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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山體之中有洞天
深藍看看身側躺卧似已睡熟的虎王，道：“據老朽多年堪察，赤虎等所食之物非是原有，而是圓盤中的人爲消除谷内不同物種間無休止的争鬥而有意栽培的，除谷内，外界其他地方未有發現。”
少年轉首問赤虎道：“赤虎，那些草在什麽地方，什麽樣子，吃起來味道如何？”
虎王翻身有點艱難地爬起來，赤虎趕忙上前幫扶着。虎王恨恨地道：“事已至此，老羊頭，算你狠。走，少主，帶你去看看。”
深藍兩眼露出自見到少年後的首次歡容，撚須微哂道：“虎王，非是我狠，是你一時扭不過彎來。有少主在，你也該放心了吧。”
虎王不理老羊頭，在赤虎的幫扶下攔顫顫地在前引路。他們走離湖區，繞過少年所居山洞殿堂左側，沿着山谷崖壁走勢，曲曲折折，跨澗涉水，爬梁越坎，半個多時辰後，始到達殿堂所在突兀山包後。站在此處望去，整個山洞殿堂當是鑿空了占據湖盆區東側的這個龐大山包而成。山包巍峨聳立，如一隻巨大海龜，趴伏在靜湖前面，其伸出的**正對靜湖中央，洞口就開在龜嘴處。
他們所站立處正是龜尾所在。龜尾短促，實乃一低矮山梁，但也有百丈之高。圓月當空，皎皎月光中，延往前方綿綿伏起如波浪般的一叢山巒，中間橫亘寬達二百丈深不見底的山谷，雲霧缭繞，蒸雲蔚彩。對岸崖壁處隐約可見虬樹攀岩，掙紮向上。從深谷中傳來如視線可及處般的牛吼低鳴，空氣中潤飽了水汽，沾落在龜尾山梁上，遍布青苔濕藻，滑不溜手。而龜尾山梁伸延，跨越深谷，直走到對面山巒而止，正是溝通深谷兩岸的橋梁，其鬼斧神工般的巧妙，令人拍案叫絕，而其顯示出的奇妙遇合，直讓人感覺到冥冥之中确有秘不可測的力量如一雙隐秘巨手暗中操控着一切。
虎王在赤虎的傍扶下來到龜尾山梁近龜尻處，離龜尻也有超過五十丈的距離。少年左右環顧，但見青山碧野，流泉懸瀑，潺潺淙淙；竹樹茂林，綠蓋蔥籠；鳥鳴靜幽谷，猿啼有餘音。對面綿綿群山，如潮湧斷面，層層疊疊的平圓鈍峰起伏其上，如浪濤卷滾，直向少年所立處穿野過林而來。斷面被綠挂翠，延伸往兩側，三道懸瀑分列其間，戶牖滴滴翠，銀簾層層窗，濺玉飛珠，流彩溢光，水疊九台弄觱篥，綠濃深處啭黃莺。
少年迷醉于山野勝景，陶醉其間，昏昏然不知何世。
兩虎一山羊見少年如癡如醉的呆立在山梁腳下，既不驚異也不催促，遊山玩水般惬意輕松，各人自有懷抱。
迷瞪半晌，少年恍悟而覺，再看兩虎一山羊，坐卧立各有姿态。俊顔微赧，輕咳一聲，算是提醒它們他回來了，可以繼續了。
深藍大醫師睜開雙睛，起身與赤虎把萎頓于地的虎王掀坐起來。小半天的路程累壞了虎王，身體本就疲軟乏力，一路登梁涉水，早已疲不能支。深藍大醫師見虎王如此狼狽，心下恻然。兩人是幽谷内碩果僅存的老人了，平時雖有溝溝坎坎，多是老人脾性使然，像小孩子般玩鬧一般，過去了也就煙消雲散。像這次這樣不可開交的鬧騰，有生以來還是頭一遭。且非爲争強好勝，都是爲了幽谷的安危着想，隻是處事角度不同而已，尤其是虎王在連敗之下，難免氣滿胸臆，再者多年以來虎王的尊崇地位多少帶給虎王一些霸道習氣，且文武雙方間存在着難以言述的相輕互鄙的對立情緒。私下裏兩人心中各有一杆稱，另當别論。因此，深藍主動上前，既是表示歉意也表達惺惺相惜的憐情。
虎王呆視深藍片晌，眼色轉柔，默不作聲地接受了深藍。兩人心中百味，冷暖自知。
少年緊随在後，眼前這段山梁，初看上去并無異常，青苔常新，矮樹叢簇。絨綢氈毯般鋪就處處山梁，巉岩深藏，不着痕迹。少年邊行邊四顧，心中茫然，哪裏有什麽奇草異樹可供以肉爲食的禽獸嚼啃呢？
一人兩虎一山羊，來到近前的一叢矮樹前，赤虎走上前熟練地用前爪輕觸矮樹叢中間較粗的枝幹，後退回來，立在少年右側。少年大睜着雙眼，盯着那叢矮樹，看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數息間，矮樹叢先往上升起半人高，再緩緩降下，看着這悄無聲息地發生的一切，少年的下巴差點跌落塵埃。遠看近看，即使是赤虎上前觸碰矮樹叢時，少年也沒看出這叢矮樹叢與其他的有什麽不同。在矮樹叢再降下後，左看右看，若無成見，依然看不出與别處的不同。
少年呆怔發楞時，一陣微僅可聞的細響自矮樹處傳出。自矮樹向下至山梁緩坡腳處，向上約一丈高處，再向兩邊各延伸出兩丈寬度的一面山梁緩坡，随着輕響，這片緩坡慢慢從坡面升起，升離坡面後向上托起升高，後沿坡面向上緩慢直升，直至底緣與升離後露出的洞口上緣并齊，始停止不動。
少年若有三個下巴也已掉下一對半，他怎也想不到會是這樣一個局面。初始時，他認爲肉食禽獸的就餐之處就在山梁的某一處，或者辟有專門的特殊草場，若作如此想乃是人之常情。而面對這樣的情景，任誰也隻能以匪夷所思來形容眼前所見的景象。
少年木偶般被兩虎一山羊裹脅着朝洞開的入口處行去，目光投射進洞中，明亮似白晝，感覺不到深邃幽深的壓迫，人未至，竟似已能感知洞内清新馥郁的香濃氣息。目光所及處，空洞無物，似大廳勝過一洞穴，向兩側延伸。
少年的震駭不言而喻，行屍走肉般步進洞口，跨進洞内。洞口内外并無石階相連。在跨越洞口時，少年好奇地四下打量，升高貼洞口上緣停止不動的洞門，天然地與山梁坡面貼合，不見縫隙。洞口上下左右兩側也不見有起支撐作用的鐵柱鐵鏈，洞門竟似穿行于天際空氣中自由滑行，不需借助外力。少年心中暗呼邪門。
進得洞來，眼所見空空蕩蕩，竟無一物。廳大十丈見方，四面石壁，光潔滑潤，不見塵埃與水漬，整潔幹爽。洞頂成穹隆狀，上鑿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圓形開孔，光線自圓孔内射入，千百個圓孔内的光線進入洞廳後，交叉渾融，形成奇妙的擴大濾散效果，大廳内無一處有暗影。光線柔和似春日暖陽，雅緻如皎月憑窗。廳内空氣與洞外空氣并無二緻，少年隻覺得是從一個房間進入另一個房間，而兩個房間之間有通道相連，或者有通氣孔道相通。通常下，洞内應有的滞悶之感并不存在。
少年疑惑地看着眼所見的這一切，四壁空空，哪裏有什麽可食之草？少年自然地把目光聚在赤虎身上，赤虎來到洞門内裏左側牆壁處，探爪于牆上某處輕輕一觸。少年目光緊随赤虎的動作看去，赤虎所摁處于柔和光線的照射下，微僅可察，是一處與周邊石壁顔色稍異的方形石壁，有石碟的兩倍大小，其顔色差異可能與長年累月地觸摁有關。但若是千百萬年下來，其差異尚須在留意時才可發現，其中的玄奧遠非現在的少年所能堪破。
随着赤虎的輕摁，一陣簌簌微響自洞外傳入，洞門緩緩降下，不片刻與山梁坡面嵌合無間，若從洞外看，正該是少年剛至此處時所見景象。若無知情人引領，砸破腦袋也難以想到山梁坡面處竟暗藏有一石門。少年正不解時，就在洞門關上的同時，大廳兩側石壁軋軋之聲在空蕩的空間内回蕩空鳴。少年頭皮發麻地看着兩側石壁緩緩降下，露出一個龐然大門，大門竟是整個大廳的一面石牆，大廳直延伸過去。
大門洞開的刹那，一股暖洋洋的香淡悠遠的氣息自兩邊飄然而至。入鼻智清神明，體内歡暢無比，精神陡然一振。虎王抖抖虎體，跨步領先朝左側洞開的石門走去。深藍蹑随其後。
少年自然地挺脊昂首，與赤虎并列而行。來到石門處。
石門下一列石階通往下方。站在此處，頓覺視野無限地擴闊出去。少年雖明知這是在山梁體内，不該有無限的感覺，但眼所見處一望無際。少年暗忖，也許在修造這個山體中的空間時圓盤中人特意關注了視覺上的效果。頂部依然成穹隆形，列滿星辰日月，四處撒播星光月輝，雖是石壁，更勝蒼穹無數。近疇遠野，棋布星羅，除卻雞鳴狗吠之聲，直似進入桃源勝地，無月亦皎皎，有人恍似仙。
虎王與深藍已蹋階走下廳台，直走入幻景一般，飄渺玄秘。
赤虎推推少年，少年從夢境中恍然而寤。随着赤虎蹋上石階。這半天時光，少年混混沌沌，直似夢遊仙境，眼所見，實已超越了他的認知範疇，事事玄秘，處處詭奇。縱使他的腦袋内裝滿了遠多于赤虎所知的信息，但絕大部分尚處于休眠沉睡之中，就他現在大腦中活絡的訊息而言，少年隻可做到在心中無數遍地默道匪夷所思。渾然已經忘卻他所爲何來，隻知亦步亦趨地跟着兩虎一山羊踏步行走。
田疇起垅，畦連綿延，溪水淙淙，穿梭其間。奇花異草，叢簇矮伏，七彩彙聚，景幻流轉。這就是少年蹋足階下平疇遠野時的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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