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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葉小石不理會家族事業不同,作爲葉家的長房嫡長女,今年大學剛畢業的她,從五年前就開始經手家族生意,見識過太多男人,自己也讀過許多書,與經濟、曆史和軍事,這些一般女孩子絕對不會感興趣的方面都頗有涉獵,所以眼界極高。
她喜歡有才華的男人,特别喜歡。
反而不怎麽喜歡那種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在她看來,中國人思想的千秋神髓,恰恰和這是完全相反的。
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豪邁。
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的一往無前。
修生,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銳氣。
可不需要什麽是真英雄自灑脫,是真名士自風流,這種消極的處世觀念,隻會慢慢地将骨子裏的狼性和銳氣消磨殆盡。
她喜歡李白,陶潛,但絕稱不上佩服,相反,于謙,張居正,王安石,乃至于姜尚,商鞅,李斯,在她看來,才是真真的大才。
何謂大才,其實很簡單,學有所用,用有所成,成功引領了一個時代的變革的人,便是真正的大才。
所以她認可的才華,可不是會搗鼓幾句酸詞兒什麽的,而是經天緯地,爲生民立命的大才。
顯而易見,羅恒言談之間,流露出來的氣度,真正是見識卓絕,氣度峥嵘,很符合她的審美标準。
“好吧,我認可你很牛。”葉靈兒點了點頭,說那還有呢,你的第二點和第三點又分明是什麽?
羅恒淡然一笑,比起了第二根手指,說我很牛,而方緻遠很不牛。
葉靈兒疑惑,要是羅恒第一點就給她講這個,她不會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而會轉身就走。
她喜歡自信的男人,但這不代表她就喜歡傲慢的男人。
事實上,在她看來,傲慢這種情緒,絕對是一個人最大的原罪。
一個剛剛到知天命之年的中年男人,已經是共和國第一城市的一把手,******換屆之後,十有八九會入閣成爲内閣第二首輔,甚至第一首輔也不是不可能,這樣的人物,将來是能夠寫進共和國曆史的,會不牛?
羅恒點頭,說在我看來,方緻遠這個家夥,确實不算牛,他有小聰明,也有大聰明,甚至有小智慧,但是沒有大智慧。
葉靈兒更疑惑了,說你這是什麽意思?
“欲望。”羅恒吐了個煙圈,悠悠然說了兩個字,繼續說道這玩意吧,他使人進步,使人向前,是人類社會進步的源泉,但在某些時候,它反過來,又會是一把殺人的刀,殺得了别人,自然也殺得了自己。
“有些不太懂。”葉靈兒眼神懵懂。
羅恒悄悄貼近她的耳朵,小聲說道太祖當年說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而太宗卻說甭管黑貓白貓,能逮着耗子就是好貓,南巡講話之前,高層的思想,其實一直沒有統一過,南巡之後,其實也沒有統一,但達成了一個共識,那就是基本國策不變,但要走出中國特色,所以無論是團派上位還是二代們上位,其核心目的都隻有一個,在太宗劃定的百年大計時限内,實現我們民族的偉大複興。
上面的人眼睛裏不是容不得沙子,隻是容不得某些顔色外黃内白的沙子,譬如98年那位姓賴的枭雄,整個廈門的經濟都是靠他拉起來的,你說他有多壞吧,那也算不上,隻是犯了忌諱了。
而方緻遠處在現在這個位置,想更上一層樓,做内閣第二首輔甚至第一首輔,不經過權力鬥争是不可能的,隻是他用錯了方式,你一個正部級官員,跟晏九樓這麽一個渾身銅臭味的西川大蟒龍攪和在一起,短期來看,确實是強強聯手,大大增強了自己的實力,但長久來看,這不是取死之道麽?
“取死之道?”葉靈兒吐了吐舌頭。
“對。”羅恒點了點頭,說道官員就是官員,商人就是商人,不是不能合作,不能做朋友,但中間得有個平衡,有個雷池在,把握好這個度,那就是于國于民都有大利,跨越了這個雷池,難免就會屁股決定腦袋,去做一些傷害國家,傷害人民的事情,遲早會被人民所抛棄,這不是取死之道是什麽?唐太宗李老二講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麽淺顯的道理,小學生都懂,方緻遠卻不懂,這不是腦袋秀逗少根弦兒,缺少大智慧是什麽?
葉靈兒若有所思,說這樣的話,那你說的,還算有些道理。老實說,我有些動心了,說說你第三個理由吧?
“無利不起早。”羅恒比起第三根手指,繼續說道你們葉家有軍方背景,不過骨子裏還是商賈世家,徽商天下聞名,胡雪岩更是冠絕千古,做到了紅頂商人的極緻,我來找你們葉家談,肯定要拿出點真東西來,能打動你的東西,打動葉家主的東西,甚至于打動老太爺的東西。
“恩。”葉靈兒點了點頭,說那你繼續。
羅恒扔掉手中煙頭,又點上了一支,方才繼續說道:“徽商與其他商幫的最大不同,就在于儒字。與一門心思做生意的晉商相比,追逐财富隻是徽商的手段,求功名做官才是歸宿。”
他吐了個煙圈,醉眼迷離,眼神卻是清澈到了極處,好似幽深的古井,能洞悉世間一切人心。
“一代代的徽州人靠販運鹽、茶、山貨,經營文房四寶,走出一條日後教科書上才有的貿易路線:東進蘇杭無錫常,搶灘蕪湖商道,掌控長淮水運口,南達湘、蜀、雲、貴、川,往來京、晉、冀、魯、豫間,遠涉西北、東三省。最後,西進贛、湘,沿東南達閩、粵兩省,直至揚帆入海與日本進行貿易。此時的徽商達到鼎盛時期,無徽不成商開始叫遍天下。葉家的生意,主要集中在房地産和傳統農業,算起來,也是徽商的老路子,隻是時代是會變得,以前适合,不一定現在就适合,生産力決定生産關系,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是極爲簡單的道理,我想我沒必要拽文給你科普科普吧?”
葉靈兒點頭,說你直接說重點就行,本小姐好歹也是劍橋畢業的,主修金融。
羅恒看着葉靈兒這位劍橋經濟學碩士,自信滿滿地說道:“我一直有個觀點,這是一個斑斓壯闊的大時代,把握住了,就可以壯闊,要是把握不住,那就隻能波瀾了,在時代的大潮裏,被平推向前,消亡殆滅。”
“未來的十年,對于這個國家任何一個商人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整個國家都在經曆經濟轉型,産業結構調整,葉家若不求變,不出十年,必将淪爲二流,三十年之後,隻怕就徹底歇菜。”
他盯着葉靈兒,強調了一句:“葉家大小姐,你是個聰明人,想必清楚我不是在危言聳聽。”
葉靈兒不置可否,卻是笑道:“羅恒,我怎麽聽小石講,你一般說人聰明的時候,都是在罵人?”
羅恒無語,說咱能不能别動不動就陰謀論,這樣不好,你就不能把我想象成一個可愛的人?
“恩。”葉靈兒點頭,媚笑嫣然,說那可愛的人,請繼續吧。
羅恒點頭,繼續補充,說葉家要把握住時代的契機,要産業轉型,隻能緊随經濟大潮,國際大勢,這也是我方才給你講那麽多的原因,做對外貿易,做電商,甚至投資互聯網産業,最大的忌諱,就是别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面,特别是房地産,這裏面的水太深,泡沫太大,未來十年,絕對是群雄四起,諸侯兼并的十年,憑你們葉家的底蘊,不一定能搶得過萬達、保利、湯臣一品等官方背景更深厚的豪門大閥,跟着在後面分一杯羹就好,出頭太過,稍不注意,就可能被亂槍打死了。
葉靈兒想了想,有些無奈地吐出八個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羅恒點了點頭,說我懂,他是真的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葉家看起來光鮮煊赫,是江浙一帶數一數二的豪門大閥,那是因爲有老爺子撐着,但人總是會死的,老爺子今年已經九十有六,雖說現在精神還算矍铄,但古往今來,又有多少人能活過一百歲呢?葉家現在入局太深,說不定老爺子一旦駕鶴西去,就是樹倒彌孫散、牆倒衆人推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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