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灰色的雲層交織錯疊,籠罩了整個北美大陸東部地區。
剛剛發生過不明爆炸的普林斯頓高速公路隧道,擱淺在河岸邊的一艘廢棄小船,灌木叢中身份各異表情呆滞的屍體,緊貼着地面噗噜噜掠過的國民警衛隊和海軍陸戰隊的直升機,全都成了遙遠地面上迅速縮小的景觀。
一架腹部有八個藍色電離子引擎噴口的精衛飛行器,正在厚厚的雲層中快速爬升,它的速度談不上很快,但卻是直線向上運動的。不一會兒功夫,這艘碟形飛行載具就進入了平流層高度。
“普林斯頓附近發生了原因不明的恐怖襲擊事件,有三輛大巴車遭到來自空中的飛行炮艇襲擊,據信車内可能有互助會高層人員,而那架發動攻擊的飛行炮艇屬于美國空軍。根據紐約州消防隊的消息,隧道内的死傷人數超過兩百人,但國民警衛隊在隧道附近的區域還發現了多具來曆不明的屍體。……”
“在我們的新聞播出同時,由于擔心會發生大規模戰争,東海岸地區的數千萬美國公民第一時間從城内舉家逃出,僅新澤西州就有三十多人在踩踏和交通事故中身亡……”
“紐約聯合國總部的互助會人員拒絕對此事作出任何評價,但我們的前線記者注意到,新安理會大廈頂部的各種武器設施已全部打開,很明顯,它們正處于預發射狀态……”
第二十五号精衛飛行器裏,用無菌隔膜臨時拉起的全封閉式手術室内,安秉臣脫得隻剩一條内褲,仰躺在一張傾斜的手術台上,有氣無力地看着全息基台上投射的電視新聞直播。在電視畫面的左右兩側,包括沈莉在内的七位互助會執事團成員都在瞪着他。
一隻卡魯正趴在手術台左側,對安秉臣受創的腹部進行最後的縫合操作。局部麻醉讓他沒有感覺太多痛苦,安秉臣的精神勉強還可以。
“樹枝從胃部下方擦過,幸好沒有傷及其他内髒器官,但腹腔有可能出現感染症狀……”智庫通過卡魯嘀嘀咕咕地報告。
“這麽說,和隔壁的胡安比,我算走運的了。”安秉臣笑道。
這架精衛飛行器現在幾乎變成了一間醫院,環形艙室中用無菌隔膜支起了三間封閉手術室,每間手術室中都有一隻卡魯在忙碌。
安秉臣的左邊那間手術室裏,是已陷入昏迷的灰山療養院異能者胡安,卡魯正在全力修複他折斷的左側小腿。這種級别的外科手術會給患者帶來巨大疼痛,所以在江口碼頭醫療中心的建議下,卡魯預先對胡安實施了全身麻醉。
右邊的手術室裏,針對阿卡的解剖分析也在緊張進行中。無論這次伏擊事件背後是否有白宮的參與,這位異能者的屍體都絕對不可以留給美國人。所以,在安秉臣與胡安登機的同時,老民兵們也帶走了阿卡的屍骸。
江歡建議趁阿卡的屍體還未腐爛盡快實施解剖,以四元相位技術迅速解析這具軀體的不可思議之處。阿卡屬于高度變異的人類亞種,他的存在是對現有科學理論世界觀的嚴峻挑戰,但互助會工程部生物組的成員們并未因此産生受辱的憤怒,因爲他們在這段時間裏已經見到了太多更加不可思議的現象。
對真正的科學家來說,理論必須爲事實讓路,而不是爲了維護理論的所謂完整性肆意篡改事實。
“是亞當斯工業聯盟嗎?”安秉臣看着田建明,問道。他的眼中有些許笑意,但抿緊的嘴角卻已經透出濃濃的殺氣。
田建明的臉色相當難看。互助會會長身受重傷,十二位來自十裏鋪的老民兵,現在隻剩七位。在這件事裏,信息部明顯負有失職的首要責任。信息部部長搖了搖頭:“不知道,沒有确實可靠的證據證明襲擊來自亞當斯工業聯盟。針對北美軍用和民用通訊網的電磁監控表明,事前沒有出現過任何相關的情報線索,他們可能采用了多層間接暗語,針對襲擊的細節安排也沒有采用任何電磁設備進行記錄,看來幕後操縱者對互助會的運作方式非常了解。”“隻要是發生過的事情,總會有線索。那架AC-130U飛行炮艇的來曆很可疑,還有那四個說西班牙語的武裝歹徒,我在其中兩人的手腕上看到某種像是蛇神的紋身。胡安告訴我,那是墨西哥南部毒販幫派的流行标志。”“五角大樓的軍事情報局正在調查AC-130U的事,俄亥俄州空軍基地的通勤記錄表明,這架飛機當晚沒有任何任務安排,有七個身份不明的闖入者殺死值守士兵強行登機起飛。他們的同黨切斷了整個空軍基地的電源,并與趕來的武裝巡邏隊進行了長達三十分鍾的交火,所以這事沒能及時上報到國防部。機庫邊上的攝像頭沒有拍到闖入者的臉,但這些人顯然全都訓練有素,因爲他們僅用十二分鍾就完成了從闖入到起飛的整個過程。”
“現在全世界都在盛傳,說是美國政府在幕後操縱了這一切,說我們馬上就要核平整個北美東海岸,十幾個城市到處人心惶惶。聯合國那邊,秘書長奎恩先後向姬少飛詢問了六次我的下落,來自華盛頓的白宮特使也已抵達紐約。各位,我們該怎麽辦?”安秉臣把目光投向了執事團成員的頭像。
“敵人躲藏在暗處,我相信他們逃不掉,但需要時間才能把他們找出來。”向文迪回答。聽到這句話,幾乎所有人都點頭表示贊同。
“這是對互助會的挑釁,是公然的宣戰。幕後操縱者,行動實施者,還有搭手幫忙的知情者,都必須受到嚴懲!不然以後肯定還會有更多混蛋蹬鼻子上臉。”盧長安恨恨道。烏拉爾山脈戰線最近的停火,讓他很想找個新戰場測試一下整編之後的互助會步兵實力。
“老盧,你說的那是找到他們以後的事,但現在我們可是一籌莫展啊……”農業部部長徐魯生一邊抱着女兒徐秀美來回踱步诓孩子睡覺,一邊說道。
“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也不會是最後一次發生。我同意老盧的意見,全力調查,找到正主之後好好回報一下。另外,我強烈建議會長今後應盡量減少公開亮相,不給敵人機會,避免再次發生類似事件。”高懷亮說出了幾乎所有執事團成員的心聲。
安秉臣沉默了一下,他從七個人的臉部表情看出來,他們都贊同高懷亮的話。
畢竟他本人的安危,直接關系到整個互助會,關系到所有人的理想。
萬一安秉臣真有什麽不測,在異能量耗盡之前,智庫倒是還能正常運作,但星台和卡魯卻會徹底失去控制。蜘蛛車對普通會員來說影響不大,但一萬兩千多隻卡魯,現在可是整個互助會正常運作的基石。“我來說兩句吧。”田建明冒了出來:“我們想找到真正的對手,敵人此刻肯定也想知道這場戰鬥的真正結局,這其實正是個讓他們自行暴露的絕佳機會。”對方下足本錢策劃了這次伏擊行動,目的是要置互助會會長安秉臣于死地。爲了躲避互助會的電磁攔截監控,從天上的那架AC-130U飛行炮艇,到地面乘坐面包車搜尋漏網之魚的武裝小分隊,全都保持了嚴格的無線電靜默狀态。也許乘坐面包車的武裝小分隊并不僅限一支,但真正接觸過安秉臣的伏擊者無一幸免。
這意味着,幕後操作者很可能無法确定這次行動的成敗。
但他們必然急于想知道結果,這就爲找到他們提供了一個難得的機會。
“可是,阿卡沒有回去,對他們來說這應該是個很明顯的信号了。”沈莉沉思着道。
“刺客沒有回去,并不等于刺客未能完成自己的使命,對不對?”田建明放下了手裏的茶杯:“我提議全面封鎖消息,對外做出會長已遭不測的姿态,坐看各方勢力登台表演,同時加緊調查飛行炮艇和墨西哥毒販這兩條線。”
“讓我詐死?”安秉臣愣了一下。
田建明點點頭:“老闆,你的傷勢需要調養。今早八點二十分,漢特博士的航天組已通過精衛高空發射平台完成了第三塊登月飛行器組件的拼合,登月行動迫在眉睫。另外,搜尋諾瓦的深淵号飛舟,與陶圖格聯盟的接觸,聯系星塔背後的造物主,這些都需要你。爲了互助會,你不能再以身犯險了。”
信息部部長擡頭看了一眼執事團的其他六位成員,這才繼續說了下去:“執事團目前正在商議一項針對你的特别安全條例,這項條例可能會要求你在規定時間内不得從事規定範圍以外的危險行動。”
“哦,那我是被雙規了嗎?”安秉臣一臉無辜地望着田老頭,麻藥的力量讓他感到有點昏昏欲睡。“很抱歉,老闆,這是全體正式會員的集體決議,執事團僅僅是執行決議精神而已。”田建明無可奈何地看着安秉臣:“具體的執行工作,将由何昌發來監督落實。但我必須說明,如果你拒不執行的話,執事團将不得不對你采取彈劾行動。”“你們……這是要造反,要犯上作亂啊……算了,先讓我睡一會兒吧。”安秉臣咧嘴笑了笑,閉上了疲倦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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