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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偷天換日五極界

老山羊深藍的肩頭直至不再聳動，始放下掩面的雙腳。再抽咽兩聲，止住哭泣。仰首環視一下立在它身周的一人兩虎。看得一人兩虎心中震顫不已。

深藍的一雙黃睛，湛亮如新，如雨後的睛空，纖塵不染，更勝先前的明亮精芒。少年心頭暗懔，難道深藍所說的受我恩待，竟是因我激起了它内心的悲傷，而多年沒有如孩童般淋漓痛快的哭泣過的深藍，就是以此種方式，來達到洗穢淨污的目的？若非如此，哭過之後，深藍的一雙眼睛怎會像是重新打造過一般，清湛無瑕，難不成這是深藍獨門的練功心法？

少年正胡思亂想之際，深藍的聲音傳入少年的耳鼓，“少主，請怒老朽失态之處，”

少年收拾情懷，定睛再看深藍，深藍拭抹涕淚，也朝少年望來，面色平靜波瀾不興，從它臉上看不出絲毫的哀凄。适才涕泗滂沱的深藍像沒事人似的，言語之中雖有歉疚之意，看其神色深藍表現得卻無比惬意神舒。

一人兩虎你眼望我眼的互看一眼，對深藍真如羊癫風般的情态各有懷抱。虎王心下暗忖，此事一了，必要讓深藍休假，如此下去，總有一天會弄假成真，醫人醫不了己，治病治不了命呀。畢竟深藍已過八十，屆耄耋之年。若不是在幽谷生活，老山羊早已駕鶴西遊幾個輪回了。赤虎心中想的是，人說稚童老人一般樣兒，性情态度忒相近，哭笑轉換得快了點吧。真是好玩的一個老小孩兒。

少年所想始與兩虎一般無二，細審下，心中有所悟。若對事物的愛好超越了興趣，進入沉迷狀态，沉迷不能自拔時便如病患一樣，變成癡迷。深藍一生人都浸染于醫學，沉迷于探尋幽谷玄秘，癡迷于身體内經脈奧秘的探索。少年對深藍的痛哭失聲雖仍困惑有加，隐隐然感覺到與他體内浩蕩宇宙的現象有關。

果然，深藍接着道：“少主，老朽尚不自量力，要協助少主完成探尋石碟玉琮的玄機隐秘，老朽收回适才所言。哈哈。”

虎王仰首正要向深藍問話，少年朝虎王擺擺手，先一步問深藍道：“大醫師，我不明白，請大醫師明言直說。”

虎王迫不及待地道：“老山羊頭子，少賣關子，有話快說，少噴你那套酸菜味。”

深藍也覺不應在此種情況下拽文皺辭，一則山腹外尚有數百疲軟不能興的傷患在等着他們去救治，另一則是外敵若來不會晚于明後兩天。留給幽谷的時間實已不多，且能否解除玄幽草的禁忌，治愈傷患所需的幾個條件現在還隻是停留在假想之中，是否有用或能否在外敵來臨前化假想爲現實，都尚未可知。

深藍深深地籲一口氣，始道：“少主所述說的情況實乃臻達玄極至境後的現象。浩蕩如宇往來似宙，人在宇宙中，宇宙身體内，人與宇宙再不分彼此。”

虎王重重地跺跺腳下的畦垅地面，道：“老羊頭子，打什麽機鋒，痛痛快快地說出來，什麽‘宇宙’、‘不分彼此’，你就說是怎麽一回事吧，讓少主明白後立刻施行。”

少年聽罷深藍的一番話，心頭大震，虎王聽得不明所以，少年卻有悟于心。因爲如剛才般地情況在他身上非是第一次出現，至于何時何地在怎樣的情況下出現過，少年心中無有印象，隻在身心遙遠之極處有一點模糊至如陽光炙烤下空氣中所含水汽濃度般的記憶，偏偏這幾可忽略的記憶又似頑固堅韌異常，不斷地以微不可感的力量對少年施加着影響。

少年道：“我開始明白了。正如大醫師所言，我的肚腹之内确有一個與天地相類的無限空間不斷地延展，且還能感知到星辰日月，其色彩的變化正似我們頭頂的天空，由明藍到幽藍直至暗晦不明。大醫師，這就是你所說的玄極至境嗎？”

虎王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任它怎樣威猛，在這方面的見識與深藍難有一比，聽少年說出這樣一番話出來，頓感深藍所言非虛。千百萬年以來形成的牢不可破的信念讓虎王可以揶揄深藍，但絕不會懷疑少主。雖然這個與它們一樣赤祼着身子的少年還隻是幽谷内的新丁，來到幽谷尚不足兩天的時間。但虎王深知少主與幽谷的關系，并不以時間長短來衡量少主在幽谷内的權威與地位。

深藍拈須微笑道：“正是這樣。但這還隻是洞極天境的境界。少主若僅止于此，老朽斷不會喜極而泣。”

少年撓頭道：“大醫師，我所感受到的就是這些，再沒有其他的感受了。爲什麽你說我已臻達玄極的至境呢？”

深藍道：“少主，當你在肚腹内感受到如天地宇宙一般存在的時候，你在哪裏，天地在哪裏，宇宙又在哪裏？”

少年手中扯着一縷頭發，沉思道：“我感覺自己就在肚腹之内，不對，那不是自己，還是”

深藍接過少年的話茬道：“少主不知身在何處，感覺自己仍在天地之中，宇宙之内，除此外再無外物。是否如此呢？”

少年身體一震，籲出一口長氣道：“很像大醫師所言的狀況。這就是玄極至境？以前這種感覺我也有出現過，不過并沒什麽作用出來。”

深藍黃睛再次亮起，直盯着少年道：“正有此事，若少主不嫌老朽多嘴，何不說出當時的情況讓老朽參詳一二？”

少年凝眉道：“隻是一種藐然至幾乎不可察的感覺，在心靈至深處我能感知到剛才的這種感覺，若要我說出當時的情況，力有未逮。或者根本不知從何說起。”

這次輪到深藍凝眉深思，道：“少主可知身世？”

少年道：“身世？什麽身世？我不是在幽谷内成長長大的嗎？我的身世，”少年看了看在他兩側的虎王與赤虎一眼，道：“你們不就是見證人嗎？”

兩虎一羊互看一眼，眼中露出疑惑來，虎王朝深藍眨眨眼睛，深藍略一點頭，少年雖沒有刻意去留意三人的神情動作，但虎王與深藍的互遞信息，一絲不差地落在少年的眼中。

深藍看了少年一眼，道：“呵呵，少主，此事想來确有些古怪。但與當下幽谷内的形勢應無相關之處。少主适才問老朽洞極之境界與玄極至境的區别，就老朽所知說與少主知曉。洞極境界乃五極境界之四極。五極界是人地天洞玄五重窺天探秘的層次。最下一層是人極界，再上一層分别是地極界天極界洞極界，最高層次就是玄極界。修氣練功強身健體，是人極界的必修功法。等閑人能達到此一境界已算高手，若再上一層次難比登天。據老朽所知，上古時三皇五帝隻是初窺洞極界，憑此即可穿山過嶺，往來天地，臻達逍遙于天地間的能力。大禹化熊鑿通軒轅山，以此就可窺知洞極境界的玄妙。而玄極界的神通，老朽從未曾聽說過，也無人能知曉是怎麽回事。老朽幸而在靈樞堂查察典籍時偶有發現，始知玄極界的存在，但語焉不詳。”

少年雙目忽閃忽亮，可知心中想法紛亂雜陳，深藍的一番話激蕩起心中的波濤。道：“大醫師，鬼谷子、老聘、仲尼等已達何種境界？”

深藍微笑道：“他們隻是上窺天極界，尚未達天極界登堂入室的資格。”

少年輕“哦”了一聲，略一思忖道：“若達到玄極界的至境，據大醫師猜測，将會是怎樣的一番情況？”

深藍沉吟道：“若按洞極界的境界來看，玄極界将可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輝。哈哈，這樣說仍可未言盡玄極界的至境，隻可說玄極界就是宇宙。少主試想一下，整個宇宙囊括萬物，萬物賴宇宙而存。少主，宇宙可以做什麽呢，或者說宇宙可以不做什麽呢？”

蹲坐在一側的虎王與赤虎，聽得深藍的一番話，面面相觑，任它們如何去想，也難以揣測人怎麽可能是宇宙呢。若人是宇宙，宇宙又在哪裏呢？

少年聽得心有所感，道：“大醫師，若如此說來，那些正經奇經竅穴外穴等還有何作用？石碟與玉琮豈不是無所其用？”

深藍道：“少主所言正是臻達玄極界後的情況，現在尚言之過早。玄極界的玄秘已在少主的身上顯現，但若真正達成玄極界的境界，還須看後來的修行鍛煉。”

深藍稍頓，續道：“至于石碟與玉琮，老朽看來，這兩件異寶，是開啓玄極至境的秘鑰，還大有可能幫助倍增玄極至境的威力。”

少年微一點頭，表示同意深藍的分析。正是石碟與玉琮合一後與密室内的平闆石床相勾連，始有石床展示人體血脈經線的異象發生，也正是石碟與玉琮，把他體内蓄積至膨脹的天地真氣導引出體外，免去身體爆裂的厄運，從而箫音乍現，驚走靈鹫，喚醒群獸。

深藍得到少年的認可，再悠然道：“老朽尚知少主曾有一段時間，可以眼透視身體，還顯現出了玄微的心聰幻境。”

少年道：“大醫師，确是如此。走出洞府殿堂外，當時周身刺癢難耐，顧視身體時，目光穿透了身體，直達身體後的物體。但是玄微的心聰幻境是怎麽一回事呢，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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