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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山腹食府可漲縮

黃腦袋狼王周身上下汗漓如浴，來到赤虎身前拱身施禮畢，道：“赤虎，怎辦才好？後面有大隊人馬正沿峽谷跟蹤而至，他們的武器太厲害了，我們甫一接觸即告失利，不得不潰下陣來。”

赤虎道：“詳情稍後再禀上，請狼王即刻整頓隊伍，就在此處列陣，封住入口，萬不可讓敵人進得幽谷。損失多大？”

黃腦袋狼王長相奇特，周身上下烏油黑亮如錦緞般的皮毛緊繃在身體上，皮毛下的肌肉如闆似鐵，透出強韌蓄滿爆炸性的力量。四肢發達強韌，立在那裏，讓人感覺四足随時都可以帶着雄偉的身軀就地憑空躍飛而去。脖項處一圈白毛如戴銀镯，碩大的腦袋頂着金黃色毛發，與赤虎站在一起身高并不遜其多少。其渾身上下透射出的精幹兇猂沉着老練，尤甚于赤虎數倍。

黃腦袋狼王掃視一眼周遭的情況，轉回視線，淡然道:“尚可。敵人手中的強弓硬弩過于狠毒，狼崽子們哪見過這等陣勢，兼敵人來得突然，故甫一接陣便吃了點小虧。”

赤虎皺眉道：“來得突然？金烏它們不是早已發現敵情，并知會你們了嗎？敵人怎會突然出現？有多少人？”

狼王聽得一楞，道：“不少于五百人。金烏知會過我們，敵人在我們潛伏的前方。可當我們奉令撤回到峽谷出口外兩裏處的地方，敵人突然殺至，這才使我們措手不及下，更來不及在山口設置防禦設施，才有了潰散入谷的被動。谷口處的敵人難道金烏也沒有發現？”

赤虎眉頭大皺，敵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深入到山口處而沒被發現，可見敵人早已做好了突襲幽谷的準備。隻看敵人來得突然布置周到，可見敵人當與靈鹫二次來探谷時同時到達，最晚當也不會晚于兩靈鹫離谷之時。更說不定兩頭靈鹫在峽谷谷道内大戰群獸時，敵人就已在谷外潛伏隐藏。靈鹫來到谷内搗亂，可轉移幽谷防禦力量的注意力，從而爲谷外的敵人創造秘密潛入到山口外的機會。同時在金烏巡視隊的前方再布置一隊人馬，吸引巡視隊的注意，其目的就是拖住狼王率領的狼群，以掩護另一隊人馬的行動。不僅避過了金烏率領的巡視隊的密切監視，又可讓幽谷内的群獸做出錯誤的判斷。赤虎現在有點明白了。

狼王瞧着赤虎，見赤虎聽完它對前因的陳述後，一對虎目閃爍不定，知道赤虎正在思量眼前的局勢，遂靜待赤虎發話。

赤虎從片刻的失神中醒過來，炯炯虎目精光爆射，直盯着狼王，道：“敵人既可攻入峽谷谷道，沿谷道可長驅直入幽谷，若再讓他們出得此處谷口，狼王當知會有何後果？”

狼王把長滿金色毛發的狼頭輕點了幾下，道：“他們可不受阻攔地深入幽谷各處，所到處幽谷必是一片焦土，花木摧折，血腥遍地。”

赤虎道：“把守住此處谷口是我們捍衛幽谷自由生活的惟一出路。狼王有什麽提議？”

狼王道：“少虎王所言甚是。可慮者非是進入峽谷谷道的敵人，而是那兩頭可惡的怪鳥。”狼王仰首看看還在天空中施威的靈鹫，續道：“若這兩頭怪鳥在我們全力阻截谷道内敵人時，它們從後面攻擊我們，我們将前後受敵，除了狼群外其他鳥獸皆爲烏合之衆，我們也勢難改變被前後夾擊的命運，且還會影響整體戰力的發揮。故此，我認爲現在可分兵兩路，一路占據谷道上方的制高點，以上示下，對進入谷道的敵人進行石雨攻擊，阻斷谷道，遲滞敵人進攻的速度。另一路進入谷道，由于谷道狹窄，既可阻滞兩頭怪鳥從後發起的攻擊，又可正面打擊進入谷道的敵人。縱使任由兩頭怪鳥進入幽谷，它們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赤虎聽得眼前一亮，道：“敵人已否進占峽谷谷頂？此事關系重大，請狼王着幾個得力手下帶領後備兵力立刻登頂。請狼王親率狼群把守入口，不可放過一人進谷。”狼王答應一聲，轉身去布置。

不一刻，從狼群中沖出一支狼隊，向潰散四逃的群獸發出幽谷特有的集合訊号，而腳下不停分，向三面堵截兜圍。群獸可以不接受赤虎的号令，但對群狼有一種天然的敬畏，況且狼群一向擔任幽谷内日常保衛工作，是幽谷秩序的維護者，其兇狠毒辣六親不認早已在群獸心中形成不可磨滅的印象。同時在外敵入侵之即，狼群的這一特點反而成了能提供安全的保證。狼号一起，群獸不管是出于對群狼一向的敬畏抑或是出于安全能夠得到保證的心理。紛紛停轉腳步，順從地接受群狼小頭領的引導，直趨谷口，四散流淌的水又被導入溝渠溪川，秩序出乎赤虎意料地出奇地好。

天空中旋飛翔轉的兩頭靈鹫一見下，立刻抛開群鴉俯沖而下，直趨狼群小頭領。靈鹫占有以上擊下的獨到優勢，群獸與之無以抗衡，隻得采避讓策略，朝入口處步步後退。雖有損傷，不損及皮毛，無關大局。但靈鹫雖猂勇靈慧，體形巨大翼展擴闊，凡事利弊相依。靈鹫俯沖而下，龐大的氣流必先它一步抵達地面，而狼王派出的這幾名狼頭領，其機敏巧變不下于靈鹫。它們在群獸四周護衛着，靈鹫俯沖時，就先行向群獸發出指令，改變方向，避過靈鹫龐大氣流波及的範圍。而靈鹫勢必不能滑翔而下，因觸及地面時要拉起升高，此時需要的升力必須在俯沖而下時，蓄勢以待。若靈鹫在失去升力時，而外界再無對身體提供有力支撐的情況下，面對兇狠殘忍不遜于靈鹫的群狼的攻擊，靈鹫也是深知其中的兇險玄妙，不敢輕忽以身犯險。對靈鹫來說它們這次已從氣勢、人員數量、武器配備等方面，處于絕對的優勢，故靈鹫一擊不中，也不窮追，更不氣急，隻做一些襲擊騷擾之事，絕不貪功冒進。

幾頭狼頭領翼護着群獸，在群獸外緣往來奔突，不時發出命令，指揮着群獸緩緩而堅定地向入口處退卻。群獸見狼頭領冷靜沉着，心下也自泰然安定下來，主心骨終于出現了。

赤虎看在眼裏，心下稍安，但依然不敢有一點的疏忽大意。穩定住群獸隻是微末的一小步，更大的考驗還遠未到來，而能否把敵人堵在入口内，攸關幽谷的安危。赤虎心中焦躁難安，金烏竟一去不返，生死未明，虎王與少主不知還能否出現，若少主再不能出現，而敵人也不主動退去，幽谷的失落隻是時間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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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府内的騷亂漸趨平靜，群獸驚魂未定地從地上抖顫着爬起來，拿被恐懼占據的眼睛看着四周。依然沒有一頭鳥獸有暇觑一眼坐在台階邊側的虎王與深藍。同類之間相交好的互相攙扶着，對視一眼都能感覺到對方眼内盈溢着的驚懼。

群獸鳥群經過短暫的喘息後，忽又被抽了一鞭子似的，惶急恾亂地向食府出口處湧去。雖失去了先前一往無前激蕩澎湃的無俦氣勢，但現在這種如堵如牆般堅定地向前推進的震撼力量，隻是變得更爲強大。

散布各處的群獸，水窪塵潦般又一次地彙聚起來，彙成一股滾滾洪流，攜眷龐大到足以輾碎沿途所有阻礙前進物體的巨大能量，再次向石階處如山移海動一樣推擁而來。

虎王雙眼微眯，挨靠在石階邊緣處高出兩側的護欄内側，老山羊深藍如一個嬰孩般枕在虎王的軟腹處，頭貼虎王大腿内側，阖目神傷，石階下正在發生的一切似與它全無關系。若就此與虎王命喪在此處，也定是上天的安排。且這一切正是它老山羊一意鼓動虎王與少主，進行此項前無古人後也注定難有來者的史無前例的試驗所緻。深藍心中對虎王的歉疚與時俱增，若沒有它深藍的一意孤行，焉有現今的窘迫困厄之局？幽谷安危系于少主，而現在少主不知去向，生死未蔔。幽谷外尚不知現在是什麽情況，不論局勢如何發展，幽谷一劫在所難免。而對這一切的發展至現在的地步，起着重要作用的就是它大醫師深藍。縱使天命不降罰于它，讓它逃過這一劫有機會生還回幽谷，它這靈樞堂首席大醫師，還有何面目呆在幽谷，腆顔乞生苟活于世，豈是它深藍所能接受與容忍的？一番似精實蠢的算計終于未能逃過上天的責罰。隻是牽累了虎王，傷及了衆多無辜幽谷居民，深藍情何以堪？

深藍躺卧在虎王的肚腹處，心中填滿無盡的悔恨怨責。以深藍一向高傲倔強的性格，沒有在此時以頭撞地，自殺以殉，顯示出了一位幽谷宿老隐忍以待時的情操。老山羊深藍隻是想把生命以自然的狀态走向終點的方式，表示對生命的尊重與對幽谷的愧疚。它想親眼看着幽谷的動向，若能在耗盡生命的刹那前，對幽谷還能做出絲絲縷縷的有益的事情的話，它深藍必會像以前般做好它的本份，以迎接生命對它的最後恩賜。

虎王炯炯虎目瞪視着漸趨抵近的龐大群獸與鳥群，臉上陰晴不定，漸變成詭異困惑的神情。在從另一處食府進入這一處食府時，虎王與深藍并不知曉當時緊随其後的赤虎是怎樣的一番情景。倘若赤虎在此，見到這番情景當不會如虎王般驚愕，因赤虎當時所見虎王與深藍的情景與此相若。至于現在赤虎在哪裏，爲何沒有來到這裏與它們相會，自來到這處食府後虎王與深藍哪有精力與餘暇去想及眼前以外的事情。

此時群獸表現出的奇怪行爲讓虎王的虎目越睜越大，虎嘴張開着似欲把身前的深藍一口吞下三個進去。虎王一生虎中怎也想不到會有眼見非實，或是眼見卻難明的事情發生，這對虎王一向的觀念産生了極大的扭曲與反轉，不僅眼前事實難明所以，更重要的是那種無以言述的場景讓人根根汗毛直豎，每一個毛孔似都驚駭欲絕地張開了嘴巴。

深藍可以内疚慚愧與歉疚，可以無視台階下那群無良的鳥獸，此時此刻它卻不能不感恩虎王，虎王以德報怨，體現出一代虎王廣闊的胸襟懷抱。因而深藍沉浸在自怨自艾自愧自悔自哀自傷的時候，虎王身體的微小變化，還是沒有瞞過一生與身體結構機理爲伍的深藍。

虎王的身體不由得挺直與僵直，且呼吸的變化帶給内髒的變化也随着肌肉與皮膚傳達出來。正以虎王的肚腹爲枕的深藍當然沒有可能不覺察到。深藍仰首瞧向虎王，虎王的表情誇張而困惑，就是在另一處食府，虎王在尋找少主并且第一個感覺到另一處宇宙存在時，虎王也沒有像現在般露出詭異驚詫的表情來。

順着虎王的目光轉過身子，老山羊深藍朝石階下食府曠遠處望去。收拾到眼中的情景讓深藍也如虎王般僵在那裏。在深藍眼裏，群獸離石階處越來越遠，但群獸似恍然不覺，仍群體性地浩浩蕩蕩地向石階處走來，但它們離石階的距離，卻是随着它們的步伐漸趨遠離石階，這種詭異的情景怎不讓深藍大惑不解兼詭異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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