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突圍之後意難舒
劉清與大老牛彙合後,率領手下弟兄們跨騎搶來的戰馬,在吐蕃人營地内往來隳突,盡量破壞吐蕃人的物資。随後趕着俘獲的吐蕃人沖出營地,奔東方而去。
馳上一高坡後,劉清勒馬停住,衆兄弟也蹋足不前,回望吐蕃營地,上空被旋騰而上的黑煙籠罩,間中有火屑爆閃。
大老牛意暢神舒,“大哥,殺得真痛快。吐蕃狗的馬匹全被我們收繳了,一人雙馬,弟兄們多威風。看那些兔崽子還怎麽追咱們?”
劉清環顧了一下,“高李兩位兄弟呢?”
“咦,怎麽不見那兩個小子,劉不低,”大老牛高聲喚來一護衛,“你們不是和高李兩個小子在一起嗎?他們呢?”
叫劉不低的護衛趕緊催馬上前,頭上纏着的紗帶有血迹滲出,“牛大哥,下崖時高李兩位小兄弟殿後,下來後看大哥與劉掌櫃的殺得正歡,我們也就加入進來了,好像就再沒見到高李兩位兄弟了。”
“嘿,你們,還有那兩個小子。”大老牛瞪着劉不低,揮打着手中的馬鞭。
“大哥,怎麽辦?等不等?我回去看看。”大老牛看着劉清,心中不以爲然。
“不,老牛你帶弟兄們先走,我回去尋他們去。一個時辰後在谷口碰頭。記住,看好那些吐蕃俘虜,說不定有大用處。”
“一個時辰之後呢?如果~~”大老牛不無擔心地道。
“你就帶弟兄們去石城鎮。”
大老牛低頭想了片刻,道:“好。我們就等一個時辰。這兩個臭小子玩猴戲也不看看在什麽地方?”
大老牛咕哝着,轉身欲走。
“等等。”劉清叫住大老牛,“吐蕃人追來了,有沒有高李兩人?”
山道轉彎處,通紅的火把映照着兩邊黝黑的山石,詭異莫名。
“這幫兔崽子,破褲子纏腿陰魂不散,還想找打啊。”大老牛看着正從山道迤逦而來的吐蕃追兵。
悉揭摩好不容易率手下從高台上下來,營地已經變得面目全非、慘不忍睹,氣得臉色鐵青。巡視一遍後,發現戰馬不是被搶走就是被殺死,帳蓬糧食全在火堆裏燃燒。紅袍上人也不知那裏去了。想了想,再也沒有在這裏待下去的必要了,再搜羅一遍,找來幾匹逃散的戰馬,還有幾峰駱駝。收攏隊伍,銜尾追來。
悉揭摩恨得牙根發酸。可惡的商隊可惡的漢人,你們想跑也沒那麽容易,我追在你們後邊,讓你們不得安生,前邊有我們的軍隊在,前有堵截後有追兵,到時還不得乖乖地聽小爺擺布。看你們猖狂到幾時。
大老牛運足目力,向吐蕃隊伍看去,“弟兄們,你們也給我仔細瞧瞧,那兩個小子有沒有成了吐蕃狗的俘虜?”
劉清炯炯目光掃視了幾遍,對大老牛道:“走。高李兩位兄弟當不會有危險,我們一邊走一邊等他們。”
“大哥,不找他們了?”大老牛反而擔心起高李兩人了。
相處時日雖然不多,大老牛還是很喜愛這兩個小兄弟。高旸稚樸精靈,李曰坤穩重有内涵。姝兒失蹤後,兩兄弟表現得顧大局識大體,雖然不知道大哥用什麽手法安撫住了高李兩人,但在商隊危難之時,兩人仍不離不棄與商隊共進退,僅憑這一點,大老牛暗地裏不知豎了多少次大拇指。高李三人無商無貨,結伴而行也是圖個漫漫長路有個解悶的去處。憑借師兄妹三人的身手,獨自上路縱然遇上不測隻能有驚而無險。所以大老牛性格稍嫌粗魯,但細微之處也不是全不放在心上,否則劉清也不會長期雇傭大老牛這樣的人做護衛頭領。
商隊重新上路,人人心情說不出的疊蕩。從遇上吐蕃人的無驚無險到被困無名谷高台時隻求死戰,再到劉掌櫃吐蕃營地獨鬥群魔的險象環生,對紅袍人高深武功的震撼,牛李二人聯手救劉掌櫃逼走紅袍人,但擊殺吐蕃狗的興奮還沒褪去,又陷入到對投石機的恐懼無助中,劉掌櫃果斷出擊,襲燒吐蕃營地,沖出重圍,但高李失蹤,吐蕃人又緊蹑其後。幾天内的疊遇驚險,神經稍弱點都難吃得消。同樣每個人都知道,在危局中冷靜,在冷靜中求生存依然是這支商隊最重要的任務。
劉清與大老牛在隊伍中并馬而行。劉清沉吟片刻,道:“從吐蕃人的行動看,他們并不知道高李兩位兄弟沒有歸隊,否則就吐蕃人對付楚明他們采用的手段,或捆綁以要挾或斬殺後以示威。若我們現在冒冒失失回去尋找,吐蕃人自然會看破我們尚有重要的人或物事遺留在高台處。不若先調虎離山,再伺機回去尋找。一路上我們給兩位兄弟留下聯絡暗記,他們若成功脫困也可循暗記找到我們。現在我們與吐蕃人再來玩一個渾水摸魚、金蟬脫殼的遊戲,讓他們狗咬狗去。甩脫他們後我們就跳出牢寵,再入大海了。”
商隊加速行進,悉揭摩在後緊緊跟随,可苦了兩條腿扛着一個腦袋的吐蕃大兵了。
劉清與大老牛率商隊甫離營地,高旸與師兄李曰坤陷入了極度危險之中。
經過開始時的驚慌無措後,兩人漸漸從被封閉的意識中清醒過來。搖搖晃晃的粗索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小,兩人用劍尖插在山岩上,背貼岩壁。
此時師兄弟兩人才有機會互相看了看,李曰坤臉色泛白,“師弟,怎樣?還撐得住嗎?”
“還好。師哥你呢?”
李曰坤見高旸神情狼狽了些,沒有其他異常,放下一些心來,掃視周遭道:“那怪物呢?”
高旸道:“好像飛走了。紅袍怪人竟然找了這麽兩頭怪物來,哈,一定是來報咱們對他的脫褲之仇的。哈哈哈,真醜,人長得活像一根細麻杆,找的怪物也是那麽醜。相得益彰。不過,那怪物醜是醜了些,拿來當馬騎,可有趣得緊。那怪物是什麽,師哥你見過嗎?”
李曰坤也不禁莞爾。剛才的一番驚險在高旸的逗笑中得到了舒緩。“奇怪,紅袍人不會這麽輕易放過咱們兩個吧。按他的武功還有怪鳥相助,師弟,我們師兄弟早應該被他殺掉或活捉了,怎麽我們沒有什麽損傷,紅袍人反而不見了呢?”
“我們定是那紅袍人的克星,”想起紅袍人裸體而逃時的狼狽像,高旸禁不住又要大笑,“武功強勝我們,卻在我們面前處處受制,還落個灰頭土臉。師哥,哈哈,上還是下,挂在這裏吃風受夠了。”
劫後餘生,師兄弟兩人還能在這裏談笑,上天不負啊,李曰坤心情也變得不錯起來。“劉大哥大老牛他們成功突圍了吧?”
“大老牛混,老劉也混?咱們師兄弟替他們擋住最可怕的敵人,臨走時不派人接應一下也就罷了,怎麽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再見到這老劉,非揍他一頓不可。”高旸似乎很生氣。
“小旸,别怪劉大哥和牛大哥,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沒有下來。當時情況那麽亂,就是與我們一起的弟兄怕也不知道我們被那紅袍人堵截在這裏了。”
“不好。”高旸臉色一變道“師哥,那些吐蕃人走了沒?若劉大哥他們路上發現我們兩人丢了,豈不要回來找我們,再與那些吐蕃人遇上,我們的突圍大計不就功敗垂成了嗎?還有那個紅袍老怪,是不是發現劉大哥他們,駕怪物追殺他們去了?”
李曰坤急道:“師弟,咱們下去。若吐蕃人追劉大哥他們,咱們就從後面偷襲,若還沒走,咱們就再給吐蕃人燒把火,順便看劉大哥有沒有給咱們留兩匹吐蕃人的馬兒。”
師兄弟兩人差點捧腹大笑,趕緊順繩索溜下山崖。
腳蹋實地,兩人才感大地的厚實,厚實得讓人心中充滿了平和自信。
高旸有感地道:“師哥,以後沒事的時候再也不想爬高處挂着了。哪有這地面來得親切。”
李曰坤難得地哈哈一笑,“要真這樣,那師傅也就省了不少的心。”
兩人同時想到蹤迹杳然的姝兒,不覺一窒,默然不語。
左側前方吐蕃營地一派劫後的混亂景象,縷縷燃燒後的黑煙輕輕蕩蕩,不時有灰屑揚起。受傷未死的馬兒駱駝的哀鳴聲時不時地響起在傾頹在地的營帳間。
高旸扯了扯李曰坤的衣角,“師哥,咱們繞道走吧,看來劉大哥和吐蕃人都沒給咱們留下什麽東西。”
李曰坤看着這種景象也是凄然。“好吧。”舉步領先前行。
狂飙從後方卷地而來,沒有一絲征兆。漫天煙塵灰屑瞬間卷裹住了師兄弟兩人。
混沌未開之時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高旸最想說的一句話就是:哪有這樣耍猴戲的,還有沒有完?他很想說出來,但煙塵灰屑填塞了整個空間,縱能說出來,也傳播不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