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虎王癡迷死後事
少年終于憤怒了,你虎王年紀一把了,想死也就罷了,經也曆了,景也緻了,還有老山羊,它雖沒死過,但看慣了生死,自也不必再去計較現在是生是死。
而他,剛剛來到幽谷,至于年齡,嗨,年齡,雖然不知道到底年齡多少,但總不會超過虎王與老山羊吧。幽谷裏也沒有像他一樣的人可以做個比較,還真不好判定少年他自己的年齡是在那個段上。
至少,少年心裏說着,至少他自己感覺到他是很年青的,以後還有多少豐富的經沒有曆過呢,你,堂堂一代虎王,在這裏,娘們兒一樣的求死,什麽意思呀你。少年恨恨地看了虎王一眼,心道若老山羊在此,也會跟你拼命,在這方面,老山羊比起虎王來,要可愛得了,至少老山羊不會主動尋死覓活。
虎王啊,怎麽辦呢,像這樣正直的虎,要執拗起來,九頭駱駝也拉不回來呀。“駱駝?哪來的駱駝?”少年又症症起來。
看在虎王眼裏,虎王以爲少年終于接受了他們已經死了的事實,但情感上還一時接受不了。
虎王拿碩大的虎頭蹭蹭少年的肩頭,“少主,不要悲傷,你看,我們不是還像以前那樣呆在一起嗎?沒有區别的。隻是不能時時看到赤虎它們了。”
少年一楞,從“駱駝”中蘇醒過來,聽虎王還沒從死亡中解脫出來,也不理它。徑自走到一邊,坐下生着虎王的悶氣一邊深思着。
自他無緣無故地來到幽谷,禽獸見過無數,就沒有駱駝,“駱駝”是怎麽來的呢?我在哪裏見過駱駝?是在哪裏呢?可惜這樣的地面上,光滑如鏡,一隻螞蟻也沒有,少年現在很想去數數螞蟻。
虎王見少年一幅悶悶不樂的樣子,默然走到少年身旁,蹲下來,身子向少年靠了靠,無聲的語言表示了它的意思。
虎王也無話可說,已經“死了”的虎王還是虎王嗎?現在沒有事情可做,當然,可能“死了”的虎王也不用做事情了吧。一時還不能适應。虎王眯着虎目在想着“死後”的虎王應該是怎樣一幅姿态,這件事情似乎很牽扯虎王的神思。
一人一虎各有懷抱,一時默然無聲。
遠處一個黑點蹒跚而來,走得極慢。
草原轉到了空中,成了高高在上的天。把聲音也帶走了。虎王與少年各想各事,隻餘呼呼的喘氣之聲。
那灘黑點似乎注意到了這處的情況。移動的速度明顯快了起來。虎王微眯着的雙眼早已看到了,但現在的虎王“已死”,“死了”的虎王還有什麽可怕的。不管來什麽,還能威脅一個“死了”的虎王嗎,還能把“死了”的虎王打死?呵呵,虎王想到這裏,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死了”也不是壞事啊,至少不必擔心生死大事了。除死無大事,誠不我欺也。
再來一個死鬼,呵呵,三個死鬼玩在一起,不必去煩惱生死,也不必擔心溫飽,更不須擔心安危,呵呵,很好啊。
“三個死鬼?那是誰?不會是老山羊吧,呵呵,不對,現在是死老山羊。”虎王心情很好,想到老山羊猛然知道它已經“死了”,會是怎樣一番景象啊。很開心,虎王從沒有過的開心。
那黑點再不是黑點,更近了,那确實是老山羊深藍。
深藍落地時要比少年與虎王幸運得多,他在空中時間最長,給它留下了比較長的時間可以去适應。落地時老山羊的氣繭并沒有破裂,在觸地的瞬間,那氣繭消失了,老山羊就像被人輕輕放在地上,毫發無損。
老山羊落地後,也有片刻的驚愕不适,但它很快就适應過來,在空中時它就已經想通了很多事情。隻不過腳踏實地時,那地變得如此詭異,還是小小的震動了老山羊一把。因爲這是超越老山羊的認知常識的。隻要那透明得近乎不存在的地還能承托起它的身體不至于深陷下去,其他也就無所謂了。既然有草地的地是地,透明的地又有什麽不可能呢?誰規定地面一定必須是那個樣子而不是這個樣子呢?老山羊很豁達,接受起來很輕松。
老山羊決定下一步就是盡快回到少年那裏,它辨了辨方向,想起那兩個微亮爍閃的黑點,老山羊迅速向那個地方搜尋而去。
老山羊見少主與虎王安然無恙,心頭的大石落地,上前用犄角抵了抵少年,再挨過去蹭了蹭,弄得少年毛發直豎。
少年看着老山羊深藍,一臉的錯愕與躲閃。“這老家夥不會死了吧,動作怎麽這麽怪誕?呸,誰死了?”
少年往旁邊挪了挪,把老山羊放進來,夾在與虎王之間。少年上上下下看了看老山羊,“深藍,你,你沒事兒吧?”
老山羊一臉輕松惬意,“少主,我好得很,呵呵,你們怎樣?”
“一個死鬼,還有什麽不好的,當然好得很了。”虎王一臉的不屑,在一邊揶揄道。
老山羊一梗脖子,“虎王,你罵誰?誰是死鬼?你摔傻了吧?”說着,老山羊呵呵地笑起來,意甚暢快。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虎王扭頭看了看老山羊,把身子向外挪了挪,一臉的悲傷無奈。
“老夥計,莫要傷悲過度,接受事實,這樣也沒有什麽不好。”
“什麽事實?”老山羊收住笑聲,不解地望着虎王,又轉過頭來看着少年。
“虎王說,咳,”少年忍住笑,“虎王的意思是,我們已經死了,不過,不知道深藍你的情況是不是與我們一樣,呵,咳,”少年還是把嘴掩上了。
“嗯?”老山羊把頭再扭向虎王。
虎王悲傷地看着它,這個老家夥難道瘋了?在幽谷時老山羊最懂得養生了。現在知道它實際上已經“死了”,對于這樣一個惜命的羊來說,打擊是很慘痛的。
“你說,我們死了?”老山羊兩眼冒火,臉色鐵青,不,應該看不出臉色,臉上還有好多地羊毛覆蓋着。
虎王看着老山羊憤怒的樣子,虎體不由得向後退了退,“是的,我與少主是這樣,想來,你那邊,可能,你那邊情況會好一些。但事實還是不能改變的。”
“你,呵呵,哈哈哈,”
老山羊看着虎王戰戰兢兢的樣子,一幅不想觸怒它的樣子,這是從沒有過的事情。老山羊心中很暢快,高高在上的虎王,呵呵,也有陪着小心說話的時候。
老山羊收住笑,向虎王點點頭,“是的,你,虎王已經死了,我們走。”
老山羊轉過身來,探出一條前腿,挽起少年,“少主我們走,”說着向少年眨了眨眼。少年心中一樂,在虎王的驚愕中站起身來,随着老山羊向着另一方向走去。
虎王立在當場症症片刻,“它們沒死?我死了。不對,看起來它們與我沒有區别,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是我錯了,還是它們不肯接受這樣一個殘酷的事實?老山羊奸狡如狐,别上了它的當。追上去問問,”虎王拔腿要追,想起一個問題,把擡起的腿又收回來。
“怎麽問,他們能說得清楚嗎?誰死過,誰知道死後到底是一個什麽樣子?還不是任得老山羊胡說狡辯?老山羊不可信,少主不會與老山羊合起來騙我吧,再說了,少主是那邊派過來的,論起博學多才,恐怕老山羊也要甘拜下風。少主一定知道辨别生死的方法的。”
虎王打定了主意,追上前去。
老山羊傍着少年向遠處走着,一隻老羊眼偷偷留意着身後的虎王,一看虎王跟了上來,老山羊挺胸擡腿,目不斜視,昂昂然向前去了。
虎王來到少年另一側,看也不看老山羊,悄然道:“少主,死生有區别吧,咳,我是說,能辨别出生與死嗎?嗯,”
少年與老山羊一樣的心理,對虎王的胡言亂語定要亂棒打下去。現在虎王赧然出口,定是羞于剛才對老山羊的和風細雨,讓虎王覺得在這一陣上落了下風。
少年繼續上前,虎王亦步亦趨。少主不說話,虎王也不開口,要問的它已經說出來了,至于少主如何,由少主做主去。它等着答案吧。反正少主要是不能拿出讓人信服的方法,虎王就要堅決地死下去。即使少主也不能改變它的看法。
老山羊在少主的另一邊,聽着虎王絮絮而語,心中越發不滿起來,既不忿于少主對虎王的寬容,又憤憤于虎王竟然想把它也拉入死亡名單。這是對它,老山羊深藍,幽谷首席大醫師的公然侮辱與挑釁。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山羊越想越氣,少主尊重虎王你的身份與地位,少主能忍得了你,我,老山羊,可不賣你的帳。看我的。
老山羊一言不發,蓦然停步,轉身,正好看見虎王大大的後半截,還有那一晃一搖的碩大的虎臀。
老山羊弓身低頭,把尖尖的羊犄角朝着虎王的後半截猛戳過去。老山羊是斜着朝虎王的屁股戳去,去勢甚疾。
虎王悶着頭等着少主的答複,這個問題對虎王太重要了。這關系到後半生的幸福與否,怎不讓虎王慎重以待。
一陣刺痛驟然而至,虎王想也沒想,身體向前猛沖,後腿就揚起來了,朝着刺痛處蹬踢過去。
少年吓了一跳,他正想着怎樣解決眼前的困局。在明天的太陽出來前不擺平離開這處空間的難題,幽谷可能就會變成一處幽死之谷了。虎王與老山羊可能不清楚那些人的實力,但他再明白不過了。今天一戰下來,兒狼們損失殆盡,幸而因爲遭了靈鹫的暗算,幽谷的精銳受傷避入食府才躲過這一劫難,否則現在的幽谷内的禽獸可能已經所剩不多了。對于虎王關于生與死的問題,少主沒有興趣與它糾纏。
忽然身邊傳來異動,停步轉身再看時,眼角處一道金光一閃而過。身後施施然站着老山羊。少年奇怪,虎王向前竄得這麽急做什麽,老山羊什麽時候落到後面了?
虎王一聲虎吼,從前面一個旋身繞過少年,向少年身後的老山羊猛撲過去。虎王恨死了老山羊,這個老東西,從年輕時就跟它過不去,現在還是這個樣子。打不過就暗中下絆子,成什麽樣子?況且現在可能大家都死了,死了後也不得消停,還想着法兒折騰它。虎須是可以随便捋着玩兒的嗎?反正死了,現在就不怕老山羊再死了,對,還是死了的好,以前活着時,怕不小心把那樣一個瘦瘦弱弱的老山羊一趾頭碰死,現在好了,死一次也是死,死兩次還是死,現在就把老山羊弄個兩次死。虎王再不容情。
老山羊防着呢,跟虎王鬥了幾十上百年了,虎王那點脾氣秉性怎能瞞得過它。剛才偷襲虎王時,老山羊隻所以側着身子斜着刺向虎王的屁股,就是既可以刺痛虎王,又可避過虎王的反擊。
它一刺之後,身子不停,繼續前奔,正好避過虎王後踢過來的後腿。而後老山羊向外轉過身來,慢跑着靠近少年。
不過老山羊忽略了“死後”的虎王奇怪的心理。老山羊正慢悠悠在少主身邊逡巡,一擡眼見虎王從少主另一側風一般竄過來,帶起的勁風把少主的長發都拂揚了起來。老山羊大駭。
昂首一聲驚叫,老山羊低頭,弓腰,擡蹄,向前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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