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旋大街的路口處，江北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上了車，江北說道：“魏縣。”

司機一愣，說道：“不跑長途。”

“不算長途吧？魏縣離新城也不算很遠。”

“對不起，一會兒我還有些事，不算遠也不去。”

“好吧。”江北無奈下車，再次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正如劉航所言，司機們以各種各樣的借口，拒接離開新城。

也許，隻是巧合而已。

“X國道。”

這一次，司機沒有拒絕。

X國道屬于新城邊界，下了車，江北看着國道的另一側。

原本哪怕是夜晚，也應該有不少通行車輛的國道上，不見一輛車，荒涼的如同一條尚未開通的新路一般。

夜已深，看不清那另一側有什麽，隻是一種莫名的恐懼充斥着江北的内心。

好似那黑暗中，有着未知的折磨，一旦走過去，就會給自己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努力克服這種恐懼，想要邁步，腳卻如同灌了鉛一樣。

或許劉航真的是個騙子，自己沒必要去證實一個謊言是個謊言。

大半夜的，自己又沒病，何必去對面？不如回家休息，明天工地上還有很多活計要幹……

似乎是終于說服了自己，江北如釋重負，轉身回頭。

隻是，突然間，江北猛然轉身，朝着國道另一側快步飛奔。

然而，他驚訝的發現，無論他如何走，似乎就好像原地踏步一般，無論如何，也無法真正的走出一步。

江北愕然無語。

……

帝皇KTV，是新城市最大的娛樂場所。

一般而言，如江北這樣的窮人，是不會來這種地方的。不論以前的打工仔身份還是現在的工地民工身份，帝皇這樣的高檔場所，都不是他應該去的。

是不是該換身衣服？

江北低頭瞅了瞅身上髒兮兮的破爛衣服，再看看帝皇門口出入的各色衣着靓麗的人群，不禁有些自卑。

“喂！”

江北回頭，看到了一個身材豐滿的紅衣女孩兒。女孩兒很漂亮，身材豐滿，胸溝乍現。看起來也挺和善的模樣。隻是，一看到她，江北就有種莫名的厭惡和反感，甚至有給她一巴掌的沖動。

“你是……”

“劉航。”女孩兒沒精打采的攤攤手，“之前不是跟你說要揍你一頓麽？前天我這麽做了，下場就是被你找了一幫娘們，把我給揍了一頓。這幾天總是做惡夢，夢到自己被女人打。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來到這裏，自己倒變成了女人。”

“等會兒，不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麽？你說你前天……”

“我都說了，這裏的時間是假的。打個比方，我現在離開這裏，在想過來，隻要是現在之後的時間，我都可以随時出現。不過，比如，我已經出現在今天這個時間，那麽，昨天的時間，我是無論如何也到不了的。另外，當我出現在這裏，現實中的一切，其實都等同于靜止的。我在這裏待上三年，回去之後，時間依然是從我離開的那一刻開始算起。可以這麽說，兩個世界相互影響，卻有着各自的時間。”

“那你昨天還急着離開？”

劉航攤攤手，“縱然時間幾乎沒什麽變化，但我的作息時間還是一樣的。昨天天晚了，我有點兒困。在這裏我又沒有落腳地，沒地方睡覺。”

“好吧。”江北不想再糾結這件事，看一眼帝皇門口，道：“走吧。”

天色剛暗下來不久，大廳裏還沒有到最熱鬧的時候。

江北和劉航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坐下來，點了兩聽啤酒。

啤酒貴的讓江北有點兒牙疼。

再加上往X國道來回的路費，跟林湘借的錢，隻剩下三塊錢了。

本來連三塊錢也不可能剩下，甚至都不夠。隻是，從X國道搭車回來後，江北的心情極度惡劣，把出租車司機暴揍了一頓，沒給錢就跑了。

也許，現在正有警*察在抓自己。不過無所謂，如果這一切都是虛假的，那麽，是否蹲監獄，又有什麽區别？心情惡劣到極點的江北有點兒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見劉航身上隻穿了一件薄薄的紅裙，顯然沒有裝錢的地方，江北壓抑了一整天的火氣冒出來。“你出門不帶錢的麽？”

劉航苦笑，“我來這裏時，包括身上的衣服、位置、甚至長相，都是不能随心所欲的，更遑論帶錢了？除了時間，沒有一樣是我自己能把握的。不過，這似乎可以訓練，至少，我現在來到這裏，不會一出現就泡在水裏了，出現的地點，也能夠稍微精确一點。”

“你欠我二十塊！”江北狠狠的說。

劉航無所謂的喝一口啤酒，道：“全當醫藥費了。說起來，你那些朋友，下手也太狠了吧，我的眼睛都腫了。”見江北不搭理自己，才說到正題，“瞅瞅看，有沒有感覺很特别的女人。現實中的你，其實是最喜歡蹦迪的。”

“怎麽個特别法？”

“我哪知道。”劉航道。

江北悶哼一聲，又問：“我昨天晚上又想到了一個問題。既然隻有死掉才能真正醒來，那……我幹脆等着夢魔把我殺死不就得了？而且，若是夢魔把世界上的人都殺死了，不就等于都醒來了麽？”

劉航搖了搖頭，臉色鄭重而陰沉。“這個世界就這麽發展下去，一直到最後，或者夢魔赢了，或者獵人赢了。會發生什麽改變？我一直很想去未來看一眼，但卻一直不敢。我怕我真的那麽做了，就無法挽回了。所以，幾乎我每一次進來，都不會讓時間跨度太大。我不知道結果是好是壞，但我知道，這一切都是不正常的！而且，不是死在自己手裏，到底會不會真正醒來，我也不知道。”

停了一下，劉航又道：“我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你父親的反應堆造成的，但卻不知道反應堆在哪。我想，毀掉那兩個反應堆，應該多少有點兒作用。你是他女兒，想來知道很多，調查起來也方便。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麽要屁颠屁颠的巴結你啊？”

“那你直接讓所謂真實的我幫你……”

“你雖然是思維個體，但也等同于現實的你的一種隐藏的人性，你覺得你會相信我？”

江北一愣，搖了搖頭。他覺得自己還是很理性的，不可能憑空相信一個人的胡說八道。稍微理了理思緒，江北又道：“昨天我想了一晚上，發現你的話裏，其實有不少漏洞。第一，思維死亡就能清醒，那麽，那些因爲各種原因而死掉的人，是否都醒來了？第二，你爲什麽能夠随意的穿越虛幻與現實？第三，你一開始的時候，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應該自殺的？”

“第一，那些其他死掉的人，并未醒來，或者說，他們的思維個體消失了，對于現實中的他們，沒有任何影響。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不過我懷疑，很可能是因爲他們死的時候，并沒有對這個世界有足夠的質疑，沒有足夠的信心或是别的什麽能夠讓他們保留着在這裏的記憶清醒過來。第二，我保留了這裏的記憶，似乎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我才能夠随意穿越。第三，我親手殺了我最愛的女人，這種痛苦你能理解嗎？我曾經死過一次，然後成了獵人。對于這個複雜而混亂的世界，我沒有任何好感，僅有的，隻是質疑！我相信我生活在夢中，我相信這一切都是假的，所以，我相信，我若真的死亡，一定能夠‘複生’。爲什麽？因爲我調查過那個靜止的世界，發現了你父親的身份，和他手裏的各種資料，了解了他的兩個反應堆，也看到了他記錄的關于反應堆事故的文件。我是你的學長，也是研究磁場力的，我可以猜到到其中可能引發的問題。隻是可惜，關于反應堆的位置，沒有紙質文件可以查找。而在那個靜止的世界，電腦之類是打不開的。”

江北努力消化着劉航的話。

“等下，先别想這些了。”劉航給江北使了個眼色，“看到那個美女沒有？就是那個被三個男人衆星拱月般捧着的美女。有沒有什麽特别的感覺？”

江北順着劉航的視線看去，愣了一下，道，“有，感覺她很騷。”

“别的感覺。”

“想上她。”

“好吧，應該不是她。哎，你看那一個，大庭廣衆的就把持不住，抱着個男人亂啃。有沒有什麽感覺？”

江北耷拉着眼皮，不想回答劉航的問題。“直接殺死那個靜止世界的我，所有的我，不是都死了麽？”

“你再看那一個，那個底褲都露出來……嗯？你說什麽？”

“我是說，那個靜止世界的我，一旦死了，所有的我，不是都死了麽？”

劉航呆了好大一會兒，才有些尴尬的抓了抓頭發，“經你這麽一說……其實，這跟我的智商沒有什麽關系，拜托你不要總是用這種看弱智的眼光看我行嗎？事實上，我真正醒來也沒幾天，一直沒有考慮到這方面而已。好吧，趕緊，咱們去那個靜止的世界，殺掉所有的你，讓你真正醒來。說真的，女孩子的你，更可愛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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