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天寶狼狽不堪地沖進一座廢棄的幼兒園,當他坐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護脊背囊不知什麽時候丢了。看書神器www.YAnKuAi.COm難怪,跑起來感覺輕松多了。
也許,背囊就丢在剛才休息的國立大劇院那邊。爲了盡可能放松疲勞的身軀,他脫下了背囊和防護服,小眯了一覺。突然來襲的露軍反撲部隊将他從夢中驚醒,鄧天寶隻來得及穿上防護服,抓起步槍投入戰鬥,倉猝之中他忘記了自己的護脊背囊,還丢下了穿在外面的戰術攜具背心。
背囊裏有口糧、急救包和剩下的六百發電磁步槍子彈,不過,他肯定無法回去再找自己丢失的财産了。因爲,那裏現在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
源源不斷湧來的露軍增援部隊沒有急着進城,零号機體的偵察顯示,他們最先做的是在城外正北面的平原上構築地表光纖傳感器網絡,這個巨大防禦網絡的中央,居然是上百輛激光坦克。
在這些激光坦克的背後,露西亞人部署了整整三個榴彈炮營,五十四門152毫米口徑的重型榴彈炮随時可以抛射毀滅性火力覆蓋新西伯利亞城中任何位置。露軍已經嘗夠了無線電通訊洩密的苦頭,他們果斷改用了旗語、燈語與有線通訊結合的傳統方式,同樣能迅速将城内敵軍出現的位置傳遞到炮兵那裏。
冰雹般落下的大口徑炮彈讓活動在城北地區的二團傷亡劇增,僅僅一天之内,人員裝備損失的總和甚至超過了之前的七天。伴随92師行動的影武士戰車群試過進攻城北的露軍光纖傳感器防禦網,但在嚴陣以待的露軍上百輛激光坦克掃射中迅速敗下陣來。平原地形上,即使再快的沖鋒速度也無法突破那些由聚能光束組成的死亡之網,而且雙方的兵力對比也太懸殊了一些。
短短五分鍾的交手,三十台影武士足肢戰車,損失了十九台。本來打算從敵方後面發動配合掩擊的機動騎兵部隊,也被樞密院緊急叫停。
嘗到甜頭的露軍開始逐步擴大光纖傳感器防禦網的面積,部分露軍自行火炮部隊甚至敢沖出防禦網,貼近城區向城内開火,一旦覺察到互助會的足肢戰車出動,他們會利用機動力強的優勢迅速逃回防禦網内。
緊接着趕到的火箭炮兵将露軍的遠程火力打擊強度提升到巅峰狀态,分頭進入城北的露軍步兵一旦與敵接觸就會使用無線電直接明碼呼叫火炮支援,露軍部署在城外的重炮能在五到十秒内立刻轟擊指定位置。雖然,這些具有可怕威力的大口徑炮彈有時也會誤傷到露軍步兵,但毛子也完全打紅了眼,稍有風吹草動就叫炮火覆蓋,這種往往導緻同歸于盡的明碼無線電呼叫被露軍步兵稱爲自殺呼喚。
自從失去空中優勢後,露軍終于再次奪回了戰場的主動權。
有了壓制敵方的強大火力後盾,米特羅凡中将開始以混編坦克群掩護步兵逐片區清剿中國人。二團在鄧天寶的指揮下積極展開反擊,但因爲火力上完全處于下風,互助會步兵們不得不且戰且退,活動在城北的二團各部有的已退到了鄂畢河畔。
新西伯利亞的戰争天平,短時間内迅速逆轉。
“小夥子們真是好樣的,他們讓中國人知道了我們的厲害,但這隻是個開頭。催促一下第九集團軍,告訴瓦吉姆中将,讓他的部隊加大迂回半徑,我們一定要圍住這夥中國人,把他們永遠留在這裏!”陸軍上将烏裏揚得意洋洋地看着手下參謀把戰場态勢圖上标示敵方活動區域的紅色圖針換成象征己方控制的綠色圖針。
胖胖的參謀長科洛金背着手,也在看那張地圖。“據我所知,互助會有核武器。他們會不會……?”
烏裏揚大笑起來,幹瘦的肩頭抽動着:“親愛的科洛金,一個星期之前,才是他們使用核彈武器的最好時機。但是現在,我們的士兵和這些黃猴子全都混雜在城裏,如果他們敢在這個時候使用核武器,那我也不在乎大家一起上天堂。露西亞的戰士們從來不怕犧牲,和敵人同歸于盡才是勇士最高的榮耀!”
上将看了一眼自己的參謀長,又收起笑容,低聲道:“從格魯烏那邊得到的情報證實,中國人的後繼部隊已經兵出河西走廊,正在向迪化推進,他們妄圖把第一戰鬥群擋在阿爾泰山脈之外。而這支孤軍深入我國境内的敵方部隊,隻是想拖住我們前進的步伐,爲他們後面的自己人争取時間!”
科洛金睜大了眼睛:“他們想在我們的國土上展開決戰?”
烏裏揚這次卻沒有笑,他的眼中放射出精光:“那些長腿戰車讓中國人以爲自己能輕松拿下新西伯利亞,他們甚至已經制訂了跨越烏拉爾山脈向西進軍莫斯科的戰略計劃!我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很有野心的計劃。但是,它隻是一個計劃,最多也就是一個夢想而已。”
“進軍莫斯科?戰略計劃?”科洛金這次有點半信半疑了,他非常清楚眼前對手的信息情報能力:“這是從哪裏來的消息?我們能搞到互助會高層的情報?”
烏裏揚拍了拍科洛金的肩膀:“親愛的科洛金,這兩天的戰鬥你已經看到了,這個世界上并不是隻有無線電一種通訊方式,人們也并不是總把所有東西都放在電腦裏。我們的新盟友,已經得到了互助會進攻新西伯利亞的全部作戰計劃。”
科洛金皺起眉頭:“美國人?他們爲什麽要幫我們?”
“我們和美國人現在面對着共同的敵人,你知道的,敵人的敵人,就算不是朋友,也可以成爲戰友。互助會的機器人雖然厲害,但美國人同樣有辦法從那些鋼鐵腦瓜中獲得足夠信息。”
“真的?”科洛金濃厚的眉毛幾乎要打成一個結:“美國人能入侵互助會的信息網絡?”美軍對進攻連雲港的露軍太平洋艦隊的核打擊激發了不少露西亞人的仇視情緒,許多軍方高級将領對尤裏總統将門捷列夫聚能光束炮技術轉交給美國人的叛國行徑大爲不滿。而科洛金将軍,則是這些強硬派中的代表人物。
“技術上的事情,不要問我,我隻是個軍人!越來越多的事實已經證明,我們的新盟友提供的情報準确無誤。美國人沒有理由欺騙我們,互助會同樣給他們帶來了慘重損失。格魯烏一直認爲,對馬海峽的事就是出自互助會之手,互助會還把紐約聯合國總部變成了一座軍事要塞,他們甚至在馬紹爾群島部署了遠程雷達和戰略防禦基地。”
“我隻是想問,爲什麽我們可以把門捷列夫聚能光束炮技術送給美國人,而美國人爲什麽不能把他們掌握的技術交給我們?”科洛金憤憤不平地瞪着烏裏揚。
烏裏揚歎了口氣,把臉轉了過去:“我們需要援助,更需要一位強有力的盟友。我親愛的科洛金,作爲軍人,我們沒有必要太深入政治上的事情,那種遊戲對我們來說,實在太危險了。”
“我願意爲露西亞沖鋒陷陣,但我絕不會爲那些政客而戰。”科洛金說完,丢下目瞪口呆的烏裏揚離開了臨時指揮部。
“我們的步兵已經無法再在城北自由活動,現在隻能靠足肢戰車擊退露軍進攻,但他們的激光坦克也進了城,而且數量在不斷增加。更糟糕的是,城外東西兩側的阻擊部隊也受到露軍遠程重炮轟擊,我已經讓他們後退到安全一些的位置。如果不能解決露軍在城北設立的防禦網絡,摧毀他們的火炮陣地,我們在城内就隻有被動挨打的份兒了。”全息界面上,盧長安正在向樞密院辦公室彙報不利戰況。
“星網的偵察表明,露軍已在城北集結了上千輛激光坦克。這種情況下,沒有足夠數量的足肢戰車,根本無法突破露軍的激光防禦火網。樞密院建議你們盡快實施土工作業,立刻在城南地區挖掘大型防炮洞和坑道,盡可能削減露軍火炮帶來的殺傷效應。”林子雲一邊回答,一邊從全息界面下方拖出一個子菜單,那上面顯示的是新西伯利亞地區露軍兵力的集結情況。
“昭君到底什麽時候出塞?”盧長安當然知道92師進攻新西伯利亞城的真正目标,隻是麾下部隊的傷亡數字讓他忍不住問了一句。
林子雲仔細看着新彈出的地圖界面,那上面有一個巨大的紅色圓圈,圓心正是新西伯利亞城,整個圓環半徑足有二十公裏。尚在露西亞境内的整個第一戰鬥群餘部差不多都進入了圓環之内,而第二戰鬥群的十餘萬預備役部隊也分成八個集團,從不同方向朝着新西伯利亞城靠近。從他們的平均行軍速度來判斷,這些部隊要進入半徑五十公裏的亞殺傷範圍至少還得三天時間。
從灰山療養院異能者手中得到的互助會戰略計劃已經被美國人轉交到露西亞人手裏,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唯一的遺憾是,露軍外圍部隊的移動速度實在太慢。
在現代戰争中,軍隊的集結永遠是對敵展開攻擊的第一步驟,但在對手掌握着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情況下,集結也意味着巨大的危險。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正是核武器拯救了人類,這個世界不再頻繁出現大規模的血淋淋的常規戰争。
“你們的犧牲絕不會是無償的付出。”林子雲看着萬裏之外的盧長安:“三天,你們還要再撐至少三天。”
盧長安沒有再說話,他立刻關閉了全息通訊頻道,馬上着手安排部隊的土工作業。
同步觀看這次通訊過程的安秉臣也關掉了自己的腕式終端,在他走出安理會大廈時,副秘書長克拉克堵住了這位中國大使。
克拉克的臉色漲得通紅,手裏揮舞着一份排版精緻的申請表格。自從安秉臣進入聯合國總部後,這位副秘書長就沒過上幾天舒心日子。聯大代表們經常可以看到他爲各種事情大發雷霆,有一次安秉臣甚至親眼看到,克拉克居然和自己的母國大使卡登也較上了勁。
“大使先生,你這是在開玩笑!”克拉克用自己有生以來最嚴厲的目光瞪着安秉臣,他舉起了手裏的那份申請表格:“一個一點都不好笑的玩笑!”
安秉臣看了一眼那張紙,這才明白對方發飙的原因。
“又怎麽了?”互助會會長翻着白眼,不耐煩地明知故問。
看到對方态度如此惡劣,克拉克幾乎要暴跳起來:“聯合國的世界文化遺産申報項目,是爲了保護人類文明發展曆程中出現的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産圭寶!可是你幹了什麽?你申請的這叫什麽?什麽叫做中國人随身攜帶武器是一種曆史悠久的民族文化傳統?!”
安秉臣停住腳步,認真看着對方:“難道不是嗎?古時候,中國人外出旅行時都可以攜帶刀劍而不受官方法律追究。”
克拉克冷笑了一聲,他雖然擁有牛津大學的物理學士學位,但對人類學曆史同樣也小有造詣:“大使先生,我記得貴國有位叫秦始皇的偉大皇帝曾經收盡天下武器,鑄成十八座銅人像。請問,這是在鼓勵民間人士擁有武器嗎?不僅兩千年前是這樣,兩千年後,貴國政府同樣也采取了嚴格的禁槍政策,這能稱爲随身攜帶武器是中國人的民族文化傳統嗎?”
安秉臣也冷笑了一聲:“克拉克先生,我不知道您平常是怎樣讀書的。但是,很明顯,你根本沒有看懂我國的曆史。那位叫秦始皇的家夥,他創建的所謂帝國連二十年都沒有撐到就滅亡了。二十年對幾千年,就能代表中國人的全部曆史嗎?幾千年來,中國人手持武器過日子的時間,遠遠多于失去武器的時間。我爲我的國家申請最重要的民族文化傳統,有什麽值得閣下如此激動憤怒的?”
“大使先生,你不要妄圖用花言巧語掩蓋自己的目的。有的人被你抛出的那點利益誘惑,但我知道,你在鼓勵人們相互殺戮,你是個真正的惡魔!”克拉克氣急敗壞地給予了直接反擊。
面對這種包含了人身攻擊的指控,安秉臣完全無動于衷:“克拉克先生,韓國人可以拿泡菜申請民族文化遺産,那是因爲他們天天吃頓頓吃泡菜,泡菜已經成爲他們生活的一部分。同樣,曆史上的中國人總是不斷需要拿起武器保衛自己,武器同樣也成了中國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我爲我的國人申請随身攜帶武器的民族文化遺産,無論于情于理都無可指責。如果您試圖以個人好惡來阻撓我的提案,我将不得不直接去找奎恩先生,或者把我的提案移交聯大表決。我還會通告全世界的所有新聞媒體,讓所有人都知道閣下對我的國家抱有嚴重的種族歧視!”
種族歧視這個普世價值的大殺器一祭出來,克拉克這位人道主義捍衛者立刻被震住了。他攥緊手中那張已經被捏得變形的文化申遺報告,咽了一下口水,不甘心地問道:“告訴我,這個荒誕可笑的提案,到底是爲了什麽?”
對于這位屢屢和自己作對的聯合國副秘書長,安秉臣從心底裏并無太大反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認爲這個紅臉老頭比聯大會員國席位上的那些老狐狸要可愛得多。雖然酷愛鑽牛角尖,雖然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但沒有人可以否認,克拉克是一位盡忠職守的副秘書長。
“克拉克先生,我必須再次重申,随身攜帶武器是中國人自古以來就擁有的神聖權力。無論是黃皮膚黑眼睛的亞洲人,還是白皮膚藍眼睛的歐美人,沒有任何國家或政府可以以任何法律、宗教借口剝奪中國人的這項傳統權力。如果有人試圖這麽做,我将視其爲惡意針對中國人的敵對勢力,并會毫不猶豫地采取所有手段,直到将持有這種觀點的人徹底清除。”安秉臣大聲說完之後,又重複了一遍那四個字:“自古以來!你懂嗎,克拉克先生?”
克拉克瞪着這位強詞奪理的中國大使,猛地轉身扭頭走了。在他走遠之前,安秉臣隐約聽到從副秘書嘴裏蹦出的一些單詞,除了瘋子這個詞他勉強能聽懂,其它的詞彙遠非他所能理解,但估計都不是什麽好詞兒。
安秉臣已經學會了不再介意這些小事,他得意地望着遠去的克拉克,回過頭來卻看見走近的姬少飛臉上有一種怪異的表情。
姬少飛膽子很大,一般來說,很少有什麽事能讓他臉上變色。
“什麽問題?”安秉臣放棄了無謂的猜測,淡然問道。
姬少飛走到很近的距離上,才放低聲音道:“新安理會大廈地下層的核反應堆室,好像有點不對勁。”