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雄關漫道真如鐵
吐蕃營地靠近凹口處，士兵正從駱駝上搬運幾個大木箱。一白袍人指揮着十幾個吐蕃士兵正在安裝。
大老牛安排妥食水後來到劉清旁邊，看着吐蕃人正在擺弄的物件，驚訝道：“吐蕃人非要趕盡殺絕，把這個大東西都搬來了。”
高旸皺着眉頭不解地問，“牛大哥，吐蕃狗玩什麽猴戲？”
“這東西可不是鬧着玩的，這是投石機，又叫抛射機，能把幾十上百斤重的石頭扔到這高台上，吐蕃人真舍得下本錢。”
見識過投石機威力的護衛們面色冷峻，商隊夥計們如高旸般既好奇又不相信就這麽幾塊長長短短的木塊拼裝起來能把幾十斤的石頭送上高台？
高旸掃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他們站立的高台以上還有一處台階，背依聳天巨峰。高台兩邊峭壁懸崖，陡如斧劈。防守自然便利，但也限制了活動空間。真如大老牛所說，那叫投石機的東西的威力正好抵消了他們地利的優勢。漫天飛舞的石頭當頭砸下來，比雨滴冰雹的威力可大得多了。
“吐蕃人的這一手，讓我們剛取得的勝利頃刻間化爲烏有。”李曰坤盯着吐蕃人的舉動，略有所思地道“要在短時間内弄來這種笨家夥，說明吐蕃人早有預謀，可我們昨天才與吐蕃人不期而遇，據牛大哥講吐蕃人最有可能在薩毗城附近有基地，從薩毗城到這裏要兩天的時間，可，這，怎麽可能呢？”
劉清動容道：“還是李兄弟的思慮周密。若投石機本不是對付我們，我們隻是适逢其會，那吐蕃人花這麽大的力氣對付我們的目的似乎可以揭盅了。”
大老牛略一沉吟，道：“大哥，你是說，我們遇見吐蕃人時，他們正趕往某地，與我們碰巧遇上後，擔心我們會洩露他們的秘密，故對我們采趕盡殺絕的手段？吐蕃人會對哪裏下手呢？”
“我們去哪裏？”劉清淡淡地道。
“我明白了，吐蕃人要去的地方也正是我們要經過的地方。”李曰坤适時地反應過來。
“嗯，自這群吐蕃狗到了這裏後，行動就怪怪的，并不急于攻殺我們，卻像要困死我們的樣子，且反而對楚大哥他們采取雷霆一擊，勿要他們北上，就是怕洩露他們的行蹤。”高旸搖頭晃腦，似模似樣。
“如此說來，在芒崖山口吐蕃人的兵力不是很少，而是重兵把守，他們要從山口到他們想去的地方，這也是吐蕃人能這麽快地運來投石機的原因，因爲投石機不在薩毗城，而在運往這裏的途中，哈哈，我們真的有天大的面子。”劉清并不以投石機的到來而稍減其豪氣。
“那，大哥，我們先前所議的，”大老牛一點即止，周圍護衛和夥計都在，在沒有完全确定之前，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劉清仰天道：“老牛，吐蕃人什麽時候能安裝好投石機？”
大老牛看了看吐蕃營地，“這幫兔崽子真是笨，到現在隻安裝了一台，還是小型的。要是這個速度，”擡頭看看天續道，“天黑前都夠嗆。哈，今晚我們還可以好睡。”
“牛大哥，你看，”高旸手指吐蕃營地，“吐蕃狗等不及了。他們要投石了。”
“散開，”大老牛高喊，“瞪大眼睛。嘿，這幫兔崽子。”
咻——
黑乎乎的一團物事飛上半空，随即焰火般綻開，成圓形向高台處疾投而來，伴随着讓人的神經霍霍跳動的咻咻聲。
高台上的人們瞪着漸漸接近的如拳頭大小的漫天石塊，不知所措。就那麽呆楞楞地看着越飛越近，臨頭時才恍然醒悟般走奔躲避，高台上一片混亂。呯呯之聲響個不絕，痛嘶哀叫聲伴随而起。
四五個商隊夥計腿斷臂折，更有一人後腦中石，仆伏于地，不知死活。護衛們卻無一損傷。
“留下幾人監視，其他人退往第二個高台。”劉清高喊着，抄起死傷者掠往高處的平台。
大老牛與幾個護衛留守第一個高台，以防敵人乘機發動攻勢。
“幸好第一炮是試炮，準繩差。這些夥計們非要拿腦袋跟石頭比硬度，平時的機靈勁那去了。”大老牛不忿地嘟哝着。旋又皺眉凝思，“兩具投石機要是輪流打，就這屁股墊大的地方，怎麽躲得開呢？”
眼前倏地一暗，太陽墜入山中，抽走了最後一縷光線。
劉清回到大老牛身邊，李曰坤與高旸在高處的平台上協助照顧傷員。
“走了一個兄弟。”每個人都似乎明白自己的命運，但在眼前活生生地發生，其挫敗無耐感更具殺傷力。
大老牛不置可否，“大哥，吐蕃人撒一晚上石頭，我們沒覺好睡，明天他們再派人攻打，我們怕頂不住。”
“這樣的話，我們太被動，弟兄們也受不住了。”
咻，咻，咻
又有幾次石彈飛來，準繩越來越好，高處的平台也未能幸免，商隊的人被逼得到處閃躲，還是有幾人不幸被擊中，護衛中也有人受傷了。
“大哥，我帶人下去把這個勞什子給敲碎了，看吐蕃狗還怎麽猖狂。”
“有上一次的教訓，吐蕃人定會做出防範。你看他們的火把布置，”劉清指着吐蕃營地道：“投石機周圍火把不多，光線較暗，讓我們産生錯覺，認爲他們對投石機的看護并不嚴密，摸清了我們對投石機的忌憚和我們迫切想打掉投石機的心理，哈，想誘我們下去，那我們就遂他們所願。”
大老牛摸了摸自己的大頭，“大哥，你把我弄糊塗了，怎麽一回兒不能下去，怎麽又要下去，～～？”
劉清哈哈一笑，“顧此失彼，他們在投石機處布陷阱包我們的餃子，我們豈能上當？但别的地方我們可沒說也不去啊。咱們就跟吐蕃狗玩個聲東擊西，暗渡陳倉，腳底下抹油的遊戲。”
大老牛聽得雲山霧罩，芒然困惑。
劉清也不理他在旁邊抓頭，吩咐旁邊一護衛去請李曰坤高旸和崔日甯等幾個護衛頭領。
幾人面色凝重，來到劉清身邊，芒不知劉清叫他們來有什麽事。
吐蕃人的投石機沉寂下來，不知他們又在耍什麽猴戲。
劉清領他們到旁邊說了一番話，衆人臉色陰睛不定，忽喜忽愁，瞧得遠處的幾個護衛的心悠悠蕩蕩，上下蹦跳。
然後散開，各回各位。
一切在夜色下展開，隻是月亮不失時機地走上中天，朗照得高台上的幾人眉頭大皺。
“師哥，能行嗎？你看，不點火把也能看得清啊。”高旸睡意全無，坐在師哥李曰坤的旁邊，一幅愁腸滿懷的樣子。
“老天不眷顧，我們也不能坐着等死吧。小旸，想不想姝兒，還有師傅？”
高旸胸口一熱，眼淚忽地湧了上來，拿袖子抹了抹，“師兄，姝兒戴的那挂珠翠有什麽古怪嗎？劉大哥似乎知道一些，師哥你知不知道，師傅有沒有告訴過你？”
李曰坤皺了皺眉頭，似不想說，略停頓了一下，道：“師傅也沒說很多，隻叫我找一個叫摩蘇兒的人，親手交給他，開始時師傅并沒有讓姝兒來，出發前師傅把我叫去，從我手上拿回那挂珠翠戴在姝兒脖項上，”李曰坤似在回憶當時的情景，“當時師傅很嚴肅，你知道師傅從來不是一個嚴肅的人，看師傅那樣子，我沒敢多問，就帶着你和姝兒出發了。”
高旸雙手環抱着曲起的支着下颌的雙腿，沉吟着，“師哥，你說姝兒知道珠翠的秘密嗎？”
李曰坤擡頭看着清清澈澈的月亮，輕輕地搖了搖頭，不知道是說自己也不知道姝兒知道不，還是不想告訴高旸姝兒知道其中的秘密。抑或是還有其他的意思。高旸沒有看見，環抱着雙腿輕輕地搖着。
“小旸，如果能成功突圍，我們師兄弟發誓一定要找回姝兒。就是～～不管是誰，一定要找回姝兒。好不？”
高旸撤回雙手坐直身子，愕然地看着師兄，“師哥，你不會沒有信心突圍出去吧？不，師哥，我們一定能出去。”
李曰坤伸出手握住高旸的手，師兄弟兩人的眼光撞在一起，重重地點了點頭。放開，各自望向遠方，再沒有說話。
一片羽毛大小的雲片飄過月亮，在大地上留下微不可察的暗影。
咻咻之聲響起，劃破了阒寂無聲的幽谷的肚膛。
吐蕃人開始投石了。
劉清等人躲避開第一輪的石雨後，向早已準備妥當的人們揮了揮手，行動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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