真高估我了，如果不是軍委的支持，大同國際根本通不過殖民星計劃。我能成爲殖民星計劃總工程師不是因爲我是歐陽明，而是因爲東聯的軍委。”

李永泰吸着煙鬥，沉默了幾秒鍾，緩緩地說道：

“對政治感興趣嗎？”

“你不會讓我參選最高委吧？”

“嗯，”李永泰點了下頭，“而且我們的目标是最高委主席。”

“我天生對政治不感興趣。”

“現在由不得你了，你有軍方背景，又是殖民星計劃的總工程師，掌握着人類未來的方向，軍委認爲你是最好的人選。我們會盡全力幫助你當選最高委委員，直到最後成爲最高委主席。你所要做的就是在政治上協調軍方，不予軍方沖突，保證軍方的權力不受哪些無聊政客的約束。”

“這是民主時代，即便我是最高委主席我也得受聯盟憲法以及大同國際憲章的制約。”

“但是有特權，比如法案否決權、提案權，甚至可以繞過司法程序。總之扶持你的目的就是要在最高委培植軍委的力量。”

歐陽明皺了下眉頭，他預感到軍委和人民議會的矛盾沒等混沌危機到來就已經出現了，作爲一個學者，特别是一個有點狂放不羁的學者，他本質上是反對軍人幹政的。

“你得明白個問題，最高委一直迫于财政壓力，削減混沌計劃和殖民星計劃的資金。我難以想象如果真有混沌危機，我們怎麽能相信這樣的政府，所以讓你參政就是将聯盟的權力掌握在軍人的手中。問題已經擺在了面前，下個月的最高委質詢會議，我将會代表軍方出席，作爲殖民星計劃和混沌計劃的負責人你也将出席。最高委一定會給我個下馬威，讓我們放棄天域，或者交出天域的領導權。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掐住這兩個計劃的資金。殖民星計劃已經耗費了兩千億了，估計後半年最高委隻能批下不到一千億，還不夠維持天域一個月的電費。”

“一千億？”歐陽明搖了搖頭，“确實少了點，更何況現在殖民星計劃有了變動。”

“怎麽？”

“玉兔五号在木衛二上接收到木星的神秘信号，這就是我要向你報告的問題。”

李永泰吐着眼圈，靠在欄杆上，看着腳下的深淵。

“哦，玉兔五号的工作報告我看了，據說被一個神秘信号幹擾了快二十分鍾，失去了和地球的聯系，看來咱們的航天通訊系統有待改進。”

“團長，這幹擾信号的意義也許超過了殖民星計劃，可能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發現，也許這個信号會改變我們人類的曆史進程，使我們的文明有一個質的飛躍。”

“怎麽個飛躍法？”

“很可能從星球文明跨越到星際文明。”

李永泰二話不說，隻是自顧自吧嗒着煙鬥。

“團長，你得幫我向軍委申請下，必須組織我們的飛船，進入木星捕撈這個信号源，這個信号源也許是我們進入星際文明一把鑰匙。”

“這個工程要耗費多少錢？”

“保守估計，也得兩千億大同币。”

李永泰望着腳下的天坑，電梯飛行器，不時穿梭于他的腳下，相比起這個浩大的末日堡壘兩千億大同币根本不算什麽，但現在顯然不是他說了算。

“等年底最高委質詢會議之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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