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經是中秋夜後的第三天。
那個晚上,表姐告訴我的消息給了我極大的震動,而且接下來的好幾天裏,弗勞倫斯家的所有人,包括肖滄雲和簡在内,都沒有向我透漏任何消息,于是,我對這個消息的些許懷疑終于被證實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沒有了選擇的餘地,我非常清楚,我不是什麽聖人,更不是什麽超人,所以,在面對一個帝國即将面臨的風暴時,我唯一能選擇的,隻有盡早離開這個國家……
肖滄雲和簡都是非常有能力的人,而且無論如何,隻要亞薩不倒,弗勞倫斯家就不會出大問題,所以,目前來說,我主要的擔心還是在安妮身上,特别是我當初還向弗雷德承諾過去保護她。
思慮許久,我最終做出了比較理智的決定,在這屆大賽結束時,便向肖滄雲告辭,如果安妮同意,我就把她帶在身邊,等到帝國的動蕩結束後,再将她送回到弗雷德身邊,說到弗雷德,我還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那傷亡的三成士兵中呢……唉,真是見鬼的戰争,也不知道亂胡亂發動戰争的亞薩上層真是集體吃錯藥了不成?
因爲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于是,我就更想在離開前與朋友們好好相處,争取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比如現在,我就和肖滄雲一道換上便裝,帶着安妮跑到位于中間園第四區“西芙”,離帝國大圖書館不遠的帝都大學附屬圖書館,來觀看弗勞倫斯家舉辦的的曆史與考古大賽了。
這個比賽的淵源,是弗勞倫斯家建立在一百年前的一筆獎金,由代表貴族的亞薩皇家學院曆史系和代表平民的帝都大學曆史及考古系共同組成專家組,負責對本年度發表的傑出曆史文化研究成果進行獎勵,隻是後來因爲專家組中的矛盾與利益争奪太過厲害,再加上徇私舞弊的現象也逐漸多起來,所以據說是在八年前,隻有十歲的簡成功說服了弗勞倫斯公爵,把這筆獎金交由她來管理,從此以後,這筆獎金就逐漸變成了現在面對公衆的大型公開化比賽。
就我的看法,這種學術性質很重的東西,這種比賽方式其實不太合适,之前我在河洛時,也曾在與簡通信時提出過這個問題,不過按照她的解釋,對于亞薩這種算不上公平的環境,爲了得到一個相對公平的比賽,采用公開的比賽形式隻是一種妥協和不得已的手段。
隻是理想和現實總是差距很大,在接下來的幾年裏,雖然比賽的公正度有了很大的提高,可與此同時,它也不可避免的開始世俗化和政治化起來,按照表姐去年的描述,上屆比賽中,相當多的參賽者,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在總體的參賽表現上,都顯得非常浮躁和嘩衆取寵,大說空話者有之,搔首弄姿者有之,把比賽當成了模特大會、胡亂褒貶曆史人物者有之、無恥的歌功頌德者更是一大堆,總體來說,很多人參賽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學術研究,而是把這當成了一種揚名和晉身的階梯。
不過,相對于世俗化來說,政治化對比賽的破壞反而是更加厲害,而其中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我表姐和那位亞薩三皇子的死掐。
我們這邊還比較公平,一直是頂着我和表姐的名字,憑着我們兩人的知識與能力公平參賽的,可是亞薩那邊,說來都生氣,那個三皇子簡直是無恥到了極點,開始時還是仗着數十位頂級專家組成的參謀團來隐性作弊,可去年,當我和表姐聯手,憑借遠古典籍“尼伯龍根之歌”的部分翻譯工作橫掃賽場時,這個混蛋,他居然利用比我們晚一天參賽的時間差,硬是把多年前由亞薩全國曆史菁英譯出的一本“伊利亞特”據爲了自己的成果,再加上亞薩裁判的暗中偏袒,就這麽無恥的把金牌給搶了下來,更可恨的,是這家夥還冠冕堂皇的打着“亞薩國家尊嚴不容損害”旗号,而居然還有一群傻瓜來那裏爲他喝彩,還稱他爲什麽“國家英雄”之類的,結果氣的表姐大怒不已,回國後在我面前足足罵了三天亞薩人如何卑鄙無恥,今年要不是因爲我們在厄爾斯找到了那個神秘的“黑匣子”,從而有了必勝的決心,搞不好她都不會再來參賽了。
按照曆年來的流程,比賽共分三場,初賽時間是五天,最終隻有三百人可以晉級,複賽則爲時兩天,最終隻有十人可以晉級,不過因爲表姐的強烈要求,今年的比賽改變了一些規則,結果就是表姐和亞薩的那位三皇子因爲去年得過獎項,而直接取得了兩個決賽名額,所以,在那晚的宴會結束後,表姐就直接前往了位于亞薩園中的河洛大使館,直接等待十天後的決賽了。
而今天即将舉行的,就是預賽的第一場。
“滄雲,沒有辦法搞到更好的位置嗎?”由于來得有些晚了,我們三人所占的位置并不好,面向平民的帝都大學本來就有些破舊,而其圖書館更是擠在了一座六層教學樓狹小的一樓裏,,可現場觀衆卻是出人意料的多,我們離賽場的距離不到五十米,前方就已經擋了超過四十排的人,而且身後的人群還摩肩接踵的擠個不停,搞的我們不僅看不見賽場,而且還硬是被擠出一身汗來:“小心點安妮!”
“我知道。”右邊的肖滄雲答應一聲,側身把身後擠過來的人擋開,與我一同把安妮護在中間:“真是的,這個比賽以前都是在比較寬敞的帝國大圖書館舉辦的,可今年據說是那邊正在臨時修繕,所以才不得不換了場地,但也沒想到居然是這樣。”
“修繕?那些官僚早幹什麽去了,居然連你們家的比賽都敢耽誤?”我不滿的把安妮往我身邊拉一拉,讓我的身體能更多的擋住女孩:“那現在怎麽辦?這樣下去可是什麽也看不到啊。”
“明天我讓人先幫我們占下位置好了,今天……。”肖滄雲猶豫了一下,随即無奈的搖搖頭:“索爾,你知道,我不喜歡動用身份壓人的,特别又是這種場合。”
“嗯,可以理解,不過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理解的點點頭:“那麽,你有什麽别的辦法嗎?”
“沒什麽空位,甚至連窗戶旁都擠滿了人。”肖滄雲無奈的搖了搖頭:“要說能看到賽場的位置,恐怕也就隻有那邊了。”
“那邊?”我順着肖滄雲提示的方向看去:“你是說,窗戶附近的那棵大樹?
“嗯。”肖滄雲點了點頭:“索爾,你以前爬過樹嗎?”
“前兩年爬的很多。”我笑着點點頭,那時,我和表姐常常在河洛王宮裏爬樹玩,所以我對此還算是經驗豐富:“你呢?”
“沒有……。”肖滄雲苦笑了一下:“真羨慕你,我小時候很想爬城堡裏的樹,可是卻被舅舅舅母罵的很慘,他們說這樣做是沒有教養的表現。”
“那現在呢?”我笑了一下:“還在乎這些嗎?”
“已經不是很在乎了,不過我們還要考慮一下小公主呢。”肖滄雲笑了起來:“安妮,你敢爬樹嗎?”
“嗯,滄雲哥哥。”安妮想了一下,用了點了點頭:“哥哥們敢爬。我就敢爬。”
“那就走了,現在八點半了,還有半個小時比賽就開始了。”既然大家都同意了,于是我們三個人便立即擠出圖書館,包抄到圖書館的外側,我們選好的那顆大樹下。
還好,樹不算高,而且樹幹上的突起也不少,看起來屬于好爬的類型,不過,趴在窗子邊的人爲什麽都沒想到這點,難道是思維的限制?
算了,不管他們了,還是先爬到樹上再說。
“我先上,安妮第二,滄雲最後。”我無視别人驚異的目光,用力敲了兩下大樹的樹幹,在确認足夠結實後,便抓着樹幹上的突起,雙手較力,手足并用的爬到離地面較近的一個大樹叉上。
“安妮,抓住我的手。”利落的爬上來後,确認了我自己站的夠穩後,我便蹲下身去,同時向下伸出一隻手:“滄雲,托住安妮!”
“知道了。”肖滄雲答應道,與此同時,安妮有些害羞的伸出雙手來,緊緊與我伸出的手相握。
“用力抓緊!”我大聲喊道,同時伸出的手開始發力,而與此同時,肖滄雲則蹲下身去,雙手抱住安妮的小腿,把女孩舉了起來。
終于,在把安妮拉到一定高度後,女孩用腳往前方蹬着樹幹,加上我在上方拉着,于是她也終于安全的站到了樹杈上,不過也幸好她今天穿的是長褲,要是穿個裙子,那恐怕就要費事多了。
最後的肖滄雲就省事了,盡管從沒爬過樹,但此人的身體素質完全和我有一拼,我隻是拉了他一把,他就利落的爬了上來,看來他絕對有爬樹方面的潛質,隻是以往被壓抑了而已。
接下來我們三個人開始在樹杈上小心翼翼的向樹枝的外緣移動,并找出相對平坦,适宜坐下的位置,還好我在這方面的經驗比較豐富,加上肖滄雲和安妮也沒有什麽驚慌的表現,所以這些東西很快就都順利解決了。
就這樣,兩分鍾後,我們終于在樹枝上平穩的坐了下來。
“還有五分鍾。”我看了一下手表,然後又隔窗望了一下不遠處的圖書館内部,這裏的視角果然不錯,雖然窗戶的阻隔使得聲音有些偏弱,但位置上卻正對着賽場的中心,恰好能看到參賽者。
“這下,終于可以好好看比賽了。”看着樹下不時擡起頭來,用羨慕的眼光看着我們的人們,我悠然的翹起腿來,把視線投向圖書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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