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這辯駁非常好，我也思考過，但是你得首先認可一個前提，地球能量是如此的有序是因爲太陽光照射幾十億年的結果。使我們有了石油、煤、天燃氣，現在這些能量都将耗盡，我們要讓地球的能量分布的有序，也許需要幾億年的時間。現在，太陽能量對地球的補充，使地球變得有序，已經無法抵消我們的社會活動導緻地球的無序狀态，因爲我們科技發展到這個程度，如此龐大的人口，是地球生态所能支撐的極限了。而末日危機并不是在地球熱寂的時候出現，在我們持續消耗能量導緻地球的熵達到一個臨界值的時候，由于無法支撐如此龐大人口，可消耗的能量大大降低。結果就是生産力的下降，物質資料變得緊缺。如此龐大的人口分配着日益減少的物質資料，結果就是社會矛盾的激化，國家失去了控制。

孔德在他的社會動力學上提到，社會的發展導緻人類的動物性降低，知性和德性得到加強，人變得越來越高尚。可是孔德忘了一個事實，首選物質資料及其豐富的情況下，人類才能變得高尚，一旦物質資料匮乏，人爲了生存而競争的時候，他人就變成了地獄。我們身上的動物性将代替我們的人性。這種情況曆史上出現過無數次，大饑荒的時代，人類的倫理道德脆弱到，吃人充饑也毫不愧疚。最爲可怕的是，我們處在一個擁有自我毀滅能力的時代，所以這次危機和以往的黑死病、兩次世界大戰不同的是，我們将在這次危機中毀滅。”

雷歐擡着頭，思考着歐陽明的理論，試圖發現他理論的缺陷，但沒有結果，他似乎接受了歐陽明的理論。

“這個熵的臨界值是多少？”

歐陽明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這是統計學意義上的數據，不是什麽物理學常數。不到危機到來那一天是得不到這個數據的。但是我卻有了個想法。通過在網絡裏建立模拟人類社會的模式，讓人參與到這個虛拟社會中，把現實人類社會的所有數據都輸入到這個虛拟社會中，通過這個虛拟社會的進化，來得出這個臨界值。”

“也就是類似第二人生的一種遊戲吧。”

“是的，隻是數據更大，大到幾乎和人類現實的人口一模一樣，否則無法得到正确的數值。”

“問題是現實人類都參與到這個虛拟的社會嗎？”

“這個我倒不擔心，我擔心的是現在有沒有一種生物學技術，能将電腦裏的虛拟信息傳播給人的大腦，給人照成一種類似真實的感覺。如果有這樣的技術給人們第二次人生的機會，我估計很多人會自願參與的。”

“有，伊萊曼公司就有這樣的技術，在心理學、精神分析以及生命科領域得到廣泛應用過，但還沒有進行商業開發，更沒有構築虛拟第二人生的想法。”

聽到這歐陽明興奮地拍了下手。

“這就是我所想要執行的混沌計劃，如果真有種這種技術的話，我想在虛拟世界裏開發一個和現實一樣的人生，是能夠更加準确預測我們的未來的。”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料到了淩晨四點多，老闆爲了不影響兩人聊天，偷偷在打着盹。雷歐覺得不好意思，就提議道外面走走。

兩人都沒有想要結束這個聊天的想法，他們沿着河邊的小路散步，雪已經停了，黑暗的雪夜映照這一片雪白，看着身後的積雪印着自己的腳印，歐陽明感到了一絲少有的快樂。

“不知道爲什麽，我特别喜歡走在雪地上，看着雪地上的隻留下了我的腳印，如此的寂寞又如此顯而易見。這給了我一種孤獨的美感。”

“你不會孤獨的，現在雪地上也有了我的腳印。”雷歐轉過身去，緊握着歐陽明的手，“歐陽，非常感謝你今晚的款待。讓我懂了很多，甚至是改變了我的人生觀。明天我就要去貴州參與天眼計劃的執行了，在未來五年内我都會生活在東亞。可是我突然提不起勁了，你知道爲什麽嗎？”

“爲什麽？”

“因爲你的混沌社會學給人類的未來展開了一副很黑暗的圖景，我想要去反駁，卻至少在理論上找不到缺陷。如果這天不可避免，我所做的将有什麽意義呢？”

“說真話，我更願意相信古铎博士的理論是錯誤的，有個美好的未來，人生将更加快樂。可是這幾年以來我越加相信這個理論是正确的，我們正一步步的走向深淵。所以我們才要警醒人類，未來存在着這種可能。”

說着歐陽明突然停下了腳本，他看着雷歐。

“如果這個危機存在的話，我們可以逃離這個系統，到一個更有序的系統中去。”

“開發地外殖民地？”

“是的，也許這種危機對于一個掌握原子能技術的文明來說，是一種考驗，且具有普遍性。如果地球之外存在這樣的文明的話，他們估計也要經曆這樣的階段。無法跨越，我們就止步于星球文明，跨越了，文明得以延續，進化成星際文明。人類将更加高尚，有着更強的生存力。危機可以毀滅我們，但也鞭策我們，離開地球去征服宇宙。”

“這麽說來即便真有混沌危機我的工作還是有意義的，天眼計劃真能發現地外文明，并發生接觸的話，能夠讓人類文明達到一個不同量級的進步，我們也就跨過了這個危機了。”

雷歐緊握着歐陽明的手，他顯得有些激動。

“我得走了，早上十一點得到貴州，估計得在飛機上睡覺了。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我會盡力幫助你，行星未來理事會的波爾那娃博士以及柯林斯米勒博士都是有眼界的思想家，我想如果你向大同國際提交你的議案的話，他們是會認可的，還有我的妻子艾瑪在生命理事會。她估計也可以幫你。”

“想不到你二十出頭已經結婚了呀。”

“哦，是我妻子向我求婚的，我必須答應了。”說着雷歐感覺有些甜蜜，并将妻子的照片給歐陽明看，“她是個美麗毫無瑕疵的女人，你見到了一定也會喜歡她的。”

“很羨慕你，你很幸福，身邊有很多人在擁護着你，同你共同戰鬥，我卻不同，我感覺很孤獨，一直在孤軍奮戰。”

“孤軍奮戰的不隻你一個，還有玻爾茲曼，古铎博士。”

“可是他們都沒有好結果。玻爾茲曼自殺了，古铎博士晚年凄涼。”

“曆史沒有磨滅他們做出的貢獻。”雷歐拍了拍歐陽明肩膀，安慰着他，“有空來來貴州找我喝酒。天眼計劃有很多世界級學者參與，他們估計會想我這樣認同你。”

“好的。”

歐陽明看着雷歐轉身了離去，目送着他，直到遠處踩出了一條三十米長的腳印，雷歐對歐陽明揮了揮手，向着遠方走去，隻留下歐陽明一個人站在原地擡頭看着天空。突然感覺這是一個溫暖的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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