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點,帝都大學。
今天,已經是午夜大火事件後的第三天,也就是決賽的日子。
賽場附近依然是一如往常的熱鬧和喧嚣,甚至爲了迎接可能會來到的一些貴族們,還被特地的裝飾了一番。
但是,在正步入帝都大學的我腦海中所回蕩的,卻隻有三天前的午夜,那場鋪天席地的大火,以及艱難的在地上拖出蜿蜒的血迹,拼命救了我的金發青年。
此刻,凝結在我心中的,是一種算是義務感,又或者是使命感的東西,雖然并非很清晰,但卻異常堅定——無論如何,我必須爲那天死去的人,特别是法蘭做些什麽,即使是爲他們出一口怨氣也好……無論如何,我一定要給那個人一個慘痛的教訓!
微顯冷漠的淡然笑着,我扭頭看向了肖滄雲,隻見他面色略顯蒼白,但黑亮的眸子中,卻同樣充滿着堅定的神色,看來應該有了和我同樣的覺悟。
懷着這樣的心情,我們一左一右,踏着堅定的步伐,保護着克莉絲走向圖書館大樓。
“等等!克莉絲、滄雲、索爾,你們不能去參賽!”
就在我們走到大樓門前時,突然有人從背後喊道,聲音……應該是潘恩吧。
我們回過頭去,果然,潘恩和安吉拉正快步向我們這裏跑來,他們的臉上都帶着青白的色澤,眼眶隐隐發黑,臉上也有着露水的痕迹,看起來,可能是在這裏等了我們一夜吧。
冷夜大火之後,我帶着克莉絲逃出了貧民區,爲了安全,加上另外一些事情,之後的三天裏,我們便一直躲在我在第四區租住的别墅中,并沒有出去過,因此,雖然之前已經聽肖滄雲說過,火災死去的二百多人中沒有潘恩與安吉拉,但現在能親眼見到他們安然無恙,我還是不由感到一絲輕松。
“潘恩,你們這兩天過得怎麽樣?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嗎?等一會兒克莉絲比完賽後,大家一起商量一下,看看……”
見到他走過來,于是我也就我走前一步,關切的說道。
“……索爾,你這個傻瓜!”
卻不想我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潘恩突兀的打斷。
“傻瓜?你……是在說什麽?”
“你,還有他們,今天來,是想參加決賽嗎?”
“對啊。”
我疑惑的點點頭。
“真是一群笨蛋,到現在,你們居然還沒有清醒過來嗎!”
突然,潘恩揪住我的衣領,大聲低吼起來。
“那麽大的火災,法蘭已經死了,這麽慘痛的事實,這麽慘痛的事實,現在,你們還要帶着克莉絲繼續去送死嗎?”
潘恩的聲音無奈而傷痛,看來,他應該也大緻猜出了事件的一部分真相吧,于是——他,開始害怕了,不過也是,就算很成熟,但由于出身的限制,他的膽量也畢竟有限,這種表現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保證,克莉絲不會有事情,至于這次比賽,我們隻是想爲法蘭和死去的人讨一個公道,僅此而已。”
我雙手搭在他的腕上,輕松的将他的手從我的衣領上按下去,同時看着他,一字一字的說道。
“保證?你們憑什麽?”
潘恩毫不退讓的看向我,雙手更是用力想掙開我的掌握,但可惜力氣沒有我大,于是也隻有無奈的和我保持在僵持的狀态。
“……我是索爾.德.芬特騎士,帝國七等文官,他是弗勞倫斯子爵,弗勞倫斯家主梅尼公爵閣下的侄子,舉辦比賽的弗勞倫斯公爵小姐的表弟。”
我與肖滄雲對視一眼,默契的互相點了點頭,然後,我把我們的身份說了出來。
“你們,你們是貴族?”
這句話一出口,不僅是潘恩,就連安吉拉和克莉絲都愕然的看向了我們。
“是的,但卻是有些背離傳統的貴族。”
明白他們心中對貴族的厭惡,于是我略帶歉意的稍微低下頭去。
“如果是這樣……那麽,帝國上層的派系的鬥争,我們這些平民也是知道一些的,你們,是要把克莉絲當作鬥争的棋子,利用她去和那個未知的敵人争鬥嗎?”
沒想到潘恩稍作思考後,居然突然怒火大盛起來,雙手用力掙脫的同時,更是用冷漠的眼光逼視向了我們。
看來這個坦承起到了反作用啊……
雙手用力固定住潘恩的手腕,我微微苦笑着看向肖滄雲,看來這個問題,現在還是交給他來解決更好些。
“潘恩,現在,我不知道你們還肯不肯把我和索爾當作朋友,但是,我可以以我家族的名義起誓,我們之所以幫助克莉絲,隻是因爲欣賞她的才華,加上我們之間的朋友關系,或許再算上我們兩人對對方無恥手段的一種厭惡,僅此而已,另外,我可以舉出幾點事實作爲證明。”
同樣無奈的看了我一眼,肖滄雲也隻得苦笑了一下,上前溫聲解釋起來。
“你說。”
“首先,如果我們是抱着利用的态度,那我之前派幾個侍衛去保護克莉絲就好,根本不必悄悄的拜托索爾,還使他受到這麽大的,幾乎是丢掉性命的危險。”
“丢掉性命?”
潘恩和安吉拉訝異的看向我。
“是的,那夜,我保護克莉絲沖出火場時,殺了兩個人,但自己也險些被别人殺掉,最後,是法蘭救了我一命,所以,我才想爲他做些什麽,即使是一點點也好……”
我黯然的點點頭,輕聲說道。
“其次,這個獎項對克莉絲來說很重要,但是就我和索爾而言,它并沒有很大的意義,就算是有意義,那麽,你可以問一下克莉絲,平心而論,索爾要是參賽,我們真的就沒有奪冠的機會嗎,何必非要克莉絲的幫助?”
這時,肖滄雲又淡然的舉出了第二個事實,而這時,看到潘恩的情緒已然稍微穩定,于是,我便把他的手放開,并退回到肖滄雲身旁,
“克莉絲?”
潘恩扭頭看向克莉絲,等待着少女的回答。
“……的确,索爾的古體河洛文水準不僅是在我,甚至是在……夠了,潘恩哥哥,這不僅僅是滄雲和索爾,也同樣是我的決意,無論如何,我必須爲法蘭哥哥,還有那些死去的人們讨回一個公道!”
聽到潘恩的詢問,一直默不作聲的克莉絲終于低沉的點頭,而後,仿佛是蓄積已久的爆發般,突然,她猛地擡起頭來,堅定的看向潘恩,同時大聲說出了自己的決斷。
“克莉絲!你知道,我們從小到大,還有法蘭那家夥……,就算,就算他們沒有惡意,但是,總之,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你冒險去參賽的!”
一瞬間,潘恩露出了痛惜的神情,而下一刻,他已經露出堅定的神情,同時快步走上前去,擋在了圖書館的門前。
“可是,對我來說,不管怎麽樣,我都必須爲法蘭哥哥,還有大家做些什麽,即使是讨回一點點公道也好,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努力,父親的遺願,什麽也好,但是,那些死去的人……。”
克莉絲汀低下頭去,似乎在緬懷着什麽,片刻之後,似乎是她的言語帶給了她自己力量,于是,她終于緩慢而堅定擡起頭來。
“克莉絲!”
“讓開,潘恩哥哥!”
兩滴晶瑩的眼淚,從少女深藍色的眸子中流落,但是,與此同時,在她瞳仁的深處,卻仿佛燃燒着火紅的熾焰般,而她的聲音,更是我與她接觸至今,未曾一見的堅定與決然。
似乎是畏懼,或是震撼于這種執着,潘恩終于幾乎是不由自主的退開,而克莉絲則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大步走入賽場中,
我和肖滄雲對視一眼,終于也默然的繞過潘恩,跟在克莉絲身後進入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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