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到未來世界開始,随着不斷與各式各樣的人接觸,我一直有些隐隐的自卑感。
我從不認爲自己屬于無能的庸人——實際上,在自己的時代,能以23歲的年齡完成碩士學業的我,更多的是被父母親朋所褒揚,甚至還在一些人的口中,有着“天生聰明”的稱謂,但可惜的,是來到未來後,我至今接觸的人們,都或多或少的帶有逆天的屬性,與他們相比,我實在是平凡的一無是處。
之前的劍鬥,在我這個外行的眼中,隻是一陣無法捉摸的劍影,而此刻,兩名少年的棋奕,即使我略懂一些圍棋規則,卻也根本無法理解其中的精妙——開始時,我還能隐然感到冷睿的棋路沉穩肅穆,雍容正大,似乎是注重于追求“大勢”,而肖滄雲的棋風則明澈精微,隐然有算無不中,讓人無法與敵的意味,但是,随着棋局的發展,往來縱橫的黑白落子,很快就在我眼中變成了抽象的畫卷,就好似傳說中的珍珑棋局般,看着看着,不覺間,我的眼睛竟開始模糊起來,随即便很丢人的,莫名其妙的睡着了……
等我醒來時,勝負已然落定。
“我執黑棋先手,但最終目數持平,那麽這次是我輸了。”
“求勢的王道之路……索爾,并不是客氣,你的棋藝絕非一般,能最後把目數追平,我有很大的僥幸因素。”
“你太客氣了,滄雲,你才是真正的厲害,一局之中,隻要我露出一絲破綻,你便能捕捉,并加以淩厲的還擊……幸好你不喜歡戰争,否則你的光彩,恐怕會讓當代的所有将領黯然失色的。”
“哪裏,你謬贊了。”
從棋局上看,冷睿是稍微輸了一線,不過在氣氛上,兩個少年卻似乎并不在意結果,反而頗有一種棋逢對手的欣喜感覺。
“第一次,這是我至今爲止,第一次輸在同齡人手裏,不過滄雲,我可是不會服氣的哦,接下來的日子裏,還要請你繼續指教了。”
冷睿微笑着,向肖滄雲提出了接下來的戰約,而文靜少年也笑着答應:
“對手難得,索爾,我正是求之不得呢,那麽,就在這裏住下來吧。”
“好的,那就要叨擾了。”
……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冷睿便在弗勞倫斯城堡裏,過起了悠然的客居生活。
早晨起來稍微鍛煉身體,接着便和我一同研讀一些古曆史資料,快中午時跑去逗弄一下小安妮,午飯後與弗雷德和簡聚在一起,談論一番軍政時事,黃昏時便去與肖滄雲下棋,連帶也讓我稍稍嫉妒了一下,說起來雖然與印象中的貴族生活不一樣,但冷睿此刻所過的,還真是幸福的讓人無以言喻的安逸日子。
而我也正好借助這段時間,在查閱古曆史資料之餘,盡可能地通過網絡渠道,收集關于這個時代的各種詳細資料,特别是對冷睿和他身邊的人,以及亞薩帝國和河洛聯合王國的當今國勢等内容,進入帝都後的一系列經曆,我越來越強烈的感到,自己對這個時代的了解實在太過淺薄,而冷睿固然才能非凡,但在身邊的小事上,卻也顯得有些過于疏淡,所以,爲了這五年的安全生存,這些工作,都是極其必要的。
在忙碌而充實的生活中,時間不知不覺的迅速逝去,而當這平靜的生活,被激起第一絲漣漪時,已然是近十天後。
7月1日的黃昏時分,冷睿與肖滄雲繼續着兩人的第三十一局對弈。
此前的戰績,冷睿是十勝二十負——正如先前所說,肖滄雲的棋風頗似南北朝的某位軍神,隻要對手有一絲空隙,便能天賦般的立時破局(注),因此,即使是棋風偏于王道,極擅以勢壓人的冷睿,面對着如此BUG的人物,也隻有三分之一的幾率完成大局壓制,大多數時間,都是被友人欺壓的慘不忍睹。
不過即便如此,冷睿依然執著于此,按他的解釋,就是“人的自我超越,不就是在與強者的競争中完成的嗎?這麽好的機會,我爲什麽要放棄呢?”
簡單而理所當然的話語,當時便閃花了我的眼睛,沉默了一瞬之後,我不得不承認,具備優秀能力的人物,絕大多數,都同樣具備着超常的人格特質。
眼前的棋局,正處于天元定局的關鍵時刻,冷睿微作思索,随即點下一枚黑子,同時信口道:
“滄雲,借住的這些時間裏,感覺你對貴族間的交往,似乎是很淡漠的樣子啊。”
“……是的,我不喜歡那種感覺,華麗的言辭,但内心卻滿是空虛,或是勾心鬥角,矛盾的外表與内心,真的讓我很不喜歡。”
肖滄雲信手落下白子,封死冷睿的黑龍,同時苦笑道。
“那麽你平時,基本不參加諸如午茶或宴會之類的活動嗎?”
“嗯……也不是,畢竟是家族的一員,雖然有姐姐幫我擋去很多事情,但有些宴會還是必須參加,隻是最近舅父前往底比斯星系巡查,暫時不在帝都,所以我才比較悠閑,不過下周,舅父就要回來了,他是個很傳統,極重視制度與程序的人,所以索爾你在他面前,可是要把你的自由風格收斂些啊。”
“好的,多謝了,說起來,生在大貴族世家也很辛苦啊。”
冷睿别有意指的輕歎,同時再度落下一子,卻是别開了一番新局。
“是啊,哦,對了,索爾,舅父返回時,城堡内應該有一個接風宴會的,你有興趣參加嗎?到場的名流應該不少呢。”
“這……我還沒有參加過帝國内的宴會,讓我稍想一下。”
“好的。”
不想,冷睿這時卻聯系起意識空間中的我來。
“方銘,在嗎?”
“正在看你們下棋,怎麽了?”
此刻的我,剛剛閱讀完關于帝國四大貴族世家的詳細資料,所以也就稍微休息一下,見到冷睿問我,便立即答道。
“聽到滄雲的話了吧,方銘,你對這個宴會有興趣嗎?”
這段時間的交往中,冷睿對我一直很尊重,很多選擇上都盡可能征詢我的意見,而作爲回應,我也盡可能地保持低調的作風,除非絕對必要,一般盡量避免給少年增添什麽麻煩,而此刻也是一樣:
“我無所謂的,你自己決定就好,不過,以你以往的低調作風,應該是不喜歡這樣的宴會啊?”
“的确,但是第一次來帝都,我倒是想親身觀察一下帝國貴族的日常舉動,所以還是有些猶豫。”
“也好啊,我以前從沒見過宮廷式宴會,看一看也不錯。”
“那麽就這樣決定了。”
冷睿點點頭,随即對肖滄雲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而這一決定的後果,便是在一周後,宴會中的冷睿,苦着臉,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不是吧……原來哪裏的宴會都是一樣啊。”
但是,讓冷睿失望的宴會,對我而言,卻已經堪稱是大開眼界了。
不愧是帝國四大世家之一,弗勞倫斯城堡内的宴會廳面積有近千平方米,中間是舞池、兩邊則有衆多的座台,其色調一如城堡外部,是可以完美展現出清雅而高貴之美的白色與米黃色,牆壁四圍、甚至包括立柱旁和地闆上,都擺放着各種各樣的藝術品,充滿了濃郁的藝術與文化美感,而在大廳盡頭處,所懸挂的一幅威廉皇帝的巨幅畫像,更是使這裏多了幾分威嚴的宮廷氣息。
在畫像兩邊,有着一左一右,分别通向二樓的兩道大型白玉旋轉樓梯,而與其相連的,則是二樓,分别位于宴會廳左右兩側的兩道寬大回廊,扶着白玉石的欄杆,站在這裏的人可以很自然的從上方俯視下方的舞池,按肖滄雲的介紹,這裏是爲貴賓準備的休息所在,因此相對要僻靜許多。
而此刻,分别身着黑白色燕尾服的冷肖兩人,正坐在二樓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中,靜靜地的看着下方舞池中,在宮廷樂師奏出的優雅舞曲中,如翩翩蝴蝶般,幻出典雅風姿的一對對紳士名嫒。
在這些蝴蝶的中央,以鳳凰般的耀眼姿态傲然華舞,吸引着衆多視線的,正是之前曾出現過的亞薩帝國太子,斐迪南.索.華倫道爾大公和“帝國的玫瑰”,簡.李貝留.弗勞倫斯公爵小姐,這對絕世的俊男美女組合。
“帝國的玫瑰”,這是我不久前找到的有趣資料,原來在人類社會上層,冷睿的表姐,之前所見的那位河洛公主易纖然,有着“河洛的牡丹”的稱号,與被稱爲“帝國的玫瑰”的簡一道,并稱爲當代最美麗的兩名少女……這倒是讓我更加理解冷睿的心态了——與一個姿容絕代的表姐一同長大,這種優越條件下鍛煉出的審美觀,除了與之齊名的帝國玫瑰,還有那個女孩能夠撼動?也難怪他對這名筆友這麽感興趣了。
不過他這位外表清麗柔弱,實則聰慧堅強的筆友同志,此刻的境況卻也并不順遂——按宴會開始前,簡無奈的叙述,似乎是因爲出身名門,此外美慧兼備的關系,從十二歲時起,帝國皇室内部,特别是幾位極有威望的王妃,便有了将她内定爲未來太子妃的共識,而從斐迪南這名花花公子的角度,對于這個決定自然也沒意見,于是,從十五歲之後,爲了逃避這件婚事,少女便不得不将自己的很大一部分才智,投諸于同時和死闆的父親,以及皇室的強大壓力對抗,以想盡辦法拖延婚事上。
“索爾你是我認同的友人,所以我就坦言了,我的理想,是與志同道合的人一道,憑借我們的力量,來完成亞薩的複興,以此爲目的,如果斐迪南僅僅是一個花花公子,那麽,犧牲我的婚姻,以換取掌握帝國最高中樞權力的機會,其實也有一定的考量價值,不過遺憾的,是當今帝國權勢,大都集中于權臣拉法葉特家族之手,即便未來斐迪南登基,隻怕還是成爲傀儡的可能較大,我并不想成爲什麽以身殉道的聖女之類,因此,自然也就不想這樣犧牲自己了。”
如果單單是前半句話,就一名女性的立場而言,可謂是極不可愛,其中蘊藏的過人理性,甚至給人以曆史中武則天、葉卡捷琳娜之類的絕代女帝般的壓迫感,但是,最後的一段自白,卻又回歸了少女的心性,坦誠的讓人不由憐惜——理性與感性的兼存,簡的靈魂,一如其容貌般,正是在這種矛盾中,才彰顯出最璀璨的美麗,讓人不由爲之贊歎。
但是,畢竟出身名門,爲了家族的利益,即使心有厭惡,但此刻的簡,依然不得不在舞池中與斐迪南虛與委蛇,于是,在這對絕世“美人”面前,人們的注意力幾乎被吸引一空,而坐在了偏僻的角落,外貌又不算出衆的冷肖兩人,便被徹徹底底的遺忘在了一旁,不過不喜嚣亂的兩人也正好樂得悄然舉杯對酌,而不受外界的打擾。
“亞度尼斯子爵,我對他很好奇啊,具有如此英雄氣的人物,平時爲何會是這個樣子?是僞裝嗎?”
冷睿舉杯緻敬好友,同時冷眼旁觀着下方舞池中,正與一名貴族佳麗相伴而舞的亞度尼斯子爵,輕聲道。
“不是,老師……算是懷才不遇吧,他與我父親是當年帝國宇宙軍預備軍官學校的同期畢業生,也是一對好友,隻是因爲家族的限制,老師在畢業後,便不得不放棄進入戰場的機會,而成爲了一個留駐帝都的文職軍官……。”
“咦?以大多數人的想法,應該是不想走上戰場的吧?”
聽到好友的解釋,冷睿不由訝道。
“但老師出身軍人世家,兼之心高氣傲,而且……特别是數年後,我父親在雅典戰場殉國,這讓他自責很深,于是除了平時來弗勞倫斯城堡教我軍學之外,他便徹底消沉了下去,我勸過他好幾次……咦,怎麽可能,那個人,是格爾哈特伯父?”
正當肖滄雲說到此處,卻見下方舞池中,子爵的面前,竟突然出現了一名身着帝國軍上校軍裝的方正男子,兩人匆匆交談了幾句話後,便一同離開舞池,走向宴會廳的一角。
“格爾哈特伯父?”
見到此景,冷睿不由訝然,卻聽肖滄雲解釋道:
“是的,伯父的全名叫做阿瑟.格爾哈特,當初,我父親、老師還有伯父三人一同在軍校學習,是很著名的一對三角組合,在畢業後,老師被迫留在帝都,伯父則與我父親一道從軍,隸屬于雅典軍團布倫貝克元帥麾下,其爲人嚴肅方正,以善于訓練士兵而著稱,在我父親戰死後,依然奮戰在雅典戰場,據老師不久前說,伯父近幾年戰績顯赫,馬上就要晉升準将了,隻是,他爲什麽會出現在帝都?”
“帝都?說起來,元帥閣下與弗雷德也是在這時返回的啊,這……不會,滄雲,難道,帝國要對雅典星系采取新的軍事行動了?”
卻見冷睿皺眉沉思,随即,好似發現了什麽重要訊息般,突然凝聲道。
“怎麽可能!雅典星系的大規模戰事,已經停止了二十多年啊!索爾,你推斷的依據是什麽?”
卻見肖滄雲面色劇變,精神的震動,似乎比冷睿還要強烈。
“隻是一種感覺,如果說根據,大概是一些模糊的痕迹吧,比如帝國竟然不惜犧牲民心,而從河洛取得短時間借款,又比如對河洛前線和對海克利斯前線的兩位最高指揮官,弗勞倫斯元帥閣下和蘭斯洛特元帥閣下被召回帝都,相反,雅典前線的布倫貝克元帥閣下那邊卻沒有消息,還有,滄雲,我從宴會開始時就注意到了,你看那邊……。”
“咦?”
肖滄雲向着冷睿所指的方向看去,卻見較遠的位置上,雖然有很多人阻擋,因此看得不算清楚,但在人群中心,一頂代表親王之尊的白金冕,三頂代表公爵地位的黃金冕,還有兩件代表着帝國一等文官的淡金色長袍,卻依然清晰可見。
“歐根親王殿下、舅父、拉法葉特公爵、利昂庫爾公爵,斯比埃奇大人、修奈铎大人都來了嗎?我竟然一直沒注意到……”
肖滄雲訝然道。
“不錯,梅尼公爵閣下剛剛返回帝都,當今帝國内改革派與保守派的領袖便急不可待的共聚一堂,開始内部會議,那麽,如此急切的安定内部,其背後所隐藏的意義,恐怕很可能,就是爲了将要發動的對外戰争吧?隻是,有一件事還真是很有趣。”
“什麽事?索爾?”
看得出來,冷睿的這番分析,着實是讓肖滄雲極爲震驚,見到好友賣關子,他便下意識的追問道。
“是那位太子了,這樣重大的會議,皇室怎麽可能不參與?讓這位太子殿下來,隻怕更多的是想要讓他主持這個會議吧,隻是……。”
冷眼看着舞池中心,對此渾然不覺的斐迪南,冷睿灑然笑道。
“帝國……帝國,唉,的确,索爾,難怪你和姐姐說沒有破局之道了,不論其他人如何努力,但這樣的一位繼承者……。”
一瞬間的驚愕後,肖滄雲面露黯然之色,看來,冷睿的分析讓他相當信服。
“所以,簡其實也很辛苦啊,還要與這樣的家夥周旋。”
“姐姐……索爾,說起來上次真是多謝你了,那個名叫史塔都司的少年,劍術堪稱極高,要不是你及時出手,後果怕真是不堪設想。”
可能是因冷睿的分析而使心情太過沉重,肖滄雲突然用力搖了搖頭,繼而試圖把話題拉回輕松的方向。
“哪裏,不過,斐迪南信賴的手下麽,确實很有意思啊……。”
體諒好友的心情,冷睿倒是很配合的微微一笑,隻是目光卻若有深意。
“是麽?”
不想這時,在兩人的背後,一道冷冽的聲線想起,語氣中的自信,隐隐有金屬般的铿脆節奏。
“咦?”
兩人回頭看去,卻不想他們适才所語及的,俊美而冰冷的少年,正在不遠處凝望着他們,冰藍色的無情眸子中,隐然露出一絲挑釁之意。
毫不動搖的與兩人對視,名爲史塔都司的少年快步走向肖滄雲,與謙卑禮節相搭配的,卻是極度驕傲的話語與神情。
“弗勞倫斯子爵閣下,打攪了,不知您身邊的這位是?”
“索爾.D.芬特,無名之輩罷了。”
不知爲何,沒等肖滄雲開口,冷睿卻已然搶先自報了姓名,在這一刻,一向恬淡自若的少年,眸中竟瞬時閃出了一絲好強之色。
“索爾.D.芬特?好名字,上次之事頗不盡興,不知閣下可願與我另外一決勝負?當然,閣下可以用任何武器,包括‘長槍’。”
對方神色不變,隻是淡淡道,但其話音剛落,我的心神卻猛然一凜,特别是對方最後着重說的長槍,實在是太明顯了,與上次的事情相印證,能知道冷睿擅長槍法,那麽這個人,就必然知道冷睿的真實身份!
隻是冷睿不知是他涵養太好,還是根本沒聽出來,此刻的表情卻是波瀾無驚,隻是略帶一絲嘲諷的道:
“抱歉,希圖以一人之武勇改變世界,我印象中,這似乎還是茹毛飲血時代的事情,這種事,我實在是不屑爲的。”
“說得好,那麽,索爾.D.芬特先生,期待以後的機會吧。”
不想對方不僅沒有駁斥,卻反而微笑着鼓起掌來。
“咦?”
冷肖兩人同時訝道。
“打攪兩位了,請容我告退。”
對方的行爲,堪稱極其的詭異,簡直就像是過來打醬油的,剛一确認冷睿的拒絕之意,便很潇灑的轉身離去,也不知道他與冷睿是交流了些什麽訊息,但是肖滄雲看起來明顯是和我一樣,都有些不知所雲的樣子。
可是本就沉重的氣氛再被對方這樣一攪,也讓兩人再沒有了繼續坐下去的心情,隻見肖滄雲微微思索後,便微笑起身道:
“對了,索爾,有興趣離開這裏,去和我見見我的朋友們嗎?”
“嗯?你的朋友?”
冷睿訝然,不過還是同樣站起身來。
“是啊,不要小看我,雖然很少與貴族交往,但我也是有着自己的朋友的啊。”
肖滄雲故作輕松的笑着,拉着冷睿一同向樓下走去。
雖然沒有如斐迪南般的華麗容貌,但一閑适一謙雅,随着兩名各具獨特氣質的少年出現在樓下,徘徊在宴會廳中的一些名嫒還是仿佛發現了新大陸般,開始有向兩人接近的趨勢,見狀,肖滄雲仿佛有心理陰影般,竟立即帶着冷睿加快腳步,飛快突破包圍,沖到了宴會廳外。
“不用這麽狼狽吧?弗勞倫斯子爵閣下,受到女孩的青睐,難道不是好事麽?”
看到友人的窘态,完全無視自己也是個重度宅男的事實,冷睿立即微笑着取笑起對方,結果即使沉靜内斂如肖滄雲,也不由不滿的反了他個白眼:
“如果是心愛的女孩,我自然會很高興,但是,對于那些隻知道風花雪月的小姐名嫒們,我實在是敬謝不敏,不敢接近了。”
“這麽嚴重嗎?總不至于堂堂亞薩園中,隻有簡一個有大腦的女孩子?”
“我不能下定論,但是,我至今所見的大多數貴族小姐們,确實與我的思想沒什麽交集,如果一個女孩子所知道的,僅僅是享樂打扮、争風吃醋和勾心鬥角,那麽,我真的不知道能與她們談些什麽了。”。”
以肖滄雲的審慎内斂,會說出這樣的話,我想文靜少年應該是碰了不止一次壁。
“那你的朋友呢?按你的标準,應該都算是有所見識的人了?”
“是的,帕恩先生目前在帝都大學語言系任教,對曆史政治頗有見地,打理家族商業的艾梵瑟對經濟很有研究,而且極具口才,還有克莉絲,她出身大學者世家,是我除了姐姐之外,最爲欣賞的女孩子之一。”
這次口氣就明顯不同了,相對之前的排斥感,少年此刻如數家珍般的一一介紹,我很明顯的能感受到,肖滄雲的心中,對于這些朋友的親近。
不過,冷睿卻隻是微微沉吟,随即便淡淡道:
“聽着是很不錯,不過,對于身爲貴族的你,他們能夠以平常心接受嗎?”
“嗯?”
肖滄雲露出錯愕之色。
“你說不是貴族,又要帶我離開,那你的朋友們,自然都是中間園的平民了,滄雲,你這玄虛也搞得太拙劣了吧?”
冷睿笑起來,似乎很爲能取笑到友人而高興。
“索爾你應該沒有身份之見吧?”
肖滄雲微微苦笑,點頭承認了事實。
“當然沒有了,弗雷德和安妮不都是平民嗎?我也沒有排斥過他們啊。”
冷睿從容笑道,他确實不是限于身份之見的人。
“嗯,那麽我們先走吧,其他人不太确定,但克莉絲應該正在帝都大圖書館打工,我們就去那裏好了。”
“帝都大圖書館?打工嗎?女孩子?……不會吧,難道是……”
肖滄雲的說明,卻意外的引發了冷睿的遲疑。
相信在這一刻,他和我一樣,心頭所浮起的,同樣是之前在河洛語書庫曾見過的,那個身形瘦弱的女孩身影……
注:南北朝的軍神,這個比起之前常常引用的銀英人物,稍微有點生僻了,是指田中芳樹先生曆史小說《奔流》中的陳慶之,書中其與梁武帝蕭衍的對弈中即表現出了一眼看穿對手破綻的天才軍事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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