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世間最大惟生死
劉清拉着兩人站起來,“來了?”
老牛:“來了。”
若有他人在場,必不明白劉清與大老牛的問答。以爲隻是兩人間的客套打招呼而已。但高旸與師兄李曰坤當然知道是怎麽一回事。正如他們所料般吐蕃人來了,來的迅速異常。
李曰坤眉心打了一個結。心忖這是怎麽回事,姝兒到底是誰劫走了?若是吐蕃人,他們何必多此一舉,且冒上萬一事不諧時,就會洩露他們的行動布署的風險。提前劫走姝兒之人若不是吐蕃一方,那怎麽對他們的行蹤又掌握得如此jing到呢?
劉清抓起兩人的手,語氣緩慢而堅定“活下來。”
大老牛不知所以地走上前,握住三人的手,四人同聲大喊“活下來。”
昂首跨出帳蓬。
大山環抱着沐浴着圓月傾注的nǎi酪般的輝光,如绫紗般的輕盈婀娜,透露出自然的變幻無方與溫潤多情。
目光所及之處,有無數火把三面攏圍過來,紅紅爍爍,如一道生死線,外則生,内則死。且不斷縮小,朝營地壓迫而來。奇怪地沒有多餘的聲音。在幽谧的山谷中平添妖異至令人胸口悶窒的氣氛。
護衛隊員及身有武功的夥計們在各自的頭子帶領下,整裝已畢,默然無聲地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商隊在選擇營地時,有大老牛和楚明負責。以行軍布陣夜宿紮營的法則行事。考慮到對方來的人數不會很多,但必是武功高強者。且己方人數及總體質素遠遜對方,以殺傷殺疲對方爲目的。所以選擇的營地,近山道而凹,似在山道旁的山壁上掏了一鏟,且上方有兩級台階般的石台,可以在上面以投石弓弩抵禦敵人,以降低與敵人正面硬撼的可能,同時防守面較小,可以充分發揮他們僅有五十八人的人數上的劣勢,使對方縱有人數上的優勢也發揮不出來。
高旸看着這群衣衫雜亂年齡參差的護衛和夥計們,心中怪異之極。這些在幾個時辰前還是商人的人突然間脫胎換骨般地成了戰士,像變戲法似的令人不可思議不。看他們的眼神裏透着堅決與無畏,更讓高旸懷疑他們商人的身份隻是自己的幻覺。
劉清看着他們,他們也在注視着劉清。
“他們來了,殺死他們,回家看老婆孩子。”劉清低沉的聲音破開層層魔障,直達每個人的心湖,堅定無畏,冷酷無情,柔情慈愛,不同的情感在這詭異殘酷神秘的空間裏交融碰撞,矛盾複雜以似渾融如一。
高旸想起了被劫的姝兒,想起了遠在千裏之外的師傅,蓦地渾身一熱,對,殺死他們,救姝兒,看師傅。
護衛與武裝起來的夥計們,舉起刀槍,擎起弓弩。沒有呼喊。他們衣服下的肌肉堆堆墳起,積攢着無端端被圍殺的反抗鬥志。誰說弱小者隻能任人魚肉?
漸漸圍攏過來的火把圈再也不是噬人的惡魔,而是見證不屈者高尚靈魂的光環。
在護衛頭子的帶領下,各各走向自己的防禦陣地。這裏缺少的就是猶疑與彷徨。
高旸站在第一級高台上,俯視着漸次接近的敵人。心中竟沒有絲毫恐懼,想到不久後自己就要殺人或被殺,隐隐還有一絲興奮。
令高旸不解的是敵人既然選擇夜半,自是偷襲,當然要偃旗息鼓,怎麽反而遠遠地就燃起了火把?一派惟恐驚擾不了敵人的樣子。
“哼,這點小兒把戲也有得賣。”站在劉清身旁的大老牛一幅不屑的樣子瞧着正聚攏來的敵人。
“哈,還是很瞧得起我們的商隊的,怕不有二百多人吧。”劉清兩手抱在胸前,樂呵呵的看着,饒有興趣,似看一出胡戲。
二百來人的隊伍慢慢注入營地山道前的空地,下馬插火把搬運石塊。遠處還有幾點火光,可能是做監視或防止敵人逃走的巡邏兵。
敵人的舉動讓高旸大惑不解,怎麽還想壘竈燒飯不成?還是有别的企圖?趁熱不打鐵,來兩下子熱熱身也是好的啊。
正有幾人跨馬緩緩而來,指指點點,似在察看地形,厘定進攻策略,看來輕松惬意,隻當這次圍剿視作一次圍獵。高旸恨得牙癢癢的,招你惹你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連非彈xing碰撞都沒有發生,你們就趕盡殺絕,這是哪門子道理?看來惡人是沒有理xing和包容之心的。
一人排衆而出,催馬來到凹口前,仰臉上觀,用馬鞭指了指喝道:“我們并無與各位爲敵之意,隻是想請各位到敝處盤桓幾ri,看看有無可合作的生意可做。”
正是悉揭摩,說話用詞文绉绉,像是小學生溫習先生的課業。
大老牛吼道:“動刀動槍地請客人,這就是你們吐蕃野蠻人的待客之道?沐猴而冠,真當自己變人了。”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劉清不待悉揭摩回應,道:“有生意可做當然好,不過你們要表現出你們的誠意,否則一切免談。那就請悉揭摩把能話事的人請出來吧。”明言你悉揭摩還不夠資格。
“哈哈,果然商人本xing,jing明曆害。恭敬不如從命,你們就派幾個能話事的人下來和我們的首領在此喝酒談生意,豈不勝似現在般扯喉嚨喊話來得愉快惬意?”
劉清哈哈大笑,“好,就先讓我們看看你們的誠意如何,請你們劫去的姝兒姑娘與我們見上一面,然後咱們再來談可否做生意的問題。悉揭摩,你不會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得主吧。”
高旸一陣緊張,姝兒真得是他們劫走的?
劉清對悉揭摩冷嘲熱諷,李曰坤聽得眉頭緊蹙。
果然悉揭摩眉梢微微上揚了幾下,顯然劉清全不把他放在眼裏,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悉揭摩正要說話,人群中一把平和沖淡的聲音傳出。立在高台上的護衛夥計以及高旸等甚至劉清在内,無不如沐融融chun風般舒美暢和,更有人似chun天麗ri下的慵懶般坐到地上,幾天來的沒覺好睡的疲倦忽然全湧了上來,隻想好好地睡上一覺。
功力高深者如劉清李曰坤等豁然驚醒,全身不由得冷汗直出。劉清更是面sè鐵青。敵人中竟有武功高明邪異至此的人物在,看來敵人已下了大決心,絕不容他們中的一人生離此地。
原先設想憑依地利殺敵人一個死傷疲累,沖殺出去。現在看來除劉清等幾人可憑武功抵禦邪功不緻入彀外,其他人絕不能幸免。就是劉清等人能否有可戰之力連他們自己也不敢估測。
“既然朋友懷疑我們的誠意,那就把禮物呈上看我們的誠意能否打動他們與我們做生意的決心。”
悉揭摩在馬上弓身領命,顯是對說話之人尊崇有加。然後一招手。
劉清等人全弄不清吐蕃人要耍什麽鬼戲,但知絕不是什麽好看的。
三四匹馬蹋蹄而來,緩步來到悉揭摩旁,從馬背上扔下幾個包來,跌落塵埃。
高旸不明所以,轉向向劉清等人瞧來,劉清鐵青着臉,嘴角微聳,大老牛目眦yu裂,眼裏要噴出火來。顯然他們已猜出吐蕃人的後着。
那幾個吐蕃騎士,下馬打開其中兩個麻包,抖出兩個人來,手腳被捆着,蜷縮在地上,不知生死。
高旸隻感覺頭皮如電擊一般,麻麻嗖嗖。雖隔得遠,光線不足,但卻看得分明,正是護送傷員與部分夥計提前撤走的楚明與胖掌櫃。
“你們要怎樣?”劉清牙根滲血,目光猙獰。
“我們不惜人力,把他們給各位送來團聚,正是一番好意。各位該感謝我們才是。”悉揭摩道:“各位是不是可以考慮我們的提議了?”
一片靜默,站在高台上的人們看着被捆綁着手腳蜷縮在地不知生死的楚明與胖掌櫃,滿身血污,可知那兩個還未打開的麻包裏裝的也絕不是什麽好相與,那十幾個弟兄恐已遇難。吐蕃人好狠辣的手段。
大老牛瞪着噴血的眼睛,從一護衛手中拿過一張弓,搭箭上弦,瞄準悉揭摩。
“把我們的弟兄都放出來,不要那麽沒膽子。”劉清先拍拍了大老牛手中的弓道。
悉揭摩也不遲疑,揮手讓手下打開另兩個麻包。
抖出來的是一顆顆帶血的頭顱。一股怨氣沖天而起。
高台上一陣靜默後,如籠中困獸般的狂吼嘶叫山洪暴洩般地cháo湧向悉揭摩。
“殺死吐蕃狗,爲弟兄們報仇。”
“cāo你吐蕃狗十八代祖宗,殺,殺!”
被弟兄們的鮮血激怒了的人們再不受控制的向敵人shè出了充滿複仇的箭支。咻嘯之聲漫空飛舞。
高旸一陣陣暈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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