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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虛無混沌顯真象
高旸深感無能爲力。越往前去,越發震撼黑白兩空間的龐大無匹。而他所依賴的透明空間無形而有質,雖人在其上,卻不能賴它做到任何可以自救的行爲動作。他想起了大漠戈壁中遇到的黑風暴,人在其中,無助地隻能随波逐流,或者放棄,看會帶你到何處;或者做出各種動作,無謂地釋放你對它的依賴、恐懼、躲避。但它的意志龐大到可以完全忽略你的感受,它隻以它的思想行事,大海不會因一片樹葉而停止咆哮,黑風暴也不因一粒沙塵的哀号而有絲毫的改變。
茫茫天地,上下左右,近在眼前又遠在天邊的巨大空間把高旸壓縮至如塵埃般渺小,如逐浪枯葉般無耐。高旸眼前已不再是能看清全貌的黑白糾纏的巨大螺旋狀空間,而是越來越大越來越深邃至令人頭暈目眩的巨大深洞。似乎天地間已被這深洞吞噬,随着螺旋狀的旋轉,高旸還能看到深洞的移動。每一次移動,都能扯得他接近深洞一步。當然這隻是高旸的錯覺,因透明的空間正帶着他無聲無息地包裹過去。隻所以透明,是因高旸透過它可以毫無障礙地透視一切他想看到的東西,其透視程度可與最光滑的銅鏡媲美,不,比銅鏡好上千萬倍不止,又或是在最清澄的水中,周圍的一切可以無遮無攔地展現在面前。這就是它的無形,它不阻礙你的視線。而它又是實實在在地存在,它的移動高旸感覺不到,隻能靠與黑白兩大空間的距離做出判斷,而他就在透明的巨大空間上随它移動。
忽黑忽白的轉化不知在眼前發生了多少次,高旸的頭皮不知緊緊松松了多少次。隻好酬神禱祝,問遍所有他知或不知的所有神靈,在跌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前能拉他一把,當然無濟于事。就在高旸如一隻可憐的螞蟻做着各種他想到的滑稽動作時,最讓他難忘而事後又逼迫自己不得不忘的一幕轟然發生了。
就在高旸所能依賴的透明空間接近黑白空間某一距離時,霍然加速向黑白兩空間甩打過去,高旸腦際嗡嗡直響,直直地投進黑白壁壘的巨大深洞中。高旸來不及發出任何聲息。
悠悠忽忽,高旸被吸進深不見底的龐大深洞中不知幾許時間,耳際仍嗡嗡聲不絕。這聲音似在天際遠處,又如蠅卧耳畔。眼皮沉重若有千斤承壓其上。高旸分明覺察身處懸浮空際,悠悠蕩蕩,但又不虞跌落塵埃,身周若有無數絲線般纏繞捆縛,卻又不防礙手腳四肢的活動,就如一隻被牽線的風筝蕩搖在無邊的空際之中,隻不如先前無形有質的空間來得實在踏實。
高旸的身體在下沉,以一種螺旋式的方式不疾不徐地緩慢沉降,每沉降一線,眼皮所感受到的壓力就多一分,直至眼皮凹陷直迫眼球。高旸心頭掠過一絲驚慌,随又釋然。陷在這不知天日的深淵中,出頭之日恐已是奢望,什麽尋找師妹搭救師兄,已變得如身處的深淵般遙不可及。生又如何,死又如何。生生死死再不放在心上,又有何懼何慌可言呢?高旸坦然面對茫不可測的未來,若還有未來的話。哈哈,既來之則安之,自打走上西域之路,哪一天不是在生死之間徘徊?現在雖不死,與死也沒甚區别。去他奶奶的,在這樣的處境裏自己遠不如一塊石頭來得坦然,好吧,就把自己當成一塊石頭如何?哈哈,一塊石頭!!
高旸再一次陷進混混沌沌中,身體如一片被狂風硬卷上半空的枯葉般不由自主。下一刻便連對身體的感覺也在漸漸消失,但意識卻分明地清晰起來。如深夜失眠,兩眼緊閉,卻似能看見發生在眼前的事物,一幕幕如走馬燈不停地晃動轉換。所呈現的景象既陌生又熟悉,心中一片甯和恬靜,猶如千年遊子歸卧故裏,淡看雲卷雲舒,霧霭山岚,輕松惬意溫舒神暢。
大如鬥小如拳的星星在身邊跳躍遊走,一伸臂便能拿幾塊在手掌中把玩般方便。深邃如淵,藍黛變幻,高旸也如星星一樣漫步于星際,尋芳于蒼穹。千裏之遙隻是咫尺之間,邁步間星星胯下穿梭。俯仰天地,天地隻是頭腳的間距。環顧左右,手掌間便是左右所在。
天崩地裂,烈焰騰空。沖天煙塵千萬丈,遮蔽日月星辰。冷風凄雨,泥漿如天地倒懸,傾瀉而下,草木瞬息間淹沒于黃湯之中,禽獸奔蹿中凝固不見。天河倒瀉,滾滾洪流,穿山越野,世間頓變。一幕幕慘烈場景不期然地猛地灌進高旸的大腦,高旸全身如墜冰窖,瞠目結舌。腦中景象如在眼前,如在現在。來不及想爲什麽他的大腦中會出現如此活靈活現的場景,是幻覺?還是大腦中潛藏已久而未能渲瀉的保留?
另一番場景又沖激着他的神經。洪流消退,荒蕪已久的大地上一葉嫩黃探頭探腦出來,倏忽間,如雲影在大地上奔跑一樣,綠遍了平野川流。沉寂的死靜被驅趕得無影無蹤,鳥鳴禽和,獸嘶魚躍,處處生機處處争奇。
高旸茫不知與他毫無關系的景象爲何會在大腦中清晰無比。更不知他所看到的是真是假,是虛上幻。試着甩甩頭,才知身體不知到了何處,頭在哪裏。高旸蓦地一楞,誰在想,他的身體哪裏去了,既然沒有了身體,連頭也沒了,哪這些想法從何而來,誰在承載?
場景依然在變幻,高旸生生被扯回來,至于他到了哪裏,身體去了哪裏,這些景象從何而來,又由誰來承載,成了無需他來思考的問題。場景的轉換不由得他來控制,想來就來,想變就變。
血腥代替了和鳴。四條腿的追擊兩條腿的,兩條腿的追擊四條腿的。四條腿的避進大山荒林,兩條腿的悠閑地漫步平野川林。兩條腿的追擊兩條腿的,更爲慘烈血腥,你逐我我逐你,永無休止。
似曾相識。高旸想,四條腿的就是那些野獸,而兩條腿的就是人了。難道這些景象非是虛幻?它在告訴我現在世間的更替變換?他這兩條腿的就獵殺過獐狍野鹿,當然也有不幸被四條腿的狼虎獅豹吞噬的兩條腿的人,但終究是兩條腿的人占了上風。而後便是兩條腿的人之間無休止的争鬥殘殺。而他隻所以落在現在這永無出頭之日的地方,不就是兩條腿的人之間争鬥的結果嗎?唉,這些景象它想告訴我什麽呢?
高旸忽然間很想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若按此發展下去,再呈現的景象大有可能就是他所在的時空中發生的事情。若能如此,他是不是能看到他将來會怎樣,假若如此豈不是他就能從此脫身,再進一步的話說不定他還能看到師妹與師兄現在身處何地,他若能出去豈不如探囊取物般地尋到師兄妹,哈哈,這樣看來,陷身于此也不全是壞事情啊!
來了,高旸這次出奇地配合,乖乖地接收下一景象的内容。一列列橫貫大山如從霧中浮出,山與山間盆地接連,綠草茵茵,黃沙漫天,戈壁縱橫。高旸看着腦中景象,興奮不已,啊,這是西域了,對,就是這裏,劉清大哥曾經介紹過西域的地形,雖然當時并沒怎麽在意,但現在卻出奇地清晰,絲毫沒有因他當時的浮光掠影而失去真切感。噢,這一列是哪裏的群山?是縱向走勢,這是哪座山,噢,對了,這縱向的群山可能就是蔥嶺,向北與天山相接。肯定是蔥嶺!!高旸心頭一陣驚喜一陣酸楚。他師兄妹三人本是到蔥嶺去的,可是蔥嶺長什麽模樣還不知道,師兄妹三人就零落到隻剩他一人,而他還處在這樣尴尬的境地。難道就如這蔥嶺,隻能如夢中般地相見了嗎?
蔥嶺外的某一處兩支軍隊正在厮殺,隐約間高旸似能聽見人喊馬嘶刀槍交迸的聲音。背向高旸的那支軍隊顯是占了上風,步步緊逼,雖然每前進一步,地上必鋪滿人馬的殘肢斷臂,朝向高旸的軍隊雖苦命支撐,但不支之象顯而易見。正在這時背向高旸的這支軍隊的後營突然亂了起來,正在戰場上拼殺的戰士立時陷入腹背受敵的窘境中。大旗拂揚中軍隊混亂不堪,紛紛後撤。一路迤逦潰散向蔥嶺内敗退。高旸心頭大震,這莫不是劉清大哥所說的怛邏斯之戰嗎?敗退的一方豈不是大唐的軍隊,那烈烈大旗不正是大唐的軍旗嗎?那麽與大唐軍隊作戰的必是大食的軍隊,哎,爲什麽服裝不是統一的呢,是了,大唐的軍隊的軍衣也不一緻,兩支軍隊中肯定還夾雜了當地部族的武裝。劉清大哥不是說大唐之所以吃了敗仗,不就是因葛邏祿人的臨陣倒戈嗎?
看,這又是哪裏?是大河!高旸差點蹦起來,眼角潤濕。當然這隻是高旸心裏的感受,習慣了用常人的思維去揣摩現在的他。現在的他已不見了身體,頭也沒了,當然也沒有眼角,想蹦起來,也隻是感覺而已,眼角潤濕也是正常人的正常反應,僅是反應而已。看來高旸的身體沒有了,他的思維并沒有改變。那麽熟悉的大河蓦然出現在眼前,十幾年的景象如大河決堤般洶湧而下,激蕩着他的心胸。高旸的情緒攀上頂峰前,他看見曾經渡河而過的風陵渡口一片嘈雜亂象,兩岸上的人們在濃雲重壓、暴雨初歇的間隙暴走于兩岸,如未日來臨的恐慌。大河中的風陵如一灘泥巴漸漸消融于咆哮奔騰的黃河水中,連一縷輕煙都沒蕩起。當時從康日知的口中得知此一消息時,高旸并沒有多大的感受。但此時刻如在眼前發生的情景巨石捶胸般令高旸氣難出,胸悶欲炸。大腦中的一個聲音不停地在問:爲什麽?爲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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