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麽?”
但是,完全出乎我的預想,在得知我的身份後,方銘嘴角微撇,臉上竟浮出一絲不屑的微笑,甚至連一向對感情遲鈍的我都能看出來,他對貴族這種存在,竟是抱持着一種刻骨銘心的輕蔑!
爲什麽,他竟然對我表露出敵意?
我沒時間細想,隻是,可能是他的表現太過突出了吧——我素來是很溫和的人,但是在這一刻,看着他那嘲諷的,在我十六年的人生中從未經曆過的眼神,我心中竟不由燒起一股無名火來,貴族怎麽了?他沒事幹不歧視平民,反而瞧不起貴族做什麽?這個原始人難道有病麽?
總算我還是克制住了自己,沒和這個原始人一般見識,但是,怒火填膺的我,還是當即就退出了與他的聯系,雖然終究沒有吵起來,但我們的這次見面,到底算的上是不歡而散。
接下來的幾天裏,我們又見了幾次面,不過他對我的的态度很怪異,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時好時壞,喜怒不定,而他的這種态度,也使得我感覺亂七八糟,總之是很難以一種良好的态度面對他,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有一天,他向我解釋清楚一切:
“抱歉,一直以不好的态度對待你,這其實和我的成長經曆有關。”
這天我與他聯系時,他自稱剛剛閱讀完一本《宇宙社會史》,一見到我進來,他便主動向我道歉:“我生長在一個民主的國家,從小時起,就閱讀過很多反帝制的書籍,其中對君主制和貴族的批判非常的深入,可能是那些作惡多端的大貴族已經在我的心頭形成了固定印象吧,所以,我發自心底的對貴族很排斥。”
“爲什麽?”我疑惑的問道:“我當然承認亞薩那邊的貴族很糟糕,但我們這邊的應該還好吧?”
“歸根結底,這隻是相對的問題。”方銘微微搖頭道:“我高中時候看過盧梭的《社會契約論》,找時間寫個概要給你,不過目前來說,我其實是沒什麽立場指責你的,每一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時代背景,我非要以我的時代背景來評價你,這是我的錯誤,其實就我們最近的接觸來說,,你真的是一個很善良的好人,想來,我讀過的那些卑鄙龌龊的事情,也不會和你有什麽關系,我想這就夠了。”
“那就好,這其實沒什麽。”既然他主動道歉,我也就大度的原諒了他:“其實和你接觸這幾天,你也是個很讓我欣賞的人呢,要是你生在這個時代,一定會成爲出色的人物的。”
“哈哈。”得到我的肯定,方銘似乎很開心:“不過我還是喜歡自己的時代了,梁園雖好,但也非久戀之地呀。”
“那我就走了,你繼續看書吧。”見到與他消除了誤會,于是我便與他道别:“我還需要做一些其他的準備,那就先告辭了。”
“什麽樣的準備?有我能幫忙的地方嗎?”方銘倒是很熱心,似乎,他是想盡力幫我做些什麽吧。
“隻是一些表演了。”我苦笑道:“我不久前想逃家,結果被老爸抓住了,于是準備回去後裝可憐……。”
“那就做給我看看好了。”方銘倒是起了興趣:“我小時候因爲一些事情,還老被父母教訓呢,對于裝可憐這種技術,我可是最在行了。”
“那……好吧。”看到這位先人這麽積極,于是我也就答應了他的幫助。
“爸,我錯了!放過我吧……嗚……我再也不敢了。”把方銘看做我父親,我頓時哭的摧肝斷腸,撕心裂肺,簡直是聞者動心,見者落淚,當然我自己沒有落淚,不過到時配上專業的催淚劑,應該能解決這個問題。
“太假了。”看完我的表演,方銘的評價頗有些刻薄:“你要是小個三四歲,沒準兒還真實些,用在現在就太做作了,年齡大了,這些相關技術也該與時俱進才對。”
“那你說該怎麽辦?”
“正常的16歲少年,應該是諸如‘被你抓住了,這是我的失算,但是,如果有下次機會,我還是要逃走的!我渴望自由的心,永遠不會在你的威壓下屈服!’這樣的話,這樣才能表現出少年特有的叛逆,應該更能打動人。”方銘稍微想了一下,然後說道:“不過,這也要考慮到觀衆的特點,那麽現在,你先告訴我一下伯父的性格。”
“好吧。”抱着姑且一試的心理,我和他詳細介紹了一下我老爸的性格特征。
“擅長計算,多智近妖?哪有孩子這麽說自己父親的?”聽完我的介紹,方銘頗有些哭笑不得的聳了聳肩:“不過你三年裏連着五次逃家,而且還一次比一次跑的遠,按道理不應該發生這樣的事啊?除非伯父本來就不是想關住你。”
“那他想做什麽?”
“或許,是刻意的鍛煉你?”方銘似乎想到了什麽:“其實按你說的,好像每一次他都給你留了後門,關鍵隻是你自己沒想到罷了,要不然,他每次事後和你分析個什麽勁?這不是幫着你鍛煉逃跑技術嗎?”
“這個先放下好了,先說面對這樣的老爸,我要怎麽做?”方銘說的很有道理,但我覺得,還是先确保退路比較重要。
“既然是理性的人,那當然不能用剛才那套言論,那麽……試着去交涉一下?”方銘仿佛想到了什麽:“比如大膽的說‘這個問題我們可以妥協一下,父親,您看,如果這樣……。’這樣的言辭,沒準會有用,試着和他利益交換一下,或者他會認爲你成熟了,而減少對你的懲罰。不過,比起坐等别人懲罰,我覺得,還是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好些,喂,剛才的提議,你就真的不想試試?”
“倒是想啊,其實我表姐也未必會攔我,可你不知道我表哥,看着很不正經的一個人,其實骨子裏很認真的,他要是答應了我爸,那就是現在怎麽同情我,也肯定不會放水的。”我苦惱的皺起眉頭:“要不然我早就已經跑了。”
“這個嘛……讓我想一想。”方銘的左手托在下巴上:“不行,這就必須先知道各方面的情報了,那這樣,你先把詳細情況和我說一下。”
因爲剛才的一系列分析,我總算對他稍微有了些信心,于是,我便向他詳細說了從我離開洛都,陪同表姐前往厄爾斯,然後被晨星号堵在行星裏,接着直到現在的所有狀況。
“厄爾斯……Esrth?果然是地球啊。”當聽到我介紹厄爾斯時,他頗有些憂傷的歎息了起來:“已經毀棄成這樣子了嗎?其實,那裏并不是什麽禁忌之謎,那裏,就是人類的故鄉,幾千年前我所居住的星球啊。”
不過,還沒等我發問,他便主動說道:“這件事情實在太久遠,等跑出去之後,我們再詳細讨論,現在,我們先來說一說你的事情。”
“那好吧。”我壓下心中的好奇,點頭道。
“首先,我隻問你一句話,到現在爲止,你有做出逃家的實際行動嗎?”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怪,仿佛在忍着什麽:“既然你什麽都沒做,那你平白擔心個什麽勁?”
“但是,我想過了啊,而且,一旦有機會……。”
“哈,哈哈哈……冷睿,你真是太純潔了。”聽完我的話,,他先是仿佛硬忍着什麽,不過不久後,他終于還是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光是想難道還有罪嗎?就算你被抓回去,隻要你一口否認,伯父憑什麽說你逃家,然後去懲罰你?”
“我……我……可惡啊!”
繼上次被老爸訓斥後,這是我第二次生出一種想撞牆的沖動,我真是傻死了,居然沒事來自己吓自己,看來在我心裏,應該是已經形成了對老爸的心理陰影,潛意識裏就對他怕的要命,結果才搞得自己疑神疑鬼,判斷失常,最後還被一位古人取笑……我……我……真是太丢人了!
不過,緊接着,方銘便嚴肅起來,并說出了一番我聽得不是很懂的言論:
“未戰先廟算,知己知彼,方可百戰不殆,你的行動從開始就被你父親完全了解,而你卻絲毫不知道你父親的行動,當然會被他算計,當今之勢,你父親大局已成,但是,這并不等同于你就沒有反擊的機會,他以正守,你則可以用奇攻,目前來看,主動權還是在你的手上,而且你擁有很有利的外界條件……。”
這段話我完全是聽得雲裏霧裏,但是,緊接着,他說出的那個詳細行動計劃可就真的讓我汗顔無地了,這麽簡單易行的計劃,我怎麽就一直沒想到?
這……這……這個祖先,也實在是太厲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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