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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相見時難别亦難
曙色微露時,兩人在一處湖岸邊停下。四下打量,叫苦不疊。平平坦坦的地面延伸至視線與天地相交處,空曠無人。礫石砂土不知何時不見了,代之以白亮堅硬的地殼。兩人茫然不知何物,不知身在何處。若在這樣的環境中,有人在十幾裏外的地方就能望見他們,在這所有人都可能是他們的敵人的地盤上,兩人想掩蔽行藏變得格外困難。
小駝白墨顯然比兩人更懂得随遇而安,颠颠地跑到湖邊,啃吃蘆葦雜草,歡嘶不已。兩人見水心情大佳,且不管其他,準備狠狠地喝個飽,洗個澡,再定下一步的行止。
高旸啐地一口吐在地上,大吐舌頭,“呸,好端端地一湖碧水,竟是鹹的。苦啊,命!”
李曰坤洗手後蘸了點水放在舌尖上,啐,“哈,這個地方真古怪,沒見過這麽多鹹水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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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旸把水袋扔給李曰坤,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小駝白墨悠哉暢美地大快朵頤,羨慕得不得了。
“師哥,康日知會不會有危險?悉揭摩怎麽沒跟來?”
李曰坤喝了大大的一口,搖了搖水袋,“水不多了。悉揭摩隻是出于私憤,不會對康日知怎麽樣。看來康家在西域的勢力很大。慕容曦賣康日知的帳,若不是有什麽吐蕃大相的手谕在,我看悉揭摩未必指使得動慕容曦。所以悉揭摩縱有洩憤的心,也不會有機會給他。”
高旸拍拍屁股站起來,“師哥,我去找些可以喝的水。有湖的地方總會有河流吧。白墨,找水去。”
高旸以手披開伸出湖邊的蘆葦,繞湖而行,小白墨跟在後邊,不時伸長彎脖子扯蘆葦。鹽湖不大,兩三畝的水面,清澈湛藍,湖邊上遍布雜亂的蹄印。再往湖外處,附近有幾處鹽沼,上面鋪了一層薄薄的鹽花。
鹽湖南側有幾條看似河道的淺溝,溝底部覆蓋一層砂土,由于此處風大日光強,判斷不出多長時間沒有水流過了。
高旸一臉失望地回到李曰坤身旁坐下,李曰坤像早知道結果的樣子,道:“沒有找到?看來我們不能在此地停留太久。”
高旸兩手交叉長長地抻了抻腰,道:“好吧。睡一覺就走。這兒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兩人折了一些蘆葦鋪在地上,把頭頂上的蘆葦打結垂下遮擋着越來越烤的陽光。小白墨不顧兩人的驅趕也在旁邊卧地而眠。
不知何時,一陣溫熱酥癢的感覺在高旸的臉上拂過。高旸睜開眼睛,細碎的陽光斜斜地蓋在臉上,慵懶的感覺彌漫全身。小駝白墨龐大的身軀遮擋了灑在高旸身上的大部分陽光。(新書常新求點擊,新書常更求推薦,新書常青求收藏,捆綁打賞助推器
高旸眯着眼側首看看太陽,日已西斜多時,熱度不減,遠遠近近白花花一片,亮閃閃地晃人的眼睛。
一陣微不可察的鈍挫的震顫感透過身下鋪就的蘆葦傳過來,高旸探手摸摸小駝白墨的小臉蛋,翻身坐起。揉揉眼睛,拍拍李曰坤,“師哥,師哥,太陽曬屁股了。”
李曰坤翻個身,咕哝道:“剛夢見師傅,讓你拍走了。唉,噓——”
李曰坤坐起來,支耳勉力聽着遠處,忽站起,向遠處遠眺。高旸吓了一跳,這才感覺情勢不對頭。
“旸兒,清理痕迹,來了差不多一百多人,騎着馬。”李曰坤将身體掩在茂密的蘆葦叢後,把看到的情況告訴高旸。
高旸一邊收拾着鋪在地上的蘆葦塞進蘆葦叢深處,邊緊張地道:“師哥,能看出是什麽人嗎?”
“還不能。看樣子他們還沒發現我們,或許如我們一樣隻是尋找食水。幸好我們在這一邊,否則無遮無攔地任何一點異動都會讓對方發現。”
“師哥,或許就是一隊商旅吧。”高旸抱着一絲僥幸地道。
“但願如此,不過我們并沒有發現一條供商旅行走的道路,能在這裏行商的必與吐蕃有關系,我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不過,”李曰坤透過茂密的蘆葦隙縫,一絲不漏地看着從北方地平處漸近變得越來越大的一團黑影。在陽光的映照下,地面亮閃閃的反光反應下,這團黑影顯得特别突兀和顯眼。
高旸鑽到李曰坤身邊,披開蘆葦叢向外窺視。“師哥,怎麽辦,走還是不走?”
“不過,若是吐蕃人或悉揭摩親自追來···?”李曰坤猶豫難決。
高旸道:“師哥,你想說什麽?他們好像有武器,有亮光閃耀。”
李曰坤籲一口氣,道:“師弟,不管來的是什麽人,你下到湖底,我與小駝白墨在這裏。”
高旸一時沒有把握到李曰坤的意思,“我下到湖底幹甚麽?”忽明白過來,搖頭道:“不行,師哥我倆都下到湖底,哈跟姝兒玩過這小遊戲。”
“小白墨呢?”(新書常新求點擊,新書常更求推薦,新書常青求收藏,捆綁打賞助推器)
高旸一時語塞。沉吟片晌道:“讓小白墨走,如此他們隻會認爲一匹野駝來此飲水。”
見李曰坤沉默不語,又道:“師哥現在我們就走。賭一把。若是商旅自不會理會我們,若是吐蕃軍隊,趁他們還遠,縱然追來,我們還能跑一段路。”
“不行,縱是商旅,冷不丁地出來兩人,還像有意避讓他們,若是你,你會怎麽辦?他們也是有護衛的。這樣的麻煩不沾惹最好。或真是吐蕃人,師弟,在這樣的環境下,你我靠兩條腿子能否跑過他們的馬腿?”
高旸從理智上是認可李曰坤的分析的,但從情感上怎也不能接受。頹喪地道:“沒有别的辦法了嗎?再想想。”
李曰坤又道:“旸兒,不必擔心,縱是吐蕃人,在沒有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前,他們也不會拿我怎麽樣,放心吧。來的是我們的救星也不一定。謹慎無大錯。就這樣吧。”
高旸喉頭哽咽,隻想大哭一場。他知道他很久之前就想大哭一場,不僅僅因爲師哥以身伺狼的義舉,師哥的行動更像打開了他心靈深處一道秘不可測的閘門一樣,所有的東西化做淚水如潮湧般奔流而出。和着人類所有的情感,就是以前的歡樂幸福滿足也用同一種方式傾瀉着。(新書常新求點擊,新書常更求推薦,新書常青求收藏,捆綁打賞助推器)
委屈?他沒有。在師傅家的十幾年,他早已融入了穆氏家族,沒有人把他當外人,與師傅雖名爲師徒,但情同父子,師傅從不把他當做徒弟般看待,也從不把他當做義子另眼相看。隻看做自己的孩子與姝兒沒有分别,雖然他不能知道一個父親是如何對待自己的兒子的,但他知道師傅是怎樣對待他的,從師傅身上他看出的就是一位父親,再沒有其他。
辛酸?他沒有辛酸,他還不知道什麽是辛,也不知道何爲酸。
凄楚?可能有一點,因爲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或者說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父母。他從沒問過師傅,因爲在他的感情深處師傅就是他的父母,姝兒就是他的親妹妹。那爲什麽還有凄楚?高旸說不清楚。
怨?怒?恨?這些高旸自忖也沒有,若有,自有怨怒恨的對象,高旸找不出。縱然神密人劫走了姝兒,悉揭摩追得他們無處容身,他也從沒有興起對對方的怨怒恨,若有,那就是恨,恨不能保護姝兒,恨不能反擊敵人,讓敵人失去追蹤的勇氣。恨的對象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新書常新求點擊,新書常更求推薦,新書常青求收藏,捆綁打賞助推器)
兩行淚水小溪般淌過高旸的臉頰,濺落到地上,倏忽不見。
李曰坤心頭一酸,用衣袖拭去高旸臉上的淚水,用他慣用的方式道:“旸兒,沒事的。啊,别哭了。”
聽着師兄的話,高旸的淚水如決堤一樣奔瀉着,多少年來,師兄就是用這樣的方式言語調解着他與姝兒的沖突,現在聽來近在耳畔又恍在天邊,如暖陽融化着堅冰。高旸兩肩聳動,不能自已。
李曰坤偷偷抹拭去眼角的淚痕,拍拍高旸的肩頭,道:“旸兒,好了。去準備吧。若沒事最好,若我被帶走,記住不要沖動,你想辦法回洪洞找師傅,其他人不要找。哪怕是劉清也不要找,明白嗎?”
高旸哽咽着孩子般地點點頭,“師哥,别跟他們擰着,我們也沒什麽他們想要的。”
李曰坤點點頭,“師哥知道怎麽做。讓小白墨走吧。”
高旸拭一把淚,拿臉貼在小駝白墨的臉上,“你也走,啊,我和師哥會回來找你的。”
小駝白墨用它的大鼻孔嗅聞着高旸,李曰坤過來攬過小白墨的彎脖子,“聽話,啊。”
兩人忍住淚,指了指東南方,小駝似明非明的看了兩人一眼,颠颠地去了。
陡然間蹄聲轟鳴,在曠野間如激雷迸響,兩人心頭一緊,透過蘆葦隙縫,一隊馬隊扇形般飛馳而來,有四騎分出沖在前邊,手中馬刀亮閃如電光,叱喝聲如驚雷般排空而至。
高旸臉上掠過一陣緊張,李曰坤淡然地道:“沒什麽,師弟,下水吧。”順手遞過一根蘆管在高旸的手裏。(新書常新求點擊,新書常更求推薦,新書常青求收藏,捆綁打賞助推器)
高旸噙住眼中的淚水,握住師兄李曰坤的雙手緊了緊,一言不發滑進水中,水花濺起落下,瞬息間水面恢複平靜。
李曰坤看着高旸進入水中,打量了一下周圍,沒有異常。遂整理一下衣服,迎着轟天震響的馬蹄聲,在一片刀光亮閃中挺立如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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