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虎與狼紙上談兵

“少主與虎王加速了。”

“那些人也在加速，他們會攔在少主與虎王的前面。”

狼王眉頭緊鎖，“按照這樣的速度，少主他們會在什麽地方與那些人相遇？相遇時雪浪在哪裏？”

“是這樣，呃，”巡視烏鴉蹙眉說道。

“不需要這樣那樣，你隻說出你的判斷。”狼王很不客氣地打斷烏鴉的話。

“可能，嗯，可能在女娲湖西端相遇，那時雪浪會湧到谷口處。”烏鴉眨巴着豆大的小眼睛想像着事情可能發展的走向。

“雪浪在谷口處，離女娲湖畔還有二三裏路的樣子。距離有點大。怎麽會這樣？”

“少主與虎王可有疲态的樣子？他們狀态如何？”狼王沉吟着說道。

“這，還有這些呀？這怎麽去察？”烏鴉顯然有點不滿。

“嗷，嗯，”

“是，可以的，”烏鴉一聽狼王的叫聲，羽毛就炸了起來，點頭如啄米，“呱，再去觀察，我現在就走，”巡視烏鴉趕緊飛走。

赤虎把一個毛茸茸的虎頭湊過來，問道：“狼王，有什麽不對嗎？”

狼王愛憐地看了看赤虎，一聽少主與虎王回來了，赤虎又恢複了稚純無腦的狀态。

“若我是虎王，應該盡量地拉近與那些人的距離，同時也拉近與雪浪的距離。”

“嗯？拉近與那些人的距離，我能明白，都是向幽谷内逃來，距離接近是必然的，爲什麽還要拉近與雪浪的距離，這不是很危險嗎？噢？噢——，”赤虎說到這裏，眼中亮光一閃，似有所悟。

狼王笑了笑，“在山坡上威淩八面，指揮若定的少虎王哪裏去了？不會又變回那個稚傻的小赤虎了吧。”

赤虎憨憨一笑。

“拉近與雪浪的距離，是有風險。但這樣一來，那些人的風險顯然大過少主與虎王他們。據回報的消息來看，那些人顯然潰亂不堪，倉促之下急奔下山。從應變能力與體力上不會占得上風。若少主與虎王運用得當，在雪浪湧上來之前，脫身逸出，而那些人必不會像少主那樣靈活，這樣就可以給那些人造成不小的傷害。”

赤虎續道：“對幽谷的地形，那些人不如虎王與少主熟悉，他們應該跟在少主與虎王身後才對。”

狼王笑了笑，“是的。這就是我感覺到不很合适的地方。少主與虎王不應該試圖在那些人圍攏前逸出包圍圈。若是這樣，那些人就可以從容地綴在少主與虎王身後從容入谷了。”

“少主與虎王慢下來了，他們的體力出了問題。”

狼王與赤虎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出了欣喜。虎王果然老辣。先以驚慌失措迷惑敵人，讓敵人大意下緊緊綴在虎王與少主身後，消耗他們的體力。再以體力不支相誘，速度慢了下來，敵人不會作他想，安心跟在後面靜待虎王與少主跑到他們的前面。

而就在這快而複慢的過程中，虎王與少主已占了上風，把敵人掌控在自己的節奏中。由于雪浪在後，敵人既不能離虎王與少主過遠，過遠的話，由于他們對幽谷的地形不熟悉，擔心虎王與少主在地形的掩護下逸出他們的視野。也不能離得過近，過近的話讓虎王與少主感覺到危險，虎王與少就有可能會回頭反噬，吐蕃人雖然絕不會怕它們，但卻會遲延脫離雪浪的時間，而雪浪就在身後，他們不想被雪浪吞噬。

“獅王帶領手下繞到那些人的側面去了，獅王快到女娲湖了。”

狼王眼中閃過一道欣悅之光。

赤虎往遠處看了看正如一張鋪展開的白玉錦毯，不斷向幽谷内呼嘯着席卷而來的雪崩雪流。它們吞噬着沿途的一切。赤虎回首望了望東邊綿延青黛的連山，靜谧中隐隐透着堅毅。

“少主與虎王即使能把敵人誘入雪浪之中，他們還有機會脫身嗎？狼王，你看這片地形，”赤虎向女娲湖的方向一指，“由于女娲湖占據了北端，少主與虎王隻能向這邊來，這樣一來，少主與虎王就與雪浪成一橫向平行于雪浪。這，他們怎麽可能避開雪浪呢？”

狼王面容猙獰，冷酷地一笑，道：“一百五十頭雄獅豈是易與？”

“獅王不會愚蠢到與那些人血拼吧？”赤虎不解地問道。

狼王一笑，“怎麽會呢？隻看獅王臨機應變，就可知道獅王已洞悉虎王的心機。獅王帶人上去，不正面接應虎王與少主，卻繞到女娲湖畔，就是想以一百五十頭雄獅的威勢，給隻顧埋頭逃命的敵人以震恐。使敵人在猶猶豫豫中再失逃命的機會。然後，哼，水溢女娲湖。”

“噢？”，聽狼王這麽一說，赤虎默思片刻，“狼王，其他的我能明白，隻是水溢女娲湖，是怎麽回事？”

狼王哈哈大笑，意甚暢快，“就是引女娲湖水淹那些兔崽子們。”

赤虎一楞，更是不解，“狼王，可否說得清楚一些？”

狼王指了指周圍的青翠夜色，說道：“赤虎，你看雪浪移動的速度，是不是很快，況且顔色變化很大？”

赤虎凝神看了看，說道：“雪浪移動的速度快與不快，我不清楚。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雪崩。至于顔色變化，好像确實有變化。在前邊的雪浪顔色發亮，在夜色下就顯得暗淡。而遠處的顔色要白得多。這能看出什麽來？”

“這就是了。幽谷内四季如春，溫度高。周圍的山峰聳峙高可入雲，積雪終年不化。發生雪崩後，大量的雪湧入到溫度較高的幽谷，融化的速度加快。在雪崩剛發生的時候，流動的也的确是雪，而後來就變成雪與水的混合物了。水與雪的混合物流動起來自然要比純粹的雪快得多。在顔色上，水與雪的混合物也要比單純的雪暗得多。”

赤虎恍然，贊歎不已。“狼王真是好心智。水溢女娲湖也有解了。”

狼王再一笑，道：“正是。一旦水雪混合物進入湖水，而湖水的溫度比地面的溫度更高，對于處于雪與水邊緣的雪來說，可以說入水即融。這麽大量的雪水一擁而入，不僅能濺起大量的湖水，還會使湖水水面大幅擡升。凡是有水的地方，必是地勢低窪的地方。”

赤虎恢複鎮定，接着狼王的話說下去，道：“那些人先是因虎王與少主的計算，與雪浪的距離更小，再有一百五十頭雄獅的阻吓，在猶豫不決中再失先機。接下來就是水浪湧天，哈，再想逃時，女娲湖水就會漲到他們的足踝了。”

狼王續道：“虎王與少主會與獅王彙合，或者從石洞旁的通道退入到我們這裏來，或者退入到石洞内。他們的安全無虞。”

“報——，敵人繞過少主與虎王的左側，快速向石洞方向插來。”一隻烏鴉還沒落地，在空中尖着嗓子叫喚着。

“再探。”狼王吩咐一聲，“呱”的一聲叫，烏鴉掉頭向來處飛走了。

“有點意思了。”狼王不緊不慢地說道。

赤虎擰着眉頭，“顯然敵人裏面有人看破了兇險所在。這樣，少主與虎王和獅王就被排斥在外側，若敵人派一股人牽制住少主他們，敵人可從容向我們這處湧來。而少主與虎王他們就不得不面對湖水的飛揚與漫溢。這怎麽辦？”

狼王微一思索，看着赤虎，說道：“若你在現場，會怎麽做？”

“若我在現場，”赤虎沉吟着，“會怎麽辦呢？”赤虎蹲下來，兩眼望着依然黑黝黝的西方，那裏的山峰已剝下晶瑩的玉衣，露出千百萬年以來不曾裸露過的強健肌體，當東方的第一縷晨曦一如既往地出現時，她還能找到昔日的落點嗎？

“在這場角力中，速度與體力對雙方同樣重要。吐蕃人一方在數量、裝備方面有優勢，而對幽谷的地理形勢方面居于弱勢；少主一方的惟一優勢就是在地理上。但這點優勢随時可以喪失。而吐蕃一方的優勢是少主一方怎麽也不可能獲取的。若這樣一比較，少主有敗無勝。”

赤虎迷茫着雙眼，盯着遠處雪浪之中載浮載沉的一棵樹，樹在雪浪推擁之下，颠簸而行。

“颠簸而行？”赤虎嘴中念念有詞，“雪浪把樹運到幽谷來，雪浪運樹做什麽？雪浪爲什麽運樹?對呀，雪浪是把阻礙前進的東西一概推倒，而這棵樹隻是還沒翻到雪浪之下而已。那麽，我們與那些人，颠簸而行，呵呵，”

狼王看了看臉露欣悅之色的赤虎，淡淡地道：“時間差不多了，還沒有消息傳回來。”

“烏鴉們在看戲吧。”赤虎站起來，抖了抖身子，伸一個長長的懶腰。

“有信心？”狼王問道。

赤虎朝狼王輕松地一笑，說道：“若善加利用，雪崩可以把那些人一網打盡。”

“噢？”

赤虎續道：“事不關己，關己則亂。一開始我們擔心少主與虎王的安危，隻想着如何做能夠自保。實際上那些人何嘗不是這樣?當想到少主與虎王快慢結合，以盡可能地消耗敵人的體力時，我們想到的依然是自保多于殲敵。而獅王率雄獅上去後，我們還是在原先的圈子裏轉。因此，當發現敵人竟然沒有按照我們預先想好的策略進行時，就有些手足無措，不知所以了。事實上我們忽略了我們的目标，以及我們在當前情況下的一大優勢。”

“噢？”狼王很有興趣地聽着赤虎的分析。

赤虎一臉恬淡，似乎在講述一個已經過去了的故事。

“我們的最大優勢，就是幽谷内的禽獸們都會遊泳，女娲湖就是禽獸們的天堂。當狼王說到雪水入湖後的變化後，我就想到那些人有難了。”

赤虎看向狼王，狼王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之光，倏忽而逝。

“還有一點，就是我們的目标。我們的目标不是自保，而是全殲敵人。現在最好的機會就在眼前，狼王你說，虎王與少主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嗎？獅王沒有見到這些人殘酷殺死幽谷禽獸的殘暴手段，我相信少主一定知道。是故，少主絕不會放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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