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暗夜明修過天梯
李曰坤把高旸斬斷的繩索挽個套挎在肩頭,與高旸并行攀爬。
高旸回頭向站立在崖際處的白袍人揮手,“回去吧,今日所賜,日後定當回報。”
一串叱喝叫罵聲從崖際傳遞上來,更增高旸的意氣風發。人多怎麽了,還不是讓兩位爺有驚無險地脫離魔掌。
李曰坤左右看了一下,道:“師弟,你看這山脈綿延連亘,上插雲天,左右峭如陡壁,除了向下一途,别無他路可尋,我們先找個地方恢複一下氣力,再覓時機下山。”
高旸心有餘悸地道:“師哥,經我們這樣一鬧,若再與他們相遇,必不能如現在般幸運。山再高再險,也必有崖口之類的地方可以通過。”
李曰坤嘴角不察覺地微微一動,心道:“小家夥心裏怯了。”漫不經意地道:“我們就跟他們玩玩捉迷藏,哦,這是你的拿手好戲。”
“捉迷藏?怎麽捉?”高旸抓抓腦袋,不解地問道。
“他們來了。”
高旸頭皮一緊,回首下望,見有四五人正攀爬而來,緊跟其後。領頭者赫然是那年輕人。
“唉,你們煩不煩啊,能不能消停會兒。”高旸氣不打一處來,撿起一拳頭大的石頭狠狠砸下去,“嗖”的一聲,含恨飛向可恨的人。
居高臨下,飛石呼嘯向一人,吓得那人趕緊閃避,渾不覺是在陡峭的山坡處,腳下失衡,差一點變成滾地葫蘆,幸而旁邊之人眼疾手快把他扯住,狼狽非常。
高旸哈哈大笑,“再像破褲子一樣纏着我們,我們就把這山拆了喂你們,看你們的肚皮能裝得下不?”
高旸興起,沒把的流星一顆顆飛向緊跟其後的五人,惹得五人大罵不止,還得時刻躲避不長眼的飛石,更可恨的是李曰坤也時不時地加入到飛擲流星的行列中去。五人躲避得甚是辛苦。
高旸皺眉道:“他們像吊靴鬼般地跟着,害得我們吃飯睡覺都沒得空閑,怎辦好呢?”
李曰坤也是不勝其煩,“這是另一種拼鬥,至緊要讓他們不能靠近我們。”
高旸大捧其頭,道:“師哥,适才你說要和他們玩捉迷藏,怎麽玩呢?”高旸環顧四周,煞費思量。
李曰坤道:“一時三刻他們也追不上我們,但總不是辦法,我們也太被動了。”
兩人一路上來愁眉不展,隻能悶頭攀爬,山勢越來越高,越來越陡,溫度也越來越低,兩人所穿衣服本就不多,外面的袍服又被他們當做暗器、火把的扔掉了,隻剩單薄的衣衫聊以遮體,其苦況不是身處其中,難以體味。
高旸煩惱地把幾塊石頭扔給不死不休地跟着他們的五個人,肚子适時地發出咕噜聲,身上的勁道刹那間像被抽走似的,虛軟疲累湧遍了全身。差點委頓于地。
高旸坐到一塊大石上,李曰坤拍拍師弟的肩頭,在旁邊坐下,兩人一時無語。
“師兄,你看他們也停下了,這不是鬥氣嗎?幹嘛,他們還吃上了。唉,師哥,你餓不餓?”
李曰坤苦笑,道:“再讓他們這麽地跟上半天,不累死也餓得沒力氣走路了,還是得跟他們回去。”
“不是吧,師哥,唉,若他們吃飽喝足了,我們确沒力氣跟他們鬥。”
“師弟,恐怕他們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了,若他們兵分幾路包抄上來,我們能抵擋幾時,你還有扔石頭的力氣嗎?”
高旸默然,旋又道:“師哥,我們突然消失了,這幫兔崽子們會有什麽反應?”
李曰坤沉吟,道:“如果他們追蹤的目标消失,當然會措手不及,大力搜索。可是我們怎麽能消失呢,這裏,師弟你看,”李曰坤指了指四周,“這裏除了石頭還是石頭,恐怕老鼠洞都沒得一個,難不成我們變成石頭?”說着淡然一笑,目視下方,年輕人領着四人正圍攏用餐,不時擡頭朝他們指點。李曰坤的喉嚨咕咚一聲,忍不住摸了摸肚皮。
高旸悠然道:“我們就變成石頭,讓他們摸着我們而不知,哈,多有趣的事情。”
李曰坤笑笑不語,這小師弟又發癫了。
高旸雙眸炯炯,在餘晖的輝映下,愈發燦然不群。
他想起了見到神秘黑衣人的情景,在亂石旁,就那麽突然出現,與周圍環境嵌合無間,存在與不存在之間,似乎失去了原有的界限,疑幻似真,疑真似幻。就又那麽消褪不見,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出現過,抑或隻是眼花或是幻覺。
高旸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相起了與姝兒玩捉迷藏的遊戲,這是他們年幼時最愛玩的遊戲之一,雖然這幾年不再玩這樣低烈度的把戲,但那時的一幕幕,姝兒的一颦一笑似渾之不去的幻影,一遍遍地在眼前飄過。
“一定要把姝兒救出來,誰敢阻擋就殺誰。”高旸一字一頓地吐出這句話。
李曰坤渾然不覺高旸怎會突然說出與眼前景況完全不相符的話,但他理解高旸,自少與師妹一起長大,是玩伴,是師兄妹,也是兄妹,兩小無猜的情感自是自己這個大他們幾歲的師哥不能參與和替代的。
李曰坤低歎一聲,一把摟過高旸的肩膀,“旸兒,我們定要把師妹救出來,”輕輕地拍了拍高旸,轉移話題道,“你說我們可以變成石頭,怎麽變?”
高旸興趣盎然地蹲起來,面向李曰坤,壓低聲音興奮地道:“師哥,等天黑下來時,我們會怎麽樣?”
李曰坤一臉茫然,不解地道:“這與變石頭有關系嗎?”還是想了想,老老實實地答道:“這裏山勢陡峻,亂石遍布,若在晚上,沒有燈具照明的情況下,等閑不敢亂蹿。我們隻好找地方等天亮。”
高旸大力拍了拍膝蓋道:“着啊,我們不敢亂蹿,這幫兔崽子自然也不敢到處亂跑。現在敵明我明,雙方誰都奈何不了誰。到了晚上,變成敵暗我暗對哪一方有利呢?”
“自然對我們有利,可我們也不能到處亂走,等到天光一亮,又回複到現今的狀況。”
“師哥,還有一點,就是我們可以消失,這幫兔崽子可不能讓我們消失,若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我們消失掉,他們會怎樣呢?”
李曰坤見高旸一幅躍躍欲試的樣子,知他有了一套完整的策略,若論這些鬼精靈的把戲,自己怎也及不上高旸與姝兒。
“師弟,怎樣在他們眼皮底下消失掉?”
“師哥,我們在他們眼睜睜下消失不見,他們必會疑神疑鬼發瘋地尋找,因爲他們的任務定是捉住我們,至不濟也不能讓我們消失,否則也不會是那年輕人親自出馬了。”李曰坤點點頭,這點他也是知道的,但對高旸的變石頭還是不明所以。
高旸看了看西墜的紅日,巨大的陰影慢慢掩卷過來,站在他們的角度,整個大山明暗兩線,過不了幾刻,黑暗就會統治這裏。
高旸收回目光,道:“還有時間做準備。”湊近李曰坤,貼耳秘授機宜。
李曰坤神色變幻,還是有些疑惑地道:“能行嗎?”
這次輪到高旸拍了拍李曰坤的肩頭,信心十足地道:“就讓這幫兔崽子給我們巡山守夜吧。”
呯呯乓乓,兩人恾個不亦樂乎。不時扔幾塊石頭給那五人。
年輕人帶領四人,食飽飲足,正在分工包抄,趁夜色來臨前把兩人逼上絕境,再有一晚上的消耗,天亮後飽漢捉餓鬼,來個一舉成擒。他們看準了高旸與李曰坤缺衣少食,在溫度驟降的山上挨上一夜,任是鐵打的漢子有精湛的内功也不是說笑的一回事,何況高旸兩人都不具備這些條件。故他們采取驅羊入絕谷的策略,一點點地逼兩人入絕地。
現在看到兩人興緻極高地修理着石頭,都暗道兩人可能瘋了,又或冷壞了,以此來抵禦風寒?這樣飲鸩止渴的方法,隻能加速體能的消耗,恐怕不用我們去捉,兩人都會凍餓疲累而死。一邊躲避着山上兩人扔下的沒把流星,五人蠻有興緻地看着兩人的荒唐舉動。
年輕人顯然不像四人般認爲高旸兩人是在進行自殺前的熱身表演,但怎也猜估不出兩人的用意,隻吩咐手下人盯緊盯牢。
暗夜如一張黑色的席子遮蓋了整個大山,星光爍閃點綴着夜空。原來的天地憑空多了許多神秘。黑夜便是神秘的制造者和傳播者。
呯呯乓乓的聲音愈發顯得大山空曠而遼遠,也令所有人感覺在暗夜的包裹下,與天地相較,自己的渺小與微不足道。既與天地融渾一體又分隔各有所屬。其感覺奇異怪誕。
年輕人霍然而起,眼眸中的精光與天上的星光輝映,越發顯示年輕人的精湛功力與幹煉。“聲音呢?怎麽沒有聲音了?”其他人也一臉的愕然,上邊寂然無聲,呯呯乓乓的聲音不知甚麽時候消失不聞了。
“你、你從左邊,你、你從右邊包抄。聽我号令。”年輕人一揮手,五人成半圓形向高旸兩人所在處搜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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