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再經改造人非人
少年的體内有如兩重天,感受截然不同。
少年想扔掉玉箫,他發現玉箫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現在他不是攥着玉箫,而是玉箫如皮肉一樣粘在他手中。
石碟變得如淵似潭,發出湛湛青幽幽的光芒。碟體變得透明,由碟體表面向内部漸漸通透起來。
少年大腦快速地運轉着。這種情景他似乎也經曆過。就在不久前,他被雪崩追趕着,在逃回幽谷的路上,有那麽一段時間,少年的身體變得體輕力大,視力絕好,感覺敏銳,就連視線外的吐蕃人的營地他也能一絲不漏地映在心湖上。也因爲這些變化,少年才能事先察覺到吐蕃人的意圖,才有了把吐蕃人引入到山洞内,借女娲湖底與石洞内的裝置,殲滅吐蕃人的想法。
女娲湖如期發動,石洞内的裝置也相應啓動。惟一沒有想到的是他也進了山洞,并且成了核心裝置追逐的對象。時也,運也,命也?
少年心中沮喪不已,他不想成爲别人改造的對象。
“改造?”少年想起了金雕說過的話,“難道它們要改造我?”少年這樣想着,身體一刻不停地向山洞的另一端飛去。
“那麽這些吐蕃人,”少年觑隙看了看躺在水波潋滟中的吐蕃人,“他們沒有死?他們也被改造了?”
“他們是誰?”少年迷糊了,“我似乎在某一個地方受過改造,那是哪裏?”少年努力地想着,“一座高山,對,是一座高山,當時,那裏有一具長條形的玉盒,然後我就躺進去了。再然後,我就來到了幽谷。”
少年的思緒延伸着,“來到幽谷後,晚上就住在這座山洞裏,上面有好多房間一樣的洞窟,我就在最上面的一座洞窟裏,那裏有一張石床,躺下後出現了一個透明的罩子,好象也有光出現。”少年想了想,大腦有一段空白,接着出現了石碟與玉箫,“對,醒來後,身邊就多出了石碟與玉箫。然後走出洞,見到了赤虎與金烏。”
少年還在努力回憶着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轟,啪,”一聲巨響後,少年就覺得一股大力拍打在後背上,少年抵在堅硬的物體上,接着身體從半空中滑落下來。
少年不須看,他知道他已飛到石洞的另一端。他碰上石壁的聲音雖然很大很響,他卻沒有感覺到疼痛。後背觸到石壁的刹那,就像有一層氣罩包圍着他,氣罩碰到石壁上,抵消了反彈的力量,他得以毫發無損地滑落到地上。
少年迅速地調整了一下思緒,現在對他最重要地是想明白一些事情。如果他能确定他被改造了,那麽他就要想辦法恢複這種改變,他不想成爲别人的附庸,更不想被改造成木偶。
現在他能意識到,他所遇到的一些東西并不是偶然的,而是被事先安排的。包括現在他被光束追逐。
毫無疑問,他手中的石碟與玉箫就是整個裝置中的一個組成部分。
少年萎坐在洞壁下,看着眼前的奇幻光景,一絲絲厭惡在心中聚集。
隻是片刻,石碟已經變得遍體通亮,顔色也開始由七彩漸漸束聚成寶石般晶瑩的璀璨亮藍。
而玉箫箫體上的顔色如同平靜水面上的波波漣漪,一圈圈地變幻着色彩。
通過玉箫傳入他體内的熱量漸漸減少,不,不是減少,是熱度在降低。體内淵如深邃的大海,在無限地擴展。
少年對這些已經失去了興趣。他在考慮如何把發生在他身體中的變化改造回來。
他要恢複自己。
少年腦袋一痛,“我是誰?恢複自己,恢複一個怎樣的自己?”
少年重重地點一點頭,“對,一定要恢複自己,第一步要找回自己。”少年咬着嘴唇,“金雕說過,幽浮人不是從他們那裏派來的新少主,而是找了一個。找的這一個就是我。那麽找到金雕,由金雕去找那一個幽浮人。幽浮人一定知道怎麽把他恢複到原來的他。”
少年微眯起雙眼,至于石碟與玉箫會怎樣演化,現在的他不僅沒有興趣,還充滿了厭煩感。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現在做不了什麽,就安之若素吧。隻要知道能改造就好。
少年的大腦有點暈眩,少年幹脆閉上眼睛。漸漸地少年進入鴻蒙狀态。
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年隻覺得耳膜一陣刺痛,似乎從心靈深處響起一聲巨響。“轟”,少年一躍而起。
少年症症地向四處看了看,天亮了?
石洞中一片青蒙,光束不見了,水不見了,吐蕃人的身體不見了。
少年遲楞了片刻,眼神迷茫,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少年突然想起了玉箫與石碟,擡起右手,沉甸甸的,捏一捏,硬硬的還在。拿起放在眼前,晶瑩剔透一段玉體,嗯,都還在。
嗯?這是怎麽了?
少年把玉箫與石碟湊近看了看,不同了。原先的玉箫與石碟,遍體瑩潤,看起來與普通的玉沒有什麽區别,現在再看,玉箫還是那麽晶瑩,但與一般的晶瑩不一樣,似乎多了一些東西,是什麽東西呢?
少年仔細辨認了一下,終于看出來了。玉箫在晶瑩之外,多了一些通透,雖然不能從這面看到另一面,但隐隐地能看到裏面細細如絲,豎直如竹的紋理。似乎把一片竹林裝了進去。
顔色上的不同,原先的玉箫乳白如羊脂,晶瑩滑膩。現在有一抹如水潤如霧霑的淡遠翠綠浸透了玉體。
少年還看得出玉箫更大的變化,就是當他看它時,玉箫乖巧委婉,似有靈性似地配合着他的心情。少年心中湧出一片空山新雨後的澄澈。
少年豎起玉箫,把石碟湊近了來看。少年心中一動。石碟的變化遠大于玉箫。藍汪汪的泛着晶光,肌理細膩,原先細至不可察的紋理依然細細如絲,但現在看起來還是那麽細,但卻清晰了許多。不用仔細去辨認,稍一留意,如同靜谧如鏡的水紋躍然而出。
少年用左手摸了摸石碟,觸手溫潤,如同摸在少女肌理豐富的胴體上。心湖上竟然起了微風蕩漾。
少年的嘴角上翹,不自禁地笑了起來。想起了不知何時發生的溫柔。
還有,少年蓦然發現,在石碟的體面上,有更爲細小的紋理出現。這是以前沒有的。少年再湊近了細細看去。
原先的石碟表面就是一圈圈渦紋狀紋理。而現在紋理更加細膩,更加清晰。而在這些紋理上,多出來一些更細的紋絲。
少年順着這些紋絲看去,心頭一陣寒意湧上來。
他看出來了。那些紋理可以組成一個個的人形,而這些人形,少年再細辨了一下,有七分像吐蕃人。那袍子的式樣,還有那帽子,就是那些吐蕃人嘛。難道這些吐蕃人都被石碟吸了進去?若不是這樣,那些吐蕃人呢?
少年把石碟從自己的眼前拿開,再看了看空洞洞的石洞。什麽都沒有了,石洞依然是以前的樣子,就像這裏從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少年再看看近處,連一點水漬都看不出來。
就在這時,少年的大腦裏出現了一個場景。一片綿綿雪山,如大海中的白色波浪延綿到無窮盡處。就在這片波浪之中,有兩個蠕蠕而行的黑影。
逃走的那兩個人?不對,還有,少年凝神靜思,一股如電流般的氣機嗖地一聲從右手臂傳到大腦。雪山波浪中的影像更加清晰了。的确是兩個人,隻是那兩個人各自懷抱着一隻大鳥。少年大腦中一閃,金雕。
啊,少年幾乎驚呼出來,難道金雕被他們擄走了?
少年迅速地看了一眼洞口方向,從洞口射進來一縷帶着清新氣息的陽光。天的确亮了。漫長的一夜過去了。
少年邁步走出洞口。
眼前的景象還是讓少年心中一沉。女娲湖大了不止一倍,泛着濁浪,推湧出朵朵沾滿污泥的浪花。打了蔫的綠草鋪滿近岸處的湖面,一堆堆樹枝在湖水的蕩漾中一聳一聳的,像筋疲力盡的溺水者最後的掙紮。
鳥兒依然在鳴叫,空氣依然清新,遠處的雪山還是那樣聖潔。少年籲了一口氣。正要向東邊的山崗走去。剛一邁步,就見東邊拐出幾個身影來。
“少主,少主,你沒事吧?”
少年笑了,很舒心。
跑在前面的是赤虎,赤虎的腦袋上站着金烏,屁股上蹲坐着老山羊深藍。赤虎小心地貼着山腳,避過不斷蕩漾的湖水。一溜小跑地向少年奔來。
少年也加快步伐迎了上去。
“呱”的一聲,金烏憑借着先天優勢,先赤虎一步飛上少年的頭頂,站在少年的頭頂上,抖抖翅膀,挺挺脖子,朝着東方,又是一聲難聽的“呱”叫。
赤虎用虎頭蹭着少年的肚子,嘴裏發出“嗚嗚”的低鳴。
而老山羊像剛睡醒,眯着眼看了看少年,蓦然,那雙還在惺松的山羊眼陡然間亮了起來,一個山羊跳,從赤虎的屁股上跳下來,一個急竄,跑到少年的身邊,也不與少年打招呼,圍着少年轉起圈圈來,一邊轉,一邊用鼻子嗅少年。
少年被老山羊轉得汗毛根根豎起,“深藍,你幹什麽?”少年雖然這樣問,但心中明白,他在石洞中的變化,瞞不過這位幽谷首席大醫師的眼睛,更瞞不過孜孜以求想破解千百萬年以來圍繞着幽谷發生的奇聞異事的靈知靈覺。
老山羊深藍圍着少年轉了足足三圈,才轉到少年的面前,擡起羊頭盯着少年。鄭重其事地問道:“少主,你在石洞内遇到了什麽,能否告訴我。”
少年拍拍老山羊的羊角,朝東側的山崗看了一眼,沒有回答老山羊的問話。
“此事說來話長,以後慢慢告訴你。”
老山羊雖然沒有立刻得到想要的東西,但少主也沒有拒絕它,況且少主的話中已經告訴它,在山洞中确實發生了一些事情。這就夠了。
“赤虎,先說說你們的情況,你們怎麽來了?虎王它們還好吧?”少年收回目光,先問赤虎。
赤虎蹲下來,仰臉看着少年,“它們都很好。虎王擔心少主與金雕,天一亮,就讓我們來看少主。”
“嗯。”
赤虎再左右看看,問少年,“少主,金雕呢?”
少年暗暗歎了一口氣,說道:“金雕可能被紅袍人擄走了。”
“他們走的東邊的山崗。”頭頂上的金烏說話了。
“你們怎麽知道,看見了嗎?”少年問。
“沒有遇見紅袍人,我們遇到的是另外兩個人。”老山羊插嘴說道。
“是這樣,少主,我與深藍金烏走到離拐角處不遠,就看見跑來了兩個人。”“是我發現他們的,”金烏搶功争着說道“呱呱,他們不是跑,呱呱,是在爬吧。那兩個家夥攙扶着,爬不上去山崗,就想順着山道向南跑。正好我們來了,我一眼就看見他們了。”
赤虎也不理金烏,接着金烏的話繼續說道:“我上去就把他們解決了。耽誤了一點時間。”
“哼,不是我先發現,你能那麽容易解決掉他們嗎?”金烏站在少年的頭頂上不滿地說道。
沒有人理金烏。
少年躊躇半晌,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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