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薩曆422年5月末,在帝都起義爆發還不到十天時,作爲時代變革的新生力量,它就受到了舊有體制的一次強力反彈——作爲舊帝國體系維護武力的亞薩第六軍團,已然在其統帥萊文.德.博尼爾侯爵的統帥下重兵直逼帝都,如同烏雲壓頂般,草草成就的帝都政權,立時便便處于了風雨飄搖的境地中,在這一刻,即使是帝都政權首腦層的相當一些人,都因爲看似絕望的前景,而在暗中做着與新政權撇清關系、逃離帝都、乃至是反戈一擊的準備……
形勢是極其險惡的,甚至在九人議會中樞層,特别是簡.弗勞倫斯的堅持下,帝都的權力機構第一次完全對市民公開了所将要面臨的局勢,于是,巨大的恐慌,開始從帝都上層蔓延到整個帝都,除了一些在革命中受到打擊的貴族,絕大多數人的心中,是充滿着失敗和悲觀的情緒的。
公允地說,十天前的帝都革命,在表面上,固然可以稱的上是轟轟烈烈,但是,與其說這是一種亞薩民衆奮起反抗的革命鬥争,倒還不如說這是一種在悲觀與絕望的情緒之下,亞薩平民階層中的激進分子,對統治階級所進行的一種毀滅性報複行動——三天的大戰固然是壯烈激昂,但是,如果行動隻建立在激進分子對舊有秩序的大規模破壞上,那麽,這無論如何,也算不上是對曆史具有什麽建設性的意義。
事實上,如果單就曆史片段本身而言,帝都起義不僅是沒有積極的意義,甚至就連全體民衆階層的參與都沒有,在帝都事變後的十天裏,真正爲之而激動,而奮鬥的,不過是一些如冷睿和肖滄雲般,同樣也包括簡、瓦迪埃、克莉絲汀這些人在内的渴望變革的熱血青年,而其他的大多數人,無論是貴族也好,平民也罷,雖然在行動上是在遵從着九人議會的指示,默默地恢複着帝都事變對城市的創傷,但是,在沉默的外表下,他們的内心卻是懷疑而彷徨的,帝國四百年的統治,皇權政治四百年的主導性存在,已經在亞薩人的心中铐上了沉重的枷鎖——由帝國統治構築成的外在枷鎖,是可以憑借武力打破的,但存在于恭順臣民心中的枷鎖,武力卻對它毫無作用。
正因如此,對大多數的帝都民衆而言,在舊有的生活慣性之下,他們無法,也不敢相信,曾經從出生之時起就壓在他們頭上的龐大帝國會就這樣消亡,在他們看來,很有可能,這個無可匹敵的強大帝國,很快就會卷土重來,到時候,所有曾經背叛過它的人,将不可避免的遭受慘烈的報複……
所以,在帝都事變後的十天裏,民衆們在沉默着,在等待着結果的确定,以普通人的身份而存在于這個時代的他們,是沒有進行政治賭博的資本,更沒有進行這一賭博的膽量的。
而在第十天,悲觀和絕望的情緒更是達到了極點,在這種氣氛的推動下,民衆中相當的一些保守者,竟然做出了十三天前,和出自他們中的另一些人完全相反的事情——他們竟然試圖武裝起來,武力消滅九人議會,以把帝都恢複到以往的狀态!
不過最終,暴動還沒有蔓延開來,就已經被有效的鎮壓了,簡掌控的情報網絡,以及瓦迪埃的果斷決絕,在其中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當然,還有非常惡趣味的一點——在這些人的暴動開始了不到一個小時,當他們正在武裝攻擊勞爾.巴貝夫的住宅時,一個從不遠的前線傳來的消息,就以驚人的速度散布到了整個帝都。
“在六月一日夜,當兩名天才的少年将軍的指揮之下,英勇善戰的帝都防禦軍,在日不落之都附近宙域,以零傷亡的代價,擊破,并收降第六軍團的九成兵力!”
正如人正常的情緒轉換一樣,首先是震驚,其次是懷疑,之後是揣測,而到最後,當一切都被證實的時候,帝都,這座不久前還沉浸在悲觀和絕望中的宇宙都市,在這一刻,終于完全的釋放出了其壓抑已久的熱情與激動。
而在這一轉變過程中,起到決定性作用的,則是這場完美的勝利,爲帝都民衆的心中帶來了一線希望。
是的,是希望。
沒有人願意天生作爲奴隸,天生比人下賤,但是,當社會規則制定了這一切,并以無情的手段,對違反規則的人做出嚴厲處罰的時候,被趨利避害的天性所限制,人就會選擇苟延殘喘的活下去。
在這一點上,亞薩帝國四百年來“武力立國、鐵血鎮壓”的國策,可以說是相當成功的。
但是,有朝一日,當高懸于民衆心中的“力量”神話被動搖了呢?
“或許……帝國并沒有我們想得那麽可怕啊,我們的軍隊,不是已經完美的擊敗了它嗎?”
“真是愚蠢,我們竟然被這群貴族白白騎在頭上這麽多年,早知道,我們早就應該反抗的……。”
随着“帝國”這一神話在現實中的破滅,民衆心中的沉重桎梏,終于開始逐步破碎開來,而随之在他們心頭生成的,便是那光明與希望的萌芽,又或者,如果你的性格中沒什麽浪漫主義因子的話,也可以稱之爲“民衆階層追求地位與财富的野望”。
帝國的陰影在民衆的心頭逐漸淡去,但是,對于這些習慣于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來說,他們心頭的空白,是需要一些東西來填補的,而順理成章的,戰勝了帝國,爲他們驅走陰影的兩名少年将軍,則成爲了占據這一位置的第一人選,盡管在一兩天前,在民衆口中流傳的最爲廣泛的,還是“兩個熱血的小孩子帶着一支殘破的軍隊,這仗還怎麽打?恐怕九成是回不來了吧“這種悲觀言論。
或許就本質來說,不過是一種建立在希望的基礎上,對自己的盲目催眠,六月二日,當帝都防禦軍的先頭部隊返回帝都時,熱情的帝都民衆,對于從前線戰場返回帝都的這兩位少年英雄,卻是毫不吝惜的在他們身上加以了數之不盡的榮譽。
近百萬民衆在宇宙港的迎接,“索爾.德.芬特”和“肖滄雲”兩個名字被無數個不同身份、不同姓名的人無數遍的重複呼喊,熱情的帝都市民,超過兩位數的打破了迎接現場的秩序,投向兩個少年的桂冠與花環,幾乎将他們徹底淹沒,在行進途中,不時投向他們的少女的香吻,不要說腼腆内向的肖滄雲,就連悠閑随意的冷睿,最後都被弄的臉色通紅——不是因爲害羞,而是因爲被鮮紅的嘴唇親的!
如此盛大的排場,兩個喜歡低調的少年都從心底生出了一種想要逃避的沖動,但是關系到帝都的民心士氣,爲了之後與海克利斯的作戰,他們必須充當這個英雄人物的形象,以凝聚起帝都民衆的力量,而且光就具體的實施方案而言,在衆目睽睽之下逃走,這也是根本就行不通的——裏三百層,外三百層,近百萬的民衆,将他們的漂浮車圍的水洩不通,光是返回那所在第四區的公用住宅,他們的漂浮車就足足走了十二個小時,到了最後,額上還頂着傷口的冷睿,索性直接在車上睡了晚覺,而在睡醒後,看着困倦交加,還在麻木的搖着手的肖滄雲,他都不由生出了想要抛下好友,自己開着星騎士跑人的沖動。
但是,這還不是結束。
從第二天開始,他們的所住的房子,就被無數的自願“爲英雄擔當護衛”的年輕人所包圍,而從溫和的肖滄雲接待了一個大着膽子前來拜訪的平民女孩開始,拜訪者就變得絡繹不絕起來,搞得房子裏的兩個少年叫苦不疊,在第一天接待了将近二百個人之後,兩人都生出了想要更換住所的沖動。
但是,盡管兩個少年相當不适應,沉寂已久的帝都,在這一刻,卻依然以最爲耀眼的姿态,爆發出了其遲到的熱情,而帝都内部的形勢,也終于開始向着良好的軌道運轉起來……
.
補的第二章,還差四章,繼續努力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