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蒼穹的亞薩園6


弗雷德裏克.海姆道爾。

被身邊的人所普遍認同和尊敬的,才華橫溢的年輕帝國軍少校——來自雅典星系的平民——幾年前曾作爲帕恩先生的同學,在帝都大學學習,幾乎是同一時期,也作爲弗勞倫斯元帥的學生,在帝國宇宙軍預備軍官學院接受教育,似乎與弗勞倫斯家族有某種聯系——政治态度偏于批判當今帝國統治階層,與冷睿有相當的共鳴……

一系列的已知線索,清晰地勾勒出了一個平民軍官的成長軌迹,但是,冷睿得知此訊息後的反應,卻是出乎尋常的怪異。

在之後的交談中,乃至與帕恩先生及克莉絲兩人告别時,他都表現的很正常,但是,在當晚回到亞薩園後,他便以身體不适爲名義,迅速返回房間,剛一坐下,便拜托我使用終端幫助他查閱兩份資料。

……

“第一份資料如你所說,弗勞倫斯元帥的确有一名兒子,就是簡和肖滄雲兩人的長兄,全名爲捷特.李貝留.弗勞倫斯,三年前以中校身份在雅典星系某邊境遭遇戰中戰殒,遺贈帝國準将銜位。”

“三年前……按我父親所說,計劃再次啓動應該是在帝國曆405年前後,雖然合乎情理,但還是不能判斷啊,那麽第二份呢,方銘?”

“帝都大學和帝國宇宙軍預備軍官學院的公開檔案庫内,帝國曆419級畢業生中,都有弗雷德裏克.海姆道爾的名字,特别是後者,弗雷德就讀的是指揮系與戰鬥機駕駛系,并以雙首席的成績畢業,似乎是很了不起的成績。”

“的确是了不起……在帝國四百年曆史上,此類情況隻出現過三次,不過,戰鬥機駕駛系嗎?嗯,看來我猜對了,果然如此。”

“嗯?是什麽樣?是帕恩先生的話語,讓你想到了什麽?”

我好奇的問道。

“這倒不是,隻是他說起弗雷德,我突然聯想到了帝國對雅典星系的戰争,于是,一些開始沒有想到的淩亂線索,便就此……啊,抱歉,差點說漏嘴,接下來的東西不能說了,和先前的理由一樣。”

……強烈鄙視這個用完人就開始玩神秘的家夥!

但盡管如此,從第二天開始,冷睿的生活卻還是一如往常的平靜,自然的讓人找不出絲毫破綻。

唯一有所改變的,是從之前的逃席事件後,按冷睿的說法,是覺得帝國貴族間的宴會交際也是同樣的乏味無聊,于是冷肖兩人再也沒有參加過類似的活動,取而代之的,則是把大量的時間用在了到亞薩園之外,去和克莉絲以及帕恩,還有他們身邊火焰社成員們——一群以帝都大學學生爲主的平民青年的交往中。

其實在我看來,冷睿的性格特質,站在其出身的角度,真的是很難理解——在與衆多平民青年的交往中,可能有性格拘謹的因素,但肖滄雲還是隐然會表現出一種貴族的精神特質,而與平民青年們存在着些許隔閡,但冷睿卻是從相識之時起,便毫無顧忌的融入了對方的群體,常常與這些青年們一道,一邊喝着普通的平價咖啡,一邊達成精神上的契合——貶斥帝國當前的糟糕政局,諷刺沉醉于奢靡生活中的貴族,大有憑少年意氣,糞土當年萬戶侯的意味。

盡管,這位當事者,本身就是萬戶侯中的一分子……

以常識的角度,一位算是出身高貴的公爵公子,卻會背棄自己的身份,而站立在民衆的立場,大肆撻伐自己的異國同類,無論如何,也算是絕大的諷刺了。

但是,當我問及冷睿時,少年卻似乎有很深的自信般,不答反問道:

“我會這樣做,隻是我的思想意識與主體的貴族不同,該如何解釋呢?嗯……方銘,不論怎樣的時代,人類世界中,總會有,嗯……算是階層劃分的吧?”

“是的。”

我點頭。

“四百年前,威廉一世建立帝國之時,其宣揚的言論,是‘貴族是有着優越血統的,憑借其能力占據時代巅峰的人群,因此理所當然,也應享有優渥的生活與權力,你認爲他說的對嗎?”

“當然不對。”

我搖頭。

“咦?你認爲這不對?”

沒得到想要的回答,冷睿立即露出訝異的神情。

“是啊,因爲絕大多數情況下,人的先天條件沒有區别,這是我所在時代的科技,所告訴我的常識了,至于說所謂貴族會在能力上會有優勢,我想,更多的還是因爲他們占據了大部分的生活資源和教育資源的結果吧,咦?你爲什麽這樣看我?在這個時代,沒有這樣的認知嗎?”

“原來是這樣!原來這件事竟這麽簡單!”

我覺得是很平常的回答,但是,冷睿卻露出了一種好似發現新大陸般的恍然神情,反應大的堪稱吓人。

而一瞬之後,看到我目瞪口呆的樣子,他的表情才恢複平靜,繼而苦笑道:

“對不起,方銘,是我太自以爲是了,或許你沒法想象吧,我剛才說的理論,也許你看來很荒謬,但是,它在帝國建立的四百年來,始終是人類社會所信奉的奠基性常識,隻是我的老師和父親都是很特異的人,應該是受他們的影響,我在幾年前,才開始質疑這一理論,而在親身目睹了帝國的現狀後,我的想法就更加确定了。”

“确定了什麽?平民的時代即将到來嗎?”

破除掉貴族血統論的思想桎梏……當少年的思辨邏輯,與我觀察到的部分時代背景結相合,便讓我下意識的聯想起曆史中的某些事件……

“是的,正如你所說,自進入帝國以來,如果說要提出我在這個國度中所看到的,最具備力量的,足以引領未來時代的群體,那麽,我确信,這絕不是當今已然腐朽至極的帝國貴族,而正是以弗雷德、帕恩先生、克莉絲這些人爲代表的,具備優秀能力的平民青年團體!”

信心滿滿的回答,與我的想象完全符合,但是,這個推論,以及其背後隐藏的東西,卻不由引起我的深思。

對我而言,推斷本身并不新奇,但是,如果聯系起我正身處的這個時代……

按照我在中學學到的所謂“常識”,社會形态,應該是随着生産力,亦即科技水準而進步的,但是,在這個未來的高科技時代中,我所見到的社會結構,卻要相對“落後”許多,僅就帝國的封建帝制而論,這怎麽看,也是古中世紀時期才可能存在的事物……

至今爲止,雖然查閱了一些資料,但因爲缺乏對國家的基礎支撐者,如工人農民等群體的近距離接觸,我依然無法做出确切判斷,但印象中帝國的社會現狀,以及冷睿的推論,卻不由使我聯想起史上西元17世紀前後,改變西半球面貌的一系列重大事件——

這,就是資産階級革命。

啓蒙運動帶來的民衆意識覺醒、政府改革的失敗、奢靡無能的貴族群體……一系列的背景,實在是太相似了,而在此之後,一場波瀾壯闊的革命,所帶來的,革命者與保守者間的鬥争,便是席卷歐陸數十年的連綿戰火,直到代表這一時代終結的維也納會議,三大帝國的聯手,将局勢重歸甯寂,但是,動亂中死去的人已然以千萬計……

而此刻,迥異的科技水準下,卻幾乎雷同的社會背景,難道,曾經的曆史,即将在未來重演,而我,正位于一個動亂時代的起始點?

……我不敢想象。

不過讓我稍微安心的,是記憶中的資産階級革命,前後共經曆了将近三十年的時間,而我的返回,冷睿說過隻需要大約五年,此外,近期的工作也相當順利,由于克莉絲,以及那些平民青年們的無私幫助,我和冷睿正在進行的,關于曆史坐标的定位工作已經大爲加速,在很短的時間裏,就有了相當的成果。

但是,對于之後與冷睿的交往,我還是決定盡可能保持謹慎的态度,特别是日常的言談中必須把握尺度,萬一有着姑且認爲是比較先進,至少是與當今迥異的社會常識的我說漏了嘴,把什麽比較超前的東西告訴少年,後果可是不堪設想,作爲一個業餘曆史愛好者,我可是堅信試圖扭轉曆史者,必定會被曆史慣性反彈的,要是被我影響的冷睿去做了什麽沖動的事情,結果被曆史彈挂了,我可就要一起玩完了……

不過遺憾的,是這時的我,卻忘了曆史學中的一個常識,這就是,命運之輪的轉動,從來不是以個人的意志爲轉移的,更不用說我這個極之平凡的穿越者了,局勢的發展,很快便以背離我意志的方式進行了下去……

“索爾,我真的要對你說聲佩服,你猜得一點沒錯。”

一周後的一天早晨,肖滄雲走到好友面前,面色複雜的苦笑道。

“沒錯?是什麽?”

“如你所想,帝國即将對艾洛伊斯開戰了。”

“是真的?”

雖然已經做出了确鑿的推論,但冷睿此刻的驚訝神情,看起來還是很逼真。

“是的,姐姐剛告訴我,今天晚上,城堡内有一個送别的家宴,到場的,除了城堡裏的人外,還有歐根親王殿下及修奈铎、斯比埃奇兩位大人。”

“三名臣齊聚?還真是很嚴肅,不過那次宴會後就沒見過弗雷德,他今晚會來嗎?”

冷睿好奇道,事實上,近幾周,弗雷德據說是因爲公務,出現在城堡中的時間的确極少,不僅冷睿沒有機會與其交流,就連安妮那邊,都需要簡、冷睿、肖滄雲他們代爲關照,搞得女孩叫冷睿和肖滄雲哥哥叫的比自己哥哥都親密了。

“會的,但是,問題也就在這裏,有一件麻煩的事情,我實在做不來,也隻有拜托你了。”

“是什麽事?”

“是安妮那邊,今天的晚宴,是要爲即将前往戰場的舅父、格爾哈特伯父,還有弗雷德送别,但是,我早晨試着對安妮稍微提起,之後又專門問了弗雷德,結果是,弗雷德隻是和安妮說起在這裏暫住,卻沒有告訴她自己要上戰場的事。”

“不會吧?弗雷德的顧慮倒是可以理解,但這樣的話,今晚宴會上不就穿幫了?到時安妮知道了這件事……”

冷睿不由愕然,想到那名可愛的,被自己視爲妹妹的少女,即将因親人走上戰場而露出傷心的悲容,說着說着,他的聲音不由低了下來。

“是啊,如果知道了這個消息,真的不知道安妮能不能接受,所以無論如何,我實在不敢和她去說……所以,索爾,我知道你也無法去說,所以我們能做的,也隻有……嗯,索爾,我知道這很蠢,但是,你能不能幫助我,避免讓安妮參加宴會呢?”

說到這裏,肖滄雲不由露出同樣的苦笑,的确,要親自傷害這樣一個純潔而天真的女孩的心,恐怕,是誰都不忍去做的。

“這根本不可能啊!眼看弗雷德要離開,無論怎樣的理由,也不可能讓安妮心甘情願的不去送别吧?如果勉強要做,那麽或許唯一可行的,也隻有用些特殊手段了,比如在安妮的飲食中加些安眠藥,讓她晚上睡過去。事後再設法圓場……喂,滄雲,你不是想不到這點吧?可還要讓我動手,這可是很不厚道哦!”

“不是了,索爾,我們的方法想的一樣,的确,給安妮的飲食中加些藥物,這很簡單,但事後,以安妮的立場,也一定很容易産生懷疑吧?我的構想,是盡可能把這個……算是騙局吧,設計的自然一些,而你每天午前都要去和安妮聊天,這正好是一個機會……。”

不愧是被冷睿贊譽的軍學天才,即便是算計小姑娘,一系列的設計,至少在我看來,還算是比較合理,隻是唯一的遺憾,便是執行的某人在某領域的低能,導緻了整整一下午,直到晚宴開始前,他的樣子都頗爲狼狽,甚至頭發還掉了一縷,必須重新去整理發型……

“滄雲,我這下可犧牲慘了,爲了做那個黑乎乎的湯,我可是差點被毀了容啊!”

晚宴開始前,冷睿一副慘兮兮的神情,在那裏向肖滄雲抱怨個不停,不過我卻是聽的差點笑出聲來。

肖滄雲的計劃,說起來很簡單,就是讓冷睿在上午設法做個湯點之類,在其中加入一些安眠藥物,再在中午時,到安妮那裏,以學習廚藝的名義,讓女孩試吃下去,于是就此皆大歡喜,但是遺憾,或者也可以說是讓人吐血的,是冷睿的廚藝……絕對不是不能吃的水準,而根本就是足以要人命的水平。

一個小時的下廚,結果是放進材料後,從一開始就忘記了控制時間,于是在高溫烹煮下,到了第五十幾分鍾時,在抱着參觀未來世界廚藝技巧,而謙虛的閉口不言的我眼前,隻聽“轟”的一聲,就見湯鍋華麗的直接炸成了碎片,飛濺的鋼片倒是被冷睿連閃帶用手中的鍋鏟擋,隻是擦掉了他的一縷頭發,但黑乎乎一片,幾乎無法分辨其中物質的湯汁,卻足足是潑了冷睿同學一身,把雪白的廚師服都直接染了色,搞得其不得不回去洗了一個小時的澡……不過話說回來,即使湯鍋安然無恙,隻怕這種更像是毒藥的東西,也不會有正常人敢喝吧?

于是無奈之下,在洗完澡的某人爲了面子,而紅着臉不停的聲稱“我做的雖然不好,但我表姐甚至做得比我還差呢”的同時,本來準備隐身幕後的肖滄雲,也隻好勉爲其難的親身下廚,才勉強煲出了一盆比較正常的湯,最終完成了兩人蓄謀的“純潔小MM迷倒計劃”。

結果,在晚宴開始前,兩名少年便演出了一副鬼鬼祟祟,交頭接耳的滑稽劇。

話分兩邊,說起來這次舉行晚宴的家宴廳,與之前宴會廳的華麗裝飾截然不同,而是一如弗勞倫斯家族的風格,裝潢的相當古典高雅,極具文藝氣息,因爲是小型家宴,所以并非如之前的大型宴會般分桌而坐,而是一如西方傳統習俗般,在大廳中央,擺放了狹長的條形餐桌,在雪白的桌布上,布放好了銀質的燭台、刀叉,至少在感覺上,頗有家庭内部的氛圍。

銀質燭台和餐具上的雕工古樸而精美,雪白的桌布是極爲名貴的白絲絨織品,所有的盤碟都是溫潤如玉的白釉瓷器……餐桌上的一切,都無時無刻的展現出屬于弗勞倫斯家族的那種古老、富有而高貴的文雅,但不知爲何,擔當主持這次晚宴的女主人角色的,卻并非是我預想中某位未曾謀面的公爵夫人,而是在一身銀白色曳地長裙,以及一套藍水晶首飾的映襯下,盡顯無雙姿容的簡。

明顯是輕車熟路,與弗勞倫斯的文雅相協調,在簡主持着家族晚餐的同時,大家也都默契的保持了一種靜谧而安詳的氛圍,燭台的點燃、菜肴的布設、餐前的祈禱禮……一切都從容而有序的完成,直到少女返回座位後,坐于主席的梅尼公爵才欣然站起:

“感謝偉大的威廉皇帝陛下,使我們可以在這個時間享受如此愉快的時光。”

按資料記載,這是亞薩宴會中慣用的開場語,之後衆人便可以進餐和自由交談,不過,在此之前,人們還必須舉起酒杯,大聲喊出:

“皇帝萬歲!”

作爲河洛人,冷睿想來也應該對這種東西很反感,不過他倒也不是不懂變通的人,既然身在亞薩園,于是也就和光同塵了,不過以他僞造的低級貴族身份,在這次晚宴裏真的算是毫不起眼,因此坐于末席的他,也不會有什麽人注意就是了。

而我的注意力,也更多的集中在其他的出席者身上。

十一名出席者中,冷睿自己不談,肖滄雲、簡、弗雷德、肖滄雲的老師亞度尼斯子爵,以及那位伯父格爾哈特上校,還有之前同行的海雷丁元帥我都曾見過,倒是穿上了一身帝國軍正式的黑色鑲金邊軍裝,飾以大型金色寶石星肩章,以及巨幅海藍色披風的老元帥,在這襲軍裝的襯托下,終于展現出了其本人睿智外表之下,作爲軍人的凜然姿态,這身極之拉風的華麗裝束,更是讓冷睿贊不絕口,不過,如果一切正常的話,相信這位河洛少年,一生也不會與這身軍裝有什麽交集吧?

至于剩下的,端坐于餐桌首席的四名男子,則正是當今帝國上層改革勢力的代表人物,一位前帝國首相,加上三位帝國重臣,毫不誇張的說,他們無疑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時代進程的強力群體。

隻是此刻在近距離看來,這些貴族群體中的遠見者,卻明顯在精神上給人以一種郁郁之感,僅就其領袖梅尼公爵而言,當初在宴會中遠遠望去,隻能看見那頂耀眼而尊貴的黃金冕,但現在接近看來,其奢華的服飾之下,那略顯消瘦的清癯面龐,以及微霜的兩鬓和眉宇間隐然的一絲落寞之意,固然展露出一種清高出群的文士氣,但另一方面,其隐然顯出的,那種與其煊赫身份格格不入的寂寥和疲憊感,卻也是怎樣都無法掩飾。

與之類似,皇家大法官洛梅尼.修奈铎樣貌粗豪,看起來十分直率坦誠,财政大臣列奧納多.D.斯比埃奇是一名面白無須的美男子,利落的身形,給人以極爲精明的印象,歐根.索.華倫道爾親王則是一名須發皆白的長者,眼神中有着與弗勞倫斯元帥一般的滄桑與睿智,三人無疑都是名動當代的才能之士,但與梅尼公爵相同的,則是神情中的那種憂慮與疲憊,看來支撐着帝國這艘即将傾覆的巨艦,确實讓這三名臣的組合極爲耗費心力。

而就當我觀察到這裏時,突然間,隻見梅尼公爵打起精神,長身站起,繼而朗聲道:

“今日,我們聚集在這裏,相信大家都知道其中之意義,但是,我還是複述一遍,今日晨時,威廉陛下已然正式下達旨意,忠勇的帝國宇宙軍,将在近期再次攻入奧德修斯回廊,發起第六次雅典星系讨逆之戰!此次參戰總兵力将包括雅典星系及巴比倫星系的精銳部隊,共超過三千萬的将兵!”

“啪!”

幾乎一瞬,一枚白釉杯突然掉落于地,不知爲何,本來應是表現的波瀾不驚的冷睿,此刻卻神情突變。

“怎麽了,冷睿?”

我立即追問道。

“遭了,就在剛才,我聽到宴會廳外有女孩的驚呼聲……好像是安妮。”

冷睿微微苦笑,同時迅速不動聲色的将酒杯拾起。

與此同時,似乎是将冷睿的表現理解爲突然得知消息後的怯懦吧,公爵微顯不豫的掃了少年一眼,繼而大聲道:

“對我們而言,這,意味着我們的親人即将遠離我們身邊,投身于讨逆的戰場中,而對國家而言,這卻是一次光榮而偉大的遠征,現在,讓我們大家舉杯,預祝兄長、格爾哈特上校。以及海姆道爾少校旗開得勝,平安返回!”

無比愛國的熱情言辭,一瞬間,在座衆人一同舉起酒杯,而幾乎同時,冷睿則看向弗雷德的方向,似乎是瞬間與青年少校交換了一個眼神。

“帝國萬歲!”

下一刻,華麗的慣用語,再次響徹大廳。

而随即,隻見坐于弗雷德身旁的簡起身看向冷睿,柔聲道:

“芬特先生,滄雲和我說過,您今天身體不适,那麽,請不要勉強,先去休息吧,拜托了。”

“謝謝,諸位大人,失禮了,請允許我先行告退。”

似乎是早有準備,冷睿灑然起身,微微鞠躬後,便快步離開大廳。

而我不得不承認,冷睿的耳力确實不凡,又或者是他對背運的事情有着天生的預見性,即所謂傳說中的烏鴉嘴——一切正如他所說,當大廳的門合上時候,門外面容憔悴的少女,已然哭泣着撲入了冷睿懷中,漣漣的珠淚,瞬時便打濕了少年的肩頭。

……

五個小時後,夜半時分。

“弗雷德,實在很抱歉,我也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真的是對不起,安妮足足哭了一晚上,現在……我想總算是睡着了吧。”

疲憊的站在少女的房間外,看着面前的青年少校,陪伴了少女整整一晚的冷睿無力的歎道。

“不,滄雲和我說了事情的經過,我不僅不應該怪責,事實上,還應該多謝你們,唉,索爾,都是我這個不稱職的哥哥,會帶安妮來到這裏……也真的是很幸運,真的要感謝你,還有簡和滄雲。”

弗雷德苦笑着看向少年,面色誠摯。

“不必客氣,在我心中,是把安妮當成了妹妹,所以,我自然不想讓她傷心,隻是……你的離開,不,我沒有資格置喙這一點,或者說,算了,我坦言好了,弗雷德,你正要去做的事,我想我多少知道一些,但是,以好友的立場,你可以告訴我,現在的你,依然要走上戰場,到底是爲了什麽?對國家的忠誠?爲了獲取權勢?還是其他?”

一瞬間的猶豫後,似乎是做出了某種決定,冷睿突然鄭重的擡起頭來,燦然如星的銳利目光瞬時爆發,森然逼視向對方。

“索爾,你居然……你真的知道嗎?但是,如果你真的了解其中的意義,那麽,知曉這些秘辛的你,到底又是什麽樣的人呢?”

瞬間顯現出驚訝,但是,下一刻,弗雷德神情化斂,目光卻好似灼然日輝般,毫不退讓的與冷睿的目光交擊在一處。

“抱歉,這一點我不能說,但是,我可以坦承的,是我目前的立場,僅僅是作爲你的友人,此外,相信你我都明白,主宰世界的,從來是人而不是神,沒有了改革的基礎,所謂的人神轉換,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

雖然沒有明言,但冷睿的神情卻給人以極強的誠摯感,而面對友人的真誠目光,一瞬間的猶疑之後,弗雷德終于坦然回望,聲音很輕,但卻極爲堅定的說道:

“索爾,你果然不是一般人,那麽,我就直言了……我所渴求的,是力量,是足以改變一些事情的力量,不同于簡、滄雲他們、身爲平民的我,想要在帝國内取得他們,唯一能走的,也隻有這條道路罷了。”

“力量嗎……你的道路,不,目前的我,沒有任何資格來質疑它,但是,從情感的立場,看到安妮的悲傷,相信你的心,要比我還痛吧。”

對視了一瞬後,不知爲何,卻是冷睿首先搖了搖頭,輕聲歎道。

“是的……我至今的人生,無愧于任何人,但隻有面對安妮,以哥哥的立場……。”

說到這裏,弗雷德也不由無奈苦笑,目光露出一絲黯然之意。

一瞬間,時間竟好似凝滞了一般。

沉默了數刻之後,終于,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冷睿突然看向友人,認真道:

“……我知道了,那麽,你放心離開吧,我無法承諾,但是,今後,我會把安妮當做自己的親妹妹對待,不論怎樣,即使是最糟糕的情況,我也會盡力保護她的安全,不過與之相應,你可以給我以足夠的信任,把哥哥的職權,交托給我嗎?甚至在必要的時候,允許她随我離開帝都?”

“……嗯,那麽拜托了,謝謝你,索爾。”

沉吟了一瞬,似乎在猶疑什麽,但是随即,弗雷德還是用力點了點頭,緊緊握住了冷睿的手,仿佛交托給了少年什麽重要的珍寶般。

無可置疑,兩人的态度,都表現的極其認真和誠懇,但是,其話語中,卻明顯是隐藏了什麽關鍵情報,從而給人以極強烈的不協調感,再聯系到一直以來冷睿隐約透露的些許訊息……

河洛的機密——帝國即将發動的戰争——某個神秘的,什麽人神之類的計劃——二十年前失敗的帝國改革……

看來還是欠缺着什麽關鍵訊息,使得混亂的線索,無法在邏輯上連到一起,而顯出其本來面目……但是,我還是越來越好奇了,冷睿所知曉的,或者是身上所背負的,到底是怎樣的事情呢?

情勢,似乎更加複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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