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惡之地,必有大善。極善之處,必有大惡。”端坐在聯合國總部新安理會大廈内的安秉臣,面對全體執事團成員的全息投影道。“這話在我來看,不僅僅是物極必反的陰陽哲理,裏面還有更深的一層意思。沒有極惡之法,哪能有極善之世。全是極善之法,必然極惡之徒層出不窮。”
“這次對丁立偉的處決,對整個第二團,甚至92師的士氣還是有影響。”田建明看着自己桌面上一份正式報告。“有不少官兵指責信息部的執法過于粗暴冷酷,有人抱怨說我們搞的是沒有人情的政治,這樣的政治注定長不了。當然,這些人裏,沒有一個是正式會員。抱怨歸抱怨,牢騷歸牢騷,但是還沒有出現違抗戰鬥命令的現象。”
“告訴他們,他們可以去追求有人情的政治,但在互助會,沒有這樣兩全其美的東西。”安秉臣冷笑一聲,他完全能想象出那些充滿憂慮的面孔在擔心什麽。“丁立偉、包樂、張元達三名元兇均已身死,他們的家人也要全部逐出互助會,我們将不再爲他們提供任何庇護。”
列席會議的盧長安和高懷亮面色沮喪,沉默不語。一向倍受關照的互助會步兵這次算是丢了大臉,這兩位當家的在會議開始時就向全體執事團做出了公開道歉,此後他們再也沒什麽心情發言。
“這連坐之法,是不是太殘酷了一點?”傳統派人士向文迪提出了異議。
安秉臣搖頭:“向工,我們的終極目标不是懲戒,而是震懾。所有威脅到公共生存秩序的不法之徒,以及他們的血脈族群都不配享受公衆應有的福利。生命的本質意義在于傳遞血脈延續文明,危害公衆生存權的族群沒有資格再享受集體社會帶來的便利,他們理當被驅逐出公衆之外,依靠自身的力量去重新面對大自然謀求生存。”
“大多數作奸犯科的混蛋都有舍得一身剮換取家人平安的勇氣,但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絕對不會。我對事後淩遲活剮他們沒興趣,我要讓他們真切明白,觸及底線後必須付出的巨大代價,以及無人可以從智庫這裏獲得例外。沒錯,這是連坐,但互助會不是殘酷的****政權,我們從不強迫任何人加入我們的生存秩序,但我們也絕不會姑息任何内部成員對生存秩序的破壞。大家應該知道一句老話,所有最堅固的城堡,從來都是從内部崩塌的。”
話說到這裏,戰鬥英雄丁立偉的案子已經落錘定音,再沒有任何執事準備質疑或反駁互助會會長的觀點。
輪值主持這次會議的工程部副部長江歡扶了一下眼鏡,猶豫着道:“我個人對丁立偉這案子的處理沒有意見,但是,有九位正式會員在公告闆系統裏詢問,爲何奸殺少女的戰鬥英雄丁立偉受到嚴懲,而導緻廣州特遣隊十人傷亡重大事故的飛行愛好者萬志旭卻沒有受到任何處分?”
安秉臣擡起頭來:“緻使廣州特遣隊十人傷亡的不是萬志旭,萬志旭沒有犯下任何導緻特遣隊隊員傷亡的錯誤。他的興趣愛好沒有違反互助會的法規,也沒有蓄意傷害他人的初始動機。一個人活在世上,肯定要卷入很多是非,這些是是非非有大有小,但是這并不代表活着就是原罪。因此,對萬志旭的指責在邏輯上完全站不住腳,我個人堅決反對這種主觀情緒化的亂扣帽子。”
田建明沉吟了一下,補充道:“關于美國人從廣州劫走的電動引擎和雙季稻電池,信息部一直在全天候監控廣州周邊一千公裏内的所有海陸交通,但始終沒有發現任何可疑迹象。我們推測,在特遣隊等待聖安娜号的時候,美國人很可能已經用潛艇運走了這些東西。但是,這些設備不可能永遠藏在潛艇裏,隻要接通電源試機運行,我們立刻就能知道它們在哪裏。”
這件事情也是讓信息部臉上無光的糗事,所以田建明說起的時候,臉色也不見得比盧長安和高懷亮好到哪裏去。
沈莉發言道:“提到萬志旭,工程部航空組這邊有個技術構思。”
“什麽性質的構思?”安秉臣問道,對于擁有差不多千名高級學者和技術人員的工程部,他從來都寄予了很大希望。
“萬志旭回到奉天後又開始重新自制電動引擎,航空組的一位工程師看了他的新設計圖,這次萬志旭準備采用六台低速電機組建雙旋翼式垂直起降飛行器,這種電機的輸出功率不大,但成本很低,耗電量少,性能也很穩定。那位工程師并不看好萬志旭的新設計,但是,他卻從中得到一個啓發。”
沈莉看了一眼衆人,随後繼續道:“萬志旭的新飛行器采用了模塊化結構,六台低速電機中任何一台出問題,甚至最多到四台電機同時發生故障,都不會影響到整個系統的動力均衡性。我們的工程師認爲,這種造價低廉而且工作性能穩定的低速電機,完全可以充作軍用動力滑翔器。将這種滑翔器稍加改裝後,即可爲步兵、步行器甚至足肢戰車提供長達數百公裏的低空滑翔能力,這對提高我軍各部隊的機動性大有幫助!”
盡管擁有空前的越野能力,但在一些特殊環境下,足肢戰車的機動性依然會受到限制。比如氣密性欠佳的二号機體就無法涉入過深水域執行任務,在這方面表現尚佳的三号機體卻有水下移動速度過慢的缺點。淩空輕松飛躍山川河谷,不但可以比在地面移動更快抵達目标區域,還能節省能源,大幅延長持續作戰能力。因爲滑翔翼成本低廉,動力可以直接取自機載電源,遭遇緊急情況時可解脫抛棄,迅速恢複步兵或足肢戰車原先的地面機動性。
加裝滑翔翼的機動騎兵,那可真能稱得上是如虎添翼!
安秉臣靠着足肢戰車起家,當然一聽就懂。他完全明白,擁有短途飛行能力對這些本來就相當犀利的足肢戰車意味着什麽。
“構思不錯,可以實踐測試一下,針對不同機體,弄出詳細數據來看看,是不是真有實用價值。如果是的話,馬上組建生産線。”安秉臣說着,又看了一眼田建明:“特遣隊在廣州附近海岸擊斃的那個槍手頭子彪哥,他身上不是有線索通向一個叫丹尼斯的外籍人士嗎?”
“丹尼斯經查可确定是中情局的外勤人員,但這人一直行蹤不定,昌尼他們在澳門丹尼斯的寓所守了幾天了都沒見動靜。”
“繼續守,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另外,信息部這邊要依靠智庫深挖他的背景履曆,搜尋他在美國國内的同事、朋友、家人,建立一個以丹尼斯爲核心的社會關系監控網。智庫已經把地球變得越來越小,我就不相信,他跑得了和尚,還能跑得了廟?”不用說,這位丹尼斯肯定參與了偷運互助會電動引擎和雙極電池的秘密行動,而且這次行動顯然尚未結束。
“是。”對于安秉臣的話,田建明從來不含糊。如果不是信息部的人手捉襟見肘,最近重要事情又太多,田老頭甚至打算親自跑到廣州去坐鎮對澳門的監控。
“最後,我們要讨論一下盛宴行動的收尾環節。”安秉臣看了一眼受邀列席旁聽的林子雲,手指點了一下旁邊的全息界面,基台上立刻跳出一幅新西伯利亞的三維地形圖。
這幅地圖上,以紅色表示的露軍鋪天蓋地從北面席卷而來,以藍色表示的互助會部隊已退縮到城南地區,除了城西宋飛的第三團還能憑借沼澤樹林地形阻擋露軍推進,整個城北、城東都已悉數落入露軍掌控。
“今天淩晨時分,露軍第九集團軍35師在四百輛激光坦克掩護下向城東一團防禦陣地發動大規模進攻。爲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對此早有察覺的92師指揮部提前命令一團主動放棄陣地後撤到m52号公路東側渡河返回城南。至此,整個新西伯利亞城外圍地區,除南面外已被露軍三面包圍。”
“今早九點左右,我們的步兵觀察哨發現東南方向的别爾茨克城外有數十架露軍大型直升機活動迹象,根據偵察兵的目擊觀察,這些直升機都在腹下吊運有激光坦克。92師參謀部分析認爲,露軍試圖從電磁炮射程外繞到新西伯利亞南部實施地面包抄,最終完成對新西伯利亞城的全面合圍。”
“根據前線零号機體掃描的數據,以及星網的俯拍圖像,露軍第一戰鬥群大部兵力,以及第二戰鬥群主力,合計大約十三萬人已全部進入新西伯利亞城百公裏半徑之内。這些部隊包含了至少一千八百輛激光坦克,接近兩千門各型火炮,各種輪式、履帶式軍用載具不下七千輛。可以說,除了已抵達新疆阿勒泰的兩個山地步兵師,露軍準備從迪化推進河西走廊的主攻兵力全都彙集于此!”
“那我們的昭君是不是可以出塞了?”高懷亮忍不住問道:“不過,昭君也才千萬噸當量,直接沖擊波殺傷半徑不過十五公裏,露軍攻城部隊可是散布在近百公裏範圍内啊。”這家夥和盧長安一個德性,從來見不得到手的肥肉跑掉。可是,如果再拖下去,城南的己方部隊必然承受更大壓力。
新西伯利亞的攻防戰打到現在已經是第十一天,92師諸部雖然給露軍造成了兩萬多人的殺傷,但自己的損失也超過了千人級别,每天仍在不斷增加的傷亡數字令盧長安和高懷亮心驚肉跳不已。
沈莉回答道:“我們的工程技術組建議采用千米空爆方式,這樣雖然無法擴大光輻射和沖擊波殺傷半徑,但卻能讓核輻射沾染以及電磁脈沖範圍擴大三倍,這樣一來就能覆蓋城區九十公裏之外的露軍部隊,雖然不能讓他們當場斃命,但也絕對别想擺脫死神的擁抱。大批受創士兵的慢性死亡會給露軍後勤和醫療系統帶來巨大壓力,将會加速整個西伯利亞地區軍政體系的崩潰,這對我們下一步即将采取的軍事行動無疑會有很大幫助。”
“嗯,死掉的毛子,才是最好的毛子。”安秉臣總結道。“盛宴行動之後,我們仍然需要用半年到一年的時間持續打擊烏拉爾山脈以東的殘餘露軍,最終完成對莫斯科到聖彼得堡一線的全面壓制。此時此刻,辛旭已經抵達奉天,他指揮的奉天民兵志願軍以及主體國鬼奴軍即将對海參崴發動進攻,拿下這座東亞天然不凍港,露軍太平洋艦隊将再也無法威脅我國沿海地區。等到我們沿着庫頁島和勘察加一路繼續北推之後,東北亞海岸這邊就沒露西亞人什麽事了。”
他看了一眼在座聚精會神傾聽的所有人,最後緩緩道:“兩年時間,整個西伯利亞,北至極地,東至白令海峽,西至烏拉爾山脈,都要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來自樞密院的紅色警報令下達後,鄧天寶當即下令二團全體人員集合,他親自檢查了一遍所有人的戰術防護服和武器裝備,這才帶着這八百部衆趕往指定隐蔽地點。
整個城南都動了起來,在互助會部隊進城的當天,這裏的老百姓大多數已經逃之夭夭,露天街面上來回跑動的基本上全是互助會的士兵。在電磁炮的遠程精準火力封鎖下,露軍作戰飛機輕易不敢靠近城區,隻要城北的重型火炮不開火,城南街面上行走還是很安全的。
大街邊上坐了不少陌生的步兵,他們的戰術防護服和長弓電磁步槍上滿是髒污痕迹,身形也頗爲萎頓,看樣子相當疲憊。鄧天寶隻看了一眼就判斷出,這是剛從城東撤下來的一團部隊。這些火線上下來的友軍還需要一些時間完成休整,然後才能趕往集結點。
兩台影武士部隊的三号機體從旁邊一條岔道沖了出來,步兵們趕緊避讓,所有人都看到了這兩台三号機體後的一輛摘掉了整個背殼部位,塗成全黑色的二号機體。那台二号機體沒了武器艙,看上去步伐穩健,機體兩側被人用暗紅色油漆草草描了兩個字:“危險”,下面還有一個碩大的黃色核輻射徽标。就沖這兩個字,加上那個觸目驚心的徽标,步兵們全都自發地讓開了道。
“這玩意兒,就是昭君吧?”有人在内部通訊頻道裏嘀咕。小道消息總是傳得很快,最初的源頭,通常是那些擁有互助會正式成員身份的士兵和軍官。
鄧天寶大聲呵斥道:“誰在啰嗦?不許說話,保持隊形,快速通過!”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城南偏西的一座東正教教堂,這處被智庫選中的庇護所不僅巍峨高大,還有結構堅實的雙層地下停車場,正好可以容納全師人馬和裝備。92師師部、重火力營和技術組人員已經先期抵達那裏,正在進入預定隐蔽位置。
二團之後将是從城西過河撤回的三團,最後才是一團。
當部隊輾轉來到教堂外時,他們最先看到的是負責維持秩序疏導交通的師直屬警衛連士兵,這些在戰術防護服外套着紅袖箍的友軍把守着周圍所有的路口,任何通行人員都要接受他們的盤查。
一樣的長弓電磁步槍标配,一樣的灰色戰術防護服,完全遮擋臉部的頭盔使每個穿防護服的人看上去都差不多,這種東西讓彼此兩個人之間的搭話閑聊變得完全不可能。如果不從站隊位置來判斷,外人很難從一堆身穿這種緊身防護服的軍人中看出到底誰是軍官誰是士兵,甚至裏面的人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和往常一樣,感到百無聊奈的二團官兵們隻能閉上嘴,耐心排隊進入教堂。
鄧天寶的目光停留在教堂大門旁的一輛六足運輸車上,那輛車的後艙門已經打開,周圍站了八名戴紅袖箍的警衛連士兵,五個身穿藍色工作服的技術人員正在指揮兩隻卡魯将車上的某種東西卸下。
那是個三米多長的巨型箱子,外面包裹着鍍鉻加固條,箱口有一個粗大到難以想象的密碼鎖。兩位帶隊的工程師摘下眼鏡,把自己的眼睛湊到密碼鎖前,又按了一連串的輸入密碼,那箱子這才緩緩打開,露出裏面的鉛闆隔層。
緊接着,一條像蛇一樣的東西蠕動着爬了出來。
隻看第一眼,鄧天寶就能斷定,那是某種類似于卡魯的原型機體。
做出這個判斷的理由很簡單,那東西的金屬質材表面出奇的光滑和精緻,看上去有一種魔法般的神奇魅力,完全不像是互助會軍工生産線上流水生産的本地機體。
托比。
身爲互助會正式會員的鄧天寶在心底念叨。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種傳說中的原型機體。
卡魯是曝光度最高的智庫原型工程機體,其次是三角四面體的小巧戰鬥機體蘇别丁。但另外兩種,托比和庫拉,對絕大多數人來說隻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故事。
三個小時後,待命已久的昭君将會被火箭助推器抛射到近千米的高度,在新西伯利亞上空引爆。
露西亞人一直認爲,兩軍在城中混戰,互助會投鼠忌器,絕不會使用核武器。所以,露軍敢大肆派兵增援新西伯利亞,賭的就是互助會不可能采用玉石俱焚的極端戰法。因爲格魯烏早已弄清楚,互助會真正可用的作戰兵力并不多,這支五千餘人的機械化輔助步兵師,幾乎是互助會的大半個家底。
任何在新西伯利亞城内引爆的核武器,都将對雙方造成半斤八兩的對等傷害。
遺憾的是,露西亞人并不知道托比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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