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牙漢子貪婪的目光掃過樊茂才等人,随即咧開嘴呵呵笑了起來:“不愧是互助會的英雄,兄弟我佩服!既然閣下這麽爽快,那咱們也不能太過份,對不對?這樣吧,你們騎的鐵馬,身上的盔甲,還有槍都留下,外加五千斤糧食。如何?”
樊茂才冷哼一聲:“你是想要繳我們的械?”
缺牙漢子謙遜一笑:“兄弟我哪兒敢!隻不過是仰慕互助會的英雄風範,我們這幫窮鄉僻壤的苦哈哈,沒有安會長罩着,要想活下去,隻能靠自己了。”
“槍和盔甲,給了你們也沒用。這些裝備和我們這幫人一樣,都是互助會的一部分,受中央人工智能系統控制,斷開以後根本用不成。至于鐵馬,你們倒是能騎走,不過我很懷疑你們是否養得起這玩意兒,出了毛病後會修嗎?”
他想要的東西就在對方手上,現在的狀況也沒有半小時前那樣刻不容緩,所以他努力放松了自己的心情,試着和這位路霸大爺溝通。
“這位老總,你就别唬我們這幫鄉下泥腿子了。如果真心不想給,那就明說,咱們能理解!”
作爲一位從事傳統職業的老江湖,那姓王的缺牙漢子很清楚雙方的力量對比,别看自己這邊人數是對方的幾倍,這動起手來恐怕撐不了十秒鍾。其實,他也怕逼急了對方,弄到動武的地步那絕對是個雞飛蛋打的結局,所以說話一直保持着低位姿态。但他沒想到自己開出的條件,對方幾乎全都一口回絕,這臉上頓時挂不住了,眉宇之間怒色隐現。
樊茂才從雙足步行器上跳下,把自己的長弓電磁步槍遞給他:“不相信?你開一槍試試?”
缺牙漢子看了這個身材不算高大的互助會軍官一眼,猶豫着接過那支神奇的武器,對着路邊荒野裏扣動扳機。
扳機扣到盡頭,槍口沒有任何動靜,隻是光學瞄具側面有個紅燈閃了一下,表明持槍者的生物特征數據與這件武器的合法使用者身份完全不吻合。
那漢子還不死心,低頭看了一眼槍身。扳機圈上面的射擊保險裝置和普通步槍差不多,保險鈕已經撥到紅色開火檔。他再次扣動了幾下扳機,可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樊茂才從他手裏拿過槍,當着衆人單手持槍對着荒野裏扣了一下扳機。
“啵!”一聲短促的爆鳴把那群村民吓了一跳。
荒野裏的雜草叢中,一條由沖擊波構成的氣浪呼嘯掠過,将沿途的草葉樹枝切碎飛揚。誰都沒有想到,這槍身材短小,威力卻如此驚人。這哪裏是槍,簡直就像一門小炮!
樊茂才收起槍,掃視着那群目瞪口呆的人,大聲宣布:“要想能打響這槍,能騎上這鐵馬,能穿上我們的盔甲?隻有一個法子,到十裏鋪去,報名參加互助會步兵,成爲我們的一員……”
他的征兵廣告立刻被那位缺牙漢子給打斷了:“等等!這位老總,難得你們有如此誠意,那咱們也不能沒心沒肺!五千斤糧食,外加二十根金條,這回夠公道了吧?”
樊茂才看着他,沒有說話。
他關閉了外放頻道,向一直在線的那位搜剿參謀組值班員發出詢問:“樞密院意見如何?我們是否可以直接動手?”
五千斤糧食,二十根金條,算起來确實不多,但怎麽想都挺窩火的。無論毛子,還是美國人,都别想從互助會手裏撈到半分好處,可今天卻要向一幫草寇認輸?
這拎背包的缺牙漢子是個固定目标,山頂上還有兩名射手,趁其不備斃了缺牙漢子,搶過背包也不是不可能。隻不過一旦動手,剩下那幫村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唯一的解決辦法是把他們都殺光。
樊茂才可沒有這份殺伐決斷的魄力,也不想背負一個屠夫的臭名。更重要的是,事情鬧到這一步,他自認沒有做決定的權力,所以隻能請示樞密院并等待指令。
如果樞密院下定決心,他可以在半分鍾内結束這場糾紛。雖然結局可能血腥無比,但中子彈爆炸後的場面隻會比這更加血腥殘酷。
“第一仟第113佰佰長樊茂才?”有個蒼老的聲音在通訊頻道裏響起,樊茂才的頭盔内屏上閃爍了一下,冒出一張熟悉的面孔。
樊茂才認得,眼前出現的這老頭是前信息部部長田建明。聽說在上次公議大會上被彈劾罷官,但現在依然是執事團成員的身份。
“是我!田執事請指示!”樊茂才保持着應有的尊重,不敢有絲毫怠慢。
“剛才的情景,我們都看到了。這夥人腦袋揣褲腰帶上攔路打劫,漫天要價,着實可恨。如果給他們武器裝備,必然是助纣爲虐,還不知他們今後會害多少人。如果你們動手,事态必然擴大,那就不是殺一兩個人的問題,可這幫人又罪不緻死……”
“那……我們該怎麽辦?”樊茂才聽得有些糊塗,他可不想從對方嘴裏聽到這些分析,他隻想知道幾個字。動手,還是不動手。
田建明看着他,臉上顯出幾分笑意:“隻能給他們二十根金條,如果不同意,你們就走人。他們拿着那催命玩意兒,也搞不出什麽花樣來。願意賣給國防軍,或是賣給露西亞人,随他們自己便吧。欲擒故縱,知道嗎?”
聽到欲擒故縱四個字,樊茂才頓時恍然大悟。自己對那背包志在必得,這才是對方最大的依仗。真正細想起來,這幫亡命徒雖然臉不要命不要,但真要丢這麽個東西在他們村子裏,他們自己也未必樂意。
賣給國防軍?就算他們有這膽子賣,也未必有那個命拿到錢。賣給露西亞人,那基本上也是找死的路數。而且,誰知道這背包裏的大殺器什麽時候會爆炸?附近幾千裏範圍内,能出價買這東西的,也隻有互助會一家了。
田建明的意思,是把球直接提給對方,把談判的主動權拿回來。
樊茂才心中豁亮,重新打開了頭盔上的音頻外放通道。
“我們上頭發話了,什麽武器、糧食,統統沒有,最多隻能給二十根金條!”
“什麽?”那缺牙漢子聽了後倒抽一口涼氣,怒極反笑:“哥們兒,你當這是打發叫花子呢?”
他身後那群面有菜色的村民們紛紛舉起手中武器,呐喊示威,發洩着心中的強烈不滿。
樊茂才看他們一副猴急相,心中更有了把握,語氣也沒有剛才那麽急促:“這買賣呢,講究的是你情我願,對不對?既然各位鄉親認爲我開的價太低,那也行,這生意你們還是找别人吧。各位,我們走!”
他說着話,重新跨上雙足步行器,啓動了引擎。
“我可先把話給你們說清楚,這包裏的東西如果有個什麽閃失,方圓五公裏之内天崩地裂人畜俱滅。建議你們直接把這東西放在路當中,以後收個過路費什麽的肯定省事得多,别說國防軍就連毛子都未必敢過來。兄弟我膽小怕死,就不得不先走一步了,拜拜!”
他身後衆步兵全都翻身上了步行器,轉頭作勢要走。
看到這幫人突然态度急轉,想要腳底抹油,不光那缺牙漢子,就連身後的一幫男女老少村民也傻了眼。
他們再怎麽狠,再怎麽亡命,也不會把一枚天知道什麽時候爆的核彈放在自己村子裏。這東西既不能用來吃又不能用來喝,整個村子百來口人,還沒人會伺候擺弄這玩意兒,更不知道這位互助會的軍官說的是真是假。萬一要是真的,那可就太恐怖了,方圓十裏人畜俱沒,跑都沒地方跑去!
“等等!”缺牙漢子看了一眼身後衆人驚惶的臉色,趕緊向前沖了兩步,向着轉頭正要離去的步兵們大聲嚷起來:“我說,你們咋能這麽不負責呢?”
樊茂才停下,回頭笑笑:“當初,就是因爲怕毛子點爆這玩意兒,給附近鄉親們造成重大傷亡,所以才從涞源那邊一直追到這裏。不過呢,既然你們當它是件寶,想要留着,那也成。互助會已經仁至義盡,今後,這玩意兒就拜托你們了!”
他頓了一頓,又像算賬一樣緩緩道:“說起來呢,我們十裏鋪那邊距離這裏好歹也有兩三百公裏,真要有什麽意外,應該不會受到太大影響。至于在座的各位,隻能自求多福了,哈哈!”
話音未落,他一踩加速踏闆,胯下走你雙足步行器就蹿了出去,瞬間已到十米之外。
如果說他此前的話都是恐吓訛人,這加速離去的動作可就是實際行動了。
“哎!哎!哎!”那漢子嚎喪一樣叫起來:“英雄,留一步說話!”
樊茂才壓根沒理會,帶着十騎一眨眼又蹿出二十米開外。對這幫賤人,他還真動了置之不理的心思。
“我的爺!二十根金條!就二十根金條!”後面傳來對方充滿絕望的呼喊。
樊茂才急減速,以一米不到的半徑轉了回去,語氣裏充滿了不屑:“早這麽說,不都完事了?”
二十分鍾後,一架從天而降的精衛飛行器給那幫村民帶來了更大的震撼。
看着攜帶緻命背包遠去的精衛飛行器,樊茂才忍不住笑了起來:“田執事,您這辦法,可真頂用!”
“呵呵,欲擒故縱嘛。心急,肯定吃不了熱豆腐。”
“哎呀,壞了!”樊茂才說着話,突然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頭盔。
“怎麽?”田建明給吓了一跳,趕緊問。
“剛才這麽一鬧,我忘記派人去追那逃走的毛子了!”樊茂才這才想起,剛才的伏擊隻打死了一名毛子,還有一個叫謝爾蓋的毛子軍官,趁着那場混亂往回跑了。
“不要緊,最重要的東西拿到了。他孤身一人,也翻不了什麽浪花。”
“我親自帶人去追,一定要把他抓住。”樊茂才依然執着地追求完美結局。
“至于你。”他轉過頭,看着氣急敗壞的什長從山上押下來的那位拒絕開槍的步兵:“從此刻起,你已被解除軍籍,等待着你的将是樞密院的審判和裁決。”
那名步兵挺直了胸膛,語氣中絲毫沒有愧疚:“佰長,我願意接受樞密院給予的任何處置!但我要說,如果當時開槍的話,我這輩子都會生活在陰影中。”
步兵說着話,扭頭看了一眼擠在人群中,争着想看一眼缺牙漢子手中二十根金條的那名瘦弱少年。“好,你的選擇,你必須自己來擔當。”樊茂才淡淡地回答。他很清楚地知道,這個傻瓜今後無論如何是别想在軍隊裏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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