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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狹長谷道成死地

後方是緊攝而來的怪鳥靈鹫，前方擠滿了奮不顧身勇往直前猂不畏死的群獸兄弟們，一波波地湧出拐角。少年咧嘴苦笑，感動群獸們的義行之餘，感慨良多。做事情是要動大腦的，吃飯不是爲了排洩的呀。少年轉頭又大恨他自己，何苦來哉？非要假充好漢，他以身殉谷，乃咎由自取，連累了這幫頭腦簡單但卻能感天動地的群獸們，他于心何忍！

少年除了大呼小叫外，也無計可施，幹脆取下肩頭的石碟與玉琮，朝群獸們揮舞不已。跑在前邊的群獸們困惑不解地瞧着少年的行爲，但腳下還是慢了下來，而跟随在後方的群獸們，一則是個子矮小，憑其身高不足以觀察到前方發生的事情，再以正悶頭狂奔也無暇擡頭看路，反正前邊有自己人帶路，路在自己腳下，方向在他人手中。一時間前推後擁，拐角處還不斷湧出新的群獸，而轉過拐角的群獸正迷惑于少年的舉動，欲走不走欲停不停，一時間雙方僵持在一起。

少年那個恨呀。

少年手攥玉琮較長的一截，揮舞着石碟，以這種方式似能把陷入迷茫之中的群獸們喚醒過來似的，眼看雙方就要沖撞在一起，再遲延片刻，必被怪鳥靈鹫趁機踏入獸群，那時後果堪虞。

最先醒悟過來的還是赤虎，一則是赤虎與少年呆在一起的機會最多時間也最長，且赤虎與金烏是幽谷内見識過石碟與玉琮的惟一的居民，赤虎雖仍稚嫩少谙世故，但它畢竟是未來幽谷内虎王的不二人選，與人相較，智計與變通仍顯不足，但在危急時的急智還是起了很大的作用。它見少年狀如瘋魔揮舞石碟，心下便先信了少年十二分。故再不多想，回轉身去，咆哮直立，向仍如潮水般湧入拐角處的群獸發出号令。虎王與虎媽也見情勢不對，三虎一字排開擋在前路中央，人立而起，揮舞虎爪，頻頻發出指令。後邊跟來的群獸們，在各自的首領的指揮下，還算及時地穩住了陣腳。

樹欲靜而風不止。群獸還算遵守紀律，平時訓練的内容也算執行的到位，各位頭領們的威望還能在關鍵時刻起到穩定軍心的作用，幽谷内的選擇人才方面的優勢在此時得到了很好的考驗，也收到了初步的效果。但這邊開始穩定，另一邊必會居于劣勢，事物總是這樣相輔相成。緊攝少年身後，一心想保住勝利果實進而攫取更大成果的怪鳥靈鹫，眼見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勝利轉眼間就要毀于一旦，豈肯眼睜睜地拱手相讓，否則以後在靈禽界還怎麽混下去。

怪鳥靈鹫一怒，雙腿離地，騰躍半空，臨空飛上少年頭頂後上方，雙翅鋪展開闊達三丈餘，拂上拂下，狂濤巨浪般的驟風飒然而至，受狹長谷道地形的逼仄迫壓，形成的狂風成倍數的提升它的威猛力量。兩隻怪眼邪芒爍閃，閃電裂空般直甩打進獸群中。

剛剛穩定住陣腳的獸群，正在各自頭領的引導下做有秩序地編隊準備後撤離開。此時怪鳥靈鹫巨翅拂動的勁風氣流山呼海嘯般潮湧而來，群獸們就如大海中載浮載沉的枯葉，飄飄蕩蕩，東搖西晃，腳下不穩，幾欲摔倒。更有甚者，那些體形較小的獸民們早已像一塊小石塊一樣抛起落下，給獸群造成更大的混亂。赤虎與虎王虎媽見這些家夥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氣惱之極，舉起虎掌就要拍下。

此時的少年自殺的心都有了，要是再這樣混亂下去，不消半刻鍾，來到此處的群獸們不死即傷，縱使赤虎與虎王虎媽也讨不了好去。少年心中九分窩囊半分懊悔半分氣憤。人處低谷就要反彈，又或曰人急智生，否則怎會有死裏逃生之說呢？少年知此時決不是意氣用事之時，心頭雖已火焰騰空，靈台卻一片空明。他知道在這劣無可劣的境地裏，依靠這幫義氣有餘蠻力多多的家夥必會亂上加亂，他若再失去鎮靜，這裏惟一的一個大腦勝過四肢的人再自亂陣腳，那就真的無藥可救了。

更可慮者，怪鳥靈鹫除了拂起狂濤巨浪般的飙風外，同時施展攝魂功法。眼見已有不少的獸們開始出現癫狂的狀态，事情已到了千鈞一發刻不容緩的最爲危急的時刻。若不在群獸們還沒有全體發狂前擺脫怪鳥靈鹫，否則少年縱有天大的本事也将空對幽谷，悔恨下半生。

少年的大腦比怪鳥靈鹫拂起的螺旋氣流快上成萬千倍的速度疾轉急旋，從儲存不多的大腦信息裏搜揀整合，以期找出或能啓示他改變目前危懸一線窘迫境遇的方法來。

蓦然大腦中靈光一閃，如黑夜裏遠處的一點燭花，映亮了沉寂枯燥的心田。少年狠拍一下前額，呯的一聲悶響，接着短而緩的箫音再起。驚喜下少年顧不得被玉琮敲打過的額頭的疼痛，差點狂跳上正在頭頂後上方作威作福的怪鳥靈鹫的寬背上。少年哪裏還不明白，适才的箫音正是發自玉琮，當下無暇去想一支玉琮怎會發出箫音這樣奇怪的事情，隻要能解危脫困就好。

箫音響起，甘露天降，塵消煙滅。在場的群獸包括怪鳥靈鹫靈台空明，心中甯和一片，攝魂功法再不成氣候，處在癫狂邊緣的群獸立時恢複神智，潮湧而來的飙風威力仍在，但變得溫溫柔柔，融融洩洩，舒暢和美。

少年精神大振，身形沿着螺旋氣流的邊緣順着旋轉方向，抖起手中的玉琮石碟，指向怪鳥靈鹫。可任憑少年如何抖動，石碟與玉琮就如睡過去了一般，寂寂無聲。怪鳥靈鹫隻目炯炯，注視着少年手中的東西，意甚不安。雙翅的拂動也起了奧妙的變化，似放實收，湧出的氣流内斂淡薄了些許，顯示出怪鳥靈鹫對這兩件東西非是毫無顧忌，若有不妥，它可立刻借氣流遠遁深走。

空中地面無數雙眼睛直視着少年，少年夾在雙方之間，奔旋疾走，手舞足蹈，指戮戳劈，橫削豎斫，折騰不已。雙方各有所願，但都想再看看剛才的箫音是如何而來的，發自何處，是誰所發，怎樣發出的？少年的動作讓己方群獸看得暗自搖頭，更有甚者竟掩口胡盧偷偷暗樂。怪鳥靈鹫全神戒備下竟等不來下一箫音，自也稍松半口氣，繼續鼓漲一雙巨翼，勁風狂飙又起，比之以前更疾更猛。

少年身不由己，在由無數微小螺旋形成的龐大螺旋渦流中順勢而行，自覺惬意非常。隻是遺憾手中的玉琮再無半點聲息，又不禁氣餒喪氣。

蓦地群獸後方一陣喧嘩吵鬧之聲伴随着轟鳴的足音蹄音澎湃而來，如決堤的洪流又似倒懸瀉下的水瀑，攪動着本已散亂不堪的群獸隊伍。赤虎與虎王虎媽盡力維持着群獸，招來各隊頭領嚴令手下不可慌亂造次。派出猿猴攀越崖壁往後方探聽消息。

赤虎不敢怠慢，殺伐決斷的霸氣顯露無遺。赤虎趟入獸群來到拐角處向來路張望。不看則已，一看下連這初生乳虎天不怕的赤虎也不禁毛發直豎，汗流涔涔。在獸群的後方正如眼前的局面砂飛石走，群獸走奔飛抛。龍卷風般卷地而來。離地五丈高處一塊黑亮烏雲漫過峽谷，驅趕着獸群向這邊蜂擁而來。另外一頭怪鳥靈鹫！

此刻虎王虎媽也已分開獸群來到赤虎身側，見此情景，不禁憂上虎眉。虎王與虎媽和這兩怪鳥靈鹫有一次交手的經曆，深知憑虎王虎媽的身手一對一鬥怪鳥有敗無勝，兩虎鬥一鳥尚可維持不敗不勝之局。處在逼仄狹窄的谷道内，己方的數量優勢卻成了被對方利用來束縛手腳的羁絆，正可謂作繭自縛。

處于谷道内的基本上是幽谷中的精壯骨幹力量，若這批獸群遭遇滅頂之災，幽谷幾可無可用之兵，失去了最基本的防禦力量，等若打開了幽谷的大門，任何人都可直進直出。在此困境中，猿猴等吡吡尖叫，戰戰兢兢，直往獸群集中的地方鑽。虎王與赤虎，抖抖虎皮，昂首闊步，迎向來鳥，虎媽留在原地協助其他頭領維持秩序，不能再亂上添亂了。

怪鳥選得好地方，獸群被困在以拐角爲轉折的兩處，前邊的不知隊尾情況，隊尾難曉隊前的狀況，都自以爲是地認爲對方毋需知會，危險隻在更前方。前有堵截後有追兵，整個獸群被狹長深幽的谷道包了大餅，兩邊廂各堵一塞兒。這正是天堂有路爾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來。

少年隐約覺察事情起了變化，且是不利于己方。偏是心急難吃熱豆腐。諺雲大事要緩小事要急，少年反其道而行之，雖千百次地告誡他自己要穩莫慌要冷靜不要暴躁要理智不要感性要顧大局敢舍小家。他哪一樣都是擰着來，倒是對怪鳥靈鹫的氣流他看得比誰都準。俗語有雲看花容易繡花難，事到臨頭亂抓瞎。感情任何事情無始難有終，要有從無始。現在少年手中有寶，可偏偏不知寶。僥幸可混得一時，若想長久還得踏實來過呀。

少年心頭亂顫，腦筋疾轉。當下最緊迫之事看似是逼退兩靈鹫，保群獸安然返回幽谷湖盆區，若想達到此一目的，少年必要戒除上述有違事理之處，淡定清明靈台澄澈，才可破除一切魔咒，調控自如地運轉體内精氣，利用手中之寶，迫退兩頭靈鹫，救得群獸，保住幽谷的安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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