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體浮筒飛行器以一點一馬赫的速度掠行于海面二十米高處,尾部音障沖擊波激起一片白色漣漪,有如藍色海面上犁出的一條白色浪溝。[燃^文^書庫][]複制網址訪問
自從執事團允許工程部向自由平民有償提供電離子引擎技術後,大量民間航空愛好者相繼走上萬志旭的路子,自制出各種造型的中低空飛行器。這些民用飛行器隻要在樞密院參謀部登記備案,驗證過機主互助表聯系呼叫号碼,就可以自由翺翔天際。
當然,飛行夢圓過程中出現的意外死傷事件概率并不小,但政務部除了盡其所能積極組織救治外從來不發表任何官方評論,死者家屬們也從未有過抱怨或投訴行爲。
在這種興趣愛好與死亡風險交織的進化演變中,越來越多的民用飛行器展現出蓬勃生命力。比如田建明三人租賃的這架四座單發“金魚号”,不僅能以超音速持續飛行四千五百公裏,還具有通過工程部航空組二級考核的水陸兩栖緊急迫降能力,正适合他們今天與南方政府的海上談判。
政務部和信息部都沒有自己的公務飛行器,最直接的原因是養不起。工程部那邊直管精衛飛行器的航空組每個月都要爲營運賬務收支平衡吵得焦頭爛額,每個部門的月度收支都會接受執事團嚴格審核,并通過智庫直接向全體正式會員公布,再加上有工程部的慘痛例子在前,潘紫煙和許志剛都沒敢爲自家部門購置公務飛行器,買倒是買得起,就是怕養不起。相比之下,花點小錢錢臨時租賃一架資質靠譜的民用載具卻是既劃算又穩妥的最優解決方案。
“這個姓吳的,很有點意思啊。”袁平平不顧田建明的抗議目光,自顧自點了一根煙,在座艙裏吞雲吐霧。“注意到他後面說的話沒有?都在替我們幫腔呢。”
“他是個資深騎牆老滑頭,想把小兒子送到我們的公立學校來讀書,算是給自己安排條後路。”田建明揮揮手。撥開面前懸浮的煙霧:“我答應了。”
“這種貨色?難怪能混成兩朝重臣啊,呵呵。”袁平平恍然大悟,随即又驟起眉頭:“不過,就他那身份檔次,對我們又有什麽用?”
“千金買具馬骨呗!”田建明實在忍不住了,一把抓過袁平平嘴上的香煙,丢到腳下用力跺滅:“這種權力金字塔頂端的候選分餅人。出賣集體利益對他們來說就是家常便飯,根本不存在可不可以的問題。他們顧慮的僅有時機和價格。有了這種貨色引路,後面很快會有更多的追随效仿者。也許,我們根本不需要武力進攻廣州,第二共和國政府自己就會從内部腐爛崩潰。”
“聽起來挺過瘾的,好像比發動百萬大軍更簡單。”袁平平讪讪笑了笑:“不過,這種方法需要很長的時間吧?”
“嫌慢?其實也挺快的。”田建明側頭望着海天一線上孤零零的那艘華貿公司散貨船:“人心的崩潰,有時候比山崩地裂更難以挽回。”
“他們說的要花點時間内部協商,最後可能會有什麽結果?”袁平平眯着眼睛,在煙瘾中煎熬着。但仍然沒有忘記趙振宇最後給予的那個模棱兩可的答複。
田建明無聲地笑了:“無論最後協商出什麽樣的結果,我們其實都無所謂。我們要的,隻是時間而已。當然,能讓他們自身内部因此出現矛盾和沖突,那就是兩全其美了。上兵伐謀,對不對?”
袁平平看到了田老頭眼中閃爍的熟悉光芒,頓時也心領神會地笑了起來。
不久後。金魚号穩穩降落在魔都江口碼頭的貨場頂層平台。
田建明扶着小司機的肩頭爬出了座艙,他剛把剩下兩根金條遞給對方,就看到平台入口處那裏,許志剛帶着兩個人快步沖了過來。
現任信息部部長的表情顯得有些氣急敗壞,甚至有些彷徨,這讓熟悉他的田建明心頭猛然一沉。
許志剛是個勇毅果斷的真漢子。盡管不是樞密院麾下的正規軍人,但他在面對最險惡的情況時也從來不會表現出哪怕一絲恐懼和驚慌。
打發了小司機,田建明主動向許志剛走了過去,走到他面前才停下腳步,然後耐心等待着對方先開口。
“十五分鍾前,工程部一架編号零五五的精衛飛行器在南京以北的滁州地區墜毀,機上包括資源部部長向文迪在内的十五人全部遇難……”
許志剛的話宛如一道晴空霹靂。砸得田建明和袁平平同時凝在原地。
“你說什麽?老向……他……?”田建明一時失語,臉上表情隻剩下驚愕和震撼。
資源部部長向文迪,不僅是互助會資深元老,也是執事團内舉足輕重的核心人物。這位昔日沙坪電站的老工程師,與田建明合稱互助會的白頭雙柱。
“零五五号飛行器怎麽墜毀的?”袁平平也愣了足有大半天,最後才問出最關鍵的問題。
“根據機載四元相位傳感器發回的數據,飛行器是被地面電磁動能武器火力擊中的,我們的敵人沒有這種武器……”許志剛猶豫了一下,聲音降低了很多:“我們查詢了附近百公裏半徑地區活動的部隊番号,除了幾支十幾人規模的武裝民兵小隊,隻剩下前天才進駐潞州西北南谯地區的鬼奴軍第73團。”
席卷全球的相位脈沖風暴癱瘓了各種電磁和四元相位設備,活動在黃河以北到西伯利亞廣袤地域中的十餘萬鬼奴軍部隊卻因禍得福,所有囚徒戰士的頸環在相位脈沖風暴中自行解鎖彈開。至少有上萬人攜帶武器潛逃,但大多數頭腦清醒的鬼奴軍卻沒有跑,與其說他們習慣了先前的生活,倒不如說他們知道無法在荒野中僅憑一己之力生存下去。
從西伯利亞到黃河以北地區,數以億計的槍械被發放到民衆手中,各種墾荒區還有武裝民兵、警衛軍等武裝守備力量,面對這些帶刺的獵物,通過搶劫和掠奪獲得生存物資的成功概率變得越來越低。最糟糕的是,逃走的鬼奴軍們還要時刻面對惡劣的自然環境,以及來自互助會足肢戰車無所不在的追剿。
自從聯合國總部事變後,與姬少飛同時被釋放六名鬼奴軍幸存者因爲在戰鬥中有突出表現而有幸獲得特赦,成爲互助會庇護下的自由民。在王彥斌的建議下,執事團迅速頒布了《鬼奴軍改制暫行條例》,将這支奴隸軍改爲合同雇傭軍,即以兵役代替刑役,根據戰鬥表現決定這些囚徒的服役時間。
大多數執事團成員都對失去頸環鉗制的鬼奴軍報以擔憂态度,這些窮兇極惡的罪犯本來就是些無法無天的亡命徒。理性和榮譽,能夠讓他們自願接受戰場的死亡考驗嗎?
總數十多萬的鬼奴軍以千人爲單位被分成上百個團,分散在黃河以北到西伯利亞的遼闊荒原中執行各種危險的地面軍事任務。現在,囚籠頸環的失效,等同于放松了這些惡犬的鐵鏈,他們會不會反噬主人呢?
王彥斌帶着謝長青等一幫鬼奴軍軍官登上精衛飛行器,連夜輾轉數萬裏挨個巡視各地鬼奴軍駐地,以樞密院的名義宣讀改制條例,近距離觀察各部隊動靜的同時,也逼迫那些中級軍官們現場表态。棄崗逃跑的上萬名鬼奴軍中,集體嘩變的僅有兩個團,其中一個團還和王彥斌的護衛隊動了手,随後趕到的影武士無人機直接碾碎了這些亂黨的抵抗意志。
大多數鬼奴軍部隊接受了改制的安排,但在相位脈沖武器普及到全球後,仍然不斷有心存僥幸的鬼奴軍小股部隊出現嘩變叛逃等情況,但這些不穩定分子僅僅是極少數人,而且從來沒有超過連級規模。
王彥斌在努力維護自己統領的這支奴隸軍的完整,但執事團和樞密院都無法像過去那樣信任這支安秉臣親自創建的奇葩部隊。從第一次魔都戰役起,鬼奴軍再也沒有始終無緣擔任一線攻防主力,甚至連守護友軍側後翼的輔助任務也沒有份兒。樞密院參謀部甯可把這類戰場協助任務交給武裝民兵,也不敢冒着巨大風險押注鬼奴軍的忠誠。
這種情況下,鬼奴軍隻能作爲象征性武裝力量,跟随在友軍反擊部隊後面很遠的地方。随着東西兩路軍團的戰線不斷前推,這些連二線部隊都算不上的鬼奴軍就負責接管并駐守一些地面戰略要沖。
進駐潞州西北南谯的鬼奴軍第73團,就是這類象征性部隊中的一支。
“王彥斌呢?”田建明問。
“他已經和第六仟仟長宋飛以及樞密院的參謀們去了墜機現場,南京的機動騎兵第一佰的兩個什,還有一百二十台影武士無人機于十分鍾前出發趕往南谯。如果不是爲了等你回來一道走,我也跟着王彥斌他們過去了。”
兩個什的機動騎兵差不多是兩百多台足肢戰車,加上一百二十台影武士無人機,隻要樞密院這邊一聲令下,瞬間就能讓千把人的鬼奴軍第73團灰飛煙滅。
可是,那些目無法紀的奴隸兵殺人放火搶劫強奸也就罷了,他們怎麽會想到要擊落從天空中經過的精衛飛行器?而且,資源部部長向文迪,恰好就在這架飛行器上?
田建明看了一眼許志剛,又扭頭瞅了一眼袁平平,三個人的目光中都有掩蓋不住的深深狐疑。(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