壕溝邊上壘了不少沙袋,都是用挖出的泥土填塞的掩蔽物。
姬少飛小心翼翼地從兩堆沙袋中間的縫隙往外望去,最先看到的是越來越近的玄武戰車,這些巨大的鋼鐵怪獸都在行進中不斷開火,大口徑車載機槍、雙聯聚能光束發射器、150毫米主炮一起朝兩座山頭上可能有重武器的位置狂轟亂炸。
玄武戰鬥群的洶湧火力看似氣勢奪人,實際上對躲藏在塹壕和沙袋後面的守軍威脅不大,除了150毫米主炮發射的碎片榴霰彈能在合适位置造成有效殺傷,其餘兩種武器基本也就是壯個聲威的效果。
真正緻命的,卻是在玄武槍炮大合唱中偶爾響起的狙擊步槍聲。
不知什麽時候,國防軍的狙擊手們居然悄悄爬到了防線前沿,這些緻命的潛伏者在千米距離外向壕溝邊上露頭的互助會部隊實施精準射殺。這些敵人肯定都裝備了紅外屏蔽披風之類的掩蔽物,因爲姬少飛眼部的遠紅外偵測器自始自終都沒有發現任何超越周邊環境溫度的可疑物。
終于,他眼部的遠紅外偵測器捕捉到一蓬火光,那應該是正好射出子彈的槍口。
天空中銀色光環頻閃,他不敢貿然連接智庫的異能量池,隻能伸出槍口試射了一發。
這支老槍上的光學瞄具果然存在很大誤差,看來先前的那位主人并不擅長調校自己的武器。
他默默計算了一下偏差角,加入了風速的修正量,然後等了十秒鍾後才開了一槍。
這槍還是沒有打中,子彈落在剛才火光所在位置不遠的地方。
但那位潛伏的狙擊手已經被驚動,草叢開始微微搖曳,有個模糊的影子在蠕動着向後退去。
姬少飛并沒有急于開火,他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同時記下了另外兩處閃爍槍口焰光的位置座标。他不是一位經過正規訓練的特等射手,因此隻能用信息部的工作模式來解決眼前的危機。
短短二十秒鍾内,他總共看到了六處地表位置出現槍口噴焰的火光。那意味着。至少有六名國防軍狙擊手隐藏在兩座山丘以西的廣袤平原上,這些膽大包天的敵人似乎想借助玄武戰車吸引守軍注意力,然後趁亂混水摸魚。雖然守衛在山丘壕溝中的互助會步兵有可能發現他們,但對這些狙擊手足以構成威脅的重武器肯定會遭到步步緊逼的玄武戰車火力關照。
所以,這些國防軍狙擊手幾乎是有恃無恐。
姬少飛扭過頭,正好看到佰長李展鵬身邊又有一名電磁步兵連人帶槍從壕溝邊上摔了下去,堅硬的防護服頭盔救了這位機槍手一命。但子彈的巨大沖擊力仍然把他砸暈到爛泥溝裏半天沒爬起來。
李展鵬瞪着姬少飛這邊,埋低了腦袋。用力揮舞着手臂。
姬少飛明白他的意思,再不趕緊出手,前面被牢牢壓制的突擊隊就要被玄武戰車群給徹底碾碎了!
他用僅存的左手握緊了步槍,根據剛才記錄的射擊偏差值修正了自己的瞄準線,腦中的玄鳥模塊迅速給出了重新計算的參照值,數據信号反饋到他的眼球底部,投射出一套正好适用于當前光學瞄具的透視十字座标。
六處可疑目标位置的數據全部在這套座标體系上逐一列出,在這個攻擊序列表中,排在最上面的目标與姬少飛的距離最近。僅有九百三十五米。最後的第六個目标距離最遠,一千三百二十一米。
他手裏的這杆老牙步槍能打到這麽遠嗎?姬少飛一點把握都沒有。
那邊的李展鵬手臂都快要舞斷了,嘴裏罵罵咧咧不知在吼什麽。
九百米外,瞄具十字線和透視座标中的那團黑影又輕輕動了一下。這個才完成轉移射擊陣地的敵人似乎預感到了某種危險,打算再度向後面退一段。
姬少飛抓住這個時機,左手食指輕輕一勾,他懷中那支老牙步槍立刻發出震耳欲聾的爆鳴。
眨眼功夫。九百多米外的那團黑影身形一震,連人帶槍向後栽倒。這位國防軍狙擊手身上的紅外線遮蔽披風翻轉過來,姬少飛的遠紅外偵測器立刻看清了對方的整個身形。
他放棄了補射第二槍的打算,因爲傳來的紅外體形輪廓圖表明,剛才那一槍似乎正好命中這名敵人的喉部或頸椎位置,巨大的沖擊力直接爆飛了狙擊手的頭顱。僅留下一個光秃秃的脖頸。
緊接着第二槍,第三槍,第四槍,第五槍,第六槍。
每兩發射擊之間的停頓不超過兩秒,這兩秒鍾主要用來調整槍口角度。在透視座标中心鎖定目标的瞬間,他的左手食指就會扣動扳機。宛如就像生産線傳送帶上等着封裝商品的機械臂,過一件裹一件,沒有絲毫停滞。
十秒鍾時間,他開了六槍。
那些模糊的黑影全都陷入了沉默,沒有再爆出任何槍口的噴焰火光。
然後,他聽到空氣中傳來一種快速尖銳的呼嘯聲。
最前面的那輛玄武轉過炮塔,朝他所在的壕溝射來一發碎片榴霰彈。
姬少飛隻來得及把頭埋下,耳朵就聽到了半空中的巨響,以及萬千碎片劃破空氣的嗤嗤聲。
噗噜!噗噜!噗噜!
不計其數的金屬碎片仿佛雨點一般劈頭蓋臉灑下!
姬少飛的後背至少挨了不下十塊碎片,還好他把最脆弱的腦袋幾乎全塞進了壕溝内緣的凹處,才沒有被這場金屬射流的風暴打成血篩子。
如果他不是合成人,現在估計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傷痕累累的背部再度受創,好在仍然沒有影響到中控系統和動力設施,但丢在壕溝邊上的那支老牙步槍卻徹底毀了。密如雨點的榴霰彈碎片把它砸得支離破碎,槍托和護木都裂了,瞄準鏡也碎了。
他從沙袋縫隙裏看出去,失望地發現剛才的六發急連射并沒有全部命中。
一千零九十五米開外,第五位國防軍狙擊手尚有行動能力。這名敵人丢棄了自己的武器,雙手并用向後快速退去。他的動作并不快,身形也一歪一扭,似乎還是受了傷。
姬少飛看看壕溝邊上毀壞的步槍。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又一發碎片榴霰彈呼嘯飛來,落在隔壁山頭的友軍壕溝裏,激起了一場新的金屬碎片風暴。
他隐約聽到了哀嚎和慘呼聲,但随即意外看到,一條機械巨足憑空落下,正好踏在那名受傷撤退的國防軍狙擊手背上。
一輛重達五百八十多噸的玄武戰車,陰差陽錯踩到了這名大難不死的己方狙擊手!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狙擊手身上的紅外屏蔽披風讓敵人無法觀測到自己,但從後面掩殺上來的玄武戰車同樣也很難發現草叢中爬行的友軍射手。
這輛一馬當先的玄武戰車擡起沾滿血污和内髒的巨足。嘶吼着加速沖向千米之外的山頭。它頭頂上的150毫米主炮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把壕溝邊上堆積的沙袋炸得四散紛飛。
緊接着姬少飛看到,在這輛玄武戰車側面的一條溝中,突然冒出一名肩扛火箭發射器的武裝民兵。
幾乎就在那位民兵肩頭紅光一閃,射出電融彈火箭的同時,他也被另一輛玄武戰車的機槍火力打成了碎片。
發射者距離玄武戰車大概隻有兩百米不到,飛出的火箭拖着尾焰歪歪扭扭沖刺着,最終還是命中了目标的左前腿根部。刺眼的藍色光芒中,玄武的左前腿被融化了大半。整輛戰車當即失去重心,身形一斜向着左前方跪了下來。
由于這輛戰車又正好在加速沖鋒中,巨大的慣性牽引着車體,翻滾着鏟起了好大一片草叢和泥土,最後連翻兩個跟鬥,三腳朝天爬不起來了。
更多的步兵從溝裏露出頭來,接二連三向數百米外的玄武戰車群發射電融彈火箭。
戰車陣線後面七八百米處。黑壓壓的國防軍步兵也撲了上來。
看到那麽多成群結隊的人影,再看看遠近無處不在的二十多輛玄武戰車,姬少飛第一次感覺信心在動搖。
沖上去的兩支突擊隊幾乎全員陣亡,但他們發射的電融彈火箭也才擊中了五輛玄武,其中僅有三輛失去行動能力。
他踉跄着跑回到李展鵬的身邊,這位佰長右邊臉上全是血。肩頭也紅了一灘,不知道是不是被榴霰彈的碎片擊中。
“現在該怎麽辦?”姬少飛大聲問道。
李展鵬給了他一個怪異的微笑:“耐心點,再等等。”
“等什麽?等死嗎?”姬少飛忍不住咆哮起來。
在他看來,這二十多輛玄武已逼近到兩座山包前方不足千米的距離上,僅靠電融彈火箭加人命的阻擊,恐怕很難擋住這些強大的鋼鐵怪獸。如果守不住的話,就該及時早作打算。不然兩座山頭陣地上百多号人都得要交待在這裏不說,後面的炮兵陣地,以及整個西站貨場都岌岌可危。
李展鵬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天邊再度傳來打雷的聲音,國防軍部署在十多公裏外的重炮群又開火了,接連落下的大口徑炮彈砸在陣地前後,覆蓋範圍極廣的沖擊波迫使壕溝邊上的步兵和民兵們不得不重新躲回防炮洞中。
這是他們的炮兵在爲最後的突擊做火力準備了,隻要壕溝裏的人沒法擡頭,接下來就是玄武戰車伴随着步兵發起沖鋒,一舉湧入西站貨場。
遠處的國防軍步兵們不再慢慢悠悠,他們開始進入小跑姿态,手中的武器也端了起來,頻繁向着交通溝中冒頭的突擊隊員開火射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