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巧舌如簧


實在是很可笑的事情,假期裏日子過得有些混沌,不覺之間,竟然忘了時間,今天都過了一半,才在同學的提醒下想起是元旦,在此補祝大家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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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滄雲想出來的?這份心計……真是太可怕了……)

聽完肖滄雲的計劃後,冷睿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爲之而駭然色變。

不僅僅是因爲肖滄雲對“人心”這一關鍵點的把握,而更重要的,則是在這個計劃中,對“人心”所進行的操控……

釋放第六軍團的一半家屬,看似是好事,但在實際效果上,卻比全不返還更要狠辣的多,當第六軍團的一部分士兵見到家人時,沒見到家人的其他士兵,在看到同僚與家人團聚時,對比之下,心中對家人的擔憂,必然會被無數倍的放大。

而在此基礎之上,當那些家屬得知萊文侯爵的讨逆文告後——那份文告中,聲稱的可是要“秉持帝國之大義,将帝都悖逆作亂,以下犯上,狂暴弑君的無恥敗類,卑微賤民斬盡殺絕”,這其中的解釋,要說成是鎮壓叛逆者當然可以,但如果擴大範圍,解釋成這位侯爵大人要血洗帝都,将帝都平民斬盡殺絕,也絕對是說得過去的。而那些家屬想象着自己的兒子(丈夫、兄長)正要跟着一個殺人狂魔,前來血洗帝都的可怕未來時,在一見面的同時,就出言阻止他們的親人,也就成爲了必然的事情。

這樣一來,當第六軍團的士兵與他們的家屬見面時,這些看似無足輕重的家屬,立即就成爲了最爲強烈的催化劑,使得那些士兵,一半因爲帝都的家人而擔憂,而另一半,則是因爲家人口中的事實而迷惘,兩相彙合之下,萊文侯爵失去的人心,被數以百倍計的推向帝都方面,就成爲了完全必然的結果,再加上萊文侯爵被冷睿的擒王所牽制,而無法分身壓制暴亂的火種,那麽,這一火種,最終發展爲燎原的大火,也就是不可阻擋的事情了。

……

正當冷睿回想着好友的謀劃時,突然間,要塞内部的廣播中,突然傳來了一把溫和而略顯稚氣的男聲:

“帝國宇宙軍第六軍團的軍官和士兵們,我是前帝國近衛軍團指極星隊所屬,目前的帝都防禦軍司令官肖滄雲中将,身份上,可能暫時算是各位的敵人吧,但是請各位不要驚惶,我并無惡意,來到這裏,也隻是希望以一個十六歲少年的身份,将我在這半年中所見到的事情,以及不久前帝都曾發生過的事實,最爲翔實的告知各位,至于之後各位的行動,我不會幹涉,無論是加入我們,離開亞薩,又或是決心爲帝國血戰到底,我都代表帝都方面,尊重各位的自由。”

“卑鄙的小子!竟然已經占領了要塞指揮室!”

聽到這個熟悉的“小書呆子”的聲音,萊文侯爵不禁暗叫糟糕,在優勢的局面下被對方所算計,竟被兩個“陰險狡詐、卑鄙無恥,明着喊決鬥,暗中下黑手”的少年将形勢逆轉,此刻的他,雖然面色絲毫不變,但在心底,卻是已經産生了一絲驚惶的陰影。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卻比侯爵想象的還要惡劣得多——

事實上,就連站在侯爵面前,正在從容微笑的冷睿也沒想到,他的這位好友,口才何時竟變得如此之好了——面對着廣播裝置另一側的三百萬士兵,肖滄雲的話語條理分明,言辭并茂,從當初帝都大學的血腥事件開始,到後來與海克利斯軍的會戰,再到戰敗後的逃亡,直到當日返回帝都時所見的慘況,到後來帝都之亂的平定,以及做着抵擋海克利斯軍的準備,一樁樁一件件的真事,以及他内心的心路變化,堪稱是感人至深。

十多分鍾聽下來,不要說萊文侯爵面色越來越黯淡,他身邊的護衛們也都有所動搖,就連冷睿自己,關于亞薩必定滅亡的信心都被無數倍的堅定了,甚至還對于面前“不顧國難,妄圖逆曆史而動,把善良的人們帶回殘酷的舊時代”的第六軍團生出了一種憤懑的感覺。

(這麽感人的東西,我估計不用說現在的情勢,就算什麽都不準備,光是兩軍陣前公開朗讀一遍,就足夠讓第六軍團軍心大亂了……滄雲的性子外面看着很溫和,其實裏面是很理性的,絕對是寫不出這麽煽情的東西,難道是簡的作品?看以前往來的信件,搞不好還真是我這筆友……)

正當冷睿暗自揣測這份文稿的作者時,突然間,“踏踏”的軍靴聲接連響起,大隊大隊的警衛士兵開始出現在這個停靠台的外圍,而這些士兵的槍口,雖然有些遲疑,但最終指向的,卻赫然是——萊文侯爵!

而幾乎與此同時,冷睿的額上,突然感到手槍上的壓力加大了很多。

(慘了,這下滄雲把侯爵大人逼過頭了,搞不好,他不會是準備拉着我同歸于盡吧?)

“……等等,侯爵閣下,現在,你是否願意和我們妥協呢?”

當然不想無謂的死在這裏,于是,心知不妙的冷睿急忙擡起頭來,果然,萊文侯爵的眼瞳中閃爍的,竟已然是決絕的光彩!

“妥協?我堂堂帝國軍人,怎麽會向你們這群逆賊投降!就算那群士兵叛亂,但是我,就算是死,也要替先帝報此深仇!”

心知自己大勢已去了,悔恨交加之下,萊文侯爵的聲音裏,完全是一幅決心以死殉國的架勢。

“但侯爵閣下,你要知道,你可是統帥萬軍的将軍,不是血氣之勇的莽夫,要是像你這樣的忠臣要是死了,那還有誰可以複興亞薩帝國呢?”

心裏暗自叫苦,冷睿急忙按照預先的計劃,開始起最後的勸說工作,同時心裏也是暗自祈禱,但願這位侯爵還能保持一些理智,不要太過情緒化了。

“複興帝國?帝國滅亡,不就是因爲你們這些叛逆嗎?現在你還想說什麽?”

雖然冷睿的話語出乎了侯爵的意料,但伯爵還是冷笑着不屑道。

“這個……雖然立場相異,但是對您對帝國的這份忠誠,從情感的角度,我是很贊賞的,不過,我想您在複國大計上,可能是出現了錯誤吧,特别是進攻帝都,這真的是很失敗的一步棋呢。”

努力壓抑着心中的緊張,冷睿盡可能平靜的說道。

“失敗?攻不下帝都,這是我中了你們的詭計,戰場無情,被你們這些叛逆算計,我沒什麽好說的,但是說我失敗,我哪裏失敗了?就算我死了……。”

聽到如此刻薄的評價,侯爵頓時怒喝道。

“等等等等,您的死,是否能激起貴族們的複國熱忱,這個我們先不說,但是,我想問您,您覺得作爲一個帝國,最重要的基礎是什麽?”

“最重要的基礎?”

冷睿的話讓伯爵有些摸不着頭腦。

“帝國的基礎,當然是皇帝啊,在帝都,亞薩皇室隻有一位歐根親王,但他是參與了叛亂的,就算您能攻陷帝都,難道您要讓這位叛逆的親王稱帝嗎?”

冷睿攤攤手,很無奈的說道。

“這……。”

侯爵不僅愕然。

“事實上,我想您可能忽視了,雖然是我殺了威廉二世皇帝,但帝國的血統并沒有斷絕啊,最爲正統的繼承者,此刻,正遠在海克利斯的迦南星系呢。”

“斐迪南殿下!這……”

冷睿稍一提示,萊文侯爵終于想到了這個被自己所遺忘的亞薩皇太子。

“海克利斯人心狠手辣,在未來的亞薩侵攻戰中,必然會利用斐迪南殿下這一籌碼,但爲安全起見,我想,他們恐怕也不會把殿下直接放在亞特蘭蒂斯星系或是波斯星系這種前帝國領土吧,所以,殿下目前最可能的所在,就是海克利斯的迦南星系,而且很可能就是其首都星希拉克略,身爲帝國的忠臣,閣下難道想就這麽無謂的死去,而把未來的主君扔在敵國手中,繼續作爲階下囚嗎?”

看到萊文侯爵有所動搖,于是冷睿便繼續說道。

“決不可能!就算隻有我一個人……。”

萊文侯爵露出了被煽動的神情。

“所以我才希望與閣下達成妥協,的确,我們是有仇恨,但是,眼下就解決仇恨,對我們雙方來說,卻都不是最佳的選擇,正如滄雲之前所說,要塞将兵,如果忠誠于帝國的,那麽閣下可以全部帶走,我們會提供除要塞外的相應武力裝備,而家屬方面,我們則也會盡力照顧,這次實在是我們手中匮乏,所以才被迫用了詭計,下次見面時,我倒是希望可以與閣下有一個正面交手的機會,這樣的話,閣下願意讓步嗎?”

見到終于說服了對方,于是冷睿便略顯輕松的伸出一隻手來。

“……好,就此一言爲定!”

遲疑片刻後,萊文侯爵終于松開了指着冷睿額頭的手槍,而以另一隻手,重重的擊在少年的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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