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亞薩園的路上,我隻感到疑惑。
從之前的對話來看,似乎克莉絲今日的突兀之舉,是被那名叫做史塔都司的美少年所算計,但令人詫異的,是初知消息時,亦能保持冷靜的冷睿,竟在那時表現出少有的失态,其中的原因,隻怕并不簡單——
“事情複雜了,看來,我必須留在帝都,直到儀典結束了。”
這時,冷睿突然開口,打斷了我的思索。
“爲什麽?是因爲那個少年,麻煩很大?”
“沒錯,相識至今,他的大局觀不如我,但算計之精密……隻怕帝都的動亂已是注定之事,唉,我真應該聽姐姐的話,早些離開的。”
冷睿面露懊悔之色,黯然歎道。
“那麽現在呢?你也來得及抽身吧?”
“不可能了,她太了解我的性格了,帝都動蕩,我可以樂觀其成,但是,如果滄雲和克莉絲,将成爲首選的犧牲者,而且還是被她算計,那麽我就決不能袖手旁觀了,否則,隻怕我會愧悔終身的。”
冷睿露出堅定的神色,而與此同時,從他眼中的那份認真,我則确認了情勢的嚴峻——類似的表情,我隻見他露過兩次,分别是與弗雷德縱論天下大勢,以及與肖滄雲對弈時,在無意中流露出來的,而這,卻使我愈發好奇……
能被冷睿如此重視,那個與他有着神秘羁絆,亦敵亦友的美少年,到底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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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真起來的冷睿,其行動也是異常的迅捷,剛一回到弗勞倫斯城堡,便立即找到簡,說明了除神秘少年外的全部情況。
“如果是刻意的謀算,那麽我此刻設法,隻怕已是遲了。”
盡管這樣說着,但正品着紅茶的簡,還是放下茶杯,召喚仆人,命令他們去抹掉克莉絲的報名資料。
“想來如此,但目前情報不足,也隻有暫時等待滄雲那邊的結果了。”
冷睿點頭,認同了少女的判斷。
“這方面暫且擱置,我比較關心的,倒是那個平民女孩兒,與滄雲到底是什麽關系?”
“啊?這……。”
該說是女性的直覺麽?重新坐定後,冷靜聰明的公爵小姐,第一句話便直奔主題,立時讓冷睿呆若木雞——畢竟不知道肖滄雲是否向簡提過此事,站在維護好友的立場,一時之間,他也真不知該如何回答。
不過這時,少女卻放棄了詢問:
“索爾,不用回答了……從小到大,滄雲的心事從不瞞我,但幾年的時間,他卻對這個女孩兒絕口未提,甚至這次,明明是希望他的姐姐,出手幫助他的朋友,卻不敢面對我,而要你代勞,那麽事實,也就顯而易見了。”
明顯是洞察了一切,但平靜的語氣中,卻難以看出少女的态度,不過冷睿還是竭力爲好友辯解道:
“簡,我想你誤會了,我來見你,這是我的提議,因爲當時他不夠冷靜,此外,對于克莉絲汀小姐,平心而論,其人的确有其閃光的一面,就連我也很佩服她,并認爲這個女孩子,有資格做我的朋友。”
“但索爾你必須明白,滄雲的婚姻,絕非如此簡單——帝國的體制,身爲名門之後,即使是父親這樣的開明者,也決不可能允許滄雲與平民女子結合,可以說他們的關系,從一開始便是絕望,滄雲心性純善,如果這樣發展下去,等到沖突爆發之時,當年他父母的悲劇,無論如何,我不希望在他身上複現!”
決絕的言語下,簡眼中的憂心神色,卻怎樣也無法掩去,甚至連我都頗爲動容,而冷睿則更是無言,沉默許久,才輕聲歎道:
“我能理解的,名門世家既是百年傳承的榮耀,卻也是無可逃避的束縛……但是眼下,如果強行阻斷他們,隻怕滄雲同樣會很痛苦,所以,手段上還是緩和些好。”
“嗯,你說得對。”
簡贊同的點頭,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該說太過巧合,就在這時,書房的門,卻突然打開了。
一向從容恬淡的溫文少年,竟堪稱是極之倉惶的沖了進來,不僅額角上的汗珠明顯可見,甚至還緊緊的壓着心髒部位,明顯是一路跑過來的。
“滄雲,你做什麽!你身體本來就不好……”
見到弟弟臉露痛苦之色,簡的身體頓時微微一顫,随即便快步走前,與冷睿一道将疲憊不堪的少年扶住。
“姐姐,救救她,她被抓進了監獄!”
沒等别人詢問原因,稍微穩定心神後,少年立即看向表姐,目露哀求之色。
“不要着急,先和我說清經過,到底怎麽回事!”
簡扶着弟弟的肩膀,眼睛平靜的凝視對方,
而似乎被姐姐的鎮定所攝,肖滄雲的情緒似乎也穩定了下來,開始匆匆講述起事情的經過……
“那麽,你在圖書館找到了那位克莉絲汀小姐,而她不僅不肯放棄,甚至更不解釋,隻是要求你離開,而就在這時,不知爲何,太子手下的侍衛卻突然趕來,公開宣讀命令,将這位小姐抓進了洛基堡監獄?”
“是的,我明白當時已經無力阻止,隻好來這裏,求姐姐你幫忙了。”
緊張、不安,無限的期待,以及隐含的一絲堅決,少年的眼神着實讓人同情,不過遺憾的,是對面的絕美少女,依然是面色凝重,似乎絲毫未曾被少年所打動:
“太巧合了,陰謀的氣息太重了……隻怕背後還有伏筆。”
片刻的蹙眉沉吟後,少女斂容看向肖滄雲,淡淡道:
“如果是洛基堡……的确是拖延不得,那麽多餘的話先不說了,滄雲,我隻問你一點,你對那位小姐的感情,眷慕也好,戀愛也罷,但就現實而言,你肯爲她付出怎樣的代價?或者說,你肯爲了她而對抗家族規條,甚至是放棄貴族身份嗎?”
“……我希望未來能與她一起。”
明白事關克莉絲的生死,一瞬間的猶豫後,肖滄雲堅定的正視着簡,大聲道。
“我知道了,那麽其他回來後再談,索爾,可以麻煩你陪滄雲嗎?我曾去過那裏,你們要盡快,否則那位小姐恐怕會有麻煩。”
微微颔首,簡立即快步走到桌案旁,在一張信柬上寫了幾行字,又簽上了名字,随即遞給了肖滄雲。
兩名少年快步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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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洛基堡監獄門前。
第一次知道冷睿還有飙車的技術,在世界塔尤加特拉希下,他直接揮退了弗勞倫斯家的司機,親自駕駛着漂浮車,仗着車上的弗勞倫斯紋章,基本上是見人過人,見車過車,以賽車般的速度,在極短的時間内,就橫穿了四分之一個帝都,趕到了位于中間園北郊的監獄門前。
在看到監獄的模樣時,我的心情不由一凜——
陰森而壓抑的高大灰色堡壘,被慘白色的高牆所環繞,簡單的色調搭配,卻充分彰顯出了彌漫于其上的,陰森可怖,甚至讓人隐隐感到絕望的氣氛,大有傳說中巴士底獄的感覺。
似乎是感受到了同樣的壓抑感,兩名少年也不由微顯緊張,剛一下車,就急忙走到監獄大門處,向衛兵要求,會見典獄官。
因爲身着貴族禮服,而肖滄雲更是佩上了弗勞倫斯家徽的關系,看到胸前的“白色書籍”紋章後,衛兵表現得相當恭敬,很快就把兩人帶到了監獄内的會見室,一個身着帝國軍中校軍裝,身材橫壯,留着油亮光頭的粗壯中年人,便匆匆趕來。
“日安,典獄官先生,本人是芬特男爵,這位是弗勞倫斯子爵,我們此來,是奉斐迪南太子殿下之命,帶走不久前,以政治犯身份被押入監獄的克莉絲汀小姐,還請閣下協助。”
看到對方身上那隐藏不住的兇橫氣息,冷睿微微沉吟,随即止住了張口欲言的肖滄雲,而搶先開口道。
完美無瑕的貴族禮儀,從容自信的語氣神态,少年的高貴氣度,使得典獄官不由肅然,态度也表現得相當客氣:
“日安,子爵先生,男爵先生,本人是典獄長貝克中校,的确,這位小姐在一小時前被押入本監獄,那麽,兩位先生,可有殿下的手谕嗎?”
“沒有,但我們持有弗勞倫斯公爵小姐的親筆信函。”
冷睿給了微顯疑惑的肖滄雲一個自信眼神,繼而從容道。
“弗勞倫斯公爵小姐?但男爵先生之前說,這是太子殿下的命令……當然,我毫無懷疑兩位先生的意思。”
典獄官用力撓了撓光頭,露出疑惑的神情。
“這一點……犯人可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其罪名,也不過隻是妄議時事罷了,至于爲什麽是公爵小姐的信函,這一點,我不方便對閣下親口解釋,但是爲了公爵小姐的名譽,還希望閣下謹慎斟酌。”
冷睿露出一個神秘,兼又有些暧昧的微笑……終于知道他想做什麽了!
斐迪南對簡的占有企圖,完全是帝國内盡人皆知的事,而且據資料記載,這位帝國太子還真有些好色的名聲,現在再加上冷睿模糊不清的話語,配合上克莉絲的表面情況,這一切綜合起來,該讓這位典獄官怎麽想?
擺明就是太子欺侮民女,然後他的未婚妻在吃醋嘛!
本來可輕可重的政治罪名,頓時被淡化無迹了。
而更狡猾的,是事後如果有人追究的話,那麽很好,命令是假傳斐迪南的,釋放函卻是簡的,一切根本就對不上!别人追問起來,難道這位典獄長敢公開說出斐迪南與簡的關系,以及他是在妄自揣測?可不說的結果,責任也隻能被這個兇狠的光頭男一個人背了!兩名少年那裏,隻要在弗勞倫斯城堡找個人證,斷然否認就好,根本無法牽扯到他身上!
真是陰險啊……看來冷睿這家夥,絕對是一個徹底的腹黑男,以後一定不能得罪他才是。
現實中,也不出所料,稍微想了一下,那位典獄官果然露出了一臉“心照不宣,完全理解”的暧昧,甚至是淫蕩笑容……當然,反映在那張暴徒般的臉上,是足夠醜陋就是了。
達成了所謂的默契,接下來就很容易了,爲了表示對未來“太子妃殿下”的敬意,那位典獄官親自帶着執意要求進入監獄内部的兩名少年前往關押克莉絲的監室。
一路行來,按照典獄官所介紹,地上建築部分所駐紮的,是兩個陸戰大隊,共計三千名的帝國軍士兵。
而監獄内,超過十二萬名的犯人,大多被關押于洛基堡地下,多達三層的監室群中。
地下第一層,關押的是持有殺人、強奪等罪名的普通重犯。
地下第二層,關押的是持有叛亂、謀逆等罪名的政治犯。
地下第三層所關押的,則是……
“是有所忌諱嗎?如果爲難,貴官就不必說了。”
看到行動成功,随着心情的好轉,肖滄雲也恢複了一向恬淡謙和的君子風範。
“也不是這樣,一般的規定,對于兩位閣下來說……其實他們是政治犯,主要是和二十年前的事有所關聯的人。”
“改革派?是貴族?”
比較了解當年的詳情,于是冷睿訝然道。
“不,都是些死不悔改的賤民了,有弗勞倫斯公爵大人在,當初的那些帝國精英,又怎麽會……。”
“喔,那些賤民還真是不值啊。”
隻是很平常的一句話,但已經相當了解冷睿的我,卻能從他的口氣中,感到一絲淡淡的不屑,看來他對弗勞倫斯公爵當年舍棄這些平民,而全力保護貴族的行爲,明顯是有所不滿。
“索爾,你……。”
同樣感到了冷睿的态度,但畢竟爲身份所限,肖滄雲隻好無奈的看向好友。
“隻是出口無忌罷了,抱歉,繼續走吧。”
不想讓好友爲難,于是冷睿很明智的轉換了話題,随即,兩人在典獄官的帶領下,開始進入地下。
隻是,随着逐漸的深入,看着周圍的環境,兩名少年,甚至連旁觀的我,臉色都愈發陰霾起來。
我也曾看過些《基督山伯爵》、《悲慘世界》之類的書,對于舊時代監獄的黑暗描寫,多少是有所準備,但是,當親身接觸到現實時,那種強烈的感官沖擊——不得不說,如果亞薩園是天堂,那麽,這裏無疑就是與之相反的地獄了。
在這裏,黑暗遮蔽着光明,陰冷取代了溫暖,肮髒替代了潔淨,惡臭驅散了芬芳……其環境之惡劣,都與亞薩園,呈現出截然相反的樣貌。
穿過一道道厚重的鋼門,踏足于冰冷而粗糙的石闆,聽着水滴碎落于石闆的單調聲音,我視線所及的,唯有那無數道巨大的鐵栅之後,暗淡的陰霾中,那不可計數的呆闆而重疊,給人以毫無生命力之感的囚犯們……
事實上上,已經不僅是沒有生命力了——或坐或卧着的他們,那褴褛的衣衫下,羸弱到瘦骨嶙峋,好像下一刻就要死去般的身軀,還有那糅合了絕望、失落、恐懼、無奈等百般情感,而最終歸于麻木的神情,與其說他們是人,我倒是覺得行屍走肉更合适一些。
“這……這樣的人,就是曾經的暴徒?”
比之于我,更不曾觸及這殘酷的世界,盡管是爲了打破壓抑的提問,冷睿的聲音,卻明顯帶了一絲顫抖之意。
“是的,閣下,本監獄關押的多爲重犯,比如這個來自行星‘伏爾泰’的犯人,就曾用**,殺害了著名的拉格納伯爵及其家人。”
看起來對犯人的情況很了解,典獄官随便走到附近的一個鐵栅前,用力提起一個倚在鐵栅邊的年輕男子頭部,冷冷道。
而這個犯人,竟絲毫不曾掙紮,就好似典獄官提着的,并非是他的頭顱般,隻是無力的閉着雙眼,仿佛正沉湎于另一個世界。
“竟然不反抗嗎?真難想象,這樣的人會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那麽,典獄官先生,他的犯罪理由呢?”
不忍目睹這樣的場景,肖滄雲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倒是冷睿,雖然聲音微顫,卻還是堅持問道。
“伯爵對罪犯的妹妹,曾行使過**。”
典獄官回答的很平靜,完全是理所當然。
“喔,是因爲妹妹被貴族玩弄了啊,那麽他的妹妹呢?不算是從犯嗎?”
“在犯人犯罪之前,那名女犯已經死在了伯爵大人手中,所以也就無從追究其罪行。”
“奸殺?那位伯爵還真是懂得享受樂趣,嗯,很好,很好……那麽,這個監獄的犯人,其犯罪理由大緻都是如此了?”
此時,冷睿的聲音反而開始平靜下來,但是,眼中那冰冷的視線……毫無疑問,這将是暴風雨之前,最後的一刻平靜。
“大緻如此,其實以兩位閣下的尊貴身份,是不必置身于這樣的污穢之地的……如果兩位沒有意見,那麽由下官單身進去,将那位小姐帶出來,在沐浴梳妝後,再交給兩位閣下如何?”
似乎也感到了冷睿的反常,于是典獄官急忙讨好的說道。
“不必了,索爾,我們繼續走吧。”
這時,一旁的肖滄雲睜開了眼睛,黯然垂頭的同時,拍了拍冷睿的肩,以幫助好友穩定心緒。
“嗯。”
一瞬間的呆滞後,冷睿點了點頭,隻是之後的路程裏,他的視線,卻再也不曾向兩側的監室投去,步伐也仿佛逃避似的逐漸加快。
終于,三人到達了監獄地下第二層的盡頭。
雖然生活設備簡陋至極,但監獄内的監管設備卻頗爲先進,特别是地下第三層,在典獄官連續使用了聲紋鎖和瞳相鎖後,重合金制成的大門終于緩緩打開,同時,一股陳舊的腐敗氣息,也将我們包圍其中。
“威廉二世皇帝陛下曾有敕令,對當年的政治犯永不釋放,因而這第三層監獄,除定時提供生活物資外,已經與外界隔絕了二十年,這位小姐,還是這麽長時間裏,第一個主動要求進到這裏的犯人。”
“自己要求?爲什麽會……。”
聽完典獄官的解釋,冷睿頓時訝然色變。
“克莉絲,你在哪裏?”
不過這時,他身邊的肖滄雲已然不顧髒臭,大聲叫喊着,直接沖進了陰森潮濕的地下監室。
“典獄官先生,麻煩你在這裏等一下,喂,等等我!”
冷睿表現得很有義氣,乍一反應過來,便随着肖滄雲沖了進去。
隻是,剛走兩步,當地下監獄的景象盡入視線的一刻,他便愕然站住。
隻因爲,并不很大的監室内,我們目中所見的,竟都是四下散落的屍骸!
是的,雖然昏暗的燈光極難視遠,但環視幾十米見方的房間内,一具具四散于地,隐隐閃現暗黃色光澤的人狀模型——我相信這是裸露的屍骸,感受着濃烈而逼人的腐臭味道,毫無疑問,這個所謂的地下監獄,不知何時,早已成爲了那些改革者的墓穴!
而此刻,在冷睿前方不遠,或者說是肖滄雲的面前,我們所要拯救的少女,正端坐于牆角的污泥中,雖然臉色蒼白,但她的神情平靜,大大的眼鏡後,所流露出的目光,也是極之安詳,隻是,唯一可怖的,是在她的懷中,赫然,竟抱着一具瘦弱的屍骸!
“克莉絲,到底爲什麽?不,你沒事吧?”
見到這幅詭異的景象,肖滄雲明顯亂了方寸,快步走上前去,就想把少女扶起來。
但是,少女卻仿佛躲避般,向後退縮了少許,讓開了少年的扶持。
“爲什麽,克莉絲?到底發生了什麽,告訴我!”
面對少女無言的躲避,肖滄雲立即跪身下去,一任身上的華服被污垢所沾染,隻是誠懇的看着對方,認真道。
“……滄雲,就在前天,我的父親去世了。”
曾經的少女,說話時雖然很輕,但這更多的,是出于性格的腼腆,但是,在這一刻,同樣是很輕的聲音,我卻從中,明顯聽出了凄涼和寂滅的味道。
這樣的聲音,爲何會出現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伯父去世了?你不是……”
肖滄雲呆滞的道,自稱是孤兒的少女,卻會突然擁有了死亡的父親,這一變化,讓他無法反應過來。
“是的,就在這裏……。”
少女失魂落魄般的笑着,用力抱緊懷中的屍體,一滴珠淚,瞬時從眼角滑落:
“——對不起,滄雲,我一直在隐瞞你,我的全名,叫做克莉絲汀.舍爾,而我分别了八年,甚至至死未見的父親,就是我懷中的這個人,他的名字,叫做……希爾伯特.舍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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