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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正德是什麽人，那是天南教育界的一個傳奇，甚至是整個西川省教育界的一個傳奇!
具體履曆不贅言，就單說這老頭參與過全日制九年義務教育教科書編纂，還是擔任的副主編，退休後享受副部級待遇，省委書記見了都得叫一聲老先生就知道這位玩了一輩子學術的老人，到底有多彪悍了。
單論品階，唐正德老人高得不算太離譜，但關鍵是他從事的可是教育行業，教出了不知道多少彪悍學生，這位老人老家天南，從教育部退休後就回到天南頤養天年。
老人畢業自市一中，退休後還被返聘回一中，做過三年市一中校長，短短幾年将市一中從省重變成了國重，功勳昭著，成了市一中終生名譽校長。
總而言之，這老者就是一尊隐世不出的大佛，背後能動用的能量，隻怕整個天南無出其右者。
羅恒便是再怎麽不學無術，對于唐正德這位市一中走出來的傳奇人物還是有所了解的。
而就是這麽一位傳奇人物，剛才竟然滿臉猥瑣地跟他讨論東方天際那輪圓月像不像少女粉嫩肥大的乳-房？
難怪他會罵娘了，這反差也實在是太大了吧！
舞台上，唐正德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話：“各位同學，大家晚上好，我叫唐正德，今天有幸被邀請來講話，甚感榮幸。”
這話說得中規中矩，下面響起了陣陣掌聲。
老人擺了擺手，繼續說道：“在這裏，我問大家一個問題，就是關于這個畢業舞會，你們知道我們市一中爲什麽每一屆高三畢業，都會搞一場畢業舞會麽，意義是什麽？”
是爲了增進同學友誼，培養我們的社交能力。答話的是個小眼鏡兒，标準化學院派的答案。
老人隻微笑着點點頭，但這答案顯然不是他想要的，他又抽了一位坐在前面的清秀女生。
是爲了紀念我們行将死去的青春，女孩漲紅着臉，低如蚊呐的聲音。
老人大笑，搖了搖頭，示意她坐下，這個文藝腔調的答案，顯然也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這位同學，你來說說吧！”
老人突然指了指羅恒，換來羅恒一臉錯愕。
他坐在後排，已經很低調了好不好。
咬着牙站起來，想了想，說道：“我覺得前面兩位同學說得挺好。”
換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嘲笑聲。
老人搖搖頭，說道：“我要聽真話。”
羅恒反問：“真要聽？”
老人點頭。
羅恒咬了咬牙，豁出去了：“我覺得這個舞會的目的，是在于教會讓男同志如何去包裝自己，以吸引女同志，以及教會女同志如何矜持地拒絕自己不喜歡的男同志，或者熱情地迎合自己喜歡的男同志。”
全場靜寂。
在這個年代，高中校園，早戀什麽的，是一個禁忌話題，是摸不得也碰不得的老虎。
老人卻是點了點頭，示意羅恒繼續。
羅恒隻得總結道：“我覺着吧，這就是我們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堂課，教男同胞如何泡妞以及女同胞如何被泡。”
雅雀無聲的會場響起了窸窸窣窣善意的笑聲，最後化作一場哄堂荟萃。
“很好。”老人滿意地點了點頭，示意羅恒坐下。
他整理了一下麥克風，繼續說道：“大家先安靜，我覺得這位同學說得……完全正确。”
這個話題，在學習爲尊的高中校園裏，是禁忌中的禁忌，台上其他領導俱都臉色一變。
換做别的人這麽講，隻怕早就被轟下去了，不過講話的人是教育界泰鬥唐正德老人，沒人有這個膽子。
“我這一輩子都紮根于教育，教過我的老師有蔡元培先生和胡适之先生，也是一輩子投身于教育的人。”
老人嗓音并不大，但清晰傳到體育館内每一個人耳朵裏去。
“僅僅作爲一個活了八十六載，行将離世的老人，我給大家夥兒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教育的目的是什麽？不是教你們怎麽賺錢，怎麽出人頭地，甚至不是教你們怎麽做人，而隻是教你們怎麽成爲一個人。”
“愛情是這世間最偉大的情感之一，你們這種年紀，正是對異性空前懵懂，空前好奇的時候，不用覺着害羞，這是由基因遺傳本能決定的。傳統的教育，是一味的壓抑，其實這是不好的，也是違背人性的，堵不如疏，老祖宗的道理，偏生還有很多人不明白。”
“一中的畢業舞會，曆史要追溯到民國，中間停過幾十年，直到十多年前，我重新當校長了才再次把它辦了起來。”
“其實這個舞會的目的，就是爲了教你們這些男孩子，如何正确的去向異性展示自己的優秀，展示自己的風度，也展示自己作爲男性的侵略性，這就是舞會存在的目的。”
老人戴着厚重的老學究眼鏡，踩着一雙廉價的回力膠鞋，洗得泛白的中山裝，典型土老帽的裝扮。
下面掌聲如雷。
“再說幾句題外話吧。”
老人似是來了興緻，接着道：“人這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了，其實就是不斷躍龍門的過程，小學初中高中大學，每次升學就是一個坎兒，你們有得也許考了個名牌大學，有得也許隻能上個專科，但我想說，沒真正的在社會上磨砺個五年十年，現在所謂的差距，那都不叫差距。”
“我曾經教過一個學生，來自于一個貧困山區，每年學費都是欠着，生活費是靠晚間放自習後蹬三輪車賺得，到畢業那天，他跟我喝了一頓酒，跟我說老師，等我二十年，再見你我會是你的領導，結果他隻用了十五年就做到了，你們現在能享受雙休，能減負，就是他拍的闆。補充一句題外話……”
老人賣了個關子，眨了眨滿是睿智光芒的眼睛，“他請我喝酒，這頓酒錢卻是我付的，到現在也沒有還我。”
下面響起了窸窸窣窣的笑聲。
唐正德拍拍麥克風，示意大家安靜，繼續說道：“但我覺着這頓酒錢他早就還給我了，用他實際的行動。我這老頭兒今年八十六歲了，估摸着也活不了幾年喝不了幾頓酒了，我很期待等下散會之後，也有人能站出請我喝一頓酒，我付錢。”
全場沉默。
老人歎了口氣，說道：“好了，我該講的講完了，接下來所有老師家長全部退場，下面是屬于你們年輕人的時間。”
羅恒将老人的話一字不差地全部聽完，并且記在了心裏。
沉默過後是掌聲雷動。
老人走了，羅恒知道他很失望，失望沒有人敢站出去請他喝一頓酒，大多數人缺乏勇氣，這才是真正的人生，按照慣性進步或者滑落，更多是在煮沸溫水中逐漸死去的青蛙，愚昧無知到連跳出去的欲望都欠奉。
老師家長領導退場後，舞會終于變得熱鬧起來。
先是學生們精彩的表演，尤其是以紀蕭蕭的獨唱和許驚蟄的伴舞最爲奪人眼目。
羅恒卻是有些心不在焉。
他在回味老者的話，感觸頗多。
一席話，爲他打開了一個嶄新世界。
他突然覺得自己被醍醐灌頂了，其實自己也隻不過是一隻能跳的高一點的青蛙而已。
他想去做些什麽了。
……
表演結束後就是正式的舞會。
或許是受到了老校長鼓勵，有些膽大的男生們僞裝成熟、彬彬有禮地向着那些穿着各式禮服的女同學們出了邀請。
在這種氛圍帶動下，本來還有些不好意思的膽怯男生們也開始紛紛向着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出動，一時間成功的不少，失敗的也很多。
女孩子們的臉上顯得羞怯而驕傲，不論長相如何，至少在這一瞬間，她們世間最美。
出乎羅恒意料，有女生向他邀舞了，頂着許驚蟄和紀蕭蕭強大氣場，通紅着臉，似是鼓起了最大勇氣，而且長得挺清秀，他極有禮貌的拒絕了。
清秀女孩兒歎了口氣，弱弱地說道：“羅恒……我喜歡你。”說完就通紅着臉跑掉了，他甚至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
少年情懷是詩，少女情懷也是詩。
高中時代的愛慕，本來就是毫無邏輯與道理可言的。
羅恒不知道此刻自己應該嘚瑟還是驕傲，在經曆和學校裏飛揚跋扈二世祖們的明争暗鬥之後，他在旁人眼中也成了風雲人物，早已經擁有了躲在暗處的愛慕者。
羅恒有些心不在焉，陪着許驚蟄和紀蕭蕭跳了支一支舞，然後就興緻缺缺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正在此時，一個豐神挺秀的年輕人走了過來，坐到了他的旁邊，說道：“羅恒，我想我們應該談一談。”
這人是晏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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