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辰覺得有點兒手癢,似乎必須要麽狠狠的給自己幾個巴掌,要麽狠狠的給江北幾個巴掌才能好受一些。
看着江北笨拙又慌亂的穿着衣服,武辰的拳頭握緊了又松開,反複幾次,心情才算稍微平靜下來。
經曆了太多,他已經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等到江北一臉通紅的穿好衣服,武辰才清了清嗓子,準備說點什麽。
隻是,沒等武辰開口,江北就先說話了。“你……”
“武辰!”武辰沒好氣的說道。
“呃……我不是在做夢?”
“當然不是。”看江北一臉錯愕的模樣,武辰覺得好笑,可看看床上的女孩兒,卻笑不出來,硬是擠出來的一絲自認爲嘲笑的笑容,更像是在哭。“七年多來,現在的你,應該算是最清醒的了。”說罷,又擰了一下眉頭,再看看床上的女孩兒,問江北,“你……不覺得這女孩兒很眼熟嗎?”說話時注意到女孩兒腿間床單上的一片落紅,他的拳頭緊緊握着,看起來一個沖動,就會把江北暴揍一頓。
江北一愣,再次看向女孩兒,凝神良久,搖了搖頭。“我見過她?”
“豈止見過。”武辰有些無奈,“連一點兒似曾相識的感覺也沒有嗎?”
江北依然搖頭。
“好吧。”武辰顯出一絲失望。拍拍腦門,不想再繞彎子,武辰覺得還是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比較好。“接下來的話,你可能會覺得匪夷所思,但你必須相信。而且,你應該知道一點,我們現在所處的世界,已經不是你之前所處的世界了!”
……
2016年4月1日,星期五。
這一年,武辰16歲。
對于一個16歲的高中生而言,老老實實的坐在教室裏上課,是唯一的任務。隻要再挨過一個下午,就可以享受周末的休閑了。即便老師還在講課,同學們的心卻早已不知飛到哪裏去了。
武辰卻不像所有的同學一樣那麽高興,他的心頭,滿是疑惑。
許多事情都變得那麽的模糊,好似自己剛剛做了一個離奇的夢。到底夢到了什麽,他想不起來了。他隻是清除的記得,在之前的某一刻,自己好像看了一眼日曆。日曆上明明寫着:2026年4月1日。
怎麽突然的一瞬間,自己好像是醒了,又好像是在做夢,隻是這一瞬間,就變成了2016年4月1日。
隐約記得自己好像很久沒有上學了,又好像自己昨天還在跟一幫同學們在教室裏打鬧。
混混僵僵的日子,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眼前總是恍過燈紅酒綠的KTV、人山人海的旅遊盛況、緊張而激烈的主持着一場會議……
作爲16歲的高中生,武辰沒有去過KTV、沒有旅遊過、也沒有更不可能主持什麽會議,但那些似夢似幻的場景,又是那麽的給他一種真實存在過的感覺。
大概是那些幻象太過于真實,以至于讓武辰覺得眼前的整個世界,反而像個夢境。
一周後的一個星期天。
在大街上閑逛的武辰,遇到了江北。
武辰不認識江北,甚至對于江北的長相,也沒有絲毫的印象。但是内心深處好似有種奇異的力量,在不停的給予武辰一種肯定:自己一定認識他!
武辰想跟江北搭讪,卻被一個老者攔住。
老者身上邋邋遢遢的,明顯是個乞丐。
武辰怕江北走開,急匆匆的從口袋裏摸出一塊硬币,遞給老者。
老者卻不接,看着武辰笑了。
老者低聲說:“天生獵人,很好。”
武辰有些莫名其妙。
老者又說:“每一個人都會做夢,有些夢一輩子也不會醒來。或者,你會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不知身處夢境還是現實!”
武辰愕然,等他回過神,江北已經不見了。
“小夥子,你跟我來。”老者說。
武辰愣了片刻,竟然跟上。
他隐約覺得,老者一定不簡單。
兩人一邊走,老者一邊打量着武辰,嘴角一直帶着笑意。“能夠在夢境中保持着一份清醒,你這份意志力,已經不需要考核,絕對是天生獵人。”
“我不懂。”武辰說。
“不要緊,你不懂我可以告訴你。”老者說,“我們現在所處的世界,是一個巨大的夢境,是全世界人一起做的夢。小夥子,跟我走吧,我将會殺死你,然後再帶你回到現實世界,走上一條前途坎坷的道路——獵人之路。夢魔和她的奴仆,都将會成爲我們獵人之路的墊腳石!”
……
武辰走到窗前,掀起窗簾一角,看着外面寂靜的世界,神色間有些哀傷。“我上次見你的時候受傷了,就是那一次,老人被夢魔打傷,傷勢太重,大概是挺不過去了。七年了,新城範圍内的十數名天生獵人,已經死傷大半。獵人與夢魔的戰鬥,愈發艱辛了。現在在夢境中與夢魔和她的奴仆戰鬥的,大多都是後來經過‘天生獵人’引領的獵人。”
江北有些愣愣的看着武辰的背影。武辰說的話太過匪夷所思,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江北依然感覺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依然在做夢。至于武辰的感慨,他選擇了無視。
“你就那麽跟着一個陌生的老頭兒走了,然後任由他将你殺死?”江北問。
武辰轉過身,有些尴尬,“我那時候腦子裏混混僵僵的,有些迷糊。”顯然,他也覺得當時的自己,有些犯渾。幸而那老者不是壞人,不然自己死的夠冤。
江北也沒興趣跟武辰糾結這些事情,又發問道:“按照你的意思,我們本該是認識的?”
“對!不然我何必破壞法則引領你走上獵人之路呢?”武辰語氣嚴肅,“按照原本的規定,我不該對你做任何提示。在沒有任何提示的情況下,你能頂得住夢魔的噩夢折磨而不自殺,才有資格成爲夢境獵人。”
“哦,那……我們是什麽關系?”江北問出了他比較關心的問題。
“這個不能說。”
“呃……那……我是男人還是女人?我是說……我的意思,你明白吧?”江北也不知該怎麽問。
“這個也不能說。”
江北愣了,也有些急了。“那現在的我,是真實的我嗎?”
“這個還是不能說。”
“你……”
“一切有關于你自己的事情,你都必須自己去發現,等到你的力量足夠強大,你就能發現真實的自己,也能看穿每一個夢境中的人在現實的一面。那個時候,你才算是真正從夢中醒來了。”
“爲什麽?”
“這就是獵人法則。”武辰說,“你慢慢會明白的。”
“好吧,那我再問一個問題。現在的你,是真實的你嗎?”
武辰搖頭,“每一個獵人,都有三個身份。一個是現實中的身份,一個是夢境中的身份,還有一個是獵人的身份。比如現在你所看到的我,是我離開夢境之前的身份。那個中年的我,是我的獵人身份。”
“現實的你呢?男的女的?”
“這個一樣不能……”
“不能說,我懂了。”江北有些無奈,“那我們之間,是很純潔的朋友關系吧?”他把“純潔”二字,稍微着重了一下。
“唔……”武辰略一沉吟,道,“不算太純潔。”
“……”
武辰顯然被江北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問的有些不耐煩。無意中又看到床上的女孩兒,嘴角抽搐了一下,問江北,“你……真的對她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她是?”
“她是……算了,我不能說。”
“不會是我妹吧?!”
“當然不是!”
“那就好。”江北松一口氣,又是一愣,“不會是我自己吧?”這份懷疑顯然很荒唐,但在這個荒唐的夢境與現實混爲一談的世界上,江北覺得“自己剛剛把自己上了”這種荒唐的事情似乎也并非不可能出現。用武辰的話來說,就是夢境中的自己把現實中還在沉睡的自己給上了……
“别想套我的話。”
“難道是你?”從武辰之前的反應來看,這似乎也極有可能。如果真是這樣——一個妙齡少女,爲了拯救自己心愛的男人,然後……
“走吧,我帶你去獵人營地。還有很多東西,你需要了解。”武辰打斷了江北的胡思亂想。
江北暗自撇撇嘴。
他知道,這個女孩兒,身份可疑。
武辰把自己跟這個女孩兒放在一起,肯定有什麽目的吧。
不過,不論目前還有多少疑惑,也不論将來有多少兇險,現在的江北,依然很高興。
至少來說,如果現在不是在做夢,如果自己真的已經擺脫了噩夢的折磨,也不會再做惡夢,那真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了。
武辰走在前面,時不時的回頭看看江北,不禁有些後悔。
他很懷疑,自己帶江北走上獵人之路會不會是個錯誤。
在他已經恢複的記憶中,不論是現實還是夢境,江北從來都是個自以爲正兒八經,實際上猥瑣至極的家夥。
獵人需要的是血性,不是猥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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