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明：“首先我申明下，工程預算方面我不是太專業，這是其他經濟學家得出的結果，是個估值。殖民星計劃我們首選的是木衛二。在開發木衛二上我們是分三步走。首先，探測木衛二，建立基地，探測木衛二地下存在多少的水，是否存在生命。這個工作大概能在三年内完成，預算是三百億大同币。第二步驟是如何讓木衛二升溫，并讓冰溶解成液态水，這需要我們将木衛二的平均溫度提高到零上二十°左右，這需要耗費巨大的能量，有兩個步驟。建立十個面積爲一百萬平方公裏的太陽帆，這些太陽帆很薄，固定在木衛二的軌道上，十個太陽帆張開的話比整個澳洲大陸還要打三分之一。用這十個太陽帆組成一個凹面鏡，将太陽光反射在木衛二上。這個費用大概在一百三十萬億左右。第三個步驟是如何讓木衛二的溫度保持在一個穩定的範圍之内，這需要木衛二制造大量溫室氣體，我們在木衛二建立化工廠，生産**。這個個步驟大概花一百萬億大同币。第四個步驟是改造木衛二的大氣層，建立一個人類可以直接呼吸的含氧大氣層。花一百年時間，在木衛二種植植物，繁殖細菌，讓他們進行光合作用，在兩百年内将木衛二的大氣結構改造成現在地球的樣子。這個過程大概要一百二十億大同币。如果以上四個都做到了，我們就完成了殖民星計劃的一期工程？”

賽義德布托：“那二期工程呢？”

歐陽明“顯然二期工程還在規劃中。”

衆人笑了起來。

賽義德布托：“我認爲你的這個想象非常大膽，且很激進，整個殖民星計劃耗時三百多年，耗費的資金爲四百萬億大同币，而我們一年的全球産值也就兩百三十五萬億大同币。也就是要全人類不吃不喝了兩年的時間，才夠攢齊殖民星計劃的資金。難道沒有過比較折中的方案嗎，比如建立超級太空城。”

歐陽明：“關于建立太空城我們也想過，比如在環木星軌道建立可旋轉的環狀太空城，利用調整旋轉速度來制造重力。問題是即便這個太空城再大可供應生存空間還是不能和木衛二相比，最多也就能夠生活幾千到幾萬人。而我們在末日危機時代多出來的人整整超過五十億，從成本上算建設太空城比開發木衛二昂貴多了。”

三号燈亮了起來，提問的是行星生命理事會的艾瑪，也就是雷歐的妻子。

艾瑪：“歐陽明博士，我對你這三個計劃的投入産生很大的疑問。殖民星計劃投入了三百六十萬億大同币，混沌計劃突入九十萬億同币。不說這兩個計劃的可行性，就投入來說是曆史之最。如果這兩個幾乎都實行了，能夠阻止混沌危機的出現呢？”

歐陽明：“不能。這兩個計劃的執行是針對末日危機出現之後，給人類留一條後路的，真正要阻止混沌危機，就必須對人類進行節育，在未來五十到一百年之内把地球的人口從一百七十億降低到一百億，改變我們高消費、高福利的經濟制度，才可能避免混沌危機的出現。”

艾瑪：“我們算一筆賬吧，整個投入要耗費全球三年的生産總值，在三百年後隻是完成了一期工程，還不能執行人口移民，甚至也無法阻止混沌危機的出現，你不覺得這兩個計劃的投入和産出極其不協調，我的困境是我們将如何向納稅人交代呢。”

歐陽明沉默了一會兒。

歐陽明：“就在一年前，天眼計劃的小組中的馮雷歐博士到北大做學術訪問，有人問他說天眼計劃花費了三千億大同币，那發現地外文明的概率有多少呢？他回答說零。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懷疑天眼計劃的意義，人類面向宇宙尋找地外文明的理由很多，單單排除人類在宇宙中的孤獨感就意義重大。同樣混沌計劃和殖民星計劃的意義也是這樣，走出地球是人類從星球文明進入星際文明的第一步。”

艾瑪笑了下說道：“他是我丈夫。”

歐陽明：“我知道，他告訴我他的妻子是行星生命理事會的，并保證說不會給我的提案找麻煩。”

艾瑪：“你用我的丈夫的話來反駁我，是不是意味着我質疑你的話就是在質疑我的丈夫？”

歐陽明：“不，我隻是引用了他的觀點，科學研究不是做生意，要面向未來。我們在人生觀和價值觀上都很接近，那天我們還在北京的雪夜裏吃着烤羊肉，長談了一個晚上。從此我們成爲了至交。”

艾瑪：“謝謝你款待我的丈夫，看來我是是無法反駁了。”

艾瑪不再說話了，歐陽明很清楚，艾瑪顯然不會反對這三個計劃。

第九個燈亮了起來，提問的是三浦百合子，屬于公正理事會的。

三浦百合子：“作爲一個公正理事會的成員，歐陽明博士我對您的節育計劃有些疑問。這個節育計劃是自願的還是強制的。”

歐陽明：“就目前來說是自願的。”

三浦百合子：“也就是說你還有保留意見？”

歐陽明：“是的，我認爲應該鼓勵适齡青年隻生一個或者不生。或者鼓勵高學曆的人多生，低學曆的人少生。”

三浦百合子：“爲什麽？”

歐陽明：“更有效地傳播優良基因。”

三浦百合子：“你的這種說法有歧視弱勢群體的傾向，如果在公共場合這麽說的，我保證公正委員會禁止你發表論文的。”

歐陽明：“這是在提高人類文明發展的效率。節育計劃也是一樣，而目前來說這已經關乎人類的存完問題了。”

三浦百合子：“在什麽情況下要強制節育。”

歐陽明：“如果遇到太大的阻力，就有必要執行強制節育。”

三浦百合子：“你的根據是什麽？”

歐陽明：“就目前人口的發展趨勢上看，五十年後地球人口将達到兩百億，按照古铎博士的預測，這是地球高熵臨界值所能支撐的人口上限。”

三浦百合子：“這完全違背了人類的基本道德，生育權是所有人基本權利，沒有人可以幹預人類的生育自由，這是一條鐵律。”

歐陽明搖了搖頭說道：“道德是和人性一樣在不同的社會環境有着不同的意義，或者說道德就是人性的一部分。在混沌社會學看來社會、人性都是人類同生存環境相互作用的結果，所以沒有鐵律這個說法，不同的生存環境造就了不同的人性。如果人類連基本的生存都無法滿足的情況下，還能去暢談人性的公正嗎？”

三浦百合子沉默了一小會，不再提問。一号燈亮了一起，歐陽明認得那個白發老者是柯林斯米勒神父。是少數幾個主張有神論的物理學家。

柯林斯米勒：“混沌社會學有沒有讨論這樣一個問題，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我們的社會停滞在當前狀态，人口也達到當前狀态，經濟不會繼續增長，但也不會後退。人類依靠目前的科技繼續保持當前的生活。一直持續下去，這樣是否能避免混沌危機？”

歐陽明：“不可能。”

柯林斯米勒：“爲什麽？”

歐陽明：“因爲即便人類的經濟增長率爲零，但人類活動會使地球的熵增大。最終會導緻系統崩潰。科技進步的目的就是從更大的系統獲取能量，減少地球的熵值。”

柯林斯米勒：“這麽說人類無論如何都要走出地球。否則我們必然滅完。”

歐陽明：“當然，很可能混沌危機是我們人類發展史上的一個階段性文明陷阱。隻有跨越了人類才算走出了宇宙的搖籃，直面宇宙。”

柯林斯米勒沉默了一小會，問道：

“歐陽明博士，你信神嗎？”

歐陽明沒有想到柯林斯米勒會問這樣的問題，這是未來理事會的聽證會，卻問了個關于個人信仰的問題。

歐陽明搖了搖頭：“我是無神論者。”

柯林斯米勒沒有繼續追問，而是看着手中的資料。

柯林斯米勒：“不用太過在意這個提問，我看你提出如此宏偉的殖民星計劃和混沌計劃，我就一直懷疑你如果不是信耶稣的就是信佛陀。”

歐陽明不解地問道：“爲什會這麽懷疑呢？”

柯林斯米勒：“沒有信仰的人，不大可能會在如此巨大的阻力下，提出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要知道我已經活了九十七年，再過十年我就要達到人類的平均壽命。這九十七年裏無疑是人類最快樂的，最文明的時代。兩百年前人類執行了阿波羅計劃，登上了月球。上世紀三十年執行了馬爾斯計劃，載人飛船探測了火星。可是在進入大同時代後到現在，我已經有六十年沒有聽到激動人心的消息了。你的殖民星計劃是這六十年來最有魄力的宇宙開發計劃，面對宇宙，人才會收起傲慢。”

聽證會開了兩小時後結束了，在歐陽明離開會場後，九個人又繼續讨論了一個小時。歐陽明對于提出的三個計劃的通過率是五五開。他預感艾瑪和柯林斯米勒神父一定會支持這三個計劃的。唯一讓他感到擔心的是節育計劃，限制人口的出生，在這個自由民主幸福時代裏，根本沒有執行的可能。混沌社會學家對未來的預測顯然無法作爲根據，但這是最爲必要的。

一個月之後行星未來理事會公布了歐陽明提案的決議。

1、2156年7月3日啓動殖民星計劃，第一期工程将在十年内完成，探測木衛二，并初步建立基地。第一期工程的資金有三萬億大同币，由東亞聯盟出資70%，北美聯盟出資20%，其他聯盟出資10%。

2、在東亞聯盟海南省文昌市建立國際航天指控中心，大同國際委托東亞聯盟對木衛二進行探測。北美聯盟提供相關職能機器人服務，其他聯盟有義務給予技術支持。

3、在本決議生時效起啓動混沌計劃，由東亞聯盟和獵戶座公司、亞當公司、歐洲雲公司聯合建立模拟人類社會的混沌世界。由在東亞聯盟成立混沌研究小組進行評估報告，東亞聯盟最高委具有監督權。

在行星未來理事會對歐陽明提案做出決議之後，曹武第一時間把這個結果告訴了歐陽明。在得知這個消息歐陽明顯然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高興。雖然殖民星計劃和混沌計劃受到大同國際的認可，但節育計劃卻受到冷落，這意味着未來五十年人類将要直面這個危機。

一個月後，混沌計劃和殖民星計劃先後啓動了。

混沌計劃最主要的技術是視覺神經感應器和虛拟世界也就是混沌世界的構建。

混沌世界其實就是将所有能夠影響人類社會的各種情況，大到整個宇宙系統，小到微觀粒子都完全轉化成二進制代碼，輸入到這個虛拟世界裏去。人在現實世界和混沌世界裏一樣都是要受到客觀規律的限制。由于影響人類世界的因素太多了，即便強大的超級計算機也無法完成混沌世界的計算的，而且數據越大曆史匹配度就越高，所以必須要聯合多台超級計算機參與運算，或者采取雲技術，讓混沌世界成爲世界上最大的開源程序。

感應器主要運用的是亞當公司和獵戶座的生命仿生技術，以及歐洲雲公司的光線數據傳播技術。通過将虛拟世界轉化成帶有二進制信息的光線，然後通過視覺神經将數據傳播給大腦。在大腦中人類能感受出一個和現實世界幾乎沒區别的世界。這種真實的很容易讓人将兩個世界混淆。

未來理事會幾乎召集了全世界最頂尖程序員參與了混沌世界的開發。經過半年的努力，混沌能夠支撐一億人同時在線，所進行的任何社會活動。但作爲混沌技術顧問的歐陽明卻認爲這遠遠不夠，一億人的數據量根本無法模拟人類社會。要将匹配度超過百分之五十，幾乎要動員全世界一半以上的計算機參與運算，必須大于一半的人類參與到混沌世界，這不但是個技術問題更是一個社會問題。

混沌計劃的經費由五大聯盟按照各自的人口比例分擔。東亞聯盟的人口站了世界百分之六十，所以也就分擔了百分之六十的财政支出。每年東亞聯盟必須拿出一千億大同币用于混沌世界的開發，這對東亞聯盟的财政支出是個重大的負擔。由于資金的審判問題異常嚴格，混沌計劃進行地很緩慢，按照當前的進度，要達到能夠支持一百億人參與的混沌世界在歐陽看來至少還得五十年的時間，到那時即便得出了地球高熵臨界值，似乎也無濟于事了。

同樣遇到資金困難的還有殖民星計劃，這個人類曆史上最宏偉的工程在第一年隻得到大同國際的兩千億大同币的撥款。最後東亞聯盟的軍委在最高委授權的情況下，節省了大部分軍費開支而用于殖民星計劃的開發，條件是殖民星計劃必須受東亞聯盟的軍方控制。

這是歐陽明對軍委提出的建議，因爲控制住了殖民星計劃也就控制了人類的未來。混沌計劃已經被拖慢了，如果殖民星計劃再被拖慢甚至有下馬的可能。而在歐陽明看來危機時代軍人政府将是最有效的政治模式，幾乎所有的軍人都形成了這種共識。在大同國際通過了混沌計劃和殖民星計劃之後，他們不但對混沌社會學的科學性深信不疑，還俨然以爲軍人擔負着危機時代的天命，在這個時代，在所有政客都被不斷擴大的福利支出和政治選舉搞得焦頭爛額的時候，他們已經對這個可能出現的危機時代做好準備，首先要掌握這個時代最高端的科技，從而獲得權力。

在軍委的幹預和監督下，海南文昌的殖民星指控基地在一年内完成了。歐陽明理所當然成爲了殖民星計劃的總工程師，而他的發小周玲也加入殖民星計劃，成爲殖民星計劃的重要策劃者。

在成爲殖民星計劃的總工程師之後，歐陽明離開了北京，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海南文昌度過。軍委給他配了一架水星号核動力磁懸浮空中飛行列車，享受二十四小時的安保福利。這個是軍委給軍級幹部才能享受的特權，他逐漸成爲了東亞聯盟的實權派人物，一個政治上冉冉升起的新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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