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互助會與廣州政府之間的戰争進行得如火如荼,但東亞海面上的商貿運輸航路卻始終不曾斷鏈。[燃^文^書庫][]
當那些既無靠山也沒有門路的航運公司們都在努力避開東海黃海一線時,兩家來自南方的海運公司——華貿和南陽以驚人速度搶走了大部分市場份額。華貿的後台是南方第二共和國政府财政部,雖然明面上是一個巴拿馬注冊的私人遠洋航運公司,但這家公司的曆史卻可以追溯到鎮北軍經營哈爾濱的時代。在那個時候,如果沒有華貿的業務盈利支撐,鎮北軍根本不可能擁有兼并整個南方政府的經濟實力。
南陽公司同樣也與南方政府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它是李大同麾下舊将們聯手創建的一個經濟實體,昔日鎮北軍的老人們幾乎都有注資入股。薛世傑以及人民代表大會默認這個軍辦企業存在的原因,一是南陽公司營業納稅比例高達百分之三十,而且從不拖欠;二是南陽公司對退役軍人很大方,隻要有南方政府國防部開具的軍人傷殘光榮證,每年都能從公司領取一份足以養家糊口的津貼。
對于這些隸屬于敵對勢力的商船,掌控Q市的互助會部隊幾乎是放任來去,從來不聞不問,隻有一條船員攜帶武器的限制:所有申請在Q市碼頭靠泊的商船,船上人員僅允許攜帶自衛短槍,如發現私藏有步槍以上的重武器,一律在港區十海裏範圍内就地擊沉。
所以,盡管華貿和南陽背後有這樣或那樣了不得的背景,但具體跑船走單的這幫人卻始終遵守着互助會的規矩,從未逾越雷池一步。做生意的人,誰也不會和錢過不去。即便有一時大腦短路和錢過不去的牛人,總歸也不會和自己的命過不去。
魔都淪陷後,南方政府的海軍戰艦最多也就在東海一線徘徊,幾乎沒有北上的動向。這并不是他們客氣,三艘大型護衛艦和一艘核潛艇進入黃海後莫名其妙失蹤的事實。讓所有幻想着在遼闊海面上開拓功業的海軍将領們全都冷了心思。如果這四艘戰艦是在激戰中被敵方火力擊沉還好說,但它們的失蹤全都非常突然,無論之前還是之後都沒有任何預警或求救信号。
面對此種無法解釋的靈異現象,國防部隻能果斷将海軍的戰略職責修改爲巡守魔都至廣州一線近海海面。也許等到強大的陸軍拔除山東半島沿海的互助會據點後,南海與渤海之間阻擋海軍艦隻暢行的隔閡就會自行消失。
在這樣的情況下,陸地上打得熱火朝天,東亞海上的客貨物流卻依然保持着荒誕的順暢。
當然。在這些南來北往川流不息的客人和貨物中,到底隐藏着怎樣不爲人知的秘密。那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姬少飛混在一群難民中登上了一艘華貿公司的運糧貨船,這艘散貨船才在韓國卸下了八千多噸越南陳米,向南返航途中一路停泊靠岸搭載了不少拖家帶口試圖遠離北方戰火的難民。國防軍兵鋒北進之後,魔都易幟的震撼消息讓大多數人都不看好十裏鋪的前景,因此前往南方的海運客票也從每位二兩黃金漲到了五兩黃金,散貨船的船長得知行情看漲後當即決定趁此良機大賺一筆。
和那些行李繁雜的同行者相比,姬少飛的随身物品算是簡單的,隻有一個黑色的皮質手提箱。
箱子裏裝的不是什麽大當量核彈,隻有一堆雜亂的衣物和洗漱用品。他此次前往廣州的使命也不是行刺或暗殺某位南方政府要員。
賀慶轉達的任務指示令他感到無比郁悶,但讨價還價從來不是信息部的流行風俗。
登船之後,姬少飛很快在貨艙底找到了一個無人占據的角落,靜靜地坐下來休息。在旁人眼中,他就是個疲倦的潦倒難民,等着熬過艱難的二十小時後抵達這艘船的目的地——泉州。
不斷有更多人上船,很快那個原本空曠的幹散貨貨艙就擠滿了兩百多人。眉開眼笑的大副帶着兩位水手給這些乘客們挨個派發身份塑料卡。之後的旅程中,船方将按卡發放兩份盒飯和一瓶淡水。
這些象征性的福利和那五兩黃金的天價船票比根本算不了什麽,能拿得出五兩黃金來的人好歹還是有些家底的,這些人逃到南方定居下來以後,沒準還會和華貿公司打交道。生意人都講究一個擡頭不見低頭見,所以面子上該做的還是要做到。
姬少飛得了一份盒飯後直接放在腳邊。人卻倚着一根舷柱作勢假寐。
他并不是真的累了,而是想借這個機會旁聽仍在進行中的執事團會議。
關掉全身所有多餘的功耗系統,将綜合運作功率降到五瓦左右,通過星網接通智庫,輸入自己的身份代碼後耐心等待個體生物特征辨識。
三秒鍾後,他的意識接入了會場數據終端,與一萬七千多名互助會正式會員共同聆聽着十一位執事的聲音。
自從電磁步兵副總指揮高懷亮陣亡于烏拉爾山脈之後。許志剛作爲新任信息部部長被選入第七屆執事團,頂上了高懷亮留下的空缺,同時也成爲繼田建明之後第二位列席執事團的信息部成員。
今天讨論的話題是當前與南方政府的戰事,這個議題在公告闆系統上公示之後,幾乎所有手頭暫時沒工作的正式會員全都毫不猶豫選擇了旁聽。因爲這個話題不僅關系到十裏鋪的未來,也關系到所有會員的命運,所以盡管隻能旁觀旁聽不能現場發言,仍然吸引了超過一半的互助會會員。
“……薩雷斯内王摩娜克曼多次遣使照會我方,詢問是否需要向我們提供軍事方面的援助,這些援助項目包含了武裝部隊和多項軍事技術。”樞密院院長林子雲的聲音清晰而尖銳,透出一股無法忽略的力量感:“昨天,從月球基地返回的駐坦頓代表秦子明,同樣也轉達了以巴達族爲首的六個蜥蜴人部族的聯合聲明,他們願意爲我們在地球上的戰争提供大約五萬人的增援部隊……”
“我反對接受任何外來軍事援助。”電磁步兵總指揮盧長安馬上表态:“這不僅關系到地球人的尊嚴問題,而且很可能會爲将來埋下無窮禍患。地球是屬于人類的,至少在目前階段,貿然接納外來物種參與母星上的軍事行動是極不合适。坦頓人,曾經在這裏生活過,如果讓它們重返故土,那我們的子孫今後又該如何立足?薩雷斯人一直流亡星空,會長在時曾答應讓他們臨時栖身南門二,可也從沒說過允許他們遷居地球。爲了和地球聯邦的戰争,把這些難以預料的外邦人迎進家門,這是不折不扣的撿了芝麻丢掉西瓜!”
“附議。”機動騎兵總指揮辛旭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堅決。
“我也同意。”資源部部長向文迪同樣是一位堅定的保守派人士。
“作爲地球人,我也不贊同貿然接受外來智慧生物的軍事援助。我相信,在座的大多數執事,以及旁聽的諸位正式會員中,和我持相同意見的人應該絕不是少數……”一個略微沙啞的聲音響起,姬少飛雖然看不見現場直播的全息畫面,但卻毫不費力地聽出,這是前信息部部長田建明的聲音。
“……但是,當前我們面臨的最大問題不是該不該接受外來軍援,而是究竟該如何盡快結束地球上的戰争。”
田建明的這句話頓時讓會議現場陷入一片安靜。
寂靜中,樞密院院長林子雲的聲音再度響起。
“按理說,我們是有足夠能力結束這場毫無意義的戰争的。我們擁有的技術優勢毋容置疑,但仗打到現在,從嘉興到魔都,從日照又到山東,我們的部隊一直在節節退縮。包括民兵在内的武裝者,以及各種優秀的技術人員,都出現了大量傷亡減員。由此帶來的人心動搖效應在自由平民中體現尤甚,根據信息部的初步統計,兩千四百萬注冊自由平民中,已經有超過六百萬人通過各種途徑逃到了黃河以南地區,接受了南方政府的公民身份收編。”
“正式會員是互助會的骨幹力量,但自由平民卻是我們未來發展的基石,這是在座每一位執事都認同的常識。這些爲了躲避戰亂而逃走的平民是無辜的,他們和他們的家人不願卷入戰火,不想在危險環境中生活,這是人之常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是誰讓這千千萬萬家庭陷入戰争的危險?是得寸進尺的薛世傑和南方政府嗎?不,真正的罪魁禍首是我們,是面對殘酷戰争猶豫不決的我們!如果早在嘉興和魔都戰役時,我們能抱定破釜沉舟的決心,徹底粉碎和瓦解南軍的進攻,那麽,現在,還會有敵人進逼到十裏鋪的尴尬被動嗎?現在,我們還需要爲那些犧牲的武裝者扼腕歎息嗎?”
“所以,包括我在内的十一人執事團,對目前被動軍事局面的現況,負有不可推卸的主要責任!”
林子雲斬釘截鐵地道。
早前,在決定撤軍魔都的執事團最高會議中,她是唯一投反對票的執事成員。(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