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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八爺顯然是個老實人,說他那裏有些酒,結果還真是隻有些酒,長白山六品老參泡的高粱酒,加起來隻有約莫兩斤的樣子,看起來是不怎麽夠分的。
而且有酒無菜,白樂天笑道這好辦,借了杆雙杆獵槍就出去了,不一會兒就扛着兩隻肥頭大耳的灰毛兔子回來。
這家俱樂部占地竟五百畝,裏面包含了湖泊森林,野物頗多,憑他的槍法,要打兩隻兔子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一頓酒喝得熱火朝天,兔子是羅恒負責去拾掇的,他廚藝本來就不錯,何況就着八爺的六品人參好酒,那就是母豬肉也能嚼出味道來。
羅恒本來不怎麽識貨,還是白小七給他科普的,這六品人參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玩意兒,别小看八爺這兩斤酒,換成人民币,幾十萬都搗鼓不出來,不僅益壽延年,而且對某些方面還特别有好處。
至于到底是哪方面,白樂天眯起眼睛,露出一個你懂得的表情。
羅恒瞬間就懂了,他尋思自己貌似那啥有些虧,毫不猶豫就将杯中二兩酒喝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區區兩斤酒自然是不夠分的,有兩個家裏面在部隊管後勤的公子哥跑出去,又從後備箱抱出了一整箱特供五糧液,還有兩條軟中。
羅恒看着,心想果然不愧是搞後勤的,這後勤做得當真不錯。
兩斤人參酒,他一個人灌了的有大半斤,幾個公子哥看了看他身邊千嬌百媚的美嬌娘,都表示了理解。
換誰身邊有這麽個仙女兒,都得虧。
這群二世祖看着跋扈,其實都是豪爽爺們兒,交朋友也不怎麽在乎身份地位。
當兵的嘛,都是在刀口上玩兒,對于特别能打的人都很佩服,羅恒連打遍他們第八号倉庫無敵手的白小七都能給拾掇了,自然有他們佩服的理由。
其間衆人談了些話,大抵都是些部隊上的事兒,不缺乏一些難登大雅之堂,但也傷不了大雅之堂的葷笑話。
至于家世身份沒有細講,這夥人在乎的也不是這個,大家都是不提身份隻談感情,否則就顯得太過市儈了。
西川爺們兒不愛茅台,都喜歡本地産的五糧液,這種酒不如茅台醇厚,但味道更爲辛辣,最适合是在冬天整,天寒地凍中一溜火線灌入喉中,委實舒坦熨帖。
這夏天喝起來,就有些悶熱了,不一會都是坦胸露肉,看得陳宣君面紅耳赤。
其間白樂天倒是多看了羅恒幾眼,不是他性取向有問題,而是這厮身上的疤痕,竟是比他這當兵的還多。
想想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呀。
幾杯酒下肚,火了氣氛,一幹纨绔見羅恒喝酒爽利痛快都對他有了不錯的印象。
“我跟你說哥們兒,不打不相識,以後有什麽事就直接跟哥幾個說,能辦到的大家夥絕不含糊,辦不成的大家一塊想辦法總不能讓你吃了虧去。”
一個比羅恒大上幾歲的部隊子弟摟着他肩膀豪氣說道。
省城人講究面子,纨绔圈子更是如此,所以一見羅恒投脾氣這家夥就開始拍胸脯打起保票來。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俨然已經把董長樂當成是自己兄弟一般看待。
這倒不是一群纨绔喝多了酒滿嘴胡話,而是他們心裏都清楚亮堂。
别看這年輕人現在樸實平凡,那是潛龍在淵,連李家那位西川王都看得上人,再差能差到哪裏去?
指不定哪天就化龍了,現在搞好關系,準沒錯。
說是豪爽爺們,你當人家真傻?
纨绔圈子水深,真傻的,一般都會夾着尾巴老實做人,敢飛揚跋扈熬鷹鬥狗的,那多少都有些本事。
通過一番暢談,羅恒對面前幾位纨绔也有了一個粗淺的了解,這些人家裏基本上都是軍隊背景,爺爺老子的肩膀上最次都也挂着一顆金星。
雖然都是纨绔衙内,但不同背景下的年輕一代們平常玩的都不一樣,有的喜歡聲色犬馬豪車美女,有的喜歡古玩玉器養花遛鳥,而這群部隊大院裏出來的孩子則更願意大口喝酒暢快打槍。
衆人邊喝酒邊吹牛,魏文長在邊上安安靜靜的看着,現在是屬于年輕人的時代了。
他們這群老家夥,遲早是要退下來的,西川這方風水寶地,出不了真龍天子,但能出潛龍,能出枭雄,他仔細踅摸着,過得十五二十年,這幫年輕人中起碼要出五位将軍。
當然他更好奇的是羅恒,若幹年後,這個小家夥,又能達到什麽地步?
他能不能完成自己都沒有完成的事情,将晏九樓這頭大蛟龍斬于馬下?
他很期待。
正在此時,一個纨绔接了個電話。
“對不住啊幾位哥哥,老頭子打了電話,要我回家相親。”
其他衆人紛紛笑罵,都說這小子怎麽這麽不厚道?
好兄弟之間在一起就是這樣,相互罵罵咧咧的鬥嘴,真要是相敬如賓的那交情絕對厚不到哪去。
那纨绔聽了也不着惱,表示實在不好意思,自己灌了一瓶酒,算是賠罪,通紅着臉走了。
白樂天皺起了眉頭。
到了羅恒身邊,壓低聲音,說道:“你今兒來開車了沒?”
羅恒搖搖頭,心裏有些疑惑,回答道:“坐得蝈蝈的車。”
“等下坐我的車吧。”
見羅恒疑惑,他笑道:“怎麽,信不過我?”
羅恒搖搖頭,表示坐誰的車都是坐,我還怕你吃了我不成?
白樂天笑罵道:“滾,你丫惡心不惡心,你七爺沒這癖好。”
羅恒滿臉黑線。
正在此時,魏文長走了過來,拍了拍羅恒的肩膀,問他你想練槍?
羅恒點了點頭。
魏文長想了想,正色道:“你身上有些國術底子吧,還很不錯的樣子,爲什麽不一直練下去?”
“你應該知道,學武之人,注重一個道心通明,勇猛精進,能不假手于外物,那就最好不好,你若現在學了槍,以後隻怕難成一代宗師。”
羅恒歎道:“魏叔,不矯情的說,我練武練得晚,雖說有些天賦,但也不算特别逆天,這輩子能達到最頂尖那個層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倒不如練練強大,真遇到什麽難事兒,也多了些自保的可能。”
魏文長皺起眉頭,先是歎了口氣,後眉頭又舒展開來,笑道:“也對,這世上最厲害的人,永遠不是打架最厲害的人,人類發明了工具,那就拿來用的,既然你想學槍,那就好好學,槍法這玩意兒,你魏叔教不了你,但你可以去找你楊叔,我跟他知會一聲,隻要你想學,需要的槍械彈藥,魏叔給你想辦法。”
羅恒連忙道謝。
魏文長這意思,擺明是要栽培他呀。
魏文長接着說道:“還有就是這幾天沒事兒的話,多往魏叔這裏走走,我把你齊叔一起叫來,我們兩個老家夥對于國術還是頗有研究的,應該還是能指點你一二。”
羅恒隻差扣頭而拜了,這魏文長對自己也太好了吧?
魏文長淡然一笑,補充了一句:“這是老爺子的意思。”
羅恒瞬間就懂了,點了點頭。
魏文長說完後,打了聲招呼就走了,畢竟是年輕人的世界,他呆在此處,大家都有些放不開。
羅恒酒量不怎麽好,這幫子纨绔又灌了他的酒,到了現在,已經有些迷糊了,卻發現趙國華呆在角落裏,一個人喝着悶酒,走了過去,拍了拍這耿直漢子的肩膀,笑問道:“蝈蝈哥,有心事?”
趙國華搖了搖頭。
“那苦着個臉幹啥?”
“就是想了些事情。”
趙國華陪着羅恒喝了一杯酒,自言自語道:“我爺爺是當兵的,我爸也是當兵的,到了我這代,本該也是當兵的,可我打小身體差,連最基本的軍檢都過不了。”
他臉上笑容愈發苦澀:“我知道父親對我是極爲失望的,爺爺對我是極爲失望的,其實我自己對都是極爲失望的。”
他說着,自顧自灌下了一大口酒,酒味辛辣,刺激的眼淚都掉了下來。
羅恒将他的手拉住:“蝈蝈哥,别喝了。”
“讓我喝吧,羅兄弟,其實我一見着你就覺得特别親,讀書的時候,我跟薇薇關系就特好,看着你,就好像看着我的親弟弟一樣。”
他看着羅恒,依稀中,就好像看着曾經的自己。
若沒有十六歲那年的一場怪病,他可能也是如他這般模樣。
羅恒正色道:“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哥。”
羅恒這般說着,不知怎的,眼眶也微微泛紅。
他曾近有一個哥,叫王猛,含冤死在了看守所。
嚴格說起來,是被他連累的。
趙國華又是要陪着羅恒喝了一大口酒,繼續道:“知道我爲什麽今天要找你來練槍麽?”
羅恒搖頭。
趙國華正色道:“因爲我的身體狀況,已經不允許我繼續練槍了,我脊椎有問題,醫生說,要是再練槍的話,有可能半身不遂。”
他歎了口氣:“也就是說,今天是我最後一次摸槍。”
他說到此處,臉上郁結稍減,開始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且我馬上就要結婚了,就在下個月,到時候你可一定要來喝杯喜酒。”
羅恒點了點頭,趙國華掏出一張照片,笑道:“來,給你看看你嫂子的照片,可不比你身邊這位宣君姑娘差。”
羅恒看了照片,長得很高挑豐滿的一個姑娘,穿着醫生的制服,下面寫着名字,叫柳如眉。
“芙蓉如面柳如眉,挺好聽的名字,我說蝈蝈哥,你豔福不淺呀,這至少得是36E吧。”
羅恒踅摸着他的小身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壞笑道:“招架得住麽,要不要兄弟我給你搞點龜齡丸什麽的補補?”
趙國華笑罵道:“滾!”
看得出來,此刻的他,是極爲幸福的。
……
這頓酒喝得經久彌長,喝完已經到了下午。
一行人開車離去,白樂天硬拉着羅恒坐了他的車,說趙蝈蝈你丫酒量不好,還敢喝那麽多酒,要不你也坐我的車吧,我跟魏叔說一聲,叫他把找人把車給你開回去就是。
趙國華搖搖頭,沒好氣道:“白小七你嘚瑟個屁,你蝈蝈哥酒量比你丫好多了,你醉了我都不會醉,你既然要載我兄弟,那就跟在我屁股後面吧。”
說着發動了車子,羅恒見他最多隻有五分醉意,也就沒攔着。
一路上開得不算快,趙蝈蝈那輛大衆輝騰在前,白樂天這輛軍用吉普在後,羅恒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話,大抵對這位白家七少的脾氣摸清楚了些。
是條赢得起也輸得起的漢子,不矯情,是那種不怎麽适合做朋友,但挺适合做兄弟的人。
車載音響裏放着歌。
是槍花那首脍炙人口的搖滾神曲《dont-cry》。
主唱兼吉他手聲音低啞深沉處如細風過耳,高亢激揚處又歇斯底裏,直直喊進人的心裏。
羅恒半打開車窗,打量着車窗外一閃即逝的風景,黃昏光點灑在道路旁,田野中。
擡眼望去,這是一條蜿蜒如蛇的三岔路口,兩旁都是綠油油随風兒蕩起層層漣漪的稻田。
間插在道路兩側冒着炊煙的農家小舍,雞鳴狗吠不絕,一種惬意閑适,撲面而來。
羅恒眯起了眼睛。
他喜歡這樣的陽光,爛漫地讓人覺得一生都太過漫長。
接着就是砰地一聲巨響。
一輛雙橋重卡近乎瘋狂地從三岔路的另一側竄出,重重撞在趙國華那輛大衆輝騰上。
還在空中,整輛車就化作一團璀璨的花火。
音響的歌聲仍然在轟響。
歌聲沉郁悲涼,似在陳述一些心酸的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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