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午夜兩點了，文昌航天廣場上的人群還沒有散去，人們視線跟随着玉兔五号的探測器轉入冰層，打探着這個陌生的海底世界。是否也有生命？如果有的話會是什麽樣呢？許多人都帶着這個疑問看着玉兔五号。但還有一些人卻在咒罵着，大部分是來自世界各地的一些松散的人權組織。他們打着人民利益高于一切的旗号，反對殖民星計劃，認爲這是在浪費納稅人的錢财。

當歐陽明坐上他的專程空列的時候，歡呼他的人同咒罵他的人一樣多。有人認爲他是促進人類文明進步的英雄，殖民星計劃會帶領人類進入星際時代，有人卻說他是人類文明的掘墓人，殖民星計劃會讓全世界一百七十億人的生活水平倒退一百年。

對于這些，歐陽明隻是報以微微一笑。不管是咒罵還是歡呼，至少說明有人在關注他，比起一年前世界對他的冷漠來說好多了。

十五分鍾後水星号空列懸浮了起來，啓動了離子推進器，向着貴州的方向飛去。

這是軍委配給他的私人專機，由華爲航天機械制造公司在三十年代開發磁懸浮電推進飛行器。由于能夠懸浮于空中，這種飛行器比之前的飛機安全多了。同時又不需要消耗化學燃料，而是用電離子推進的，所需的能量來自空列最後的核動力發動機。由于發動機體積的問題，小型飛行器依然無法安裝熱核發動機，但核裂變卻在這個時代已經非常安全，特别是磁懸浮空列，所以三十年代開發的空列都是核裂變動力的。

不到十分鍾水星号已經飛進了貴陽上空，歐陽明靠着玻璃窗，看着黑色的大地上點綴着亮光，城市化運動改變了這個曾經貧瘠的土地，這種變化讓黑夜也無處遁逃，可是對歐陽明來說城市化是把雙刃劍，也許是進步，但也在走向死亡。

向着西邊望去，那是一片丘陵，他看到三十道激光組成一個圓形整列，射向遙遠的太空，大地在這光陣中歌唱着。

一個的白色巨碗嵌在了丘陵之中，那就是建于一百四十年前的五百米口徑球形射電望遠鏡，如同大地睜着白色的眼睛凝視着寂寥的星空。歐陽明擡頭看着滿天的繁星，他似乎和巨眼在說着什麽，可歐陽明卻什麽也聽不見。

宇宙是多麽的神秘呀，這是世界最最難以形容的詞語。

當歐陽明走進地外文明研究辦公室，他看到了五個人，這與他想象很不一樣，文昌指控大廳的繁忙和這裏的安靜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整個辦公室大概有一千平方米，一個巨大的屏幕上用分割成四個闆塊，分别是銀河系内的一些星團星雲，歐陽明依據有限的天文學知識，辨認出了馬頭星雲、昂宿星團，其他的他就認不出來了。幾個科學家正湊在一起讨論着什麽，不時拿着筆在電子闆上畫着。

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沒人意識到他的存在，包括叫他過來的雷歐。他正在敲打着電腦鍵盤。屏幕左下方顯示出一個波形圖案，歐陽明知道那是聲波頻率的圖案。辦公室裏回蕩着剛從玉兔五号捕獲的幹擾信号，隻是聲音的頻率在不斷下降。估計天眼小組把這個信号轉化成數字，并調整他的頻率。聲音顯得有點低沉，并顯示出一些間隔了。

“停在三十五赫茲。”

雷歐敲擊了下鍵盤，屏幕上的聲波圖案停止住了，聲音明顯出現了一些斷點，或長或短，當歐陽明顯然聽不出到底是什麽聲音，他找個後排的位子，坐了下來，默默地注視着屏幕。

辦公室安靜了下來，五個人在傾聽着這個信号。一陣長久的沉默，一個粗狂的中年人的用俄語說道：

“也許聲音本身沒有意義，而是這符号排列的圖案才有意義。”

歐陽明看着那個男人，淩亂的頭發，魁梧的身材，卻留着兩條整齊的大胡子，明顯十九世紀的俄羅斯風格。

屏幕上顯示出一組由兩個符号組成的圖案，從結構上看不出有什麽特别的地方。

“不，你們不要往複雜方面想，我們先假設這組信息是定向發射給我們的，并試圖讓我們理解他的含義。”

“這個假設沒太大意義吧，很難證明這個信号是故意要發射給地球的。”那個俄羅斯男子搖了搖頭，對雷歐的假設提出了異議。

“這不重要，隻是個假設。不想讓我們懂的話，我們怎麽研究都不會懂，想讓我們懂的話，這必然是全宇宙通用的。”

“你說這個信号是一個羅塞塔系統編碼？”

“沒錯，全宇宙的羅塞塔系統隻能是數學，而且容易讓所有智慧文明人知道的也隻能是——”

雷歐的話未說完，其他五個人包括歐陽明都意識到了下面的話。

“二進制。”

“對。這個信号如果是定向向我們發射的，就會努力的讓我們去認識其中的含義，那一定是排除了文明之間的文化差距。所以很可能隐含在二進制代碼中。”

雷歐在紙上畫着什麽，一個亞裔的中年男子卻搖了搖頭，他說着一口純正的漢語。

“不對，如果這是二進制數學代碼的話，這個信息将隻有兩個圖案，看看這個圖案，顯然不同，那這個怎麽解釋。”他指着其中的一個不規則符号，對雷歐作出反駁。

“先别管那麽多，把長符号當做1，短符号當做0。”雷歐敲擊和鍵盤将符号轉化成了二進制，“或者反過來，看看得出來的是一組什麽數字。”

轉換了之後屏幕上顯示出三組二進制的數字。

“再轉成十進制的看看。”

在雷歐将第一組二進制數字轉化成十進制之後，不知道是誰發出了“啊”的一聲。歐陽明看着屏幕上的數字，從這驚訝的聲音裏他知道這個數字估計很重要，卻看不出這個數字到底什麽意思。

大家的嗓子眼都提到了心頭，雖然他們不知道那些奇怪的符号到底什麽意思，但是這第一組數字讓他們如此眼熟，以至于懷疑這是不是巧合呢？當第二組二進制數字被轉換成十進制數字之後，指控中心又發出“啊”的一聲，隻是這一聲來的更加強烈。在雷歐“咔嚓咔嚓”的敲擊鍵盤聲之中，人們聽到一個輕微的聲音，說出了大家驚訝卻沒敢說出的話，大家堅信這絕不是巧合。

“光速常數！”

“萬有引力常數？”

“對呀，關數字來說确實是這兩個常數。”

當敲擊鍵盤的聲音結束之後，人們看到的激光屏幕上的第三組數字。

“普朗克常數！”

整個大廳都安靜了下來，五個科學家的臉上挂着無比迷惑的表情。

“從木星的大紅斑下發來的是三個隐含二進制代碼中物理學常數的信号，這要是大自然和我們開的玩笑，那這玩笑也真是開得太大了。”

那個說俄語的男子面前像個孩子那樣歡呼了起來，他不禁對着屏幕呼喊着：“我聽了快三十年來之宇宙的信号，這是我有生以來聽到的最有價值的信号。”

這時候歐陽明才知道了屏幕上這三組信号的意義，他走到了雷歐的面前。

“你們從這組信号分析出了這三個組數字？”

“是的，大自然是不可能發出這種信号的。”

“你确定這不是人了自己發出來的嗎？比如鳳凰号，朱諾号，一百五十多年前NASA曾經向木星發射過這兩個探測器。”

“不可能，這兩個探測器沒有任何理由也沒任何必要用二進制數學代碼向人類自己發射三個物理學參數。”

“不是地球軌道上衛星發射的嗎？”

“幾乎可以肯定不是，地球軌道上所所有衛星發射電磁波的頻率都在我們這有備份，這個波段太弱了，如果不是玉兔五号飛到木衛二我們根本捕獲不到。”

“木星大紅斑下到底有什麽？”

“不知道，歐陽，一切隻等我們去了才能有發現，現在唯一能夠肯定的是，這個信号發射源是來自于一個智慧生命。”

雖然謎底算是揭示出來了，但是歐陽和雷歐還是一臉困惑的相互對視着，這三組物理學常數的想信号給他們太多的迷惑了。爲什麽他們會來自木星的大紅斑呢？是誰發來的信号麽？難道木星上有着人類未知的智慧生物，已經能夠理解這三個物理學常數的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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