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位感性的詩人而言,茲克星的白晝平淡乏味,毫無生趣可言。
頭頂的蒼穹,除了灰白色的雲團之外,還是灰白色的雲團。終日不見太陽,讓本地植被都不怎麽高大。山崗下的平原上,交錯縱橫着無數的方塊田地,幾個務農的波金人正在田中挖掘着那種黑色根莖作物。
被吊挂在木架上的安秉臣無奈地望着山崗下的異鄉景觀,忍不住又舔了一下自己幹涸開裂的嘴唇。
因爲襲擊導師西諾,他挨了五鞭,并被吊到院子邊上高達五米的木架上示衆。
那五鞭可不是什麽蘸水皮鞭之類的小把戲,而是帶着金屬挂鈎和倒刺的鐵鞭。第一鞭就把他從昏迷中打醒過來,第二鞭落下時,他的背部已經血肉模糊,一片稀爛。
安秉臣咬緊了牙,努力不讓自己發出痛苦的呼喊,到第三鞭時,他雙眼一黑,又暈厥過去。
醒來之後,他發現自己被挂在木架上,終于有幸可以俯瞰這座角鬥學院,以及山崗下的無盡平原。除了饑渴難當,除了被捆吊的雙手麻木,除了背部傷口被山風撕得生疼,在這個高度上還是挺賞心悅目的。
整個上午,院子裏的幾十名角鬥奴們都在訓練,用木質或石質的武器,在幾名穿着白色連體式緊身衣的導師指使下相互以極慢的動作厮打。如果有人的動作稍快,立刻會受到導師大聲叱責,有時候甚至會被旁邊的波金守衛用鈎杆拍打。
西諾也在那些導師當中,這位多哥人從頭到尾都沒有擡起頭來看過安秉臣一眼。
當然,安秉臣并不孤單。在他挂的這座木架斜對面,院子對角線的另一座木架上,也吊了個像是角鬥奴的生物。那位仁兄像是某種爬行動物的後裔,梭形身軀布滿了鱗甲,三角錐腦袋,上肢短小,下肢粗壯,口中不時吐出一條長長的帶分岔的粉紅色舌芯。爬行生物的雙腳被捆在一起,倒吊着挂在木架上,看起來遠遠沒有安秉臣舒适。
在學院大樓的外側,靠近山崗頂部的岩石上,還有一具屍體。
那是一種遍體生毛形如猿猴的雙臂雙足生物,它的臀部拖着一條半米長的尾巴,因爲臉部沖下俯卧在岩石上,根本看不清這生物的面容長相。這生物的脊背上有個焦黑燒糊的洞口,那是角鬥學院的波金守衛幹的,它們手中那種金屬長矛發出的黑色射線瞬間擊斃了這位不幸的逃奴。
早晨天色微亮的時候,安秉臣親眼目睹了這場悲劇。看到那種金屬長矛果然有遠程火力,安秉臣對自己成功逃亡的信心又減弱了幾分。他必須耐心等待,等待一個更好的機會。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西諾指使兩名波金守衛将他從木架上放了下來。
“你的面前,隻有一條道路,那就是爲烏姆大人争取無上的榮耀。隻有這樣,你才不會因虛度年華而懊悔,也不會因爲碌碌無爲而羞愧。在你最終倒下的那一刻,你才有資格高呼烏姆大人的名字,讓他賜予你永恒的休憩。”
一柄殘缺的木質短劍丢在安秉臣跟前。那劍大約三十公分長,劍刃很寬,但往後逐漸收縮,劍柄很長,甚至能容下雙手并握。
安秉臣用這柄木劍拄在地上,想讓自己站起來,沒想到這個動作立刻迎來了西諾的呵斥。
“混蛋!住手!武器是神聖的,即使是木制的訓練劍,也絕不能當成拐杖!”
安秉臣不得不松開了這根暫時的拐杖,掙紮着努力站起來,背上傳來的疼痛欲裂感讓他兩眼發黑。
“拿好你的劍,到那邊去,對着木架下的草球,刺一萬下。”西諾交代了任務之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安秉臣愣了半晌,才拎着劍一瘸一拐地走過去。
林立在大院邊上的一排排木架,上面可以挂人,下面可以放置各種訓練用的草球标靶。
在那裏,已經有三位角鬥奴在手握武器奮力疾刺草球。安秉臣加入了他們的隊列,開始木然而機械地刺紮着面前那個半人高的大草團子。
三十分鍾後,西諾又走了過來,他嚴厲地譴責了安秉臣毫無激情的動作。罵完之後,西諾要求安秉臣對那草人軀體上的特定點展開攻擊,刺殺速度越快越好,而且劍尖絕不允許走直線。
這個新要求讓安秉臣倍感困惑,但第二天開始的新訓練内容很快讓他恍悟。
他和那三名角鬥奴分成兩組對練刺殺,但這次每位奴隸手中多了一面木質小圓盾。
木劍配上木盾,攻防兼備,但對身法和速度的要求更高。西諾一直站在這四名角鬥奴身邊,指點着每一個動作。
安秉臣的對手是一名渾身長毛的猿猴形帶尾生物,這種生物和他吊在木架上看到院外被擊斃的那名逃奴應該是同族。對手的速度不快,但力道卻異常生猛,幾次突刺都沒能碰到安秉臣的身體,不過揮動的盾牌卻把他打得鼻血亂濺。
漸漸地,安秉臣明白了西諾昨天要求的曲線刺殺動作。在盾牌的格擋下,要想順利穿透對方防禦并擊中緻命部位,那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訓練從早上持續到中午,角鬥奴們都在大院裏就地休息進食,接着繼續練到天黑,晚餐過後必須列隊跑下山又跑回來。這之後,奴隸們在點起火把的大院裏可以自由活動,也可以參加自由挑戰賽,以自己積攢的食物作爲入場賭資,用木劍和木盾掙回更多的生活必需品。
整個學院裏的角鬥奴大約有上百人,安秉臣發現自己僅算是入門級水平,這從平日的訓練内容就能看出。生手和熟手的實力差距,在晚間的自由挑戰賽上展現得更加清楚無遺。他的對練同伴,那位剛猛的猿猴兄弟,躍躍欲試後跳上台去才兩回合就被一位波金人角鬥奴打得昏迷不醒。
唯一讓安秉臣感到欣慰的是,他能看到所有角鬥奴的每一個動作細節,每一記刺殺,每一招閃避,每一個轉身,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他認爲其中的大多數動作自己目前根本做不到。所以,他明智地選擇了沉默,呆坐在角落裏觀看着吵吵嚷嚷的自由挑戰賽。
學院裏的角鬥奴之間交流用的不是陶圖格聯盟通用語,它們說的是一種以大量爆破音爲特色的語言,詞彙變化不多,語義注重簡短有力,形容修飾詞也很少。
安秉臣用兩個星期時間大緻學會了這種簡陋的語言,他的對練同伴司康——那位毛茸茸的猿猴稱這種語言爲茲克語。司康屬于茲克族人,他的故土在這個星球隔海相望的另一片大陸上。司康的父母被波金人劫掠爲奴,他算是生長在異鄉的第二代茲克人。
茲克行星是個很大的世界,這裏原先生活着十多個不同種族。很久很久之前,以弗萊岡人爲首的上界領主們從天而降,這些來自外部世界的神征服了當時統治整個茲克行星的波金人。領主們将這個世界引入新的方向,無數巨型角鬥場拔地而起,場地裏的各種生物爲生存而拼殺,場地外的看台上,更多本地人從未見過的觀衆在呼叫呐喊。在這幕熱鬧勝景背後,各種通用貨币滾滾湧入奴隸主們的口袋。
整個茲克星由此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繁榮,畸形的繁榮。
“你的盾比你的劍更重要!如果不能用好你的盾,你不會有任何機會刺出手中的劍!”
學院廣場中央,兩名高級角鬥奴的劍盾對抗演示,令包括安秉臣在内的所有新人目瞪口呆。西諾導師手持一根細細的木杆,站在旁邊不時用茲克語給予點評。
安秉臣此前也練過智庫根據人類人體工程學拟定的擊劍技,但那種練法更注重于看準時機和角度的奪命突刺,從本質上來說隻是街頭持械流氓鬥毆的一種高級版本,而眼前這兩位角鬥奴的厮殺幾乎完全颠覆了他對冷兵器戰鬥模式的看法。
他們手中的短劍像一種活物,從來沒有放下和舉起之說,兩位角鬥奴的劍尖總在持續不停地高速運動中,與這個攻擊點相對應的是盾牌的防禦面。一個點,和一個面,加上角鬥者的身體重心,構成了一個行雲流水般持續變化的三角形。
手持機動騎兵短劍的互助會戰士們通常會俯低上半身,像拳擊手那樣偶爾晃動身體,然後擇機刺殺。但角鬥奴們的身體則始終處于運動狀态,他們從不在靜止中等待時機,要麽用劍逼迫敵人露出破綻,要麽揮盾擋住對手的攻擊。
隻要有機會,角鬥奴不僅用劍和盾,也用肘、膝、腳甚至額頭攻擊對手。
從旁觀者的視角來看,這兩位角鬥奴更像是在表演一種死亡的舞蹈,優雅而緻命。
“永遠不要用超過必要的力量,因爲你永遠不知道戰鬥會持續多久。”
安秉臣看得很清楚,那兩位角鬥奴的短劍并不局限于線性刺殺動作,切、削、掃、劈,甚至格擋撩撥都玩得得心應手。兩位演示者拿的是木劍,劍尖蘸有紅色顔料,從兩人身上布滿的紅印來看,刺殺的點狀紅斑數量居然是最少的。
“對于身穿甲胄的敵人,不要急于發動攻擊,用你們的劍放掉他們的循環體液,讓對手的體力加速耗盡。在後面的訓練課程中,你們将用一半的時間來學習各族生物的生理特征,每一位優秀的角鬥士,都能算半個醫生!”
在西諾的示意下,兩位角鬥奴停止了厮殺,靜立在原地不動。左邊那位茲克族猿人身上約有二十多個紅色印記,右邊那位長得像穿山甲的仁兄正是當初和安秉臣對吊在院子兩側的受罰者,它身上的紅色印記更多,應該超過了三十道,不過大多是切削造成的紅色線條,緻命部位承受的點狀紅斑幾乎沒有。
包括安秉臣在内,所有的角鬥奴新手們都看得若有所思。
一個月後,新人們開始接受神經電極的模拟訓練。
這是一種類似智庫模拟培訓的強化刺激課程,插入神經中樞的電極針将在角鬥奴腦中模拟出針對不同難度對手的戰鬥,角鬥奴如果勝利,電極針會根據物種生理特征釋放特定電流将讓勝利者獲得巨大的身心愉悅,如果失敗,電極針釋放的強大電流則會将失敗者折磨得欲死欲仙,終生難忘。
這種可怕的強化訓練能以最快速度将每一場戰鬥融入角鬥奴的身體記憶,讓他們在危急時刻做出本能反應,而不需要再通過大腦進行分析判斷和推演。
最糟糕的是,這種強化刺激訓練,會讓角鬥奴們深深地迷戀上殺戮所帶來的快感,就像吸毒一樣。
在所有的角鬥奴新手中,安秉臣的表現并不突出。或者說,他根本沒有太用心。大多數時候,安秉臣都在觀察周圍的情況,有時候是波金衛兵手中那種可以發射黑色射線的金屬長矛,有時候是天邊掠過的一艘巨型飛行器。
這段時間以來,他通過觀察已經發現,幾乎所有出現在天空的飛行器,都是朝着海岸線那個方向去的。從那些飛行器的大小來看,應該都是星際級别的飛船,它們飛去的那個方向,多半有一座規模不小的星港。要想離開這處邪惡的角鬥奴窩點,隻能從此入手。
對于從天平号上同時墜入茲克星的那些夥伴,他已經不抱任何希望,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也許,他們和自己一樣,已淪爲奴隸主們蓄養的角鬥奴。或者,更糟糕的是,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中已經失去了生命,淪爲異鄉孤魂。
“你讓我感到非常失望,九百二十三号。你最近一段時間來的表現,與你本該擁有的實力,完全不相吻合。”
“西諾大人,在下已經盡力了。”安秉臣做出一幅畢恭畢敬的嘴臉,眼睛卻在偷偷打量着那位矮小的多哥導師。
他已經考慮清楚了,下一次如果還有機會,他絕不會靠近這個電鳗矮子貼身厮殺。奮力擲出手中的短劍,或者奪過守衛的射線長矛,沒準可以解決這位尊敬的導師。
西諾看了一眼安秉臣,沒有像往常那樣責罵,隻是淡淡地道:“明天,你将參加污水鎮角鬥場的新人選拔賽。這次比賽,所有選手都會用真武器和盾牌,能不能活下來,爲烏姆大人赢得最後的榮耀,全看你自己了。”
聽到這話,安秉臣心中一驚,暗地裏把那位章魚烏姆,以及眼前這位西諾導師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這可是直接把自己逼上一條不歸絕路,要麽被對手殺死,要麽老老實實賣命。
不過,能離開戒備森嚴的角鬥學院,也許可以有更多機會逃跑。
他背上的傷口早已完全愈合,私下裏也悄悄藏了一些可以長久放置的食物。
隻要能跑出去,即使到不了海岸線那邊的星港,隻要能找到通訊器材就可以想辦法和外界取得聯系。按諾瓦的建議,直接向陶圖格聯盟委員會舉報這個違法蓄養角鬥奴的行星,就能終結此地的病态繁華。
“你準備好了嗎?九百二十三号?”當天晚上,西諾帶着兩名波金守衛,出現在安秉臣的宿舍中。
西諾送來了一柄鐵劍和一面銅盾,都是如假包換的真家夥,比平時訓練用的木質版本要沉得多。那柄鐵短劍刃口鋒利,劍身凹槽内布滿了污漬暗斑,也不知已經用來收了多少冤魂亡靈。
多哥人打了個手勢,後面的一名波金守衛把一件黑色硬皮甲丢到安秉臣腳下。
“穿上它,看看合适不。”
平日裏,新手角鬥奴們訓練時都****着身體,偶爾幾個習慣穿衣的種族會給自己披一塊兜頭破布遮羞,但盔甲之類的東西卻很少見,就連高級角鬥奴也很少有人穿甲。
安秉臣看了一眼地上那件形如桶裝背心的皮铠,發現這東西隻能遮擋上半身:“沒有腿甲嗎?”
西諾臉上露出嘲諷的微笑:“你當自己是什麽人?污水鎮的角鬥冠軍嗎?當然,如果你真能奪得冠軍,我相信烏姆大人或許會開恩賞你一雙漂亮的皮靴。”
和多哥導師平時的辱罵相比,這樣的嘲諷對安秉臣來說完全就是微風拂面。
他穿上了那件硬皮甲,感覺還挺合身,舉手投足都不影響動作。
“現在,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我會安排剩下的一切……”
西諾說着,突然一個箭步跨到安秉臣身前。
自從吃過這條多哥電鳗的苦頭後,安秉臣一直特别留心自己與他的距離。看到西諾突然沖上前來,立刻不假思索縮身退後,同時彎腰拾起了放在床上的鐵劍和銅盾,并做出一個揮掃的假動作。
瞬息之間,他已經拿定主意。先逼退這條危險的電鳗,然後飛手擲出短劍,給他面門上來一家夥,幹掉這個弗萊岡人的走狗。
“你害怕我靠近,對嗎?”西諾冷笑着,繼續側身靠近。
安秉臣根本不理會對方的言語挑逗,揮動盾牌拍開一名波金衛兵刺來的鈎杆,繼續往後退到宿舍中較爲寬敞的門邊,并假裝做出要奪門而逃的模樣。
宿舍裏的其他角鬥奴們都睜大了雙眼,競相圍觀這場沖突的同時,每個人也在習慣性地向後退散。西諾的厲害,他們大緻都心理有數,而安秉臣此刻手上拿的又是真家夥,誰也不想在混戰中被殃及池魚。
安秉臣一腳踢開了宿舍的木門,回過頭來突然毫無預兆地投出手中短劍。
脫手的鐵劍猶如一支短矛,向着西諾那張布滿皺紋的核桃醜臉****而去。
西諾側頭偏轉分毫,那短劍咻的一聲貼臉而過,随即釘入木牆中。
“你的動作果然很快,狡猾的卑賤生物。”西諾的臉上多了一條殷紅血線,居然還是被劍刃割傷了表皮。
不過,他的神色卻充滿了欣喜,兩隻小腳一點地面,身子已掠到門邊,雙手往前探出。
安秉臣哪敢讓他的雙手挨到自己,驚恐之下本能地揚起銅盾就劈頭砸下去。
隻可惜,他忘記了那銅盾也是金屬。
西諾的雙手貼上銅盾的瞬間,空氣中爆出一簇紫色電火花。
當安秉臣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張椅子上,臉上濕漉漉冰涼涼的。
西諾放下了手中的一隻陶土酒杯,專心緻志地注視着他。
“九百二十三号,現在該你上場了。”
咣當一聲,有人推開了屋門,外面的喧嘩吵鬧聲像潮水一般湧入。
在波金衛兵的鈎杆推攘下,安秉臣耷拉着腦袋,步履蹒跚地被趕出了門。
外面天光大亮,看台上人頭攢動。他發現自己正站在大角鬥場邊上的休息室門口,不知什麽時候,那柄鐵劍和那面銅盾已經被塞到自己手上。
遍布看台四周的擴音喇叭裏,有個尖銳而高亢的聲音在呐喊:
“下一場比賽,将由烏姆大人麾下來自天龍星的速烈勇士,對陣污水鎮的上屆季軍、茲克族的叢林之神巴卡!”
鋪天蓋地的掌聲和呼喊淹沒了安秉臣的耳膜。
他放眼望去,看到沙坑對面,有一隻大猩猩一樣的生物蹲在那裏,正在注視自己。
同爲茲克族猿人,這家夥的塊頭卻比自己的對練夥伴司康大了整整一圈。亂蓬蓬的黑色胸毛,上下咬緊的殘缺黃牙,都充分表明,這絕對不是一位善主。
更讓人觸目驚心的,不是那頭大猩猩身上的鎖子鐵甲,而是它手裏那根手臂粗細的大頭木棍。
棍頭包着一層黃橙橙的銅皮,無數寒光閃爍的尖釘從銅皮中透出,帶着嗜血的渴望伸向天空。
“嗷——嗚!”名爲巴卡的茲克大猩猩仰天長嘯一聲,突然站起身,向着這邊大步走來。
腳下的沙地在瑟瑟發抖,對方的步伐堅定有力,不急不緩,顯然是久經戰陣的老鬥士。
安秉臣攥緊了手中的鐵劍,努力讓左手的銅盾貼近自己的身體,他凝視着那大猩猩手中令人生畏的尖釘狼牙棒,粗略估算了一下在自己的短劍挨到對方的鎖子鐵甲前,那根狼牙棒可以在自己腦袋上猛砸多少次。
然後,他轉過身,開始撒腿小跑起來。
看台上頓時傳來一片噓聲,各種飲料瓶、水果和垃圾,滿載着觀衆們的蔑視和失望情緒,向着逃跑的膽小鬼角鬥奴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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