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無意的,但冷睿化身爲索爾.芬特的舉動,以及言思雨的刻意隐瞞,卻在結果上,使得奧路菲誤判了即将面對的敵手,不過即便如此,這位海克利斯第一王儲,卻依然在一件事上做出了正确的判斷——這就是帝都各方勢力的整合,事實上,這根本就是件繁瑣的不能再繁瑣的事情。
就在海克利斯人召開軍務會議的時候,在軌道塔尤加特拉西的底層,一個根本不适合開會的地方,十張“被漆成鮮紅色的有着簡樸木制長腿的桌面被塗白一塊的詭異方桌”,卻被擺成了一個很标準的圓形,而十個衣飾、樣貌、氣質等等各不相同的人則正坐在不同的桌子後,有人在沉思、有人在高叫、有人在辯論、有人在看書、還有人在走神……
這,就是亞薩帝國滅亡後,目前帝都的臨時最高權力機構——“九人議會”。
雖然隻是一個普通大學生,但作爲一名對曆史的熟知者,以及擁有着超越時代的客觀視角,方銘得以在帝都之亂的最關鍵時刻,洞悉,并借助冷睿持有的武力,提前摧毀了帝都的動亂源頭,之後又借助思定的民心以及外敵的威脅,強行壓服帝都各方勢力坐在一起,開始了對其的初步整合。
不過,雖然找對了方向,但缺乏實際政治能力的方銘,以及根本就不想涉足政治的冷睿,兩人雖然迫使帝都各勢力坐在了一起,但卻根本無力,也不想擔負起整合帝都各方勢力的指導者角色。
于是,在很快的完成第一天關于恢複秩序和救災的議題後,在第二天,議題剛一涉及到統治機構的确定化與軍力整合時,代表着帝都不同層面、不同勢力的力量的數名議員,立即就各顯神通,從此把會議帶的偏離了主題。
當然,會議中也有着希望盡快完成整合的遠見者,比如——
“各位先生,我們再這麽浪費時間,一旦海克利斯人兵逼帝都,那一切就都失去了意義啊,所以今天,不論如何,我們都要先列一個集結兵力的綱程出來!”
簡.弗勞倫斯頭疼的揉着太陽穴,讓自己稍微振作起精神,作爲舊貴族中少有的遠見者,她雖然無法完全看清,但是至少,也可以感受到一部分新時代到來的必然,因此,她的話語就頗爲笃定,而且按照常理,不需要本身的智慧與才華,僅僅是她的絕世美貌,在這樣的交際場合中,面對在場的男性,就有着相當的有利地位,隻可惜……
“我反對!在集合軍力之前,我們首先應該确認一個原則性問題,請問各位‘貴族大人’,你們是否承認帝國已經滅亡了?”
在她的對面,一個戴着大号眼鏡的褐發女孩已經長身站起,毫不退讓的說道。
(死丫頭,你當初把我們家和滄雲都害的那麽慘,我也就打了你一耳光,你還跟我硬頂上了……)
看着面前的女孩,簡不禁氣得暗自咬牙,三天來,就是這個女孩子,在帝都停戰之後突然出現,并成爲帝都民衆代表之一而參加議會的克莉絲汀.希爾伯特,幾乎在什麽事上都非要堅持亞薩滅亡的正統性,這才嚴重的遲滞了會議的進程。
第一天上午解決完恢複秩序和救災的問題,結果到了下午,簡剛說會議場可以先借用帝國圖書館的大廳,結果克莉絲立即豁然站起,随着就是一句“帝國圖書館?難道我們還要緬懷帝國嗎?”頂了上來,惹得平民派系和改革派貴族派系的人立即就是一通對吵,貴族中有帝國三名臣、而且簡本人也頗有辯才,可平民派中的克莉絲和卡米爾.瓦迪埃也不是拙于言語的人,而且有冷睿之前“帝國滅亡”的言論作爲支持,更是占了十足十的道理,結果半天吵下來,大家統共就得出兩個毫無意義的妥協結論——
第一、會場定在軌道塔尤加特拉西下(簡之後第二次提議會場建立在瓦爾哈拉宮廢墟上,又被克莉絲以“涉嫌淩駕于人民之上”的理由駁回,結果隻能選在了這裏,事實上,這裏作爲連接亞薩園的通道,每天都有很多清理人員要經過,根本不适合開會)
第二、會議的桌子使用臨時制造的極爲詭異的“有着被漆成鮮紅色的(起義者認爲代表革命的火焰,貴族認爲代表大量民衆的流血)簡樸木制長腿的(這點雙方一緻,都認爲要節儉)的桌面被塗白一塊(起義者認爲是爲事變中犧牲的平民哀悼,貴族認爲是皇帝隕落的國喪)的方桌”。
回想起當初這些事情,簡都覺得不僅是會在這種問題上堅持的平民愚蠢,還有拒絕承認現實的保守派貴族愚蠢,就連會與對方在這種問題上争執的自己,都簡直是蠢的可怕,在她看來,當前的亞薩,有能力主導其未來的,不過隻有三個人而已,而目前兩人都在帝都,隻可惜這兩個人都是生性恬淡,而其中的某人,剛在危機面前難得表現了一下潛在的枭雄氣魄,而此後的行動,也完全算得上是驚世駭俗,算無遺策,不過在召開臨時議會後的現在……
想到這裏,她不由看了一眼坐在她斜對面的克莉絲身旁,正在拿着本書看的金發少年,卻見對方也正巧在看自己,隻是四目對視後,對方立即就心虛的低下頭去。
見到這個樣子,她不由有些失望的歎了口氣。
“喂,方銘,你看簡失望的樣子,你讓我坐這裏裝了四天深沉,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看到正蹙眉憂慮的絕世佳人,苦笑着低下頭去的金發少年不禁有種歉疚的感覺,于是他忍耐了一下,但最終還是稍微放下當初指揮人從皇家大圖書館搶出來的一本《宇宙地理志》,匆匆咨詢起眼鏡中的古代參謀來。
“這也沒有辦法啊,冷睿同學,首先你不想成爲權力者,其次,平心而論,你現在真正可以依靠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方銘隻是冷靜的反問道。
“是星騎士吧,正規戰場當然未必有很大的作用,但在目前這樣的環境中,我卻擁有歲時威脅他們每一個人生命的能力,這應該就是我最大的憑恃了。”
冷睿想了想,随即緩緩答道。
“對啊,所以我讓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弗勞倫斯家把安妮接出來,隻要擺脫了她的牽制,那就沒人能控制你,而你也可以完全以超然的姿态,對帝都的各方勢力進行牽制和協調了,但是,單單憑借星騎士,你能做到的程度,也僅僅是如此而已。”
方銘确認的說道。
“……這算是某種形式的平衡?除了改革貴族與平民的平衡外,是我以協調者身份,與目前權力者的平衡?”
畢竟是出身大貴族世家,冷睿雖然不喜歡貴族中的勾心鬥角,但在他父親大人,河洛首相冷甯的熏陶下,對于這些權力場中的利益平衡手段,卻有着相當的了解。
“大概就是這樣,他們兩派自身有一個内平衡,而你則以本身的力量壓迫他們坐到一起,而他們也需要你的力量來對抗海克利斯,所以又組成了一個利益交換基礎上的外平衡,但如果你對他們的壓迫過于強烈,就可能會造成外平衡的崩潰,進而再把内平衡破壞掉,最後的結果,恐怕未必就向着有利的方向吧。”
方銘微笑起來,他對政治的認識也隻是一些書本而已,不過左右是立場客觀,而且成敗也無關己事,所以也就可以随感覺而言了。
“如果是這樣,要想把事情導向有利的方向,恐怕,我們就需要某種程度的外力了。”
雖然方銘也隻是一家之言,但已經對他深爲信任的冷睿,卻依然接受了他的看法。
“别太在意,現在兩方都不想妥協,而你造成的壓力又有限,那麽,我們就隻有等待時機了,要是河洛,我還會勸你博一下,盡快懾服雙方,不過既然是亞薩,反正我是中國公民,也管不到外國的事,所以我們還是穩妥些好了。”
方銘笑了笑,很不負責任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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