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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屠殺正在進行中

兒狼分派完赤虎交待的任務，留下四頭猛獸與一匹兒狼保護着雄靈鹫半死不活的軀體。其他十幾頭猛獸與四匹兒狼聚集到赤虎的身後。赤虎忍住要看向金雕的沖動，昂道挺胸，看向對面。

達多他們還在尋找不知所蹤的護衛隊隊長。他們分散開來，亂石縫兒、旮旯裏、雜草中矮樹後一通找，沒有。

赤虎看在虎目中，虎牙咬得嘣嘣響。這幫鬼孫子，楞不把爺當爺看，上下兩方面幾百頭猛獸雄視眈眈，達多他們竟視若無睹，旁若無人地找東西。這種無視無疑于當面扇耳刮子，是可忍孰不可忍。赤虎也要做出一些姿态來讓金雕看看，沒有所謂的幽谷守護神，幽谷的居民依然可以保得幽谷的平安。

赤虎再一聲輕哼，金烏展翅沖上高空，朝它們上方的狼王副手發出一聲低鳴呱叫。狼王它們也沒閑着，時刻留意這邊的情況。狼王副手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既然金烏傳出了号令，隻有遵從就是。再一聲狼嚎，幾百頭猛獸四蹄刨地，吼吼低嘶。

達多一方聽得異響，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擡頭向兩邊看來。從他們的神情看，似乎他們早已忘記了這是在戰場上，猛獸的低吼喚醒了他們的靈智，他們這才意識到還有幾百頭猛獸等着他們去厮殺呢。

赤虎雙前肢前伏，頭垂至地，再仰首上天，一聲虎吼從地面生成，如一團凝聚不散的氣柱直上高空，地面刹時間砂石亂走，氣流橫溢，氣柱外側的空氣發出嗤嗤地氣爆之聲。身後的兒狼們随着虎吼，率先沖向達多他們。與此同時，狼王副手站在一方巨石上，向群獸們傳出命令，幾百頭蓄勢已久的野獸們如出匣的乳虎，踢蹋起漫天的飛塵，在群獸上空聚而不散。狼王副手從巨石上學赤虎般一躍而起，騰上三丈高空，落地時已在群獸的沖鋒隊伍前面，一狼當先，殺向達多。

達多一方，此時剛醒過神來，擎弓在手，各找地方掩蔽，第一輪箭矢刹那間已在弓弦上待發。衛隊畢竟是衛隊，雖然事在倉促，但一旦敵情來時，那一股悍勁兒狠勁兒麻利勁兒驟然而起。上一刻還在惶惶然地到處找他們的隊長，下一刻箭矢已架在弓弦上。隻要一松弓弦，箭矢就如他們所願地射向他們想射的地方。那處地方必有一蓬血肉如夏花般絢爛綻放。

但他們隻是把箭矢架在弓弦上，并沒有把箭射出去。包括達多在内，十幾個人十幾張嘴二十多雙眼睛如見鬼魂般張開着，惟一保持神态不變的是站在達多身旁的雌靈鹫。

箭，他們不能發。

因爲就在他們與群獸之間，護衛隊長赫然站在那裏。

上一刻他們還在到處找護衛隊長，這一刻護衛隊長自己站在那裏。那裏正是他不見前站立的地方。

護衛隊長面朝着達多與自己的十幾個手下，見十幾把弓正對着他，十幾簇閃着寒光的箭矢對正着他。護衛隊長的臉上先是一絲瘟怒，接着閃過一絲不解。怔怔地看着達多與手下。茫然不知在他的身後兩個方向正有幾百頭的猛獸向他站立處卷地而來。

雌靈鹫事不關己地看着達多與一衆護衛，一個個張嘴瞪眼，不知他們是餓了還是傻了。用巨喙觸觸達多的肩頭，達多“啊”地一聲緩過神來，雙耳間如潮水湧來的震撼聲立刻掩蓋了周圍其他所有的聲音。猛獸們已快沖到護衛長的屁股後面了。

達多直起身子，朝護衛長大喊，其他緩過神來的護衛們重新端弓在手，把箭簇稍移開護衛長的方向，也一起大喊。護衛長如從長夢中醒來，身子一顫，先朝身後望去，見最近的猛獸已離他隻有一個身位的距離了。護衛長再不怠慢，原地一個縱身，如被猛獸帶起的氣流沖激下飛起的羽毛般向達多一方投來。身下嗤嗤之聲不絕。達多與護衛們的第一輪箭矢終于脫弓而去，射向護衛隊長身後的猛獸們。護衛隊長落在護衛身旁時，猛獸的慘吼聲恰在此時傳入耳鼓。

赤虎與狼王副手各率一隊猛獸從兩個方向向達多吐蕃人殺來。兩隊人馬像張開的巨剪般鉸向吐蕃人。狼王副手所帶猛獸數量達兩百以上，但精銳不多，除了兒狼們，其他猛獸樣相威猛，但在幽谷中隻是後備兵員。若不是雙靈鹫以攝魂大法癱瘓了幽谷的精兵強将，縱有不虞之事，哪裏輪得到這些後備兵員出手。不過即使如此，兩百多頭猛獸目标一緻地朝着一個方向狂奔疾跑，光這種威勢就如同千軍萬馬一般，整個山坡在八百多個獸蹄的轟擊下，如發生三級地震般震顫搖動，膽小者莫說開弓放箭，隻這種外表唬人的氣勢就可把人吓個魂魄出竅。況且

距離如此之近，猛獸們呲牙咧嘴的醜态，那發紅的雙睛，幾百雙齊齊地向你看來，如同暗夜中的一群妖魔鬼怪，非是擇人而噬，而是見人就噬，連骨頭都不會留下一根。

但贊普的護衛們豈是等閑之輩。雖然這樣的場面聞所未聞，但刀頭舐血的生涯本就是他們生活的全部，或者說他們的存在就是爲了一個字：那就是“殺”。不管是人還是獸，不管是從不相識的，還是身邊的戰友。隻要來自上頭的命令，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拿起手中的刀，端起長弓，将冰寒的刃鋒刺入對方的身體。有了他們，這個世界不知是多了一份安全，還是少了一些安甯。

狼王副手所率領的猛獸隊伍由上而下，順着山坡陡勢，來勢迅猛，不片刻便沖到赤虎帶領的一小隊隊伍前面。當然它們也要接受來自達多他們的第一輪箭矢的攢射。一時間沖到前面的幾頭猛獸在狂奔中中箭，嘶吼中龐大的身軀先傾倒，巨大的慣性帶着它們依然滑地向前疾沖，煙塵四起，碰到溝坎大石，轟然相撞，停止不動。有些中箭的猛獸，前腿着地，身子向前，整個把自己掀翻在地，再向前滾動幾下，就此不動。緊随它們身後的猛獸們猝然間不及變速或改變方向，收蹄不及下，蹄止身子不止，就那麽壓上去，随着中箭倒地的猛獸一起傾倒翻滾。在距達多吐蕃人陣地五十丈的距離内，獸滾石飛，一片哀嚎狼藉之象。而後面的猛獸依然前沖，渾不知那一根小棍棍捅在身上是何滋味。

赤虎帶領不到二十頭猛獸兒狼從斜刺裏沖向達多一方。狼王副手率領的猛獸們如一領展開的黑席子向達多他們鋪壓過去。赤虎見沖在前方的猛獸中箭後如滾落的山石般翻滾慘嚎，心頭凄然。赤虎兩眼發紅，恨不得上前把這些人撕碎咬爛。

幽谷，一個甯靜詳和的所在，千百萬年以來與世無争，居民們過得悠哉自樂的生活，曾不出外劫掠害人，而這些人的到來卻破壞了這一切，把幽谷變成了屠場，把家園當成了墳地。赤虎想到若不把這些破壞者徹底趕出去，幽谷就再無複以前的甯洽安詳的生活。看到這些雖爲猛獸，但從不無辜傷人的同伴們，在紛飛的箭矢中哀嚎慘嘶，赤虎不由得義憤填膺。

狼王副手率領的猛獸隊伍開始出現混亂。從後湧至的猛獸們猛然間看到昔日的好友一個個被飛行的棍棍擊中，如山倒堤決般傾頹滑行，起初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再看到被射中的猛獸們身體上如噴泉般冒出血箭來，一個個驚惶失措，不知何去何從。幽谷猛獸體形外貌與谷外野獸絕無二緻。但由于幽谷内長期和平安逸的生活，且有一套良好的治安措施，猛獸們之間從無私打亂鬥的現象發生。即使有，流血的事件隻聽聞卻從未目睹過。再加上長期以玄幽草爲食，戾性兇性大減。故此，集體性地沖鋒可以，野獸的物性使然，它們還樂于這種娛樂多于沖殺的方式。但一旦見到血流遍地的景象就擺在眼前。猛獸們既好奇又恐懼，就在被射倒的猛獸身前逡巡不進。後推前堵，秩序大亂。

狼王副手與身邊的兒狼們面對飛來飛去無蹤影的小棍棍也是心有餘悸，它們是幽谷内最先試過這種小棍棍的猛獸，對它的忌憚更甚。隻不過狼畢竟是狼，且是群狼首領，其膽識絕不是那群烏合之衆所能比拟。不過面對這種會飛的棍棍，狼王副手顯然也無好的對付辦法。率領幾個手下，在群獸四周盡量維護着隊形，不至于太過混亂。至此群獸們的前進速度大減。

但達多他們個個射手敏捷，膂力過人，連珠箭發，一輪輪的箭矢射出去，就有等數量的猛獸哀嚎着翻倒在地。三十丈的距離就成了猛獸們的死亡之地。

赤虎對這種會飛的棍棍還是首次得睹真容。在空中撲殺雌靈鹫時，射向它的箭矢來得突然且迅疾，當時赤虎隻感有寒光在眼中晃閃，其他一概不知。雖也見過射向它的那枝箭被金雕打落在亂石中，但一隻不會飛的箭就如同死去的猛獸般威攝力大減。現在棍棍們飛起來，空中嗤嗤之聲不絕，其聲短促且充滿暴戾兇狠，殺禽獸于不防。就像讨厭的蚊子，明明是來吸你的血，做得卻很有君子範兒，一路提示着你，就向你飛來，叮你有商量，吸血打招呼。

在戰場上，逞強鬥狠是需要有本錢的。敵人就在視線可及處，甚至眉毛胡子都清晰在目，眼看着他的每一次抽箭發箭己方就會有一禽獸倒斃喪命。近在咫尺，卻毫無辦法。即使想一命搏一命，豁出命來，若對方不想與你以命相拼，你隻有幹瞪眼的份兒。現在赤虎就處于現在的狀态。虎目圓睜，箭矢在它的身邊左右嗤嗤而過，飛向它的身後身側，不時有慘吼之聲傳出，那是被赤虎躲開的箭矢的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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