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吐蕃人入生死地
憑他一人之力能否阻擋得住沒有理性的野獸們的瘋狂沖擊?臨近洞口,蓮花生開始考慮後續的問題。
以現在雙方的速度來看,他到達洞口時,幾乎同時,剛剛轉出來的那一隊野獸也能到達洞口。随後才是達多與千戶長和副隊長。而那個人所帶領的獅群也會從外側向洞口湧來。
現在蓮花生才感覺到事情遠非他所想像的那樣簡單直接。因爲他隐隐覺察出吐蕃人的體力出了大問題。達多在急奔當中落在他的後面,還可理解成是達多的功力不濟,而千戶長與副隊長的武功走的是剛猛的路子,憑籍的是強韌的體力。現在千戶長與副隊長已遠遠落在達多的後面,也就是說他們兩人的體力已經嚴重透支。那再後面的普通吐蕃士兵呢?豈不是更爲不堪?
現在蓮花生還沒看到吐蕃人的兵器,若沒有了武器在手,這些吐蕃人與一隻羔羊沒有太大的差别。
當然不能因爲這些可能的因素,蓮花生就可以放松步伐,而不去争搶最爲有利的時機。事到臨頭再去想,先把先機搶到手才是正途。
蓮花生從内側超越了少年,蓮花生忍不住看了少年一眼,恰好少年也向他觑了一眼,目光在空中相撞,激起一束光芒。
蓮花生心頭一震,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望去如淵潭,深邃而清湛。蓮花生竟生出探頭進去一窺究竟的想法。蓮花生吓了一跳,那可隻是一個少年,這一點蓮花生還是很有信心的。隻是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那雙眼睛怎麽會如此深邃?
慢來,慢來,蓮花生大腦中電光石火般閃過幾絲疑惑,這處與外界隔絕的幽谷内,怎麽會出現一個人呢?他從哪裏來?還是他始終生活在這裏?不對,沒有其他的人做爲一個最低的生存群體,一個人怎麽可能生存下去?若不是自始至終生活在幽谷,那這個少年從哪裏來?他與這些野獸怎麽相處?似乎這些野獸還很配合少年的行動,人還是人,但似乎與禽獸爲伍并沒有障礙?人與野獸可以平等交流?人與野獸可以暢通對話?人與野獸可以進行思想交流?人有思想,禽獸也有思想?呵呵,這是怎麽回事?這處絕密幽谷還有多少神秘?
蓮花生走神了!
時間潇灑地向前走着,随着時間的推移,蓮花生清楚地看見了洞口。蓮花生心頭就是一涼,洞口太小!僅可容三人并排勉強進入。還很低矮,像達多這樣的瘦高麻杆,洞口上壁恰可蹭不着頭皮。
蓮花生幾步搶到洞口,轉身背對着洞口,打個問訊,雙目微阖,一幅老僧入定的模樣。把他自己當成門神了。
喘幾息的時間,達多到了。達多一見蓮花生已守住洞口,他向洞口右側一站,把從東邊奔來的野獸們的來路封住了。而千戶長與副隊長抻着因極力呼吸而變粗的脖子,耷拉着舌頭,互相攙扶着腳步踉跄着走過來了。副隊長把三分之二的身體重量傾壓到千戶長的身上,看見蓮花生與達多已守穩洞口,他一攙千戶長,往洞口前方稍左處一站,又布下了一道屏障,把随後而來的少年攔在外圍。這樣吐蕃人就可以在洞口處魚貫而入。
少年與獅群們眼睜睜看着蓮花生幾人占據了洞口,試着往洞口沖了沖,千戶長與副隊長張牙舞爪,聲勢駭人,而從後源源不斷地跑來的吐蕃人也在一旁虛張聲勢。雙方似乎都是強弩之末,隻動口不動手。
洞口處又傳來一陣吵嚷,此處的雙方扭頭看去。一支長麻杆一樣的瘦長紅袍人正攔在以赤虎爲首的野獸們。
赤虎扭頭一看,正與少年對了一眼。雙方眼睛裏流露出劫後重逢後的喜悅。少年領頭向赤虎處跑來,後面的獅群亦步亦趨,緊緊跟在少年的身後。千戶長與副隊長跟着少年的跑動轉動着身體,監視着他們的離去。
赤虎上前撲上少年的胸前,兩隻鋼棍兒般粗壯的前腿搭在少年的肩頭,一張大虎臉症症地看着少年,少年兩眼神光湛湛,盯視着赤虎。
“轟---轟轟----,”一聲高過一聲的隆隆聲震耳而來,在場的人獸沐浴在一陣雪沫湖水中。
雙方的人獸這才發現他們正面臨着什麽,少年與赤虎咬了咬耳朵,兩方兵力合爲一體。少年手一揮,向洞口沖去,“吼,嗷,”之聲不絕于耳。
吐蕃人在達多的呵斥下,千戶長與副隊長親自上陣,把陸續趕上來的吐蕃人調集起來攔在洞口前面,阻擋着似欲瘋狂的野獸們的沖擊。一時間,人獸在洞口前撕咬作一團。
吐蕃人早已疲累不堪,手中無刀,刀早已扔掉,背上無弓,弓與箭都被當作累贅扔了。現在隻有一雙手,一嘴的牙齒。
若沒有了依靠智慧做就的工具,人實在不是野獸的對手。野獸們的爪與牙就是它們随身的工具,鋒利而有力,一巴掌拍在人身上,足可以把一個強健的人拍趴下,一牙咬下去,足可以把人的脖子咬斷。
但吐蕃人一點點地占了上風,不知是山洞被吐蕃人搶先占了去,野獸們失去了在雪浪沖上前來奪回來的信心,還是它們也已體力不支,在吐蕃人排成的人牆的推擁下竟一步步退下去。當然這也與野獸們不能像吐蕃人那樣排成獸牆有關,它們隻是群體沖鋒,個體搏殺。
“嘩,轟----”再一股大浪湧上來,不分人獸地淋了個滿頭冷水雪沫。這才把雙方發熱的大腦澆清醒了過來。
隻聽野獸中傳來人聲虎嘯,野獸們掉轉身體,悻悻地離開山洞,向赤虎來時的方向退去。
吐蕃人一動不動,看着野獸們跑走了,直到全部野獸隐進了一抹黑暗中不見了。吐蕃人像洩了氣的皮球,“嗤”一聲,把全身的氣力一洩無餘。擠在洞口的吐蕃人嘩啦一聲躺倒了一大片。連近在咫尺的洞口都沒力氣爬進去了。
雪浪已進入到山巒與女娲湖的空地上。在向前推進的過程中,受到山巒的阻擋,在山巒下聚積之後,沿着山巒向女娲湖畔流來。出了山巒的範圍後,向地勢低窪處漫流橫溢。
女娲湖水面成梭形,東西兩端尖,有十多裏的長度;而湖中央圓闊,寬達六七裏。北有一列山脈橫亘着,而南面,面對着一大片開闊的茵茵草地,直延伸到東西兩邊的高大山峰腳下。向南擴張到山洞所在的山巒處時,已經離開湖畔有三四裏的距離。地面平緩,直延伸到湖底下去。
山洞所在的山巒西面,已成茫茫一片,還在蠕動着。雪浪進入幽谷後,由于幽谷處處平緩,從山腳下積聚的能量經過奔襲後已消耗大半。到達山巒處後,受到山巒的阻擋,能量進一步消耗,而山巒低矮,不足以讓雪浪獲得更大的勢能來轉換成動能。
雖然雪浪的動能受到大規模的消減,不可能再湧起更大的波浪。但如此龐大數量的雪水泥漿都彙聚到女娲湖裏來。女娲湖将會發生怎樣的變化,這是誰也不知道的事情。
蓮花生站在洞口前,看着蜂擁入洞的吐蕃士兵,推推搡搡,罵罵咧咧,對這種情況蓮花生充耳不聞,盈目無睹。另一邊,千戶長與副隊長扶着洞口石壁指揮着士兵們入洞。
達多與蓮花生呆在一起,看着一言不發的蓮花生,不解地問道:“大師,有什麽問題嗎?”
蓮花生眼望着女娲湖前滾滾湧動的雪水泥漿,不斷地向湖中前仆後繼,遠處幽暗的湖面,一漾漾的動蕩着,在漾動中,湖水不可察覺的漫卷了湖畔的草地,湖面一寸寸地上升着。
蓮花生轉過頭去,向西邊望了一眼,那裏正有源源不斷的雪水泥漿補充過來,草地上有大量的雪水泥漿進入到了湖中,但看到眼前的水面還在上升,就可以推斷出後續的雪水數量還是非常龐大的。湖裏裝不下,草地便會成湖底,沒有裝不裝不得下之說。
蓮花生的一張臉,波瀾不興,淡淡地對達多說道:“達多,你先到洞裏看一看。”
達多微微一楞,還是聽從了蓮花生的吩咐,抱着靈鹫,擠進洞去。
不片刻,達多再次出現在蓮花生面前,竟微微有些喘。“看到了什麽?”蓮花生淡淡地問道。
“裏面很空闊,這,這絕不是一處天然山洞,而是人工修建的。天呐,他們是怎麽做到的?”達多的聲音又高又尖,隻憑聲音達多就可獲得入宮侍奉皇上的資格了。
“這裏有太多的不可思議了,進洞會不會很危險?”蓮花生一臉的疲憊。
“危險?哪裏有危險?不會的,”達多說道,“這是一處石洞,四面都是堅硬的岩石,我看過,這處山洞雖然是人工修建的,但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了。不會有什麽危險的。”
蓮花生眼望着不斷擴大的湖面,憂心忡忡地說道:“你看,湖面在不斷上升,而從這裏到湖邊,坡度平緩,若湖水繼續這麽升下去,遲早會淹到洞口來。”蓮花生伸手向西邊指了指,“達多,你再看,那裏還有源源不斷地雪水湧到湖裏面去。很快,不需要等到天亮,湖水就會灌進山洞。”
蓮花生深深地看了一眼達多,續道:“達多,你不覺得那些野獸們退得很奇怪嗎?剛才我看到,士兵們的兵器大部分被丢棄了,赤手空拳能打得過這些猛獸們?可是剛才,那些野獸們可是被這些疲憊不堪的士兵們打跑的,你不覺得奇怪嗎?”
達多瞪着一雙小眼睛,症症地看着蓮花生。死裏逃生的興奮已被蓮花生的這幾句話擊打得支離破碎。
“還有,這些野獸對幽谷的熟悉程度不是我們所能比的。雪崩發生的聲音是那麽響亮,它們不可能等到我們到了這個山洞才想起來山洞避難的。而野獸裏面的那個年輕人,在我們到達山巒前,還與那群獅子聊了一回兒,本來他們是應該跑在我們的前面的,而他們爲了一兩句無聊的話,就把機會讓我們搶到了。這是愚蠢還是巧合呢?”
達多的眼睛瞪得越來越大,蓮花生的每一句分析的話,都好似一瓢瓢冷水澆在他的頭上。
“這是一處絕地,它們有意引我們進入絕地。”達多很沒有風度很大聲地喊叫着。
千戶長與副隊長聽到達多的叫聲,扶着石壁來到他們身邊,副隊長面色凝重,略帶緊張地問道:“達多上師,你說哪裏是絕地?”
千戶長殷切地看着達多,滿懷期待。
達多把心中所想喊出來之後,心頭一松,立知不好。他看了看蓮花生,見蓮花生并沒有發怒,面容依然平靜。達多的心這才放下一半。
“噢,我們下山時忘記帶糧食了,若不能找到吃的,這裏就是一處絕地。”達多想了個法子把剛才的失态掩飾過去。剛才他從洞口擠進擠出時,發現吐蕃士兵的手裏空空如也。不僅失去了兵器,有的連皮甲也丢了,更不用說有分量的糧食了。他們現在除了一身尚可遮體的衣服外,就剩下一張嘴和一個饑腸辘辘的肚子了。
副隊長一聽,不以爲然地說道:“上師過慮了。剛才不是有更多的野獸嗎?沒有食糧,可以打來野獸來吃。這裏的野獸味道确實與别處不同,更爲鮮美。咕—咕咕---”
副隊長胸現羞赧之色,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哈,吃的東西确實要解決。”
“咕—咕咕--”站在一邊的千戶長的肚子也叫了起來。
“嗷吼吼——”頭頂上傳來更爲理直氣壯的吼叫聲,一聲既出,百獸和應,聲波陣陣,撕裂了雪浪轟鳴獨占的空間。
蓮花生等幾人齊齊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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