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爆炸


自從離開地球之後,安秉臣幾乎每一天都少不了和敵人交手,爲自己的生存而搏鬥。

但是,除了那位令他高山仰止的貓人斷牙之外,他對所有對手都不存在心理上的畏懼感,其中甚至包括角鬥學院的多哥訓導師西諾。原因就是這些對手的動作和招式在他眼中都如同慢了半拍的卡片小電影,完全有足夠的時間從容應付。

這種真實而又奇妙的優勢令他在近距離搏鬥中如魚得水,格擊技巧方面的進步完全可以用飛躍來形容。當他的水平和經驗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後,回過頭來再看自己昔日的對手們更覺得乏善可陳。

不過,眼前這位大宋侍衛步軍将虞侯李克遜,卻給他帶來了截然不同的感覺。

對方的速度和反應一點都不比他慢,而且經驗相當豐富,交手十幾個回合已經在他身上留下了三處傷口。

安秉臣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但這種刺激也點燃了他胸中的鬥志。

他手持的劍盾,正是克制長槍的最佳武器。遇難而退,那從來不是他的性格。

所以,他把長槍踢給了李克遜,想要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憑真本事擊敗這名來自中古時代的槍術大師。

遺憾的是,激奮之中的安秉臣忘記了自己右腿上的傷,也壓根沒有考慮李克遜這樣的家夥在被巴拉契亞家族收留後很可能已經練了幾百年的槍法。

随着他受傷的右腿越來越痛,安秉臣的動作也漸漸變得更加緩慢。短劍配合盾牌的突刺通常需要腰肌與小腿的驟然發力,但他的右腿已經無法出力,隻剩下一條左腿可以發動突刺。李克遜也看出了這點,一邊牢牢看緊了自己的左翼,一邊将手中長槍爆出漫天槍花,逼得安秉臣隻能左擋右撐,在對方暴風驟雨的攻擊中根本無暇反擊。這還是李克遜感激他還槍,手上留了點分寸後的結果。

又過十招之後,安秉臣已經被李克遜的槍尖逼得退到了沙地外沿,眼看就要被壓到角鬥場牆根下。看台上的呼喊聲卻是一浪高過一浪,無數的垃圾鋪天蓋地向兩人砸來,其中大多數居然都是瞄着安秉臣扔過來的。看來,這位桀骜不馴的角鬥奴在觀衆當中的口碑并不好。

兩人雖在手上較量着生死,但口頭的交流卻也未停止,不過對話的氣氛卻比武器的交鋒要柔和得多。

“将虞侯,那是個什麽職位?管多少人?”對李克遜的來曆,安秉臣一直充滿了好奇。

景德元年到底是西元紀的多少年,他完全沒有概念。而李克遜的職位,那個什麽侍衛步軍都虞侯,又是個什麽檔次的官職?

李克遜面皮一緊,手上的長槍也緩了幾分,最終還是喃喃道:“也不算大吧,手下二十來号兄弟而已。”

“你從登上仙人飛舸至今,已過了多少日子?”

“不好說,俺所去過的仙家洞府,晝夜長度似乎都不一樣。比如索瑟姆那邊,日頭比這裏就短得多。在飛舸上更是晝夜無算,分不清日子。”

“就沒有想過回去看看嗎?”安秉臣堪堪避開肋下一槍,問道。

“回去幹什麽?這許多年,想必凡間早已物是人非,我自小就是個孤兒,無親無故,回去又能找誰叙舊?”李克遜的話音中,多了幾分掩飾不住的滄桑。

随着戰鬥的持續,李克遜的耐力和經驗優勢漸趨顯露,體力消耗殆盡的安秉臣已經無法再像最初那樣能輕松靠近他兩步之内。後者隻能疲憊不堪地揮動着短劍和盾牌,消極防禦着對方的緻命一擊,同時腳下繼續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

眼看就要退到牆根,安秉臣倒踩進一個沙窩,右腿一軟,向後倒了下去。

天旋地轉中,他看到自己胸前多了一絡大紅槍纓,槍尖的寒光隐藏在紛紛擾擾的纓須之中。

“你會殺我嗎?”他笑着問道。

“你這娃賊精賊精,不過,還算條漢子。俺也放你一回,爬起來,再打!”

李克遜退後一步,收起了原本點到對方咽喉之間的長槍。

看台上立時爆發出亂七八糟的憤恨罵聲,更多的垃圾遮天蔽日砸下,這次遭到集中攻擊的卻變成了李克遜。因爲過于靠近看台,将虞侯大人不得不舞動長槍,将一些飛臨頭頂的水瓶和磚塊撥開。

“什麽狗屁鐵臂矛鬥士!”

“這是侮辱觀衆!這是作弊!我要求組委會全額賠償我的下注!”

“¥#%,以後還要不要好好角鬥了?混蛋!”

越來越多的憤怒咆哮最終彙集成一個團結而有力的聲音:“殺死他們!殺死他們!”

角鬥場裁判台兩側的貴賓室中,隔着單向落地窗俯瞰整個競技場的豪客們也紛紛發出了極不滿意的抱怨。

第一排專爲弗萊岡人特設的鼓形椅架上,烏姆正與巴拉契亞家族的首席嫡子,紅眼·巴拉契亞男爵攀談。

因爲長時間生活在高引力高轉速的索瑟姆行星的緣故,紅眼·巴拉契亞男爵的體形比四海爲家的烏姆要小得多,男爵的八條觸須和身體都呈現出黑白相間的病态條紋,但所有這些體貌特征都遠沒有那雙血紅的凸出眼珠引人側目。

紅眼·巴拉契亞男爵談吐優雅,對角鬥奴的培養藝術可謂家學淵源,所以,自從他一來,立刻就吸引了包括烏姆在内的所有弗萊岡貴族的關注。烏姆本人隻有一個低到不入流的勳爵爵位,按元老院評定的品序應沒有資格與男爵對話。但在茲克星這種特殊場合,他好歹算半個主人,紅眼男爵來這裏也不是爲了執行公務。所以,賓主雙方很容易就拉近距離并親密攀談起來。

烏姆做夢沒有想到,自己原本以爲奇貨可居的第九百二十三号角鬥奴,居然在紅眼男爵那裏也有類似品種。烏姆家族在經營茲克星方面頗有心得,但在對角鬥奴的培養提高方面卻遠不如一向有業界指标美譽的巴拉契亞家族。所以,他趁着這個難得的機會,一面曲意奉承那位很少光臨這裏的年輕男爵,一面想辦法從對方口中套話,以圖獲得更多有關這個新物種的珍貴信息。

紅眼人很年輕,但口風卻緊得異乎尋常,總是不斷把話題引到角鬥奴的食物喂養和訓練細節上,對本家族的角鬥奴來曆卻隻字不提。然而,就紅眼說的這些内容,卻引起了旁邊幾位弗萊岡奴隸主的共鳴,贊聲連連。

烏姆正強捺性子正要繼續套話,一位穿着組委會制服的高加利侍衛卻小跑着從後面的仆從休息區沖了過來。

那侍衛一直跑到烏姆跟前,屈膝跪下,埋着腦袋低聲道:“兩位老爺,下面的觀衆情緒激憤,想要狠狠懲處場中那兩名角鬥奴,有不少人已經沖到裁判台上鬧事了。組委會準備一次放出三十隻獅頭犬圍攻他們,讓大家平息一下怒火,後面的比賽才能繼續。因事關重大,所以特遣小人來向兩位老爺請示。”

烏姆聞言,八條觸須扣緊椅架,往場中看了一眼。

戰鬥早已勝負分曉,屬于自己的那名桀骜惡奴明顯體力不支。但他的同胞對手,那位來自索瑟姆星的矛鬥士居然也頻頻手下留情,當着數萬觀衆的面不顧廉恥地公然放水。難怪,看台上的觀衆們出離了憤怒。

這可是一年一度的全行星角鬥大賽,而那些沸騰的觀衆們,可都是自己的衣食父母。

“我看沒問題,但不能傷了他們的性命。您看呢,男爵?”烏姆用第三條和第五條觸須擺出了一個悠然自得的表情。

也許,這正是好好教訓一下那個惡奴的機會,從西諾的報告來看,那名角鬥奴自持天賦異禀,從來不服管教。讓他吃點苦頭,讓獅頭犬的利齒撕咬他的**,應該能讓他的精神獲得更清醒的認知。

紅眼男爵以弗萊岡貴族特有的優雅輕輕擺動了一下自己的觸須,仿佛對這類小事根本毫不介意:“那,我也就客随主便吧。”

那高加利侍衛頗爲機靈,頭也不擡繼續道:“謝過兩位老爺,小的這就去安排給獅頭犬注射定時僵化劑,決計不會傷了兩位老爺的角鬥奴。”

定時僵化劑注入生物體内後,一到指定時間就會發作,讓生物神經系統反應速度驟降,肢體動作會因此變慢。這種藥如果大劑量注射的話甚至會直接導緻有機體僵硬停滞,看起來就像僵化的石頭。當然,那就太明顯了。一般注射入角鬥奴或鬥獸體内的都是根據對方體型斟酌定量的僵化劑,這樣可以保證對方的戰鬥動作有不易覺察的滞澀,即使被對手擊殺也可解釋爲武藝不濟,而不是被注射了某種激素藥物的原因。

這隻是間接操縱角鬥比賽的無數手段之一,誰輸誰赢都在其次,真正重要的還是要保持場上觀衆的熱烈氣氛,讓更多畢塔流入主辦者的腰包。

須臾之後,角鬥場内兩側入口大門洞開,三十頭龍精虎猛的獅頭犬争先恐後撲出。這些來自淺水灣沼澤的混血異獸一向以兇殘嗜血而著稱,它們有時候甚至連自己的主人和飼養者都咬,所以經常被角鬥比賽主持者用來調劑場内氣氛。

看到組委會終于滿足了自己的要求,場上觀衆們頓時又爆發出一陣高過一陣的歡呼和掌聲。

看到張牙舞爪成群結隊湧來的獅頭犬,安秉臣和李克遜都瞪大了眼睛。

安秉臣之前與另外五名角鬥奴對戰六隻獅頭犬,都付出了折損一半戰友的代價,現在一口氣來了三十隻,這到底是想要他們兩人的命呢,還是想要他們兩人的命?

“直娘賊!拼了!賊娃子,你快退到我身後去!”李克遜怒瞪雙目,手中長槍微微顫抖。即使是久經戰陣的他,也從未面對過如此之多的獅頭犬。

“你不殺我了?”安秉臣笑着,步伐踉跄地站到李克遜身邊。

“殺個屁!我李克遜好歹也位列仙班,待過了這一劫,我去給主人辯解一番,好歹買你一條性命,也讓我今後還能聽到家鄉話!”李克遜自信滿滿地道,臉上表情看樣子并非大吹法螺。

憑這位大宋将虞侯臉上的表情,安秉臣再次肯定,這家夥在巴拉契亞家族中恐怕真有些說不明道不清的身份。真正的角鬥奴,都要在臉上烙下編碼,但李克遜臉上卻沒有。這究竟是巴拉契亞家族對他恩養優待,還是他的确不是一名真正的角鬥奴?

不管心中怎麽想,眼前這三十隻擇人待噬的獅頭犬卻是個大難題。

以安秉臣目前的體力,别說三十隻,就連兩隻都對付不下來。他屢次與獅頭犬搏殺交手,對這種畜牲的敏捷和力量深有體會,它們攻擊獵物時咬死不松口的瘋狂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李克遜的長槍雖然出神入化,但僅憑一杆長槍,又怎能抵擋多達三十隻的獅頭犬?

安秉臣心底首次泛起一絲絕望,他似乎已經看到自己和李克遜被這群兇獸撕成碎片的場景。

“殺死他們!殺死他們!”

“殺死!殺死!”

“死!死!”

台上的觀衆們已經陷入了徹底的瘋狂,個個睜圓了血紅的眼珠,用力揮動着手中閃爍着五彩光芒的标志牌。現在,隻有場内那兩個家夥的死亡,才能滿足他們嗜血的**。

分别從兩個入口進入場内後,獅頭犬們迅速鎖定了角鬥場内唯二的兩個目标,咆哮着,喘着粗氣,拖着灰白的涎水就撲了過來。這幫畜牲沒有太高智商,發現自己和目标之間沒有任何障礙和栅欄後,立刻毫不猶豫正面一擁而上,連個狼群包圍夾擊戰術都沒有。

安秉臣本能地俯低了身體,準備用盾牌迎擊犬群的第一波沖擊。如果真被咬住了,指望它們松口是絕對不可能的,隻能用右手的短劍迅速斬下那些狂犬的頭顱。

轟隆!一聲地動山搖的裂天巨響撕碎了劍拔弩張的這一幕!

緊接着,又是兩聲相同的巨響!

位于觀衆席正中的裁判台到下面的角鬥場邊牆之間,突然爆出三團巨大黑煙塵霧!

沒有火光,沒有流焰,但四散飛濺的碎石和肢體殘片卻清楚無遺地表明了爆炸的威力。那些碎片甚至飛到了安秉臣和李克遜所占的位置,打到手腳部位依然生生作疼。

裁判台下方的觀衆席被炸得四分五裂,整個看台都崩塌下來,原本擠在那裏的觀衆們如同從米袋中漏出的米粒,連滾帶爬地掉了下來,跌落在屍堆和廢墟中。

當然,比起直接在爆炸中粉身碎骨的倒黴鬼,這些家夥還算是幸運的。

一片鬼哭狼嚎聲中,受到巨響驚吓的獅頭犬們猛然收住腳步,随即驚喜地發現那些從看台上滾落下來的獵物,比剛才那兩個目标更近。

于是,它們歡欣鼓舞地轉頭朝着崩塌的看台那邊狂奔而去,至于剛才的爆炸巨響,那已經不在它們的考慮中了。愚蠢的高等智慧生物們到底在做什麽,那根本不關它們的事,它們要做的就是咬住當前距離自己最近的獵物,然後美美地大快朵頤一頓。

轟隆!轟隆!裁判台對面的觀衆席看台上,也響起了接連不斷的爆炸聲!兩段爆炸點附近的看台也相繼崩塌!

這下,再也沒有人關心場上那兩名角鬥奴的死活,所有的觀衆們高聲驚呼着,一起向看台出口方向湧去,其速度甚至比下面那群獅頭犬還要快。

“這,這又是怎地了?”李克遜驚愕地望着陷入混亂的觀衆席,茫然不知所措。

安秉臣望向看台邊緣之外的天空,望見城中各處冒出更多黑色煙柱,立刻明白了一切。

以叢林之子爲首的茲克族奴隸們醞釀的大暴動,開始了!

“快,李兄,我們趁亂跑吧!跑出去,就是自由身!”

他丢下短劍和盾牌,扯住李克遜。

但李克遜聽了他的話,臉上卻更加迷茫:“跑?我們跑到哪裏去?”

安秉臣見他一副尚在夢中的表情,忍不住咆哮起來:“你真的不想回定州看看了嗎?離開了巴拉契亞家族,你就活不成了嗎?我就是從河北來的,跟着我,我們一同回家!”

李克遜如夢方醒,哦了一聲,手中依然提着自己的那杆長槍,跟在安秉臣身後向着距離最近的崩塌看台發足狂奔。

安秉臣連戰三場,雖然體力消耗極大,但丢了沉重的盾牌和短劍後,速度卻也不慢,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已變成大豁口的看台。

一隻毛茸茸的手臂伸到了他面前,安秉臣擡頭看時,居然是角鬥學院裏跟着休曼的那位小茲克角鬥奴阿昆。

“休曼老師讓我來接應你!昨天晚上,我們的人已經攻占了污水鎮!”那位小猿人滿臉興奮,雖然年紀小,但他的力氣卻不小,輕輕一拽就把安秉臣拉了上去。

“那你是怎麽來的?”安秉臣驚訝地問。

他跟着西諾坐地效飛行器從烏姆角鬥學院飛到錫蘭僅用了半小時,但如果在海岸和叢林中徒步奔行的話,至少也要三天時間。

“我從學院裏偷了一隻樹猿,三天前就到了錫蘭,一是給這裏的叢林之子送信,二是專門來找你!”

作爲叢林之子的信使,阿昆肯定給錫蘭這邊準備起事的角鬥奴們帶來了某種信息或指示,沒準今天角鬥場的爆炸,就有他的一份功勞在裏面。

不過,安秉臣已經無暇去關注這些繁瑣細節了,休曼專程讓阿昆來找自己,那絕對不是出于對自己安危的憂慮。

“叢林之子有我那些夥伴的消息了嗎?”他充滿期盼地望着阿昆。

那少年猿人點了一下頭:“嗯,他們好像在東大陸,在黑火山脈的另一側那邊。”

轟隆又一聲巨響,遠處的角鬥場看台又爆炸了。安秉臣和阿昆都本能地縮身蹲下,然後,他聽到了一個呼喊的聲音。

“拉我上去!”看台下面的李克遜把自己的長槍槍柄伸了上來。剛才安秉臣爬上來的時候,因爲用力過度蹬垮了一截搖搖欲墜的斷牆,結果把後面的李克遜卡在了牆下。

安秉臣抓住槍柄用力将那位大宋侍衛步軍将虞侯扯了上來,李克遜上來打量了一眼阿昆,扭臉就問安秉臣:“這陣霹靂雷,是你們幹的?”

安秉臣搖搖頭:“李兄,此地将有大亂,不宜久留。我有飛舸可越萬千世界,直返河北故地!你若有心回人間看看,那就跟着我逃出城去,尋了我那幫同伴踏上歸途!”

“可是,巴拉契亞家族對我恩重如山,我就這麽一走,豈不是……豈不是……”李克遜望了裁判台那邊塌了半壁的貴賓館一眼,一時間頗難割舍決斷。

“男子漢大丈夫,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偶爾回家看看,也不耽誤你報恩守義,對不對?”安秉臣一句話說完,轉身又問阿昆:“我們現在該去哪裏?”

按照當初與休曼的約定,叢林之子幫他找到同伴,他爲角鬥奴們解決天外之敵。

休曼既然把阿昆派到錫蘭來接應他,後面的環節應該是都有所安排。

“跟我出城,到義軍那裏,借幾隻樹猿去東大陸!”阿昆掃了一眼李克遜,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頗爲警惕,雖然口中說着話,但腳下卻遲遲不動步子。

安秉臣見狀忙做解釋:“這位,也算我的同伴,我必須帶他一起走!”

阿昆聞言後不再猶豫:“好,跟我來!”話音未落,已經一縱一蹿,沿着看台台階往上躍去。

安秉臣拉了一把李克遜,跟在阿昆後面。跑動中,他回頭看了一眼,卻遠遠望見對面看台邊上,依稀可見訓導師西諾氣急敗壞地指着這邊大喊大叫。隔着這麽遠,又看不清面目,如果不是多哥人那明顯過于矮小的身材,他還真沒法認出來。

西諾肯定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阿昆。不過,就算看見了又能怎麽樣?

安秉臣得意地朝那個矮小的身影揮了揮手。“拜拜吧,您嘞!”然後,他抓住阿昆系在看台外緣的麻索,唰地一下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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