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接連滾下的屍體和傷員讓躲在公路邊眺望山頂的曹易上尉倍感郁悶,他不明白爲什麽山上剛才還稀稀落落的火力突然會變得如此犀利,第一波八個人好歹還一度攻上了山頂,但第二波人數更多的沖鋒卻被牢牢壓在半山坡進退不得。
推進到山腳下的迫擊炮班全軍覆滅,車載大口徑機槍的壓制掃射倒是打得山頂上碎石亂飛,不過好像根本沒有擊中什麽有價值的目标。可這也不怪機槍手,他自己在望遠鏡裏仔細觀察了半天,除了一兩根模糊晃動的槍管,根本看不到對方人影。
曹易聽得出來,山上應該隻有兩三條槍,人數看來不多。不久前第一波攻擊中從山坡上摔下來的傷員還報告說聽到山上傳來小孩的啼哭聲。種種迹象表明,這座山上有大魚!
可是在這山下磨叽了将近兩個小時,折損了十多個兄弟,居然還是沒能拿下那座石崗小山!
一種冰涼的不祥預感從這位指揮官心底漸漸冒了出來。曹易的頂頭上司,謝爾蓋中校在出發前再三叮囑要速戰速決,因爲這次意外伏擊從開始就是一場不在計劃之中的戰鬥。
四百多華裔精銳組成的阿巴坎别動隊帶着五輛門捷列夫坦克從漠北繞道千裏南下,他們的目标是盡可能靠近互助會位于十裏鋪的巢穴,如果有機會的話,對那處邪惡之源發動緻命打擊,如果沒有機會,就潛伏在距離敵人最近的地方耐心等候。
進入河西走廊地區後,别動隊的側翼偵察兵最先發現了十多公裏外在千佛洞綠洲附近着陸的互助會精衛飛行器。爲了保密,這些人不敢使用無線電呼叫,隻得用人手傳遞的古老方式向後面的主力部隊傳遞消息,因此耽誤了足足三個小時。
最後匆匆趕來的三輛激光坦克還是趕上了即将升空離去的精衛飛行器,它們在六千米距離上倉促開火,三發兩中的戰果還是不錯,那架不可一世的碟狀飛行載具拖着黑煙墜向東面群山。
從它下墜的速度和角度來看,這東西肯定飛不了多遠。所以,謝爾蓋中校才讓曹易帶了一個中隊前來搜尋墜機殘骸。中校認爲互助會的飛行器殘骸裏應該會有一些讓人驚喜的發現,但曹易壓根沒有想到,墜機後的幾名幸存者居然還如此難啃。
曹易看了一眼山脊上的那堆殘骸,攻占山頂的決心開始出現動搖。
他已經捉住了一隻互助會的六足機器人,那種叫卡魯的東西。根據謝爾蓋中校的介紹,這可是互助會最重要的機器人,今天居然讓他逮住一隻,那可不是大功是什麽?從謝爾蓋中校說起卡魯時的語氣和神态來判斷,這東西的價值應該遠遠超過十輛激光坦克。
旁邊蹲着的助手阿爾金從曹易的沉默中猜到他猶豫的原因,這個表面上奉命跟來協助指揮,其實是在監督他的鞑靼族格魯烏特工用流利的中文低聲道:“我們不能撤退,必須消滅山頂上的人,否則整個别動隊都可能暴露。”
曹易擔心戰鬥時間拖得太久,萬一互助會的那些刀槍不入的足肢戰車趕到,他帶的這幫人将面臨着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他們的網捕器對付卡魯那樣尺寸的小機器人還行,遇上足肢戰車絕對沒戲唱。
但是,阿爾金說得也有道理。如果不幹淨利落地解決掉山頂上那些墜機幸存者,誰知道這些人會不會反過來咬住自己的尾巴,最終将大群可怕的足肢戰車引向謝爾蓋中校率領的别動隊主力。
成立于阿巴坎城,直屬國家格魯烏總局的别動隊運氣一直不錯。這支别動隊百分之九十的成員都是從中國境内甄選出的身經百戰老兵,他們中的大多數來自北方戰區的親露武裝力量——人民軍。阿巴坎别動隊一直按中國國防軍模式進行強化訓練,他們的武器、隊列、戰術習慣全都嚴格遵循國防軍制式,在隊内甚至強制要求統一用中文進行交流。違規使用露語或加盟共和國方言者,一律嚴懲不貸。
訓練期的别動隊對嚴重違規者隻有一種懲罰,那就是死亡。
所有入選别動隊的人,其家眷和直系親戚都被統一接到聖彼得堡或莫斯科享受優厚福利待遇。謝爾蓋中校鄭重許諾,每位别動隊隊員服役期滿一年後,他們的家人和親戚将直接獲得露西亞國籍身份,并接受格魯烏情報局的終身庇護和特殊津貼關照。
種種優厚條件,不由得這些人不用心出力賣命。比起在朝不保夕的人民軍裏,他們的戰鬥力提高了至少五倍以上。
阿巴坎别動隊的訓練隻用了一個月時間。這些挑選出來的隊員原本就是實戰中存活下來的精銳,所以常規軍事素質方面的培訓課程并不多,謝爾蓋中校把大量時間都用在親自給隊員們分析講解互助會武裝的結構與特點,以及他自己設計的多種克制手段和戰術方面。
阿巴坎别動隊的最終目标是盡可能給予互助會中樞緻命打擊,但尤裏總統給這支部隊的時間不多。莫斯科迫切希望看到謝爾蓋的工作成果,而且是越快越好。互助會步兵出現在葉卡捷琳娜堡後,格魯烏總局通過公共無線廣播電台發出的暗語催促甚至達到了一天六次。這種情況下,才升爲中校的謝爾蓋不得不提前結束培訓,帶着他的草台班子倉促向南進發。
驚聞新西伯利亞被互助會的核彈蕩平後,原本打算走阿爾泰山脈西麓的謝爾蓋中校立刻改選了一條匪夷所思的迂回路線。事實證明,中校的選擇是正确的。這支數百人的隊伍奇迹般地躲開了互助會的那些無孔不入的偵察機器人,沿途遭遇的少數獵戶牧民和小股地方武裝力量都被他們果斷“處理”,以确保無人發現有這樣一支部隊正沿着河西走廊北側的荒漠偷偷潛入内蒙腹地。
随着一聲凄厲的尖嘯,一發從山頂上飛來的高度彈丸準确命中了隐藏在前方沙丘側面的己方狙擊手,那位号稱百步穿楊的特等射手臉部被砸出一個恐怖的大血窟窿,當場斃命。他身邊的觀察員被吓得魂不附體,連滾帶爬丢下望遠鏡和裝備逃回到公路邊,說什麽也不敢再向山頭方向靠近半步。
這已經是半小時内損失的第二位狙擊手。
曹易也看出來了,隻要靠近那山頭一千五百米内,就可能遭到精準無比的點殺。己方狙擊手裝備的大口徑反器材步槍無法在這個距離上實施精準射擊,唯一能在死亡半徑外攻擊敵人的吉普車車載機槍差不多已經打掉了一半的儲備彈藥。可山上的敵人似乎根本沒有受到影響,沉悶的單發射擊聲始終沒有中斷過,山坡上的第二波沖鋒隊伍就被這種武器壓制在亂石後面動彈不得。
從他所站的位置,可以清楚看到山脊墜落點那邊的搜索隊也遭到了來自山頂的火力壓制。他讓阿爾金接連揮動了幾次旗語,催促他們發動進攻,但那些該死的膽小鬼就躲在墜機殘骸後面,始終不能前進一步。
曹易努力平靜了一下心情,開始重新分析自己面臨的棘手局面。阿巴坎别動隊的隊員雖然不是視死如歸的宗教狂信徒,不過這些人全是實戰經驗豐富的老兵,單兵戰鬥技能遠勝常人,尋常情況下一個人能擋得住三五個對手。然而,山上敵人能憑兩三支單發點射的步槍把他們牢牢摁在原地半天動彈不得。
他的視線落在前方五百米外趴在沙丘上的那具狙擊手屍體,對方的火力異常精準,而且槍槍緻命。他們用的是電磁步槍,那種在新西伯利亞戰役中威名遠揚的新式武器,從前線露軍獲得的情報表明,這種武器的穿透力和射程相當驚人。
對方隻有兩三支槍,戰鬥人員看來并不多,這是山頂敵人的最大弱點。
互助會的援兵肯定正在十萬火急趕往這裏,如果他們不及時離開的話,山腳下的攻守形勢肯定會發生悲劇性的逆轉。想到被那種跋山涉水如履平地的足肢戰車追殺,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那是謝爾蓋中校一再警告必須盡可能避免的最糟糕被動局面。
在謝爾蓋中校的教科書裏,與互助會的足肢戰車正面對抗是死亡的同義詞。如果他們帶着激光坦克,也許還有搏一搏的機會。但中校把那些寶貝看得很緊,輕易不讓它們抛頭露面,一方面他總在擔心這些行動笨拙的履帶式重型戰車會暴露整個别動隊的蹤迹,另一方面他也不願頻繁地讓它們投入戰鬥,因爲這樣會急劇降低車載電池組的能源損耗。深入對方控制的腹地作戰,根本就不可能找到補充能源的渠道。但是,它們又是别動隊手裏不多的重量級底牌,萬一有什麽閃失,整個行動計劃都可能化作泡影。
他必須盡快發動一次力度更大的強攻,如果還搞不定,他隻能撤退。不管阿爾金這家夥再發表什麽狗屁高見,他都要立刻走人,否則很可能永遠走不掉。
他雖然背叛祖國投靠了露西亞人,但從來沒有打算爲毛子把命獻出去。他還有妻子,還有一對可愛的雙胞胎兒子,這三位令他無比牽挂的親人現在都在莫斯科,處于格魯烏總局的監管下。
曹易從公路上又點了八個人,讓他們從右邊繞到山脊墜落點那裏與搜索隊彙合,然後從山脊向石崗山頂推進。兩路人馬,合計起來也差不多有一個排的兵力,無論對方火力如何犀利,如果沖得快的話,至少能有一半人爬上山頂,那就已經足夠了。
後面上去的八個人都沒有穿防彈背心,那玩意兒在穿透力極強的電磁步槍面前根本沒用,而且會嚴重影響穿戴者的跑動速度。在根本無法抵擋敵方武器攻擊的情況下,再喪失機動性就等于死亡。
八個人出動後,曹易又讓旗語兵向山坡上的進攻隊伍發出準備再次沖鋒的信号。
對方發動反擊時最先解決的是迫擊炮,這證明抛射火力對他們的威脅很大。現在己方的迫擊炮已經全毀,但他們還有槍榴彈,從山坡中段這裏弧線抛射,仍然可以打到山頂。
“槍榴彈,壓制山頂!”
看見下面旗語的指示,山坡上的十二人立刻開始裝填槍射榴彈,然後争先恐後地将向山頂發射。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中,曹易依然能聽到那種熟悉的沉悶爆鳴聲不時響起。很快,有個爲了獲得更好射界把上半截身體探出去的家夥被一槍爆頭,他的屍體像個爛口袋一樣滾落下來。
周圍的人見狀更不敢輕易從掩蔽物後冒頭,應付差事發射的槍榴彈大多數根本沒有飛上山頂。遭遇頑強抵抗後,這些人的鬥志正在飛快流逝,打仗的章法也全亂了套。也許,他們心裏現在隻剩下保命的念頭。
曹易皺起眉頭,但他還沒有失去信心。他不相信山頂上那幾名敵人能同時兼顧所有防禦方向,如果針對山頂的兩路進攻能同時打響,幾分鍾之内就可以突破對方的精準火力封鎖。
爬到卡車頂上的瞭望哨兵突然發出一陣絕望的嘶喊聲,這名士兵臉上的肌肉抽搐着,手指向公路東面。
曹易扭過頭來,看到幾公裏外的沙漠中塵土飛揚,有一輛體型渾圓的載具正朝這邊疾馳而來!這東西的左右兩側明顯有幾條快速擺動的反曲足肢,它後面還跟着個小東西,由于煙塵太大,基本無法看清那到底是什麽。
“見鬼!”曹易的臉色一下變得蒼白。真是越怕什麽偏就越來什麽,在他預計中最糟糕的情況終于還是發生了。
由于那座石崗山頭久攻不下,互助會的增援戰車終于趕到了戰場!
公路上的吉普車機槍射擊手本能地轉過槍口,不等曹易下達命令就朝那輛快速接近的足肢車開火。
一串斑斓光鏈舔到那足肢車流線形的外殼上,随即馬上被崩彈開,這看似無堅不摧的攻擊甚至沒能讓足肢車速度減慢!
公路上的别動隊員們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幕壯觀景象,曹易敏銳地注意到,彼此間距已經拉近到千米之内,但對方仍然沒有發動任何反擊!
緊接着,他發現這輛足肢車和他所了解的互助會戰鬥機器人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那些殺人不眨眼的陷陣金剛應該是菱形身軀,但眼前這輛車體型輪廓似乎太圓太厚了一些,它的頂部既沒有全角度旋轉的電磁炮塔,機身兩側也沒有打開的武器艙。
這不是戰鬥車輛!
随着距離的拉近,他也逐漸看清了那輛足肢車後面的小東西。那是一台小型四足步行器載具,倉促一眼看去很像摩托車,尺寸也大體差不多。
那東西上前後坐了兩個人,前面的人顯然是掌控方向的駕駛者,後面的人舉着一件武器,槍口已經對準這邊。曹易一眼就認出,那是一支上世紀末很流行的美式突擊步槍。他同時還看到,這兩個人都沒有穿互助會标準的戰場制服,那種像潛水服一樣的灰色緊身防護服。
前面駕車的那人居然把自己的頭發染成一縷金黃色,看年齡應該不會超過二十歲。後面舉着武器的那人同樣很年輕,他沒有染發,但卻剃了一個相當蠱惑的莫西幹頭。
沖在前面的足肢車一直在用自己的身軀爲後面的這輛變異摩托遮擋火力,就算足肢車上坐滿了人,這支援兵也不會超過七個人。就憑他們手上那點步兵武器,能做什麽?
“開火!擋住他們!”曹易大喊起來,心裏突然有了一絲希望。
這一大一小兩輛載具很快沖到公路路基下面,大的那台速度分毫未減,呼地一下蹿了上來,朝着依然在噴吐火焰的越野吉普車猛撞過去。
曹易見勢不妙立刻一個滾翻下路面,背後傳來的沉悶巨響,以及戛然而止的機槍掃射聲直接宣告了吉普車的下場。
他才從地上蹲起來,就看見一個巨大的長腿黑影從自己右邊挾着風聲呼嘯而過,四周和他一樣跳下路基避險的别動隊員們舉槍朝着這東西的背影頻頻射擊。
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看到活動的互助會足肢車,比起在阿巴坎訓練中心看到的那些支離破碎的戰車殘骸自然是大不相同,比起堅不可摧的外殼,這東西的速度和靈活性給他帶來了巨大震撼!
他回過頭來,正好看到那輛摩托一樣的小載具正從左側三百米外翻越公路沖向小山,雖然坐了兩個人,但它依然像跳蚤一樣靈活地蹦蹿着。
他們想要上山,與山頂上的敵人彙合!
腦中恍然醒悟後,曹易舉起自己的傘兵版自動步槍向着那小車打了兩個點射。
坐在後面那個莫西幹頭的背部炸出一朵血花,身形晃動了一下。他打中了!
但是,狡猾的駕駛者不斷做出甩尾動作,避開了曹易的補射,很快他們仗着速度優勢逃離了步槍射程。那足肢摩托斜斜沖向石崗小山左側,繞到山後消失不見。
“上車,撤!”曹易向周圍仍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手下喊道,同時跳上了卡車駕駛室。
“山上的人怎麽辦?”阿爾金沖到卡車旁問。
“生死有命,禍福在天!老子管不了那麽多!快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曹易瞪了一眼司機,後者立刻擰轉鑰匙啓動引擎,卡車轟鳴着一頭頂開擋路的吉普車殘骸,轉過身向着西面駛去。在卡車轉彎調頭的過程中,公路上的别動隊員們你争我奪跳上卡車車廂加入逃命隊伍。
山坡上目睹這一切的進攻者們士氣徹底崩潰,他們不顧山頂上的火力,紛紛跳起來往公路方向逃跑。指揮他們的曹易上尉開走了一輛卡車,但路上還有兩輛卡車,如果跑得快,也許能趕上其中一輛。
山頂上,潘紫煙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上那支長弓電磁步槍,彈匣餘彈量讀數顯示爲——1。
不遠處的賈傑同學已經坐了起來,他顯然已經打光了子彈,槍身後部的彈匣都抽了出來,裏面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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