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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天南絕大多數的屁民來說,最近天南政壇雲波詭谲、即将到來的大動蕩,就像是西伯利亞高原上刺骨的寒風,邁阿密南海岸每年夏天都會有的驚雷,知道這些東西真實存在,但離他們太過遙遠。
他們更關心地是今夏一檔才播出一期就火遍全國的電視選秀節目《中國好聲音》。
這是草根選秀、全民選秀的概念第一次進入了這個國度,甚至比大洋彼岸的美帝還要早兩年,所帶來的狂熱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
羅恒說的不錯,這是屬于炒作的時代,噱頭的時代,廣告營銷的時代。
漢唐這個品牌理所當然情理之中地火了,并在長達三個月的選秀中,注定會越來越火。
無論是省台還是地方台,包括娛樂雜志和最爲嚴肅的日報晚報,都對漢唐報以極大的興趣,甚至有報刊将許四維說得“大氣中正,華夏之風”八個大字作爲标題,開辟了一個專欄,專門挖掘漢唐背後的故事。
這個時代不再流行什麽悶聲發大财,隻要不做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那就不怕噱頭,就怕沒噱頭。
這個夏天被《好聲音》徹底引爆,所以發生在天南上層建築的動蕩反而顯得不那麽惹人注目了。
自那天地方台突然播放了一檔關于唐正德老人遇刺的新聞後,之後幾天都沒有什麽動靜,似乎這則新聞,隻是一場鬧劇。
但事實不是這樣的,如果有心人注意的話,就能夠發現,那位幾乎每天都會出現在地方台新聞中的市長大人,已經有三天沒有露面了。
事實上,無論是紀雲岚、許四維還是西川李家,都通過各自的渠道做出了對李伯庸嚴肅的指控。
現有抛出的一些證據雖然依然不足夠,卻已經有些觸目驚心。
在各方面壓力下,就在立秋那天,省紀委終于通于決定對李伯庸進行雙規。
也就是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交代問題。
這對于任何一位官員來說,都是行将落馬的前奏。
因爲就在立秋前一天,羅恒出院了,他出院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手裏真正能置李伯庸于死地,一份兒唐正德老校長用生命去捍衛的資料,交給了省廳經偵大隊和省紀委組成的專案組手裏。
這份材料,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事實上,上面早在一個月前就拿到了和羅恒手中幾乎相同的舉報材料,對李伯庸的暗中調查也進行到了某個部分。
隻是在上面還有統一格調的前提下,很多調查極難進行下去。
秘密組成的調查組,近一個月一直有放不開手腳的感覺,如今終于借着唐正德老人的死,卷起的波瀾,站在了舞台正前方,頓時開始發力,在極短的時間内,控制了他們需要的目标,并且開始調取李伯庸辦公室的通話紀錄以及内部文件。
……
李伯庸是被專案組近乎恭謹地請出市政府辦公室的。
他在這裏呆了兩屆,十年時光荏苒,讓他從一個小小的秘書長成爲了這棟大樓的主人,他離開的時候,目光卻是平靜到了極處。
不知道誰将這個消息走漏了出去,市政府前的石階下的圍滿了人群。
人群義憤填膺,甚至有人打起了普天同慶的橫幅,痛罵着政府的無恥,罵着狗官,僞君子之類的名詞。
過去的十年,确實是天南官場最黑暗的十年。
特别是北山道新城項目啓動之後,因爲拆遷問題,政府和民衆,近乎完全站到了對立面。
李伯庸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他的腳步矯健穩定,面容些微疲憊之中依然平靜自信。
他向着叫嚣的屁民們揮了揮手,笑道:“我還會回來的。”
近乎挑釁。
人群近乎失控,安保立馬開始驅散人群,可他們他們沒法子驅散聞訊趕來的記者們。
“李市長,你有什麽想要表達的嗎?”
記者們拼命地閃動快門,站在安全距離外,大聲反問,近乎瘋狂。
市長下馬,這近乎是天南十年來的最大新聞。
李伯庸停住了腳步,笑了笑,然後舉起了自己的雙手。
他的事情還未定性,專案組沒有愚蠢到給他系上手铐,風衣袖外的雙手上連根塑料繩也沒有。
“我說過了,我還會回來。”李伯庸目光平靜到了極處,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隻有曆史才有資格審判我。”
他環視專案組面色肅穆的官員們,笑道:“而你們,沒有這個資格。”
人群幾近瘋狂。
“狗官!”
不知誰大罵了一聲,一塊雞蛋砸向了他。
這下砸得極準,砸在他有些謝頂卻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頭發上。
蛋清順着臉頰流下,而蛋黃就殘留在鬓側嘴角,讓這位風度翩翩的市長大人,以此生從未有過的狼狽姿态,展現在無數閃光燈下,也展現無數民衆的面前。
局面并沒有因此失控,扔雞蛋的一個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很快就被抓了起來。
李伯庸仍舊雲淡風輕,他遙往遠方的某處,極爲隐晦地做了個割喉的動作,然後不用任何人押送,自己就上了專案組的車。
仿佛他仍舊是哪個牧守一方,翻雨覆雨的市長大人。
看到李伯庸随着專案組離開,羅恒放下了眼前的望遠鏡,沉默地吸完了最後一口煙,跟身邊儒雅文質的中年男人說道:“許叔,李伯庸看起來似乎不如我想象的那般狼狽,他到底還有什麽依仗?”
許四維搖了搖頭,說道:“我想象不出來,現在晏九樓跟孟副省長都擺明要放棄他了,真的挺疑惑的。”
“我終于明白小爺爲什麽那麽讨厭李伯庸這種人了,因爲這種人呀,都他娘是天生的演員,可敬又可恨,他大爺的。”
許四維聽着他雖然挺粗俗但揭露本質的一番話,笑道:“小恒,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非黑即白,那是童話,其實我本質上,跟李伯庸是一類人。”
羅恒一本正經地說道:“但您是我老丈人,李伯庸不是。”
李伯庸倒台,許四維并沒有流露出哪怕一絲的意氣風發,他想了想,笑道:“你個小家夥,那我是不是應該感謝我生了個好女兒?”
“那也不是不可以。”
羅恒哈哈一笑,陰霾多日的心情,勉強因爲李伯庸的下馬,而晴朗了一些。
“林振南呢?”羅恒又問了一句。
許四維仍舊搖搖頭,說道:“自你那天被車撞了之後,此人就消失了,北山道整座紅樓成了一個空殼。”
羅恒皺起了眉頭。
他總覺得,自己陷入了另外一個局中。
李伯庸表現得這般有恃無恐,林振南這老狐狸又不知跑到了哪裏去,個直娘賊,這群壞蛋,到底在打什麽算盤?
他很不習慣跟這群人玩捉迷藏,他決定主動出擊。
“許叔,我要見李伯庸。”他正色道。
許四維想了想,答道:“我替你安排。”
羅恒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昨天剛從醫院出來,現在又趕往醫院。
這一夜,他在依舊處于昏迷的李葭薇身邊坐了一整夜。
默然,流淚。
寂靜,但不歡喜。
他在想,明天去見李伯庸的時候,自己是不是該磨一把殺豬刀,把這厮給活剮了,要不然這口悶氣,實在是咽不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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