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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夜晚,月黑風高。
這裏是北山道,一個充滿文藝氣息的地名兒,似乎更應該出現于武俠小說裏。
北山道之所以叫北山道,不是因爲它有什麽典故,而隻是因爲一個爛俗的約定俗成。
因爲這裏有山,有道,還位于北部,就叫北山道。
這條公路綿延曲折,約莫二十公裏長短,因爲要建新城的緣故,這條路早就被封了,附近居民業已搬遷,到夜晚就罕有人迹,特别是接近清源鎮水庫這一帶,更是幽僻,極爲适合做些違法亂紀的勾當。
今晚的北山道很熱鬧,王嶽帶着三個心腹,俱是一臉彪悍之色,黑色夾克下,腰間微微凸起,顯然都配着槍。
王嶽站在丘陵隐秘處,嘴上含着一支煙,煙頭明滅不定。
手上是一個黑色手提箱,握着它的手青筋隐現,這說明他握得極爲用力。
裏面有三百萬美金,近乎是他現在能動用所有的錢。
華天是他手裏最大的下家,兩人已經合作了有三年,這一次他要得數量極大,價格也給的極高。
他在等人,等來自于金三角某位名爲森哥的緬甸籍華人大毒枭。
他這是第一次冒着絕大風險,直接和上家交易,要換平時,他是絕對不敢冒這個險的,但現在羅建國這頭老虎不在天南,給了他這個膽子。
好在他認爲這也是最後一次了,幹完這一票,他這三百萬美金起碼能變成七百萬,也就是五千萬人民币,有了這筆錢,他就能很好地爲自己以後的仕途鋪路。
至于答應解救孫小軍出來的承諾,他已經下定決心,等此事了解,就将此人整死在看守所裏,作爲一個公安系統的副局長,要做到這一點,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提到孫小軍,他就想起了他那個叫孫雨溪的侄女兒,長得可真是水靈呀,那天要不是羅恒那小王八羔子攪局,他差點就得逞了。
想到那天的事情,他就氣憤到了極點,想他王大局長縱橫天南多年,哪裏受過這麽大羞辱,吃過這麽大虧?
而且羞辱他的,還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黃毛小子?
“哼,羅恒啊羅恒,你老子不是東西,你也不是東西,等着吧,等老子有朝一日讓位,我一定要讓你老子羅建國身敗名裂,讓你也過得生不如死!”
王嶽暗暗想着,邊上一個三角眼漢子提醒了他一聲:“王哥,對面來人了!”
王嶽神色一凜,就見丘陵下方的公路上,一輛金杯車緩緩開來,從車下面跳下來七八個彪形大漢,爲首是個手臂上有紋身,臉上有刀疤的中年人,滿臉兇狠,一看就不是善茬兒,想來就是孫小軍告訴他的森哥。
而他邊上七個人俱是眼神兇狠的亡命之徒,尤其彪悍的是緊緊護在他身前的一個大漢。
約莫有一米九的個子,目光有些呆滞,體型健碩,不下兩百斤,渾身肌肉很誇張地贲起,指節粗大,關節處全都是老繭,眼神兇狠,好似一頭嗜血野狼。
這人孫小軍也跟他提及過,诨号叫“野狼”,是個泰拳高手,腦子不怎麽夠用,森哥說的話于他就是聖經,便是森哥叫他馬上自殺,他估摸着也不會猶豫那種。
在不動用熱兵器的前提下,是個能一個打幾十個的好手,也是森哥身邊最得力的助手。
這群人一下來,便分散排列,有一半去警戒,另一半上了丘陵,森哥手上提着一個大皮箱,爽朗一笑:“三爺,久違了!”
此人華語倒是極爲标準,走到近處,不由皺起了眉頭,看着王嶽,冷聲道:“你是誰,孫三爺呢?”
王嶽淡然一笑:“你就是森哥吧,鄙人姓王,孫三爺有事來不了,叫我來跟你交易。”
森哥眉頭皺得愈發嚴重,兩千多萬人民币的貨,這可不是一比小買賣,孫小軍便是再忙也應該親自來吧?
他想了想,笑道:“既然孫三爺有事,那交易改明天就行,麻煩你回去轉告他一聲,就說我阿森等他一天。”
他說着,轉身就要走,王嶽連忙叫住了他。
森哥回過頭來,眼神陰狠:“有事兒?”
王嶽搖搖頭:“森哥,跟誰做買賣不是做?莫非我王某人的錢就不是錢?”
他說着,打開手提箱:“這裏是三百萬美金,價格比三爺跟你談好的高了兩層,森哥不再考慮考慮?”
森哥止步,到了王嶽面前,拿起一疊綠油油鈔票,眼裏閃過貪婪的光芒,笑道:“好說,好說。”
……
丘陵另一外,有十幾個人頭潛伏在暗處,爲首是個黑臉中年人,目光如炬,好似猛虎一邊盯着王嶽那邊,正是羅建國。
“師傅,馬上要交易了,可以行動了麽?”
邊上王猛壓低聲音,他心裏隐隐有些興奮,過了今晚,王嶽這師傅最大的政敵可就算徹底完蛋了。
而且他們這個組還能立下一個滔天功勞,以後凡是參與今晚行動的人,都能有個錦繡前程,以至于他都有些沉不住氣了。
羅建國倒是沉得住氣,擺了擺手,笑道:“不急,你吩咐下去,叫狙擊手别打要害,老子要抓活的,順藤摸瓜下去,能抓幾條大魚是幾條。”
羅建國想了想,繼續吩咐道:“還有就是要小崽子們都小心一點,别太英勇了,出了事兒你們不心疼,我這當師傅的還心疼。”
王猛點了點頭,弓着身子,一個一個打暗語去了。
對方兩撥人都帶着槍,雖說沒有大家夥,但火力也不算差了,若是不留活口倒是好對付,也就是狙擊手放幾槍的事兒,但要留活口的話,這邊抓捕的公安自身安全就沒有保障了。
不過爲了一勞永逸,肅清天南境内毒品,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既然選擇吃了這行飯,那就要有舍身取義的覺悟。
羅建國信仰堅定,這份兒覺悟,他自己有,他相信手底下這幫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小崽子也有。
……
森哥就要去拿錢,王嶽卻一把将箱子合上,笑道:“我要驗貨。”
森哥擺了擺手,他身邊的野狼接過箱子,打開了裝白-粉的箱子,供王嶽點驗。
王嶽點驗的當口,森哥的手機卻響了起來,是一條短信。
他打開手機看了看,臉色一變。
王嶽驗完貨,笑道:“貨沒問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吧。”
森哥眯起了眼睛,比了一個握手的姿勢,說道:“合作愉快。”
王嶽有些愣住,尋思可能是這人的習慣,也沒多想,跟他握了握手。
然後森哥突然說道:“王哥是做什麽買賣的,跟三爺是什麽關系?”
王嶽笑道:“跑腿的罷了。”
“哦?”森哥眼神蓦地變得陰戾起來,“慣常用五-四手槍的人,手上的老繭跟任何人都不同,而五-四式可是大陸公安的配槍,姓王的,你是個公安,對不對?”
王嶽頓時色變,森哥卻猛地拔槍,槍口瞄向了王嶽腦袋。
這下風雲突變,兩邊轟地炸開,各自拔槍對峙。
“媽-逼,全是五-四式,還敢說你不是公安?”
森哥罵了一句,就要扣動扳機,卻隻聽砰地一聲,他整個手臂都化作漫天血粉!
“有狙擊手!”不知誰叫了一聲,人群頓時大亂!
野狼一把将森哥撲到,叫道:“快逃!”
森哥臉色慘白,由身邊小弟拖着,往山腳跑,而他還叫嚷着:“野狼,把貨和錢搶回來!”
王嶽已經帶着人提着裝錢和裝貨的箱子,從另外一邊飛速撤走了。
然後就是燈光大作,是軍用手電的強光,接着就是震耳欲聾的呼喊聲:“全都不許動,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人群騷亂起來。
山頭另外一邊,羅建國比劃着手勢,一槍擊中一個離他最近的人膝蓋,此人立馬躺在地上,而他帶着人往這邊追擊而來,好似一頭出了籠的猛虎!
王嶽見了羅建國,面如死灰,也來不及多想,緊緊抓住裝錢和裝貨的箱子,狼狽逃竄。
見了這陣仗,他已經知道自己栽了,他現在唯一想的,就是能帶着錢和貨逃走,有這幾千萬,他下半生哪怕當通緝犯,也能過得衣食無憂。
羅建國也沒有料到這兩撥兒人竟然會起内讧,不過這樣一來,對他們這邊好處就大了,本來要生擒這些個窮兇極惡的大毒枭,難免會有些傷亡,上面甚至派下來了三個傷亡指标,現在他們自己就亂了,那抓他們就容易許多了,或許能零傷亡抓住這些人。
對面十幾個人,已經近乎被他帶着人全數包圍,不過幾分鍾就铐住了五六個,他主要目标放在森哥身上,這人是個國際大毒枭,生擒了他,不知能挖出多少大魚,此人價值甚至在王嶽之上!
正在此時,王猛大喝一聲:“師傅,小心!”
羅建國隻覺勁風鋪面,一道黑影向他撲來,犀利鞭腿橫掃而來,速度極快,完全沒法子反應,好似掣電!
此人正是野狼,他腦子不怎麽好,但護主心切,看羅建國像是個帶頭的,就想先把他擒住。
羅建國狼狽一躲,盲打了一槍,他槍法是刀山血雨中鍛煉出來的,一下就把此人逼退,正待補槍,好死不死竟是被一顆雜樹絆倒,而野狼冷酷一笑,又是猙笑着向他撲來,自上而下的沖天壓肘,泰拳中有名兒的大殺招。
武術界有甯挨十拳不挨一肘的說法,何況是泰拳高手的肘擊,這下瞄準的是腦袋,若撞實了,多半沒命。
羅建國一時間面如死灰,尋思這下怕是要去見馬-克思了。
他方才還告誡小崽子們不要沖的太過生猛,但一沖起來,自己倒是沖在了前面,暗歎一聲,尋思老子要是年輕的十歲,哪裏會死的這般憋屈!
正在此時,又是一道黑影撲出,少林彈腿對沖天壓肘,發出砰地一聲響動,兩道身影一觸即分,竟是拼得旗鼓相當。
來人正是楊岐山,不動如山楊岐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楊岐山。
“羅哥,小心些。”
他爽朗一笑,又向野狼撲去,兩人纏鬥在一起,這種混戰,熱武器的威力被削減到了極緻,還不如近身格鬥來的暢快,何況他本身就是個武癡,見這野狼算個高手,也起了好勝之心。
羅建國有些汗顔,說聲謝了楊兄弟,他以前給李家老爺子幹過警衛員,自然是認識楊岐山的,關系也是極好,他比楊岐山大了約莫五歲,兩個一直兄弟相稱。
羅建國從地上爬起來,發現王嶽和森哥分别逃往不同方向,想了想,還是先抓住森哥要緊,便帶人朝森哥那邊追擊。
至于王嶽那邊,就交給他手下最得力的弟子王猛了。
因爲方才羅建國遇險,将所有人注意力都吸引了去,包圍圈竟是出現了漏洞,王嶽成功突圍,竟是上了一輛長安面包,就要駕車跑了。
王猛慢了半拍,待招呼人上了警車,王嶽已經快跑沒影了,不由罵了句娘!
野狼見王嶽跑了,還記得森哥囑咐,也不跟楊岐山戀戰,轉身就跑,楊岐山連忙在後面追,他實力跟野狼相差無幾,倒是留他不住。
而躲在暗處的狙擊手朝野狼放了兩槍,因爲是夜晚,野狼速度也極快,俱是沒打中,不過頃刻野狼就跑出了有效射程,氣得那名狙擊手差點把槍砸了。
好在除了王嶽跟野狼跑了之外,包括森哥在内所有人都被抓了活口,而公安這邊,除了一個人受了輕傷外,竟是無一傷亡,算是奇迹了。
王猛帶着幾個人開車追擊去了,羅建國并沒有跟上,因爲他還有更爲重要的工作要做!
清源鎮水庫邊那個防空洞裏,可是還有一個規模極大的地下冰工廠,起先一直不動,那是怕打草驚蛇,現在自然要把它給一鍋端了。
大手一揮,羅建國招呼着身邊公安,分成兩撥兒,一撥兒将森哥等人押解回市局,一撥兒比照着孫小軍提供的地圖,直撲地下冰工廠所在。
今晚月黑風高,确實挺适合摘桃子的。
……
方才森哥一方所以會和王嶽内讧,自然是因爲某人觑準時機,給森哥發了條短信。
森哥是跟孫小軍單線聯系,某人既然搞定了孫小軍,問到電話自然也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而某人現在還呆在路虎上,眯着眼,看着王嶽的長安面包車逃竄。
待王嶽快要路過他停車位置時,他發動路虎,轟轟作響,如猛虎般沖出,一下就将王嶽的面包車撞到了山坳。
這下撞得極狠,王嶽額頭重重砸在前擋風玻璃,整個人都撲了出來,滿臉是血,竟是昏迷了過去。
某人上前探了探鼻息,尋思這狗日的倒是命大,這麽撞都不死,也不去管他,将他手上兩個箱子打開,将裝錢那個箱子裏的三百萬美金全是裝進了早已準備好的口袋。
人無橫财不富,馬無夜草不肥。
羅恒一直對這賬款有點念想,所以才趕來守着,一面是防止有漏網之魚他好補刀,一面就想看看自己有沒有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将這筆錢拿走。
反正這筆錢王嶽來得不幹淨,上繳國家也不定會用到什麽地方,倒不如拿給他做聘禮了。
這老天爺似乎也在幫他,别的人都沒有跑出來,就王嶽這老狐狸跑出了包圍圈,還一頭撞到了他面前。
老祖宗說得好,天降橫财,如若不取,反受其咎,羅恒自然行動起來。
想了想,帶着手套,将王嶽和裝毒品的箱子拖到安全距離,将裝錢的箱子抛進了面包車,淋上兩桶早已準備好的汽油,對着已經開始漏油的面包車抛了個防風打火機,頓時面包車便熊熊燃燒起來。
某人趕緊上車,發動車子便走。
等他走遠,王猛才帶着人姗姗來遲。
見王嶽躺在地上,面包車燒成了灰燼,尋思這狗日的竟是忙中出錯出車禍了,罵了聲該,找了找,隻發現了裝毒品的箱子,再看面包車駕駛座有個箱子殘骸,不由暗罵了一句,媽拉個巴子,這麽多錢就這麽燒沒了,少了好大一份兒功勞。
連忙打救護車叫人來先搶救王嶽這狗日的要緊,還指望着從他嘴裏挖出下家渠道。
而羅恒開着車往市區趕,走了約莫五裏路,卻隻聽砰地一聲,一塊約莫一百斤的大石頭砸在路虎車頂,要不是路虎結實,隻怕這一下就給砸成小餅餅了。
又是接連砰地幾聲,幾塊大石頭從高處砸下,兩塊砸在車身,剩下的幾塊擋住了去路。
羅恒東歪西倒地停好車。
公路上的丘陵,一個體型健碩的漢子正在朝他狂奔而來,來勢洶洶,好似一頭嗜血的野狼,嘴上叽叽哇哇,說的話他是一句也聽不懂,估摸是東南亞那邊的鳥語。
他心中一凜,想起了孫小軍告誡過他的話。
森哥身邊有個能跟巅峰期拳王泰森打成平手的猛人,而且腦子不怎麽夠用,森哥叫他幹嘛,他便是死也要做到那種,若是對上,叫他一定要小心。
“你大爺,果然起壞心要不得,小爺不過是想發筆橫财,不會今晚就嗝屁在這裏了吧?”
羅恒暗罵了一句,狼狽地下車。
野狼跳到了他面前,眼神嗜血,唇角笑容冷酷到了極點。
這一刻,羅恒心裏惶恐起來。
這絕對是他重生回來後,最無助的一次。
因爲他起了點小心思,身邊所有助力都被他撇開了。
也就是說,他要獨自面對這頭人形暴龍。
惶恐之後是鎮定,羅恒突然覺得自己并不如自己想象那般害怕。
狹路相逢勇者勝。
勇氣這玩意兒,他以前或許缺過,但重活一世後,他覺得自己就不應該再缺了。
你要戰,那便戰!
羅恒拔出了綁在腿上,從老羅抽屜裏收刮而來的狗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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