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秉臣站在要塞最高一層的落地窗前,望着下面正在接受訓練的武裝者軍團新兵們。
生性好動的猿人們進步很快,大部分很快就掌握了遠程武器射擊的要領,不過在紀律性和組織性方面的表現簡直一塌糊塗,許多人到現在都分不清左和右,更不要提什麽十點鍾方向之類的專業指向術語。三萬多志願報名者一層層篩到現在隻剩四千,落選者也不遣返勸退,統統編入輔兵性質的二線部隊。
但是,就那千挑萬選篩出來的四千人,依然存在很多讓人頭痛欲裂的問題。以傅青山和熊大海爲首的教導隊不得不把一撥又一撥完成射擊訓練的猿人學兵們又拖回來,反複對他們進行基礎教育回爐重溫。一些脾氣暴躁的茲克教官,經常會對那些沒有及時跟上口令的學兵飽以老拳,或以教鞭伺候。
兵源素質的低劣是個短時間内無法改變的既成事實,爲了盡可能緩解這種教育不足帶來的缺陷,軍團訓練内容中又加設了相當比例的文化課,包含有天文物理數學化學等基礎學科的入門知識,所有授課内容盡可能通俗易懂,并且全部由教員通過全息畫面當場講解消化。
整個軍團内部的職銜提升、福利待遇全都與文化課成績挂鈎,所有新學兵一律強制參加文化課,最終考核未能滿分通過者全部打回重學。
這種高強度的身心摧殘給這支新成立的武裝部隊帶來了大量非戰鬥減員,不少原本龍精虎猛的學兵們被折騰得萎靡不振,幾近神經錯亂。但也有相當一部分人跌跌撞撞跨過這道門檻,邁入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安秉臣把視線從那個被教官一腳踹翻在地的猿人學兵身上轉開,回過頭來看着會議大廳中央的環形巨桌。
桌面上懸浮着一艘星艦的全息結構圖,這個虛拟模型緩緩自行旋轉着,向坐在桌邊的所有眼睛展示着每一個角度。
這是薩雷斯人設計的星艦,彗星号。
彗星号是一艘多用途的大型綜合飛船,所有構築材料全部由卡魯回收各地隕落的黑暗軍團星艦殘骸後融化締造。累計将有超過八十萬塊部件分批送到茲克星自轉軌道上的太空船塢,它們将在那裏完成最後的拼接組裝。
這艘飛船全長超過一萬米,預計竣工淨質量超過六千萬噸,艦内有七十二個大小不等的模塊化艙區。此艦采用十六台薩雷斯人獨有的超大功率聚變沖壓發動機爲動力,在脫離星體引力範圍後即可進入躍遷模式,能瞬間跨越數十光年不等的物理空間距離。
靠着這種躍遷航行模式,浪迹四海的薩雷斯人曾經多次逃脫星空中兇惡之敵的追殺。但躍遷模式的唯一缺點是無法精确定位躍遷結束時的目的地座标,有時誤差精度最多可能會達到十個天文單位以上級别。因此,盡量選擇荒僻星空作爲躍遷目的地是降低這種不确定性所隐含的巨大危險的唯一途徑。
在安秉臣眼裏,這艘飛船的外形怎麽看怎麽像地球上的藍須鲸。流線型的艦體看起來确實像一條豐滿的大魚,光滑外殼上沒有任何外凸的炮塔或艙門設施,但在艦腹位置卻布滿了貫通首尾的多條溝槽。據塞巴多提解釋,那些寬度長達百米的巨型溝槽可用于在航行中收集散布在星空中的氫元素。
“武器?武器從來不是一艘星艦最主要的問題!我們現在面臨的真正麻煩是,從哪裏找到足夠的合格船員來駕駛這艘巨艦?”
桌面上一台新嶄嶄的次聲波轉譯器中,發出了塞巴多提的聲音。
薩雷斯外王煩躁不安地晃動着翅膀,一雙金眼瞪着剛剛在議題中詢問艦載武器設施的何昌發。
“彗星号的标配船員是兩百六十人,請注意,這僅僅是負責操控的坐班船員數字。如果按我們薩雷斯人的傳統标準,平均一名操控者搭配十名技術後勤服務人員,那這艘星艦至少需要兩千八百六十人的團隊才能保持正常運作,而這個數字裏還沒有包括船塢或星港的工作人員!”
“可是,我們現在根本沒有那麽多的合格人手!我帶的十一位薩雷斯人基本都是戰士,他們并不算合格的技術人員,夏爾庫閣下,您的夥伴我看也差不多,可我們的人加起來都還沒有二十個。至于外面那些毛茸茸的猿猴,這些家夥連分清自己的左手和右手都要想半天,把彗星号交給他們,那簡直就是自殺!”
坐在末席位置的玄擡起頭來,用那張沒有五官的水晶臉掃視了一圈,最後朝着安秉臣的方向定住:“這個問題,我倒是有辦法解決。”
“哦?”塞巴多提立刻被吸引住了:“什麽辦法?”
“這個問題對我們貿易公會來說根本不是問題,我們那邊有數以萬計的閑賦船員找不到工作……”
“夠了,玄,你住嘴!”安秉臣恨恨地瞪了一眼那位速烈人:“我現在最後一次重申,除了技術上的具體細節,你沒有資格提出任何建議!”
對這位不怎麽靠譜的水晶奸商,安秉臣一直沒給好臉色。如果不是拜玄所賜,他和塞巴多提等人也許現在還在太陽系呢。雖然迫于無奈,讓這個速烈人在塞巴多提的半島工場裏當了一個顧問,但安秉臣仍然指派了胡安全天二十四小時貼身監控。而且,由玄設計建造的各種裝備設施,一律由玄自己進行現場測試。
讓貿易公會的那些水晶腦袋來駕馭軍團的星艦?這是老壽星上吊,嫌自己命長麽?稍有不慎恐怕就是個巨大的悲劇。安秉臣所接觸過的速烈人都以實際行動完美證明了自身的節操,他可不想一覺醒來腦門上頂把槍,然後被人當成奴隸豬仔轉賣到某個荒涼世界。
聽到安秉臣極不耐煩的呵斥,那位速烈人馬上收聲保持緘默。
“那我們……隻有向董事局求助?”何昌發望了一眼安秉臣,随即自己也搖了搖頭。
董事局派來的兩名特使才剛剛離開,他們來是想了解長矛号星艦船員失蹤事件。雖然安秉臣自認和船員的失蹤無關,但他也不願坦承自己爲了造卡魯而融解長矛号的真相。這樣一來,在董事局方面的眼中,整艘星艦連人帶船的失蹤謎案,怎麽看都覺得跟安秉臣脫不了關系。
所以,那兩位董事局特使的語氣始終充滿了質疑和猜忌。
董事局、義軍與安秉臣三方的臨時合作關系本來因黑暗軍團而起,現在頭号敵人已經不複存在,安秉臣又突然對義軍下毒手,早已打算撤離茲克星的董事局對這邊還剩多少香火情,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出來。這種情況下,再去向董事局求助,很難會得到令人滿意的答複。
如果還在地球,這根本不是個事兒。
自從吳剛号升空後就開始在各處基地全面開花的航天學院計劃,到現在也該培養出四五千名人類宇航員了,這些人都是互助會的核心骨幹,可靠程度自然不言而喻。專業技術水平上的差距可以通過學習培訓來彌補,但任何技能的學習都未必能提高人的忠誠度。
通過對藍旗學院三位弗萊岡學者的審訊,以及在諾瓦幫助下對董事局星艦導航系統的研究,安秉臣已經知道,茲克星系距離陶圖格聯盟控制的星域邊疆尚有八萬光年之遙。進入聯盟控制星區後,還要經過如今由辛克人全面占領的遮莫星系,再飛上十多萬光年,然後才能抵達以大都會爲核心的陶圖格聯盟主幹航線區域。
當年前往地球探尋造物主聖迹的諾瓦,正是從陶圖格聯盟主幹航線區域出發的。
當年乘坐深淵号飛舟的諾瓦,以超乎尋常的引力子躍遷技術跨越了數以百計的星團,輾轉航行了近千年才最終抵達銀河系所在的室女座超星系團。
這意味着,就算擁有了深淵号飛舟,要再走一遍當年諾瓦的足迹重返地球,那也得要花上千年的時間。
可是,作爲一名普通的靈長目人類,他有上千年的時間嗎?
每當想到這個無解的問題,安秉臣的心中就會泛起一股難以抑制的強烈沮喪。
隔在他和地球之間的,不但有難以計數的空間距離,甚至還有他所無法逾越的時間。
難道,他和夥伴們這輩子已注定無法回到自己的故鄉?
那些熟悉的音容笑貌,自己一手創建的互助會,都将成爲另一個世界的夢?
安秉臣突然一拳砸在桌面上。
所有與會者都驚愕地注視着這位臉色鐵青的主事者。
“我們還有卡魯!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它們就是最好的船員!”
“可是,人工智能的天然缺陷決定了它們不能獨立掌控像星艦這樣的大型系統!”塞巴多提争辯道。
流亡星空的薩雷斯人對人工智能的研究也持續了上千年,塞巴多提的話就是他們自己的血淚教訓和經驗。
“我沒有說過要讓人工智能完全控制我們的星艦。”安秉臣看着薩雷斯人:“一艘星艦的船長,必須由我們的人出任。船長以下的船員、技工、後勤甚至作戰士兵,全部由卡魯包攬。”
“這樣的話……”何昌發被這個近乎瘋狂的想法震撼了。
“一個人,一艘星艦。”塞巴多提喃喃自語道。
安秉臣笑了起來:“我們雖然連二十個人都不到,但也足夠組成一支小型艦隊了。”
包括塞巴多提和何昌發在内,所有與會者都呆呆地望着安秉臣。
“黑暗軍團給我們留下了一筆豐厚的遺産,我們可以再增加卡魯的數量,把那些殘骸都回收利用起來,打造我們自己的艦隊!茲克星軌道上的船塢,很快就能排滿像彗星号一樣的戰艦!”
互助會會長站了起來,伸手去握那全息投影中的飛船虛拟像。當然,他撈了個空,但臉上的笑容卻依然如舊。
自從剛才郁悶之際腦中閃現這個念頭後,安秉臣的思路頓時豁然開朗。卡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雖然這些機械精靈的綜合素質還不足以完全取代智慧生命,但作爲非創造性職業的星艦船員,機器人在紀律性和組織性方面擁有更大優勢。
隻要發号施令的船長還是生命體,機器人船員潛在的錯誤就能得到最大限度遏制。即便在航行中發生了某種不可預見的災難,集體行動的艦隊中,其它船隻也能迅速給予施救援助。
這樣的超級艦隊可以将後勤補給的壓力降到匪夷所思的水平,星艦航行的動力可直接從星空中散布的氫元素獲得,隻要有恒星的地方就能獲得擴編卡魯所需的異能量。至于生産卡魯所需的金屬,那是擁有足夠技術者最不擔心的問題。太空中幾乎每一顆固态行星或小行星上都有不計其數的金屬礦藏,對于富有經驗的宇宙采掘者來說,這些資源不過是彎腰就能拾起的貝殼而已。
甚至,伴随着旅程的延續,艦隊的規模也将越來越大。
安秉臣根本沒有注意到,大家是什麽時候離開的,當何昌發把他從沉思中搖醒時,窗外的天空已經是漆黑一片。
“斷牙和小強回來了。”何昌發低聲道,想想又補充了一句:“他們好像什麽都沒找到。”
這兩位安秉臣麾下的強力戰将被派出去執行秘密搜索任務,他們的目标不是叢林中那些黑暗軍團的散兵遊勇,而是一位特殊人物。
那位相位脈沖風暴後不知所蹤的弗萊岡元老院特使,庫伯大人。
這個弗萊岡異能者極度危險,種種迹象證明,他現在還在茲克星上。庫伯的成功逃脫,肯定是因爲那位前角鬥奴導師西諾的幫助。安秉臣堅信,這位身負異秉的特使大人在适合條件下能産生的破壞效果恐怕不亞于整支黑暗軍團艦隊。
對這樣一枚隐藏在自己卧榻旁的緻命炸彈,他必須不擇一切手段予以翦除,所以才派出了貓人斷牙和白毛小強組成的豪華陣容,給他們的命令也是直接消滅目标,不需要生擒。爲了增加搜索和戰鬥的勝算,安秉臣甚至讓他們帶上了兩隻卡魯。
但是,長達十天的搜索,最終仍然以一無所獲而告終。
和往常一樣,斷牙大大咧咧地走進了會議室:“我們搜遍了整個東西大陸,沒有發現那家夥的蹤迹。我也查了黑暗軍團星艦墜落在各地的殘骸,所有的投送飛艇和救生船都沒有遺失。我們的目标沒有弄到飛行器,他絕對跑不出茲克星。”
“隻要他敢起飛,我就能把他捅下來。”安秉臣自信地道。
以小型飛行器逃離茲克星,隻怕還沒有脫離大氣層就會被深淵号趕上。
那位弗萊岡元老院特使,會不會也想到了這一點呢?
一直埋着腦袋的小強突然擡起頭來,眨了眨眼睛:“他會不會和夏爾庫大人您一樣……?”
“嗯?”安秉臣沒聽明白小強的意思,疑惑地哼了一聲。
“他很可能藏在水裏,就在東西大陸之間的深海中,正如夏爾庫大人您當初躲避黑暗軍團時的情況。”
“完全有這個可能。”安秉臣若有所思道。
弗萊岡人的遠古祖先是生活在水底的某種軟體動物,雖然如今大多數時候都在陸地上的空氣中活動,但它們仍然能輕松适應水下生活。
“走,我們坐飛舟下水去轉轉。小強,把亞伯叫來,那弗萊岡人中了他埋設的意識陷阱,應該會帶上陷阱留下的精神烙印碎片。隻要靠近到一千公裏範圍内,亞伯就可以感應到對方的大緻位置,比深淵号上的生物掃描儀更靈敏。”
有水裏火裏都去得的深淵号,幾萬公裏外的大洋深處也不過是一場說走就走的短途旅行,再加上亞伯這個掃描半徑高達一千公裏的人肉搜索儀,安秉臣簡直找不到不立刻出發的理由。
關閉艙門後的深淵号呼地一下瞬間消失,地面上隻留下幾道若隐若現的旋風。
因爲有夜幕的掩護,加上速度極快,很多在營地周圍活動的茲克猿人根本沒有注意到它的突然離去。事實上,基地裏的茲克人們也早已習慣了這艘達文巴飛舟經常會莫名其妙消失的詭異情況。在教導官的皮鞭和怒罵下痛苦掙紮的學兵們,也根本沒有更多時間和精力去關注一些自己無法理解的現象。
“你已經改變了這個星球的發展方向,這是違背聯盟文明保護法的,這種行爲必然會帶來無法預料的後果。”當安秉臣駕馭着深淵号飛舟以超音速切入海面之際,腦中突然傳來諾瓦的聲音。
“文明保護法?”安秉臣淡然一笑:“嗯,董事局的弗萊岡人比我幹得更出色,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想過這樣做的後果?還有,就算是諾瓦閣下您,不也在地球随手創造了我的族群?這些舉動,又算不算違背了聯盟的文明保護法?”
諾瓦尴尬地支吾了一聲:“嘶……我隻是提醒你,今後這個星球的命運,勢必将與你密切相連。”
“當然,我明白這一點,諾瓦。”安秉臣點點頭:“我也必須承認,沒有當初你的改變,就沒有我們的今天。作爲一名地球人,我對您是充滿感激的。”
“但你最好不要指望将來的茲克星人會對你報以感激之情。救世主,可不是那麽好當的。”諾瓦幽幽地總結道,不知是否想起了自身被第六代星台操作者逆襲的往事。
“當然不會。我現在需要他們的幫助,他們也同樣需要我的幫助,我們之間目前是一種互利的合作關系。至于之後的千秋功過,誰願意去評價,誰就去評價吧。我發現你最近似乎變得有些傷感,怎麽了,諾瓦?”
自從抵達茲克星以來,諾瓦主動說話的次數明顯比以前少得多。
“不知爲什麽,穿過黑洞的旅行似乎加快了我僅存意識的衰退,好像時間的流動突然變得更快了。我感覺自己正在加速崩潰,寶貴的信息正在流散……我們可能需要盡快趕回達文巴,否則我擔心會來不及……”
“不要擔心,我的創造者,我們将很快出發。”安秉臣耐心地安慰着寄存在自己腦中的那一縷意識:“但在那之前,我必須解決一些棘手的事情。”
他可以對叢林中尚存的義軍部衆和黑暗軍團殘兵視而不見,但卻無法容忍那位元老院特使的存在。那是個對他直接構成嚴重威脅的危險角色,他不能容忍這種威脅的持續存在。
深淵号的底艙中,一台剛誕生不久的蘇别丁蜷伏在角落裏,宛如一隻慵懶的貓咪。
駕駛艙的懸浮界面上,出現了無數大小不一的彩色光點,那些是飛舟生物掃描儀探測到的海洋生命體。
亞伯已經閉上了雙眼,靜靜地梳理着來自四面八方的各種意識湧流,期盼着能從中找到帶有自己印記的那個信号。
坐在駕駛艙通道口的小強忍不住伸出前爪,去撥動那些懸浮在空中的光點。它驚訝地發現,光點居然是可以撥動的,這并不完全是全息投射的虛拟幻像!
“如果要躲藏的話,應該會在很深的海溝裏。”何昌發推測道。
飛舟瞬間掠入更深的海底溝谷中,但無論是閉目冥思的亞伯,還是深淵号的生物掃描儀,都沒有發現可疑目标。
時間在一分鍾又一分鍾地流逝,很快,兩個小時過去,他們的搜索依然一無所獲。
“各位,我感覺我們似乎找錯了方向。換位思考一下,假如我是那位元老院特使,我才不會躲到這些海溝裏來。那個弗萊岡人真正該做的是盡快離開茲克星,如果我是他,我肯定會想辦法逃走……比如說,混進董事局撤離茲克星的遷移隊伍中。”何滿桂從另一側走廊冒出頭來,給出了一個全然不同的看法。
“你是說,那個家夥此刻就躲在董事局?這不可能。黑暗軍團要摧毀這個星球上的一切,其中也包括了董事局,那幫奴隸主們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何昌發驟起眉頭。“沒有什麽不可能。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何滿桂繼續拓展着自己的推論:“黑暗軍團已經不複存在,但董事局還想繼續經營他們的買賣,與元老院方面達成某種相互諒解的秘密協議,這難道不是雙方都想要的目标嗎?”坐在肉質駕駛座上的安秉臣被這句話打動,突然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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